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鲁的喊声和急促的擂门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多寿连忙跑回床上穿好外衣,扬声问:「是谁呀?王妃在这里,不许大呼小叫的!」
这么凶神恶煞,又不是抓什么逃犯,用得着一副要拚命似的大吼吗?
「快开门!我们奉王爷命令来的!」
多寿连忙跑去拔开门栓,都还没来得及问句话,劈头就是一具撩铐从她头上套下,锁住了她的脖子。
「这、这是做什么?!」她害怕的大叫。
袁长生立刻从被窝中跳出来,因为太过着急,还重重的摔了一跤,忍痛爬起来抓住了多寿,急道:「快放开她!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我们是奉王爷的命令来拿人,请王妃让开,不要阻挡奴才们办事。」
「我不管!快放开多寿!」
她用力的拉扯铁链,吓到脸都白了。
韩斐可以对付她,尽管把气都出在她身上不要紧,可是绝对不能伤害多寿!
多寿也吓得哭了出来。「小姐!你流血了!」
原来刚刚袁长生摔倒时,下巴撞到地上,牙齿把嘴唇嗑出了伤口,鲜血直流。
多寿一讲,她才注意到嘴里有血腥味,可她管不了自己的小伤,「我不痛!你们快放开她!」
「办不到!这奴才犯了家法,王爷要亲自责罚。」
「什么?」袁长生瞪大眼睛,「多寿没有犯家法,她没有!」
「这点由王爷决定!」
他们不由分说,用力拉着多寿将她往外拖。
「不可以!」袁长生再也忍不住惊惧,哭叫着追出去,「放开她!不要抓她,拜托你们、求求你们!」
「小姐!下着雨呢,你别出来,求求你快回屋子去!」
「我不回去!」她拉拉扯扯的,死不放手,「你没有错,他们不可以这样对你。」
「小姐,你行行好,快进屋去,拜托你!王爷会知道我没做错事,他弄清楚之后就会放我回来的。」
「不行不行,我不让你去,他们会欺负你,我不放手!」
「小姐!快别这样!」
「王妃,请你别这样,奴才还得交差呢。」
袁长生拉址着不肯放,一名家丁不由分说的推开她,让她往后摔倒,震惊不已的看着那些人,居然像拖狗一样把她最亲爱的多寿拖走。
她勉强自己爬起来,奋力往前追。
泪水和雨水在脸上交织成一片,模糊了她的视线。
*
月名雪依靠在韩斐怀中,哭得双眼红肿,上气不接下气的。
「呜呜,王爷,都是我疏忽没留神,白桃会死,都是我害的,我好自责,好难过,呜呜。」
韩斐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脊,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这怎么会是小姐的错!白桃是王妃命人打死的,小姐也无能为力呀!」心采说:「王爷,小姐早已说过白桃是你送的,可是王妃一点都不在乎,居然还诅咒王爷早死,真是太过份了!」
「心采!」月名雪拭着泪喝斥,「不可以说王妃的不是!」
「可是小姐……」
「不许说了,王爷不喜欢听这些!」
「不喜欢?」他哈哈一笑,「我喜欢的呢,名雪,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讲,我给你出气。」
月名雪含泪而笑,「我不委屈,有王爷疼爱我,我怎么会有委屈。」
看来王爷也巴不得她告状,拿着藉口来教训那个不受宠的王妃。
「小姐,你到这时候还要帮王妃做好人?她明明对你很不客气,不但赶你出门,还说王爷是非不分,这你都不计较了吗?
月名雪默不作声,只是委屈的望着韩斐。
「袁长生这么悍哪,还真是看不出来。」他笑着,却没有笑意。「我还以为你治得住她,看来我是高估你了。」
她惊讶的看着他,「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不懂,那就让我太失望了,你这么聪明,难道这不明白吗?」
当初他会接受她,为的还不是让袁长生难受?
她若不做点事来让袁长生哭泣,就枉费他让她进府的一番苦心了。
他清楚知道袁长生太善良,他给她的痛苦她可以承受,但加诸在她身边人身上的折磨,绝对会使她崩溃。
「听起来……王爷似乎希望我跟王妃斗一斗?」
月名雪在思索,这是王爷给她的试探,还是真的要地替他给王妃好看。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跟你一个人说。」他凑在她耳边,柔声说:「我从来就不喜欢这个王妃,是皇上硬塞给我的。」
她一听大乐,差点就要笑了出来,但随即想到自己是个伤心的饲主,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前去拿人的家丁,已经把湿淋淋的多寿拖了进来。
「王爷!多寿已经到了。」
多寿害怕的看着满室的人,个个都不怀好意,尤其是月名雪和心采得意的冷笑,更让她不寒而栗。
韩斐放开怀里的月名雪,冷笑着问:「知道为什么要你来吗?」
「不、不知道。」她摇着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冷,忍不住发抖。
「你抬头看看这是谁?来,不要怕,你看看。」
多寿看着月名雪,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韩斐又问:「你不知道她是谁吗?这是我的侧王妃,你不认得吗?
「王爷!」
月名雪又惊又喜。杀了一只猫,换个侧王妃的位置坐,也未免太划算了吧。
他手一抬,阻止她在这时候表达她的惊喜和谢意,继续说:「你杀了侧王妃的猫,还对她恶言相向,如此大不敬,是不把她看在眼里,还是不把我当一回事?」
多寿惊恐的摇头,「奴才不敢,错手伤了侧王妃的猫,实在是意外,不是故意的。」
「你杀了我的白桃!你是凶手!」
「我没有,它只是受伤了,它没有死,我和小姐都看到了!」
「你下手那么重、那么残忍,白桃留着一口气只为了见我最后一面,最后还是伤重死了,你是凶手!呜呜,王爷,你要替白桃主持公道呀!」
「你还有什么话说?这猫也是一条生命,你既然敢痛下杀手,就得承受后果,来人,家法伺候!」
多寿慌张的哭叫,「可我不是故意的!那猫攻击小姐呀,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小姐受伤吗?我只是想保护我家小姐呀。」
韩斐露出个冷笑,「好一个忠仆,你想保护你家小姐,那谁来保护枉死的白桃呢?」
「王爷,你怎么能拿我家小姐和一只猫比?她是你的妻子,难道你就不心疼她、不保护她吗?」
「还嘴硬!」月名雪恨声命令,「给我掌嘴!」
心采立刻得意扬扬的抢着上前,朝多寿的脸左右开弓的打,劈哩啪啦的声响回荡在室内。
「住手!不许打!」袁长生哭着跑进来,用力推开心采,抱住多寿,「不许你们动手,不许碰她!」
「小姐!」多寿哭着说:「你别管我,是我做错了,受罚应该的。」
抬起头看着韩斐,袁长生泪如雨下,「求求你,不要责罚多寿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是怪她伤了月姑娘的猫,可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为了我,如果一定要打人的话,就打我吧!」
韩斐看着一身狼狈的她。
她披散着发,只穿着单薄的素衣,脚上踩着的睡鞋溅满泥巴,看得出来是从睡梦中被惊醒,来不及更衣就直接冲过来的。
她脸上的泪痕,让他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他就是要她这么痛!
「长生,你怎么回事?就这样在府里乱跑,你可是个王妃呀。」他走过去把她扶起来,「来,别跪着,起来吧。」
「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我,不罚多寿。」
他刻意皱起眉头,「你这是为难我,国法与家规皆不能废,她今天犯了不敬的家法,我要是不罚,以后怎么服人?」
「可是我……」
他这一席话让袁长生泪珠滚滚而落。她知道他没错,但她怎么能看多寿为了她领罚?
「王爷,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呀!你不能念在多寿不是存心犯法,只是心急铸错的情况下网开一面吗?」
韩斐摇头,「长生,我知道你跟她情若姊妹,可是此例不能开,免得以后旁人跟从。」
「好,你说的对,此例不能开!」她哭着试图讲理,「多寿她伤了月姑娘的爱猫,她不懂事冲撞了她,但为的是保护她的主子,她保护了我的安全难道不该领赏吗?功过相抵,就别罚了吧。」
韩斐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岂能用功抵过?这可是一条性命,你别再说了,无论如何家规都是要维护的。来人!用家法!」
多寿害怕极了,她看着那个拿着鞭子的男人走上来,啪的一声,鞭子抽在地上发出了巨响,怕得不断发抖。
韩斐毫不留情的说:「用法!」
啪!啪!
火辣辣的鞭子亳不留情的打在多寿身上,痛得她长声惨呼,不断在地上打滚,希望可以避开那如影随形的鞭子。
多寿!多寿!」
「小姐!你不要看,我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月名雪喝道:「没吃饭呀!使劲的打!」
袁长生哭得头痛鼻塞,无助的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是我做的,是我下的手,我自己承认了好不好!」
她慌急得六神无主,双腿一软就要跪下跟韩斐求情,他却伸手拦住她,反手将她抱在怀里。
「别这样,别为难我。」
三十鞭一过,多寿早已喊到声音沙哑,破碎的衣裳遮不住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袁长生奋力推开韩斐,扑到多寿身边,抱着她痛哭失声,「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不、不是,多寿领罚是、是应该的。」她虚弱的说着,痛得直吸气。
袁长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她脸上,混着多寿的血,又流到地上。
韩斐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她,感到很奇怪的揪紧自己的衣襟。
为什么她的眼泪没让他感到万分痛快,却令他觉得胸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