这里是掌门所属的主院,倘若未经应允,就算是负责贴身护卫的暗卫亦不得踏进一步。
所以,打唐炽一刻钟前进入至今,她就只能枯等在这儿。
不会有问题吧?
“你的主子被召见了吗?这可真是难得呢。”
闻声,凌蝶微地一怔,随后转身,对上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
“慕容公子。”
“照这情况看来,他一时半刻应还难以脱身,你既难得偷闲,就顺便趁这机会让我知晓一下你的意愿如何?”慕容宵无视她的冷淡,迳自悠闲地倚在她身旁的围墙边与她攀谈,摆明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关于上回的提案,不知你考虑得怎样了?”
见状,凌蝶淡眼向隐身在暗处护卫的少年,期望他能开口催促这个烦人的家伙,把他带走。
可惜对方拒绝接受她的暗示,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选择尽责地隐身在角落守候,令她只得硬著头皮,重新将视线拉回那张怀著期待的脸庞。
“恕凌蝶不知公子所指何事。”
慕容宵眉头微地上挑。
“是吗?无妨,那就让我再提一次一一”一字一句清晰道:“你愿意过来我这儿为我效劳吗?”
凌蝶猛地蹙眉。
“承蒙公子厚爱,可惜凌蝶的主子是唐炽,恕在下拒绝。”
下一瞬,慕容宵神色忽显怪异地打量著她,令凌蝶感到很不是滋味。
“公子有何指教?”她忍不住问。
“失礼了,我只是在想……”他伸手抚著下额,不甚确定道:“你现在的忠诚,是因为锁情蛊的缘故吗?”
闻言,凌蝶神情骤然一寒。
“不需蛊虫控制,凌蝶亦能一心一意忠于主子,绝无二心。”
“原来如此。恕我失礼了。”慕容宵歉然道。“不过,他那般对你,却还是能获得你的忠贞不渝,真不知教人是该欣羡他的好运道,还是该为你抱不平呢。”
凌蝶紧抿著唇,不发一语。
这种话头,不管怎么回都不对,就干脆当作没听见吧。
然而慕容宵并不在乎她的反应,迳自续道:“以你的能力,应当得到更好的发挥才是,何苦屈就于他的淫威之下作践自己呢?”
“公子这话逾矩了。”淡然的警告,隐含著怒意。
“失礼了。”他笑道,语气中却没多少歉意。“但,你当真甘愿就这么埋没一生任他践踏?”
“这是凌蝶的私事,与公子无关。”她冷硬道。
“可我偏不忍见你就这么葬送在他手中。”慕容宵倏然正色,“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到我这儿来,我绝不会过问你的过去,也不会对你的臣服有丝存疑……”他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只要你愿意信我,不论你何时想通、决定改变主意,这承诺,永远有效。”
诚挚的神情,令凌蝶不由得发怔,原先的冷漠亦不禁出现鲜有的动摇。
“你……”
如此执著于她,为的是什么?
“可惜你这承诺永远不会有实现的一天。”
突如其来的凉寒语气,陡地将凌蝶的神志硬生生拉回。
“主子。”
一回头,便见唐炽正自院内走出,冷洌的目光令她顿感寒毛直竖。
不敢多做一丝停留,她连忙压下惧意走向他,回到他身后的位置。
“若真如此,也只能说遗憾了。”见到来者,慕容宵的笑容骤失,改为淡漠以对。
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令唐炽不屑地冷哼。
“相处几年余,不知师兄原来有觊觎他人之物的癖好,是因为旧的东西用起来比较顺手吗?”
尖锐的嘲讽,使他身后的凌蝶顿显难堪地刷白了脸。
慕容宵不由得蹙起眉头,责备道:“你要有什么不满,就直接冲著我来,不要牵连无辜。”
“怎么?心疼了?”唐炽探手将凌蝶一把揽过,邪佞笑道:“可这家伙目前似乎仍是本少主的所有物,你这心疼不嫌多余了吗?”
面色世淡的凌蝶,浑身僵直地待在他怀中,一动也不敢动,心底却也暗自对眼前的情势感到纳闷不解。
总觉得不太对劲……虽然唐炽的坏嘴本来就吐不出什么好话,但以往除非是对方故意寻晦气,否则他并不曾如此特意与人挑衅。
那么,眼下的倩况是怎么回事?
再者,造就眼前这剑拔弩张气氛的导火线……似乎是她?
“你要如何卖弄你的权力是你的自由,不过……”慕容宵肃然的神色中有著几许怜悯。“倘若你再继续无理取闹下去,只会更加突显出你的不堪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唐炽直瞪著他,邪魅的笑容渐显挣狞,“彼此彼此。”
目送那道拂袖而去的浅白身影,仍僵在某人怀中的凌蝶清楚感受到一股辐散而出的怒意,令她大气不敢喘一口。
他在生气,而且是很愤怒的那一种。
记忆中,她几乎不曾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怒气。
是因为慕容宵的那番话吗?还是……
“这么依依不舍,是想追上去吗?”冰冷的嘲弄倏然自她头顶砸下。
凌蝶微地一怔,这才发现陷入思绪中的自己,目光竟不自觉直随那道影离去的方向。
“我……”她百口莫辩。
下一瞬,一声冷哼伴随著一道劲力,将她自怀中甩脱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她重心不稳地踉跄了下,待回神站稳,却见唐炽已先行迈步离去,丝带没有等她的打算。
……她被丢下了?
“主子!”
满心错愕的她,带著些许惊惶,连忙起步追上前去。
返回院落的路上,凌蝶一如往常亦步亦趋如今的沉默,却显得异常凝重。
回到那处熟悉的小屋内,面对前头那抹勘背影,凌蝶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
“主子……”
只见那背影略微一顿。接著徐缓回身望向她,“你现在唤的,是哪个主子?”
凌蝶直盯著他,不解道:“凌蝶的主子,只有一个。”她还能唤谁?
“那是因为之前没得挑吧。”唐炽冷笑。“如今有个更好的选择,你觉得心动吗?”他可是清楚瞧见了她那瞬间的动摇呢。
“选择?”她不懂。
斜瞟向一脸茫然的她,唐炽冷哼了声。
“本少主可不记得有绑住你啊。”
语毕,他旋即转身进入房内,“砰”地将房门当著她的面前甩上。
凌蝶怔愣地瞪著那扇被关上的门板。
这是自她待在他身边以来,头一回被阻隔在门外。
她是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却不是很明白他的怒火究竟从何而来。还有,他这反应,怎么感觉……活像是被抢走玩具的孩子在闹别扭似的?
本该为他这般幼稚的举止感到可笑,可惜现在的她不仅笑不出来,反倒隐约有种被遗弃的惶恐……
长年养成的习惯忽然被迫中断,令她一时之间像是找不到队伍路线的蚂蚁般乱了头绪,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厘不清心绪的凌蝶,对于该不该跟著推门进入拿不定主意,只能无所适从地伫立门前等候,默然听著房内传来的窸窣声。
良久,房门再度被打开。
凌蝶眨眨眼,望著面前一身华服装扮的唐炽。
“主子……要去见夫人?”
平日的唐炽总是一身朴素的黑,只有在面见母亲时才会刻意打扮。
距离上回的会面已隔了好一段时日,久未见到如此不符他个性的华丽扮相,一时之间令她难以适应。
见她表情呆愣地站在门前,唐炽不由得皱眉。
“不是要离开吗?还杵在这儿发什么呆?”
“离开?”凌蝶问得疑惑:“主子要上哪儿去?”她脑中没有半点关于要出门的行程交代,他有知会过她吗?
唐炽双手环胸,偷在门框旁睨著她。
“你现在唤的是哪个主子?”
凌蝶征忡地望著那张蕉然俊颜。
“凌蝶的主子,只有您一人啊……”犹如自语的低喃,带著不确定的颤抖,心底的不安沉黑如沼,一点一滴不断扩散。
他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竟教她猜不出他的用意……
“当真只有我一人吗?”唐炽邪魅一笑,伸出一指托起她的下颚,“或者,只是不确定另一个选择是否真如承诺般美好,所以宁可维持现状也不敢轻易冒险?”
“我一一”
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唐炽迳自续道:“若是如此,本少主倒是有个不错的提议……”
他俯身靠近她,蛊惑似地轻喃:“只要取我的性命当作伴手礼向他投诚,如此一来,慕容宵那家伙绝对能够敞开胸坏、毫无介意地接纳你,如何?”
凌蝶倏然惊愕地瞪大眼,即便已经习惯他的忽意妄为,可突如其来的这席话仍是教她乱了心绪,这是……试探吗?
因为慕容宵刚才的那番话,让他对她的忠诚起了疑心吗?
“只要没了我的存在,你就能彻底自本少主的淫威之下解脱,还能换个善解人意的主子,从此以后再也无需担忧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