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每天都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静静地等待著开学。
只要开学了,她就可以暂时地离开这里,住到学校里,也许会认识新的小朋友。颊边露出浅浅的酒窝,小溪在沉入睡梦前,想著开学后的种种,有很多的快乐,可快乐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竟有著小小的不舍。是什么呢?不舍什么呢?
任是想破了小脑袋,小溪还是想不透,好笨的脑袋兄。
嗯,一定是不舍得爸爸啦,嬷嬷啦,家家啦……嗯,一定是这样的 ,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小溪沉入了梦想。
“妈妈,妈妈别丢下我!”小溪又纠缠在昨日的梦魇中,她看见在医院中醒来的孤单单的自己,看著在眼前不停闪动的铭光灯。
身体好一点的时候,警官叔叔就来不停地问著她一些奇怪的问题,她很害怕,只想著要快点找到妈妈。
她记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脑袋上缠著层层厚厚的纱布,每当阴天的时候,伤口就隐隐做痛,医生说由于压迫性的外物重击,伤害到脑神经,间接地会影响她日后的生活,可能还会留下后遗症。
那个时候,小溪看见了母亲眼中的退缩,小溪的心也跟著瑟缩了一下,那是妈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医院中,没有几天,爸爸就出现了,心本该是欢乐的,可是爸爸那无形中散发的隔离和冷漠,让小溪退缩了。
等到伤好的时候,小溪在家里最后一次见到妈妈,范德贤快速地收拾著小溪的东西,她压根儿不想见到战凌,若不是这死囡仔在家中误杀了人,闹得上了社会版头条,又落下了脑病,她根本不会让战凌知道小溪的下落。
她知道战凌舍不得伤她,可战御刚就不一定。她惧到骨子里的还是那个一直隐身在战凌身后的战家老爷子,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怪!
范德贤说尽了一切,给小溪绘画了一幅美好的未来图,小溪虽然不舍母亲,但终究还是跟著战凌走了。可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尽的范德贤这一次却难逃杀身之祸,战御刚仍是派人“作”掉了她。
战凌直到死也不知道父亲派人杀死了自己深埋在心底的女人,直到死。
这个家是那么冰冷,小溪惴惴不安,她好想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要对她说谎呢?
“妈妈,妈妈……”
小溪无意识地在床上翻著身体,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黑暗中,一声叹息几不可闻,男人粗糙的掌抚过那被泪水浸润的小脸,指尖接下那滚落的泪。
这小人儿像是用水做的!
再次叹息,休泊抱起了翻滚中的小溪。
躺上床,休泊让小溪趴在自己的胸口,拿起薄被盖住两人的身体,他紧紧缠住小溪,不让她乱动,小溪被压制著,小嘴无意识地咕哝了一会,便自动自发地蠕动著身体,找了最温暖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好温暖呵,像是一片一片的温暖的羽毛,轻轻地把她包裹住,嘴角绽开两个小小的梨窝,小溪在睡梦中笑了。
休泊深沉的眼中有火焰在燃烧,他仿若知道了点什么,想起了点什么,最后他的眼神转为深思,也许他也开始承认了一点什么?
鲜红的薄唇咬了下那咕哝著的小嘴,嘴角勾起妖野的笑。
深沉的夜幕像是蓝色的丝绒,一道蜿蜒的闪电划开了世界,霹雳的亮光和凶沈划过了窗口,惊醒的女孩呆楞地看著男人复杂炯亮的眸。
那两颗黑玉般的眸,瞳孔里有两把极亮的红在肆意蔓延,女孩开始感觉自己要被烧著了,可是身体这样无力,她要怎么逃呢?
只能等待著他的颠覆呵,颠覆这流转于浮世之上的禁忌!
他是叔叔呀,她要怎么逃呢?
时光无论再如何交错,时空无论再如何转换,她都只能呆在他的怀抱。
休泊的唇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无论是十二岁的小溪,还是现在十六岁的小溪,他的怀抱都是她唯一的归处和宿命!
看著陷入沉思中的小溪,休泊更紧地拥住她。
本是缩在屋角毛毯上的牙牙,模糊地从睡梦中抬起了头,有灵性的眼睛瞄了瞄男女主人一眼,便意兴阑珊地趴下了大脑袋。
牙牙是在家家死后,休泊送给小溪的礼物。
呆呆的小溪竟然把幼小的牙牙当成了猫咪来养,尽管嬷嬷和战凌都警告她,牙牙是凶狠的豹子,小溪还是固执地坚持己见,战凌死后,牙牙就成了小溪精神上的支柱。
战凌死后,战御刚终于看见了战休泊的存在,让他搬进了主屋。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造成他和小溪生疏的重要原因之一。
小溪那么爱牙牙,现在却要把牙牙还给他?
战休泊听了怎能不发怒?
休泊挑指捏起了小溪的小脸蛋,拉回了她的心思,小溪看向休泊。
“为什么要把牙牙还给我?”那口气可没有一点善意。
小溪有点懦弱地缩了缩肩膀,纯洁的大眼睛湿湿的,她被迫吃力地仰著小脑袋:
“叔叔,为什么,为什么不,不承认小溪呢?叔叔,也会杀了小溪吗?”
小溪的眼圈红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小小的心就紧紧地缩了起来。
“不许再叫我叔叔!”
休泊咬著牙喑哑地低吼,小溪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晶莹剃透的大眼向休泊无言地控斥著伤害。
休泊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在人前,他强迫自己冷酷地对待她,他成功地做到了,现在小溪只要一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所有战家的人都知道,战休泊很讨厌这个侄女,包括小溪最亲的嬷嬷 。
嬷嬷甚至以为休泊之所以把牙牙送给小溪,是怀了鬼胎。
他不能不这么做,他不能有弱点。
别人怎么理解是一回事,可对于当事人小溪来说却又是另一回事情。
那驽钝的小脑袋瓜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叔叔是喜怒无常的!
小溪问出这样的话,对于休泊来说,他无法谅解!
那红了的眼圈,皱在一起的小小鼻头,怎么看怎么让他生气!
小溪看著叔叔,猜想著他一定又会生气,一定又会露出那种嫌恶的表情,光是想,小溪的胸口就窒了。
休泊看著她作茧自缚的小脸,再也不想压抑心中奔腾的渴望,他勾高那巴掌大的小脸,四片鲜红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小溪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叔叔,叔叔在做什么?
勾挑的舌,所到之处全是诱惑,火花在交接的唇齿间四溢。休泊的吻很暧昧,很温柔,他存心引诱小溪向深渊中堕落。
小溪不能不抗拒,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溪想推拒,想躲开那无处不在的湿热诱惑。心儿跳得太快,小溪慌了,她开始拼命地挣扎。
休泊不肯放手,有力的双掌握住那细瘦的肩头,顽固地将这个不道德的吻进行到底。
够了,是的,他觉得够了。
没道理这华丽的圣宴该缺少女主角,他就像是个隐在黑暗中的怪兽,对自己心仪的猎物垂涎三尺却不敢有丝毫的举动。
他的小溪够大了,他的小公主该睁开那双不解世事的纯洁大眼了。她该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这次叔叔的唇停留的位置不再是额头,不再是每次噩梦后额上那一个安慰的吻,她不要这样啊,这究竟是怎么了?
叔叔这么做是不对的,没有任何人会这样亲自己的侄女的!
休泊缓缓张开阴骛的黑眸,他紧盯著小溪慌乱闪躲的眼眸,不让她的眼光轻易逃跑。
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小溪不懂那双眸中燃烧的是什么,可是她感觉到了他的意志,他的坚持。
单纯而迟钝的脑袋再也装不下这许多惊吓,小溪妥协了。
羞涩的舌头被纠缠著,那样禁忌而火热的烈火,在他的口中燃点了火种,肆意蔓延到她的口中。
吻不再温柔,休泊吻得凶狠,几乎要把小溪的唇吃掉才甘心似的。小溪早已迷失在火烈喘息中,脑袋自动罢工,只能跟著那把决意要把她引燃的火眼燃烧,燃烧,直到化为灰烬。
休泊终于停了下来,喘息甫停,他便把那张嫣红的小脸按到了胸口。
“叔……”
“小溪,我的小溪,以后不许叫我叔叔。我早说过的,我不是你叔叔。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永远不可能是。”
“可……”你是我的叔叔啊!小溪不敢说完这句话,因为休泊按住了她的唇。眼睛里有警告的意味。
休泊捧起小溪的下巴,“小溪,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只剩下了两个人。你,我。再无其他。无关道德,无关伦理。”他怜惜的指轻轻抚摩著小溪光洁的颊,嘴角勾起浅笑,“不要去动你的笨脑袋瓜,要用这里”休泊伸出宽大的掌,覆盖小溪的胸口,“也许一切早已安排就绪,只等待著你来看清。”
小溪不懂,休泊知道。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小溪跟著他,抛开一切跟著他。
他们其实同属于一个世界,在用各自的方式表达著对这个所谓的道德社会的背叛。小溪的纯真善良,和他的狷介是那样的不同,两个极端,却又是那样地相互嵌合。
他的小溪其实也是个固执的小家伙呢,只要她认定了什么,她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不,不,这一切都是不对的。小溪知道她和叔叔犯了罪,刚刚的吻是那么激烈,炽热的温度和味道还在她的唇瓣上没有离去,她知道那不是个简单的亲吻。
不是每个噩梦后,叔叔温暖的不带任何暧昧感情的抚慰的吻。
心还在跳个不停,小溪不知道要怎么想,往哪里想,一切都乱了,小溪找不到出路。
叔叔的话,不懂,眼前的一切,不懂,以后该怎么面对叔叔,不懂!
捧在手掌中的小脸,有慌乱,有迷茫,有害怕,有不解。可柔嫩的双手仍在看不见的角落抓紧了休泊的衣角,身体会不自觉地依靠向那强壮宽广的胸膛。
泪珠从眼角滴下,在半空中以绝美的姿态坠落。
“牙牙永远是你的,我所做的一切不许你去质疑。”
休泊抚过小溪的一缕发丝,“小溪,别再叫我叔叔了。或许血缘上我们是,但血缘代表不了什么。我们同被自己的血亲背叛,究竟该信奉什么呢?血缘吗?”
小溪看见了休泊眼中一闪而过的伤,心揪了一下,她缩回了休泊的怀中。
“可,你是,你就是我的叔叔呀!”
他怎么会忘记这个小女人有多固执呢?
“那刚才的那个吻代表了什么?我们犯了不伦的罪,这是你要告诉我的吗?”
“这,这是不对的!你是我,是我的叔,叔”
“叔叔?”休泊粗鲁地捏起小溪的脸,“对!在血缘上我是你的叔叔,可站在男人和女人的立场上,我是你的男人!”
“叔叔?!”休泊蛮横地吻上小溪的颈子,烙下了一个青紫的吻痕,“叔叔会对自己的侄女做这样的事情吗?”有力的双手不受控制力道地撑起了她纤细的腰,让她纤细的双腿圈住他窄劲的腰,“叔叔会对自己的侄女有这样的狂热欲望?”
小溪吓白了脸,鲜红的唇嗫嚅著:“痛,痛,叔,叔,痛!”
“说了别叫我叔叔!”
休泊暴怒了,小溪被推倒在地。
庞大的身影背著月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小溪害怕地缩紧了身体,蜷起双腿,环起双臂抱紧自己。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呢?”
那声音像是叹息,又多加了份淡淡的无奈。休泊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打在小溪布满泪痕,惨澹无神的小脸上,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看著敞开的门,有股冷风吹进,她瑟缩了一下身子,口中喃喃著:“叔叔,叔,叔……”
抬起迷茫的小脸,小溪的心乱极了,她和叔叔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
“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是战家成败的关键。战家现在面临的局势很危险,休泊少爷刚登上族长的位子,各方都虎视眈眈,无论是战氏的死敌还是警方都不可小觑。”
休泊举手打断了老江的话,他转过身,双眼不带一丝感情地瞥过战家诸位高级精英,“完不成,两个下场,家法或者战家的追杀令,自己挑一个。战家的各位少爷小姐也不会有特例!”阴骘的眸子特意在战四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战四看出战休泊的用意,妩媚一笑:“我说弟弟,何必如此呢?既然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干脆直接从这个位子上下来换人来当好了,借刀杀人?我怕你最后多行不义,反而自弊!”
“放肆!”战夫人由嬷嬷搀扶著走进来,“小四,休泊现在是族长,不许无理!”
战四无可无不可地冷笑了声,哼,敢情是来巴结了吧!
战夫人如同往常一样正要落座于上位,但身子还没落定,战休泊就发话了:
“战夫人是否该回避一下,毕竟这可不是家族聚会!”
声音很淡,可就像是一枚炸弹引爆在看不见的地方,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战四邪媚地撇唇,老太婆也会有今天?
战夫人僵住了,战家有族训:“内室不得干政”。若不是战御刚死后暂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她是不可能代理战家那么一段时间的,现在战休泊正式做了族长,她确实没有立场再参与议事。
可,她以为战休泊至少会……
嬷嬷可见不得老夫人如此受气,她站出来,“休泊少爷根本不该说这样的话,怎么说夫人都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母亲?”休泊冷笑,“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儿子关起来不让族人知道?一个母亲会让丈夫对待自己的儿子像对待一条狗一样?一个母亲会忍心看著自己的儿子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被施以残忍的极端体罚?我不是战凌,别说这么可笑的话!”
嬷嬷哑然了,确实。战休泊是整个战家历史上最完美最凶狠的暴徒,他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地步和他从小所受的残酷训练是一脉相承的。在战凌死之前,他是战家的一个影子,一个不可提起的禁忌。
战夫人背过身,双手握成拳,“休泊,战家局势不稳,只要你有能耐把战家的家业整个稳定下来,我就无话可说!”
言下之意,战休泊根本没资格指责她的不是。
“夫人千万小心,口舌之祸往往更是害人!”江叔连忙提醒道。
战夫人神情复杂地看了江叔一眼,叹了口气,领了嬷嬷离去。
“战休泊,你真够本事,连大娘都不放过!”战四挑著莲花指,肆无忌惮地坐在沙发上挑衅地看著休泊。
战休泊撑著她身前的玻璃桌压下身来,高挺的鼻梁几乎触到了战四的唇,“我要是你,最好闭紧嘴巴,赶快执行任务!”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鼻间流窜,战四不可能看错他眼中的邪恶,百无禁忌的邪恶!
孽种!
战四拉开距离,心竟然有几丝颤抖,那男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是那种冷到极点的邪恶,超越了残忍,超越了人类的温度。
是野兽!
战休泊满意地看见她眼中片刻的闪神,站起身来,“虽然我很愿意相信大家,可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明显地告诉我,我们中间出现了内贼!”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休泊扬起手,江叔立刻把资料拿过来,巨大的萤幕墙也亮了起来。
战休泊把手中的资料全部扔在桌上,“战家出现了内贼,代号‘毒姬’。老族长死之前,她就已经开始活动了。墙上显示的是她多次抢货的资料,大家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以免失手要接受家规处置!”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战四,“这样总在后面做手脚,实在成不了大气候 。”
战四冷笑,优雅地起身,“说的是!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转到明处来!”
挑衅十足,有意思。战休泊喜欢这游戏。
众人一脸疑惑,看族长的表情,难道这个“毒姬”是战四吗?那,可真要小心了。
“少爷,嬷嬷刚才来说,小溪小姐失踪了。希望少爷派些人……”
“滚出去!”战休泊没有表情地呵斥了不识相的下人,转过身来,依然专注于墙上的资料。
恐怕是要赶尽杀绝吧,战四眼中闪过狡媚,连老大唯一的女儿都不放过,那小白痴成得了什么事情,要这样无情?
眼神再转过的时候却发现本是伫立在墙角的阿爵却悄无声息地出去了,眼神再转回到战休泊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破绽。
阿爵向来不离战休泊的身呀!心头袭上怀疑,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