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天会到。”东瑞棠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二哥,“二哥,我知道她是真的因为很缺钱,才会勉强同意到你这里上班,你可别太过为难她。”
“我知道。”想到明日就可以再见到她,东显壑的胸口不自觉的发热着,在东瑞棠离开他的办公室后,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拿出皮夹,看着里头的照片,“你觉得我是输方,还是赢方?我以为我对你早已断了念,却没想到我竟然更加的想见你。”
所以当初对她放手……是做对还是做错了?他竟然有点不知道了!
*
雨下得好急、好大,她撑着伞,手上拖着简单的行李箱站在她的娘家门前。
她以迷蒙的双眼看着听到门铃声前来应门的父母,“爸……妈……”她张口,尝到咸咸的味道,一时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哎呀!你怎么一个人提着行李回来,显壑呢?他没有陪你回来吗?快点进来。”方母吕芳仪撑着雨伞急忙说道。
“我……和他刚才签字离婚了。”
“什么——”方母咒骂着,“怎么会离婚?上次回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离婚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别怕,妈去找他谈!”
“妈,不要了~~”方思聆拉住母亲的手,“我们不可能有未来了,他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她哭喊着,令人心疼。
“什么?你怀孕他还和你离婚,这个臭小子!我绝对要去找他算帐。”连向来好脾气、不管事的方父方春吉都震怒了。
“爸,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够了。”
吕芳仪看着方思聆平坦的腹部,“你怀孕多久了?”
“两个多月。”
“如果你和东显壑真的离婚了,那就把胎儿拿掉吧!没有小孩子的存在,你还可以回复到以前的生活,你还有未来,可别让一个孩子把你未来的一切全都绑死了……”不是吕芳仪狠心想扼杀尚未出生的小生命,她会要女儿将小孩拿掉全都是为了女儿好,没有孩子,女儿也许还有机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不、我不要!”方思聆惊恐的抱着肚子,“我不要!”
“思聆,你冷静一点,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聪话,如果你当初肯听我的话,别这么年轻就结婚,现在你会遇到这种事吗?我现在叫你拿掉孩子也是为你好啊!”吕芳仪也红了眼。
“为了我好,就不应该叫我把孩子拿掉啊~~”
吕芳仪伸手掴向了方思聆的脸,“思聆啊~~妈妈是心疼你,你和他什么都没了,还留个孩子做什么?你知道那会有多辛苦吗……”
脸上传来热辣的感觉,方思聆抚着被掴的脸颊,哀凄的哭着,“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拿掉、栽不要拿掉……”
“你不拿掉小孩就给我立刻离开,以后也别再踏进我们家半步!”吕芳仪横了心,说出了重话。
“妈,别逼我,我不要、我不要拿掉小孩,我要这个小孩……”
*
“妈,别逼我,我不要、我不要拿掉小孩,我不要……”
“妈咪、妈咪,你作噩梦了,妈咪!”方思聆的呓语声吵醒了睡在她身旁的小同,小同睁开眼,看到满脸泪痕的方思聆,连忙拿着面纸帮她擦眼泪。
“我不要、我不要……”方思聆紧闭着眼,一直嚷嚷着,手也不停的挥舞着,当她的手碰触到小同的小手时,她这才惊醒,也才发现她流好多的泪水。
“妈咪,你刚刚在哭,你作噩梦了吗?”小同瞅着圆圆的大眼关心的问着。
方思聆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小同,对不起,妈咪没事。”
她一定是因为今天就要上班,可能会再见到东显壑,而觉得压力太大、太过于紧张,才会梦见五年前的事。
“妈咪吓到你了吗?”方思聆手抚着小同的小脸。
“没有。”
“那就好,快点去换衣服,妈咪要送你去幼稚园了。”
“好。”小同点点头,乖巧的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衣服换穿着。
而方思聆在换好衣服后,在八点半时将小同送到幼稚园,并替他缴了春季旅游的费用,之后直接骑机车来到东氏企业大楼。
她将机车停在机车停车场前,抬头望着这栋高耸的建筑物,她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时是五年前。
她走入大厅,柜枱小姐早已换人了。
“你好,我是今天来面试的。”她不自在的拉着衣服,这件鹅黄色的套装是她衣柜里仅有的一件套装,是几年前买的。
还好,这几年她的身材没什么变,唯一变的就是更瘦了些。
“哦~~那你要上十一楼的人事室,请搭左手边的电梯。”柜枱小姐客气的对方思聆说着。
“对方叫我直接上十八楼。”她艰涩的开口,十八楼对她来说简直是炼狱。
“哦!那你稍等一下。”两位柜枱小姐翻着几张今天刚下来的文件,终于看到压在最下面的急件,“你是方小姐吗?”
“是的。”
“嗯,这里有你的资料,请你搭右手边的电梯直达十八楼,上楼后直接进到总经理办公室。”柜枱小姐交代着。
总经理办公室?是了,那就没有什么好怀疑了,用她的人是谁,她已心知肚明:但无所谓,反正她只是要赚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薪水而已,其他的事全都与她无关。
她再次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武装好自己,向柜枱小姐点点头后走向电梯。
*
东显壑坐在办公桌前,一颗心全悬在方思聆的身上,他根本没办法静下来工作,过往的一切不停的在他的脑中闪过。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东显壑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紧盯着那道隔出里外的桧木门。“进来。”
方思聆开了门,缓缓走进来,在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见到他也只是轻轻的点点头,“你好。”
东显壑握紧手中的钢笔,对她从容的态度、冷静的表情感到十分不悦,她怎么能做到坦然的面对他!
难道至今她仍不肯认错?!
他望着她,这五年来,她似乎没什么改变,唯一变的就是她变瘦了许多,就像个纸片人一般。
“那边有沙发,请坐。”东显壑指着一旁的沙发对着方思聆说道。
“谢谢。”方思聆澄静的眸子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她记得与他的爱恨纠缠,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他们没办法走完这一辈子,她相信现在的他们更是没有任何可能,毕竟对他只有恨意的她而言,她再也不想接受他了。“东先生说要帮我介绍一个工作。”
“我知道,我就是你的雇主。”他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坐下,近看更觉得她的瘦小,全身上下若是扣掉骨头,恐怕没剩多少肉了,“这几年你过得如何?”他忍不住开口问。
“很好,谢谢关心。”她避开这个话题。
“我看不出你过得很好。”他用着嘲讽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热切的关心,“他没有好好疼你吗?”
如果她没对不起他,今天他会很疼她的!
“很抱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今天来这里是参加面试的。”
他说的他是谁?!谁会好好的疼她?!她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现在的她来说,生活大过其余的一切。
“我希望你能问一些与工作方面有关的问题。”
“好,你知道这份工作是我给的?”他如她所愿的问。
“大概猜得到。”对于一个没能力又没学历的女人,当东瑞棠打电话告诉她有人要用她时,她其实已约略猜到雇主可能就是东显壑。
“以你的个性,应该不想再和我联络,否则你怎么会停掉手机,”他至今还是很气她想完全切断与他联络的想法,虽然同意与她离婚,但那时的他是在气头上啊!才不过隔了短短一阵子,他就依然想负起照顾她的责任,可她却消失得无踪影,“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来这里上班?”
她老实说:“一文钱可以逼死人,我需要钱。”
“你在后悔没拿我的赡养费吗?”不是他不肯给,是她当初不肯要的喔!
“不,我对我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不曾后悔过。”她嘴角淡淡的扯出一抹笑容,“我不喜欢欠人,更厌恶那种被人以论斤论两的方式讨论着我该值多少钱的伤人行为……到此为止吧!”她突然不想接受这份工作了,不必吧?她都坚强活了五年,什么苦没吃过?何必要像现在这样接受他的施舍呢?
算了,工作再找就有,最多多兼几份差!“我有多少工作能力,你是知道的,这几年我也没太大的长进,如果你只是纯粹想跟我开玩笑的话,那我现在就要回去了。”她不想再跟他有所纠缠。
他可以感受到她不愿意与他有牵连的疏离感,赶紧亡羊补丰,“三万,朝九晚五,试用期三个月,所有的福利都按照公司规定。”
记得他弟弟提过,她很缺钱,而他有的是钱,就先以金钱来诱拐她吧!
总之,先把她拴在身边,然后他再想想自己该怎么对她。
“好。”这样的工作时间,早上她可以先送小同到幼稚园,然后下午五点后再去接他,在时间上应该算是充裕。“哪时开始上班?”
愈早上班,就愈可以多领一点薪水来支付她与小同在生活上的花费。
“明天。”看着方思聆听完他的话点头离开,那瘦小的背影令他简直心疼极了。
他眯起眼,对方才的方思聆恨之入骨,却也爱之入骨,总之,他有多恨她,就是因为他有多爱她。
爱她?!
他现在还爱她吗?心里头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是的,他爱她;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再与她有任何的接触,否则最后受伤的人绝对是他!
“我以为我们能很好的过一辈子的,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他用着痛苦、喑哑的嗓音说着,身子缓缓的躺在办公椅的椅背上,回想着以前的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