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她就被阿水婶指派“叫床”任务,因为阿水婶说“阿勇”很难叫,有严重的起床气,所以要她负责叫他起床。另外,阿水婶还拿了一个变形的锅子和棍子给她,说这是她最好的道具。
直到站在他的住处门口,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起床气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她负责?还有,为什要带锅子和棍子?她想了半天,还是婉拒了带锅子和棍子的建议,因为带在身上行走实在很可笑。
昨天才给自己下了“禁制令”,才想敬“蓝立雍”而远之,谁知就被指派了“叫床”任务,这这这……唉……
“妈咪……”安安手揉着眼睛拉开门,一脸爱困的表情。
“安安,有没有睡好?”还好安安很浅眠,很容易叫醒。
“有。”虽然还没完全睡醒,安安还是很乖巧,没有闹脾气。
“好棒喔!爸爸呢?起床了吗?”牵着安安走进屋里,双眼四处找人。
就她所知,这个屋子只有—个房间,他们父女昨晚应该都睡在同一张床。
“没有,爸爸一直睡、一直睡,我叫他他还不起来。”安安娇声抱怨着。
“那……爸爸有没有穿衣服?”必须先确认清楚。
“……没有。”安安想了一下,摇摇头。
“……”哇咧!他不会裸睡吧?“那爸爸有没有……穿裤子?”
“嗯……我不记得了……没关系,我去看一看!”说完,安安跑回房间,隔没几秒又跑出来报告。“有,爸爸有穿裤裤!”
“那就好……”任书颖松了一口气,把叫床的伟大任务转交给安安。“安安,你能不能去叫爸爸起床?”
“好。”
乖巧的安安再度回房间,这次过了一分多钟才出来,小脸满是苦恼的表情。
“爸爸还是一直睡,叫不起来。”
“没关系,妈咪去叫,一定可以叫醒他。”她话说得很满,但光想到他光裸着上半身,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带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走进房间,晨光透过窗户照亮整个房间,她清楚看到床上有一个大大的隆起物。
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过去,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床上,仿佛担心那个隆起物会突然扑向她。
昨晚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情愫后,她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结果呢,晚上竟然还梦到他。
才想要离他远一点,免得惹祸上身,结果又无缘无故被指派了“叫床”的任务,难道冥冥之中,她就是避不开他?
她可不想跟一个还痴恋着死去老婆的男人纠缠,非但没有好结果,还会伤心又伤身。她已经从父亲身上尝过太多类似的经验了。
“蓝立雍,起床……蓝立雍……蓝立雍,起床——”她的声音慢慢加大,最后几乎变成嘶吼,但他只是发出不耐烦的咕哝声,翻个身又继续睡。
“厚……你真的很难叫耶!”偏偏她这人最爱接受挑战,于是开始猛力摇着他的肩。“喂!蓝立雍,起床了啦——”
“……很烦耶……”他极为不爽地拍开她的手,拉起枕头盖住头,趴在床上继续睡。
“这样也能睡?”难怪阿水婶要她带锅子和棍子,应该是要在他耳边用力敲吧?只可惜她一样也没带。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出狠招!
她用力抽超枕头,弯下腰,对着他的耳朵大叫。“起床啦——”
“哇!”他受惊坐起,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干么?”
“…终于起床啦?你真的很难叫欸!”别小看幼稚园老师的肺活量,她可是有练过的。
“你干么对着我的耳朵大叫?”他语气不善地质问,到现在,他的耳朵还轰隆作响。
“我如果不大声吼,根本叫不醒你。”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不爽地低声咕哝几旬后,躺下去,又想继续睡。
见状,她赶紧大声制止。“喂,等等!阿水婶说今天要早一点下田工作!”
他定住好几秒钟,好像在消化这个讯息,隔了好一会儿才翻身下床,脸色很难看。
“你、你……”看到他的“裤裤”,任书颖惊喘达连,赶紧转头避开,接连深呼吸好几口气。
天啊,那只能算是黑色小布料吧!
小小的一块布,顶多只能遮住重点部位,看起来更加色情。
天啊天啊天啊……
看到她的举动,他的心情大好,劣根性再起,故意走到她面前,大秀没有一丝赘肉的好身材。
“你刚才不是很凶悍吗?怎么突然没声音了?”如果每天起床都有人可以捉弄,他倒是不在意被吵醒。
“你……你干么一直靠近啦?”她频频后退,保持安全距离,就怕不小心碰到看起来很“Hot”的他。
他不只看起来很Hot,不断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也的确很热,虽然他们相隔超过十公分,她却被烘到满脸发烫,假如一个不小心碰到他,铁定会融化。
“你们这些做老师的不是常说,要看着人家的眼睛说话吗?我有近视,不靠这么近,热就看不到你的眼睛啊!”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谎。其实他的视力好得很,好到他清楚地看出她脸上不自然的酡红和毫无瑕疵、完美到几乎看不到毛细孔的细致肌肤。
真想摸摸看,是不是跟看起来一样光滑细嫩?
“呃……你醒来就好,赶快去吃早餐吧,要下田了。”她装出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脚一直往后退,只想赶快逃离他的热力范围。
她觉得好热,简直就像是站在火炉旁,这个人是不是吃木炭长大的啊?
“你怕我。”他肯定地说出观察的结论。
“我……我哪有伯你?”气势弱了一大截。
“不怕我?那你干么一直往后退?”他好笑地揪出她显而易见的举动。
“因为……因为你很热啊!”她脱口而出。
“我很热?”什么意思?是指他很性感?热情?还是……
“对呀!”既然都说了,她不吐不快。“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体温很高耶,就像火炉一样,夏天站在你旁边很热耶!”
“……”是这样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温有这么烫人。
“我要去洗衣服了。”碰碰冷水,应该可以降温。“安安昨天换下的衣服昵?”
“啦,一起洗吧。”他从角落拿出一个篮子,里头装了半满的脏衣服。
她接下,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上头两件是安安的,其余都是他的脏衣服。
“我为什么要洗你的衣服?”她是安安的保母,照顾的对象并不包含他啊。
“不要这么计较嘛,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他从床旁的木头柜拿出一条旧长裤和上衣套上后,慢慢地走出房间。
“一家人?”她越听越不对,追出去说:“我们才不是一家人咧!”
她只是安安的保母,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好吗?
“安安叫我爸爸,又喊你妈咪,我们不就是一家人吗?”
“安安叫我妈咪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安安虽然叫她“妈咪”,但并不表示她是真的妈咪呀!“妈咪”只是一个代名词好吗?
“没差,“妈咪”就是妈咪。”他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所以说,“妈咪”,那就麻烦你喽!”
看到她错愕的表情,他笑得更乐了。
活了三十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人“打情骂俏”,感觉……挺不错的!
“妈咪,那就麻烦你喽!厚,他以为他这样说。我就会替他做所有事情喔?想都别想!”任书颍边洗衣服边碎碎念,脸上还有不自然的红晕。
哼,当她是台佣吗?
我刷我刷我刷刷刷……拿着刷子用力刷,最好洗破,让他穿破衣裤!
“嘴里说得那么气愤,手上还不是在帮他洗衣服?真没用……”大脸盆里装了三个人的衣物,除了她跟安安的外,当然还多了蓝立雍的脏衣服。
视线落在他的衣服上,想到他稍早的笑容,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脸上的红彩更加艳丽。
任书颖,你这个人花痴!做人家的女佣还这么爽,真是变态欸!
“输赢,你是在念啥?”听了好一阵子,偏偏又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阿水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炎炎夏日,户外是超过三十度的高温,还好有轻风拂面,所以一点儿也不闷热,感觉很舒服。
虽然屋里有自来水,但阿水婶还是习惯在屋前的水井旁洗衣服,她的新房客当然也被拖下水陪洗,而安安就在一旁玩水消暑。
“咽啦!”她的眼底多了温柔,嘴角微微上扬,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输赢,啕你甲阿勇甘真正咽关系?”过没几分钟,阿水婶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继续追问。
好奇和爱听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在人口不满五十人的无聊小山村里,最大的八卦是某家的狗咬了隔壁邻居,结果那个人竟然反咬狗一口——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直到现在还是唯一的热门话题。
“咽啊!”除了安安那个暧昧的“妈咪”喊法之外,她跟他们一家子真的没有任何开系。
“甘咽?”阿水婶完全不信。“咽安安为啥眯叫你“妈咪”?” 这个疑问已经摆在她心头整整一天了,不问清楚,很难过捏!
又是“妈咪”惹的祸!任书颖真想对天哀号。
“哇只是安安啊保母,不是伊真正的妈妈啦!”她第N次解释她跟安安之间复杂又单纯的关系。“安安出世就咽妈妈,才会甲哇当作伊啊妈妈啦!”
“讲真啊,你甲安安生做就同款,哪讲恁是母仔囡,大家都啊信。”
“咽啦,安安啊妈妈卡水。”她看过安安生母的相片,身材火辣又艳丽,标准的性感美女。
“我甲你讲,今阿日啊早,是我头一摆看到阿勇笑捏,我真正惊一下。”今天早上,当她看到牵着安安跟在输赢后面吃早饭的阿勇竟然一直露齿偷笑时,真的吓了好大一跳溜!
“金耶?”真的假的?
“当然嘛系金耶!”说到这个,阿水婶感触良多。“认识他四年呀,不曾看他笑过,哇以为伊不会笑咧!”
“……”她还以为他只是长得酷,没想到他竟然酷到四年没笑过,未免太扯了吧?
想想他也真是可怜,老婆都死了四年了,他也悲伤了四年了,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想着想着,她的心情竟然开始沉重了起来。
都已经四年了,他还没有复原,这就表示他爱得很深。就像她老爸,老妈都死了几十年,还每天看着相片念着、想着,直到他过世,喊的都是妈妈的名字。
如果喜欢上这种人,只是自讨苦吃。
偏偏……
她猛摇头,试图摆脱心中的想法,仂佛这样做就可以断绝初生的情意。
阿水婶冷不防又问:“输赢,你甲意阿勇啊啕?”
“咽啦、咽啦!”任书颖吓了一大跳,慌乱地摇头否认。
“免想袜骗哇,哇拢看出来啊!”她看人很准,不可能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