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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兽还美的男人 第2章(1)

  女子听闻他的名字,清淡眉间掠过一丝怔忡,她再问——

  “有耳朵的‘邬’?还是没多耳朵的‘乌’?你姓哪个姓?”

  “……有、有耳朵的……”

  “邬爷今年几岁?”

  “二十一……”十五岁他大闹武林盟武场,在外飘荡六年多,算了算实岁,唔……应是这数儿没错吧……

  等等!

  他这是着哪门子道?

  有问必答的,莫不是被迷了魂?

  神识一凛,沉沉吐出一口气,他体内自主周行的龟息功法终于停下,回复到口鼻吐纳。

  一时间,如雪松烤过火所散出的松脂气味,淡薄却耐人寻味钻进鼻中与胸间。

  邬雪歌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那是她发上、肤上的气味,更是她徐徐逸出的气息。

  一惊,忙撑身坐起,结果夹在他乱发间与衣上的细沙扑簌簌地掉,此时散去功法,呛得他又是咳又是喷喷。

  “你……咳咳……名字……哈嚏——哈嚏——几、几岁?!”他狠瞠双目,总要问回来才不觉完全地兵败如山倒。

  男子恢复过来,气息一下子喷在她脸肤上,热呼呼的,略显促急,她才发觉一张脸离对方着实太近了些……他身上的气味令她记起野原的清阔、记起风过树海时的浪荡与奇异的温柔。

  颊面微暖,她才想直起上身拉开距离,他倒快上一步,已迅速撑身往后坐挺。

  至于他咬牙切齿般的问话,她没多想,淡淡便答——

  “西海药山伍家堂,伍寒芝。”略顿,唇角微地一扬。“应是长你一岁,今年二十有二。”

  出了中原的域外,男女之防没那么严谨,她适才问他姓名与年纪是想他快些回过神、记起自身,此时遭他反问,礼尚往来地通报像也寻常,所以才痛快应答了。

  ……是个很好看的人呢。伍寒芝心想。

  以地理位置来说,西海药山位在域外边陲,过个三川五山便能与中原汉地相接,汉族人一贯是黄肤黑发,但过了西海药山往西再行,那儿的人多深目高鼻,发色与目色可就七彩多变、五花八门了。

  她与西边那儿的人作过不少买卖,自是见过许多像他这样的人,但搜遍脑中,想不出有谁的双眼能如他这般奇丽。

  他张目时,月光似一下子拢进那两丸深瞳里,谷地应是阗暗的,然托了这一幕清月与明星,她能轻易辨出他的瞳色,蓝得着实野亮。

  那双野亮的眼忽地瞧过来,她心头一悸,倏地调开眸线。

  她盯着人家直看,看得也实在太久,很失礼啊……

  凝下心思,她遂又道:“此座星野谷地甚是隐密,有半边的地是下沉沙地,不知情的人探进来极可能出事……方才那一记掌掴实是逼不得已,还请原谅。”

  他一看向她,她就把脸撇开……怎么?是自己这副容貌让她瞧着难受了?邬雪歌不是十分确定,但夹杂怒气的嘲弄仍漫上心头,只觉不是滋味。

  以往是年纪小、不够心定,才会因血亲或旁人的异样目光而感到愤怒,如今走过五湖四海、飘渡世间,见识过无数人情世故,怎么还会在这样一个姑娘面前莫名中招?!

  她表情清清淡淡,敛眉垂眸时,神态格外冷凝,鹅蛋脸容润极,神圣不可侵犯似,仿佛他适才见到的如释重负的神态以及听到的紧绷嗓声都是幻想。

  粗鲁扯掉斜系在身上的绳子,他面色犹狠。

  “那姑娘呢?夜半时分探进这座隐密谷地,就不怕遇险?”

  她先是一怔,眸光忽而调向他身后。

  邬雪歌不由得转头去看,竟见一朵朵的小雪花落在整大片山壁上,雪花越下越多,眨眼间已布满谷地山壁。

  他定神再看,不,那不是雪,而是如雪的小花朵,他恰巧遇上花开时刻。

  耳中微鸣,左胸怦怦跳,他听那女子语调温徐道——

  “我熟悉这儿的事,倒没遇过什么危险……这星野谷地里,花藤爬满谷中山壁,待月光照拂,花也就开了,白色小花由上往下迤逦,像落着雪似。”

  “雪歌花……”

  “嗯。”听他道出花名,伍寒芝眉心一轩,颔首露笑。“是雪歌花没错,跟你的名字一样。帮你取名字的那人喜欢这花吗?”

  名字是娘亲取的,这域外之境才有的花一直是阿娘最喜爱的。他并非首次瞧见雪歌花,却是头一回见识到开了满山谷的月下雪。

  受天华照拂的小花犹在域外盛开,然,喜爱这花的域外女子早已香消玉损……

  以为他默认了,伍寒芝遂道:“我也喜欢这花的,很喜欢。”

  邬雪歌倏地回过头,瞳底隐隐窜蓝火,辨不出喜怒,就是带着一股无以名状的狠劲,想发狠,又不知该冲谁发狠似。

  他瞪着她,见她起身走向老米,从搭在骡子背上的连袋里取出一小布包。

  她走回他面前,敛裙蹲坐,打开布包朝他递了去。

  “雪歌花的花藤虽带些微毒性,能使人滑肠致泻,但仔细利用亦具药效,至于花瓣则具有补肝肾、益精血之效,这便是雪歌花的花瓣捣成泥再和进面团里烤出的饼子,算得上是一种食补,挺养生的,你吃。”一递递进他怀中。

  垂目瞪着怀里的三张饼子,发现饼中还夹着干奶酪,奶香混着微甘微苦的气味钻进鼻间……邬雪歌脑中有片刻空白,因脑子有些使不动,又或者不够使。

  “你、你为什么要……要我吃……”

  “因为你肚子饿了。”嗓声温淡,似再寻常不过。

  他眉峰略动才想辩驳,一阵咕噜咕噜声清楚响起,从他肚腹中传出。

  他又瞪人,面前的女子神情仍淡,唇角却泄出软味儿。

  “方才便咕噜咕噜叫了,只是没这回这么响。”她抿抿唇又道:“今夜出来采雪歌花,除了给老米备了些萝卜干和果干,袋子里仅塞了这三张自个儿烙的饼子,你先将就着对付,若不嫌弃,晚些待我采好花,你随我回大庄吧,回到那儿肯定能吃饱的。”

  她当他是乞丐、四处讨食吗?

  邬雪歌不知自己是否脸红,只晓得倘是有骨气、够争气,就该把饼子甩回她身上,但他却死死抓着小布包,好看的薄唇艰涩摩挲,蹭不出话。

  此时,那匹将头埋在花丛里大快朵颐的壮骡突然抬直颈子,鼻中喷气。

  伍寒芝一下子已觉察不对,她跃起,从袖底摸出一串铜铃。

  “有狼,正在近处徘徊,我已做好准备,你莫惊。”说这话时,她瞧也未瞧他一眼,径直挡在他身前,手中铜铃串用力晃动,一下一下又一下,这驯兽铜铃所发出的声响令兽类不喜,在隐密的星野谷地中造成回音,力道更盛。

  是那匹被他从流沙里揪出的大灰狼,邬雪歌知道狼并未走远。

  但狼也不敢再靠近,女子掌握在手的驯兽铜铃非比寻常,那层层迭迭的音浪入耳穿脑,震得他体内的兽族血液随之澎湃……他不知灰狼何时跑远了,只觉内心升起连自己都厘不清的混沌惊惧。

  他被吓着了。

  不是因那串驯兽铃,而是她跳起来挡在他前头的身影。

  你莫惊。

  却是这样坚定轻浅的一句,狠狠惊着他。

  老米突然喷出一声浓嗄鼻息,像感受到危机解除,肥颊一甩,晃着长耳。

  伍寒芝这时才小小吁出一口气。

  她收住铜铃回眸,月光下的脸肤显得有些苍白。

  见那双蓝瞳烁着光、一瞬也不瞬,似教她摆出的阵势给弄懵,她不禁腼眺地笑了笑。“……没事,狼应该离开了。唔,也可能是我弄错,其实根本无事的。”

  他没有应话,傻了般盘坐不动,连那头及肩的微鬈发也凝结一般,偏偏胸口起伏甚剧,包裹着的翻腾心绪,仅有他自己才知的东西。

  伍寒芝又道:“西海药山这儿多是山林与野原,谷地亦多,在外行走常见野兽出没,我这驯兽铃是祖上传下来之物,听家里老长辈们说过,是域外一支与猛兽生活在一块儿的部族所打造出来的东西,我用过几回,猛兽确实不敢靠近……”太习惯去安抚身边所有的人,就觉很有必要跟他解释一番——

  “对了,我还带着不少颗甩地炮,都在老米背上的袋子里,那种炮不用点火,只须使劲儿往地上甩就会爆出巨响和火光,也能吓退野兽的……啊?!”她讶呼一声,因为持着驯兽铃的那只手腕骤然被逮住。

  男人的身手快得匪夷所思。

  他盘坐,她站立,两人之间明明还隔着一大步距离,瞬息间他已扣紧她的手。

  两具身躯陡然相近,身长颀秀、在女子中确实算是高个儿的她,脑袋瓜竟还抵不到他颚下。

  “你……”嗓音梗在喉里。

  见他埋头凑近,一管高高的、挺得不象话的俊鼻竟然就着她的手东嗅嗅再西嗅嗅,夜月银光洒在他乱发上,镀出流金般的褐红色泽,伍寒芝忽觉心头一荡,指尖微痒,有股想要摸摸那头乱发的冲动……就像……像帮老米、帮家里养的两头看门大犬顺顺毛那样……

  下意识吞咽唾津,她颊面发烫,被自个儿的古怪想法惊怔。

  “兽族。”邬雪歌低低吐出两字,铜铃上最原始的气味永不会消散,那是出自于他的母族。

  这些年四处飘泊,他一直在打探兽族行踪。

  当年从娘亲口中仅知族人并不多,不到两百口,且常随着兽类迁徙、居无定所,他没有非要寻到他们不可,只是想着若能会会那些族人,也许是能找到一个所在,令心定下。

  他的神态幽远且神秘,撩动人心,伍寒芝只觉方寸微麻,呐呐地问道——

  “你知道兽族?你……”思绪飞掠,忽记起大庄里的老人和家中长辈尚在世时对兽族人的描述,说他们不管男女,个个高眺健美,深目高鼻的面容轮廓是域外部族中最最好看的,头发尽管有一百种色泽,但眸珠永远像万里无云的蓝天那般湛蓝,老人们还说,他们惯于用鼻子辨识人与物,嗅来嗅去,再怎么无色无味都能嗅出个子丑寅卯。

  她明白过来,长睫扬动。“原来你是兽族人。”

  女子微仰的脸容让他想到剥了壳的水煮鸡蛋,十分稚嫩,眉眸间却是沉宁定静,能看出她眸心带着兴味,对他感到好奇。

  邬雪歌下颚微抽,双目不由得眯了眯。

  她当真不惧他?

  人烟罕至的深夜谷地,她落进他手里,她手无寸铁,没半点功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死她……她还有闲情逸致探究他了?!

  这姑娘根本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将他从流沙里“救”出来、莫名其妙塞食物喂食他,更莫名其妙的是——她怎会觉得高大强壮的汉子如他,需要纤瘦的她保护?

  “狼来了,你挡在我身前做什么?”尚未意会过来,疑惑已随心志问出。

  伍寒芝表情明显一楞,螓首略偏,秀逸的眉间动了动。

  她打量他的样子,好似他问了一件很古怪、很不着边的事儿。

  捺住迷惑,她语气寻常道:“我较你年长,遇了事,自然得护着年幼的!”

  一向都是如此,从小到大,她都是守护旁人的那一个。

  其实很习惯,真的、真的很习惯了,她也觉自个儿做得挺顺手。

  腕骨蓦地感到疼痛,男人手劲过大,紧扣的力道令她不禁倒抽一口气。

  “你、你能放开了吗?”她忍痛轻问。

  “我若不放,你奈我何?”

  什么年长的就该护着年幼的?

  要他来说,这世间弱肉强食,她想护他,还得看她有没有这本事!

  “现下我就能弄死你,你自己都护不住了,还想护谁?”简直不自量力!

  戾气大盛的面庞,蓝眼美得欲喷火似。

  歙张的鼻翼下是两瓣紧抿的漂亮嘴唇,峻瘦的颊面与下颚瞧起来像受过不少风霜,轮廓是俊美的,线条却凌厉如宝刀银锋,仿佛……从未被善待过……

  伍寒芝不知他内心的起伏跌宕,只隐约明白,是她惹恼他,令他暴躁不安。

  “你会吗?”她反问,眸子清亮。

  他气息陡滞,两边额角鼓跳。

  她腼眺微笑,叹道:“你若下手,我当真小命难保,但弄死我有什么好?还不如随我回大庄,我好酒好菜款待你,待吃饱喝足了,兴许就不会这般不痛快。”

  手很疼,她没有挣扎,而另一只未被制住的手竟高高抬起,她其实也没厘清自己的意图,行事全按本能走,手一抬已去拍抚他的发、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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