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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财妻 第5章(1)

  流云阁是最靠近书房的一座小院,环境清幽,花木扶疏,有片翠竹林四季常绿,竹林中以竹子搭了六角凉亭,方椅、方桌一律是翠竹编的,桌上放了一壶清茶,壶边摆放着黑白两色的玉制棋盒,白子是汉白玉,黑子是墨玉。

  此处冬暖夏凉,十分宜人,每当有风吹过细长的竹叶,彷佛有人吹着洞箫,呼呼地发出低沉的声响。

  楼阁有两层,一楼是琴房和花厅,平时的活动大多在此,与女眷们谈心会客相当便利,软烟罗糊成的格子纱窗往外一看是浮在水面上的九曲桥,桥面雕栏玉砌,水榭相连,与荷花池相连的水道夏天时可见开满荷花。

  二楼则是寝房,隔开小侧室和净房,比小楼还高的玉兰贴墙而长,每到花开时节香气芬芳,满室尽是淡淡玉兰香。

  流云阁不仅是一座女子阁楼,阁楼后还有三间并连的小楼,此为婢仆守夜的休憩处,流云阁的主人一扯床畔的勾环,小楼便会响起玉石撞击的玎玎声,楼内的下人便会起身前往流云阁,服侍阁里的娇主。

  牟府中流传着一则无需求证的传言,流云阁乃是未来家主夫人的居所,从盖好至今无人进驻,它正等待新主入住,也只有新任主母才能离家主这般近,夫妻同心。

  掬玉、洗玉的讶异并非无来由,成语雁的出现让她们有措手不及的错愕,有些不知该将她做何定位。

  不过成语雁的年纪、容貌以及平凡无奇的出身,又叫她们无法多想,这么一个样样不出色的小丫头,怎会获得主子青睐呢!八成是她们想多了。

  牟长嵩的书房设置在梨花院最外侧,因为他的书房常有友人、小厮走动,他并未让丫鬟入内服侍,红袖添香,四个大丫头仅是在屋内侍候,书房是她们的禁地,最多只能到门口通报。

  而流云阁是梨花院内仅次于主屋的最大院落,其他大大小小的院子是为了牟长嵩日后的妾室所准备,以受宠爱程度而有远近之分,流云阁位于主屋和书房中间,是离牟长嵩最近的院落,因此也最被看重,不少有意家主妻妾之位的女子都虎视眈眈的盯住流云阁,想成为此阁的女主人。

  可是谁也没料到会被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捷足先登,偏偏她还不是张扬性子,一住进去就如同避冬的松鼠,藏得严严实实,若非必要,一步也不肯踏出,让人想打探她的消息都无功而返。

  可成语雁也在叫屈呀!天上砸下的馅饼太难啃了,又大又硬还难吞,她一夜之间成了全府女子最妒恨的对象,满腹的苦水向谁吐呀!除了窝着不动,她敢出去与人结仇吗?

  “语雁姊姊,你在看什么书?”

  原来她也当姊了,有个尾巴似的小跟班。

  成语雁看着十岁大的青禾,内心感触良多,依府里的规矩,大丫头的身边会配给一个跑腿的小丫头,四个玉都有,这几个小丫头跟着大丫头学习,日后若有出息便接替大丫头的位置,否则便由二等丫头中提升。

  而府里的丫头们最多留到二十岁,要么由家人出钱赎身,出府嫁人,不然便配给庄子上或府中的管事、小厮,主家不耽搁奴仆的婚配,一到适婚年龄一律各自婚嫁。

  掬玉、洗玉十九岁了,而琢玉十八,最小的碎玉也有十七了,那表示她们几个快出府了,再留也没几年,若不能成为主人的妾室,那也只有嫁人一途,从此与富贵生活无缘。

  说实在的,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真要与柴米油盐为伍,只怕也不习惯,除非夫家富裕,有婢仆服侍,否则对这些大丫头而言,嫁人反而不是归宿,而是苦日子的到来。

  “杂书。”字多又杂,看得她眼花撩乱。

  书是牟长嵩拿来的,有关赌石方面的书籍,她看了几页便看不下去,闷头睡大觉去了。

  “哇!语雁姊姊真厉害,你还看懂得字,我一个大字也不识得。”青禾很羡慕识字的人,满眼钦佩。

  “要不要我教你?”反正闲着没事干。

  入府三年,她头一回闲得发慌,整日无所事事不知干什么才好,托着腮望着窗外发呆。

  以前她是忙得连喝口茶都不行,天没亮就得起早洗所有人的衣服,然后忙东忙西地忙到日落西山,天都暗了才摸黑回七人一间的屋子,随便吃两口擦个澡,往后一倒便睡得不醒人事。

  周而复始的干活,少有几日的轻松,那时她常想,若有几天可以不做事该有多好,她要从早睡到晚,当个不翻身的懒鬼。

  没想到真有那么一天时,她却好想动一动,什么都不做的日子太可怕了,简直跟等死没两样。

  成语雁当上牟长嵩身边的大丫头,最大的不同是她只要服侍主子一人,其他琐事不用她动手。

  可是主屋早有四个能干的大丫头了,她们对他屋内的事已做到得心应手,有人端水,有人净面,有人负责穿衣,有人专司梳头,根本插不进第五个人。

  成语雁试着要分担她们手边的活,但是对于没做过的事她笨手笨脚地做不好,不但没帮上忙还拖累人家,结果被客客气气的请出屋子,要她以后待在书房侍候笔墨就好。

  而从事玉石生意的牟长嵩白天大多不在牟府,有时连着数日出城与人洽谈生意,回府的时间少之又少,让她这个大丫头形同虚设,名不符实,干领月银不做事。

  这时候,她便非常想念出府赌石以及和小七他们作伴的时光,当了大丫头后就不如往日方便了,什么逢七一休成了空话,大丫头要随时待命,以防主子召唤。

  “可是我学得慢,描字描得歪七扭八,好像蚯蚓在地上爬。”青禾很想学,但又怕学不好。

  “没人一下子就能出师,书法大家也是由一横一捺学起,有心没有办不到的事。”成语雁想到她藏在瓦罐里的一百多两,心里想着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倍数增加的白花花银子在她眼前晃动……她想赌石。

  青禾有点心动地想试一试。“语雁姊姊,我有空再学好了,我鞋底还没纳好,秋叶姊姊急着要。”

  秋叶是琢玉身旁跟着的丫头,今年十五,她心性不太好,有些高傲,自认为能接琢玉的位置,对人难免趾高气昂,喜欢指使人做事。

  又是一个她,老被人欺负。“好,你纳鞋底,我过几日再教你,你要小心别被针头扎到指头。”

  “嗯,我知道了。”有人疼惜,青禾感激得眼泪都快掉出来。

  看到单纯性子的青禾,成语雁想起老爱腻着她的小米和可儿,她有月余没见到人了,不知她们过得好不好。

  人太闲了,真的会胡思乱想,在清风徐徐吹拂的秋日,暖意熏人眠,在昏昏欲睡之际,彷佛听见女子的谈笑声,近得让人无法忽视,好似就在耳边。

  猛一睁开眼,还真有几道衣色鲜亮的身影晃来晃去,她揉了揉眼皮看仔细,是洗玉和琢玉,两人身后各带了一名绿衫黄裙的小丫头,如主人不在似的来去自如。

  “嗳!你还真好命,大白天的睡觉,什么都不用做的享清福,哪家的丫头像你一样的懒骨头,过得和小姐一样。”琢玉含沙射影的讽刺,口气酸得能挤出一碗醋。

  “就是,就是,大丫头哪有这么好干,真不晓得她给大爷吃了什么迷药,把人迷得胡里胡涂的。”抹脂点唇的秋叶打扮得十分娇俏,有点刻意地扭动她引以为傲的小蛮腰。

  狗吠人不稀奇,人学狗吠才滑稽。

  “洗玉姊,琢玉姊,你们来了,不用客气,当自己屋里随意坐。”成语雁笑咪咪的,丝毫没有受人嘲弄的不堪。

  当自己的屋子随意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洗玉和琢玉两人同时面颊泛红,感到难堪。

  流云阁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吗?主子在的时候,她们一步也不敢踏入。

  “咳!你把这里打理得很整齐,没见一丝凌乱,主子见了一定很欢喜。”晕红着桃腮的洗玉笑脸如春,旁敲侧击的打探主子是否来此过夜,虽然她不认为眼光高的牟长嵩会看得上身板没三两肉的乡野丫头。

  “主子为什么要欢喜,他又不住这儿,这是我的居处。”洗玉姊姊的话问得太奇怪了。

  “喔?主子没来过,真是可惜了。”她表面像在闲聊,但眼底溜过一抹喜色,看成语雁也顺眼多了。

  “有什么好可惜,我住的地方他又不能住,他住的主屋是流云阁的三倍大呢。”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寝居,他不觉得很冷清吗?睡惯了七人一间的通铺,改住在流云阁她都慌得很,睡铺的两边无人,她常睡到害怕。

  “说得也是,是我想多了。”眉头一展,洗玉倒是笑得真心,有心思打量流云阁的摆设。

  其实她住的屋子也不错,大丫头是一人一间,屋旁有间小屋是给小丫头住的耳房,虽比不上流云阁的清雅精致,但对丫头来说,已是能媲美小户人家的千金闺房。

  只是人心是不满足的,好还要更好,一有比较时就想着别人比自己好,若没有这人该有多好。

  “语雁妹妹,你要好好珍惜住在这里的日子,大概住不了几天了。”故作惋惜的琢玉剔着指甲,眼露一丝快意。

  “为什么?”其实她想说:太好了,终于能搬离这个闷死人的地方了,不知能不能回到以前的通铺。

  寝房对成语雁来说只是睡觉的屋子,流云阁的被缛枕头是又香又软没错,可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气,她一整天晃下来只看到青禾一人,想听闲话都没处去。

  她在躲人的同时也把自己关住了,比之前被人排挤更孤单,她都不晓得还能忍受多久。

  琢玉眼尾一抛,媚得勾人。“你没听说吗?夫人打算撮合娘家的侄女和主子,唐小姐温婉可人,秀外慧中,很快就会成为府里的大奶奶,咱们院子就有女主人了。”

  “喔!”主子是该成亲了。

  “喔什么喔!你是傻的呀!唐小姐一嫁进牟府,你这流云阁就得让出去,你怎么不痛不痒的,不难过吗?”琢玉气愤她反应平淡,好像事不关己,尖尖的指头往她眉心戳去。

  揉着发疼的额头,成语雁很知趣地离她远一点,琢玉姊姊很危险,随身携带凶器。“为什么要难过,住哪儿不都一样,牟府再好也不是我们的家呀!等年岁到了,我们都会被放出去,组自己的家。”

  有小凡的家才是她的家,牟府只是暂住,等她有能力守护和弟弟的家,她便会离开。

  “你不认为牟府是你的家吗?”她的话让洗玉一怔,心里有股莫名的酸涩,小丫头说的才是正确的,偏她想不开,老是比别人多一点期盼。

  “洗玉姊姊不想回家吗?有爹、有娘、有兄弟姊妹的家。我的爹娘不在了,疼我们的叔叔也死了,婶婶对我们不好,可我还是想找到弟弟,回到我们以前的家,爹娘的墓没人拜祭不行。”

  她的家已经不完整了,但是只要还有小凡在,那便是她的家。

  成语雁很念旧,她想爹、她想娘,也想抢她衣服、鞋子的堂弟、堂妹,被卖离家是因为她太小了,没法养活自己。

  回家吗?洗玉苦笑,她爹是庄子上的管事,每隔几个月就能见得着面,她从未想到家中的爹娘。“我是家生子。”一生下来就是奴婢命,要改变世代为家仆的命盘,唯有当上主子一途,她很小的时候就想着和喜欢的大爷在一起。

  “喔!真好,你的爹娘还在……”而她是双亲俱亡的孤儿,想喊爹呼娘都有如隔千重山,他们再也听不到。

  “你又喔!除了这声喔外,你没半点不甘吗?”从没见过这么笨的人,都快失宠了还没事人似的,傻乎乎地叫人恼。

  “……疼……琢玉姊姊,你不要再戳我了,肯定破皮了。”好痛,明明躲得很远,她怎么还戳个正着。

  噘着小嘴的成语雁用手护额,就怕无所不在的无影指再度伸出,被连戳了几下真的好疼啊。

  “才戳几下你嚎什么嚎,一会儿我给你送玉芳斋的胭脂水粉,一抹上,什么红肿、破皮全瞧不见。”她就是傻丫头,住在人人求之不得的流云阁还嫌回声响,非得住破屋、吃狗食才觉得爽快,真是傻得令人嫉妒。

  “琢玉姊姊,也给我一些。”不想落人后的秋叶涎着脸讨要,谄媚的模样像天生的奴才。

  “给给给,讨债鬼。”一说完话,她忽然楞了一下,今日来到流云阁的目的可不是拉拢姊妹情分,她怎么被糊弄过去,完全忘了要干什么了一看到成语雁呼疼的傻样,想往人家心窝插刀的琢玉忽觉没意思,主子一旦成亲,受影响的不止一、两人,她针对小丫头一人有什么用,她根本没开窍,对男女之情全然无知,说不定她还觉得馒头比主子更吸引她。

  唐若嫣是府内想攀高枝的丫头共同敌人,她才是该防的人,可是人家若要嫁进来,她们也阻止不了,出身是丫头最大的致命伤,容貌再怎么出色也比不上大家闺秀。

  “语雁妹妹,你真的不在意,府里多个主子你就得多侍候一个人,若是遇到眼睛揉不进沙子的主母,别说好日子了,过不过得下去都是问题。”洗玉不信她真这般平静,无动于衷。

  对想捞个名分的丫头而言,新夫人的到来无疑是一大阻碍,让她们多个约束,无法肆无忌惮的争宠,但抢先生个庶长子对自己府中地位有极大的提升,宠妾比嫡妻更得夫君欢心。

  有野心、想过好日子的人谁不想尽办法往上爬,即使牟长嵩在女色上向来不看重,可是仍阻止不了众女的奢望,宁为富人妾,不做贫家妻,穿金戴银谁不爱,有机会飞上枝头做凤凰,何必吃糠咽菜。

  眨着水亮黑瞳,成语雁满脸不解。“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只要我们本本分分的做事,服侍谁不都一样,有个主母在府里坐镇,主子才能更安心出外打拚。”

  她没说出口的是,到时她早自赎己身出府去,只需再偷偷赌几次石头,小额地累积银两,她也是小有财产的富婆,天大地大不愁没落脚地,大不了去林家鬼屋和小七他们挤一挤,那几个小家伙肯定欢迎她,她可不怕没地方去。

  “你……”琢玉一句“无药可救”梗在喉间,欲语还休,真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她自己盼不到也不希望别人得到,但是看到别人明明有她想要的机会却放手让它走过,那比得不到还叫人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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