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两个人顾着讨论没发现她,昀珊悄悄顺着客厅的楼梯上楼。
第一个房间是妈妈的房间,以前她每次想偷偷来二楼探险时,都是在这里就被母亲拧耳朵的大手终结。路过母亲房门的时候,她报复性的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探险之旅。
耿家不愧有钱得要命,二楼比她想像的还要大,光脚丫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俏无声息,典雅的壁灯幽幽的为走廊涂上一抹月白色。
昀珊好奇的打量着,前方有一扇虚掩的门,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
这是他的书房,吓死人的书架一排排的陈列矗立,这些书耿新白不会都看过了吧?!
她忍不住吐了下舌头,动作小心的走进去关上门。
书架上好多外文书,看得人好晕,她以为高塔上的王子只有钢琴和玫瑰,想不到还有这么多书。她顺着书架随意的浏览着,时而把书背看起来很漂亮的书抽出来瞄了瞄再放回去。
猝不及防的,一声细小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顾嫂低低的声音——
“少爷。”
是母亲,被发现就惨了!昀珊惶恐的四下张望,寻找躲避的地方。
“少爷,我进来了。”
顾嫂推开门先停顿一下,书房里静悄悄的,看起来彷佛空无一人。她很习惯的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书桌上又同样安静的退出去。
见母亲离开,昀珊这才松了口气的从书架后爬出来。
“吓死我了,耳朵差点儿就要被拧成兔子。”母亲的手劲是越来越厉害了。
危机解除,她的好奇心更加活跃,行动也更肆无忌惮。妈妈放下的东西是什么?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来。厚厚的一叠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她犹豫要不要打开来看,没注意书桌后背对着她的皮椅已无声的转了过来,等到她察觉的时候,一张完美得不像人类的脸正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啊——”
是耿新白!低呼之后,她吓得倒退一步坐倒在地上,睡裙上翻泄露了不少春光,可她却毫无所觉。
他、他,他难道一直都在这里?!
昀珊的唇哆嗦着,在自己尖叫出声前猛地捂住唇。
从来没这么近的看过他,总是在楼下远望,这是她在这里住了六年来最近的一次。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每丝幻想都不是夸张,苍白如瓷的脸,墨蓝眸子被柔软的卷发遮住了一半,却挡不住那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惑人。
身为男人,他居然可以清灵剔透到这个地步,若不是那张脸上找不出一丝温暖的情绪,她真的以为他是天使。
等等,他看到她为什么一丝表情也没有?
耿新白百无聊赖的垂下了视线。
他的健康报告被这个佣人的孩子拿在手里,不过他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些报告不过是为了安别人的心而已。
他对她的闯入并非不讶异,但他拒绝让那些情绪蔓延,什么都不去想,身体就不会有负担。
像是对她失去兴趣般,他又无声地转过皮椅继续看自己的书。
在他转身的刹那,昀珊也从那快要窒息的迷惑中惊醒。
天啊,这个时候她居然还会看人看到呆住!她连忙连滚带爬的街向门口,关门的时候想到旁边房间里的母亲,她努力压制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颤抖着尽量小心的关上门。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她才发现她一直忘记了呼吸。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脏又急又快的仿佛要跳了出来,然后她的目光被一样东西所吸引……
那个牛皮纸袋居然一直被她紧张的抓在手中带了出来,怎么办?!
*
“所以你就把它带到学校?”田梅韵环胸瞪着昀珊。
“正常人不是该想办法送回去吗?万一那个少爷告状怎么办?”
“我知道,可是我更想知道少爷的病为什么治不好嘛!”
昀珊知道自己在冒险,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把东西还回去,所以只好来找最好的朋友商量——席小纱、田悔韵和林洁。
“再说啦,他明知道我拿走了,如果真的在意一定会向我妈妈告状,可是今天早上我妈妈什么也没说欵,搞不好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可是你拿了这些东西又能怎么样?你看得懂这些东西吗?还是你打算拿着‘赃物’去问医生?”
“我是不懂,可是小纱那么聪明,一定看得懂的。”昀珊把手里的文件递向眼镜女孩,“小纱,你看看它上面写些什么。”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席小纱。
和她们三人不同,小纱的兴趣千奇百怪,看的书也怪异到了极点,常常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被她研究得津津有味。
席小纱接过报告,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猛力一拍桌子。
“怎么样?”昀珊惊喜的跳过去。
她搓了搓下巴,然后丢开档案耸肩。“没看懂。”
“那你拍什么桌子啊,吓我一跳。”田梅韵和林洁跳过去作势扯她的耳朵。
席小纱连忙一边遮挡一边求饶,“等等,我虽然现在看不懂,可是我大概知道这是心脏检查报告。”
“地球人都知道这是心脏检查报告,昀珊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些年他的病都治不好?”
席小纱一脸没问题的样子。“你们有耐心一点嘛,等我去查一下资料,里面有几个名词太生僻了。不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病再没救,大不了换个器官就是了,耿新白的病应该不至于治不好。”
昀珊闻言也只好按捺下心急,把文件收拾好放进纸袋里。
向来少根筋的林洁这回难得的敏感,“咦,对了,珊珊,你干么对他的健康报告这么关心?难道你对他……”
“别乱猜,我只是因为他们家的恩情才来关心一下而已。”
当初爸爸过世的时候,留下大笔债务,是耿家收留了她们孤儿寡母,给了她们一个栖身之所。
昀珊慌忙的解释着,其他三人看着她脸上可疑的红晕片刻,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思春了。”
“被林洁传染了。”
林洁顿感莫名其妙的抗议着,“关我什么事?!”
“都说是为了报恩……”但昀珊的口气毫无说服力。
“少来!”以为她们看不到她脸红成什么样子吗?
影印了一份交给席小纱后,昀珊把文件带回家。
要怎么把东西送回去,万一再遇到少爷怎么办?
她抱着文件躺在床上发呆,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半夜去比较好。
只是……她会不会再遇到他?
想着被他那双眼睛再次注视着,她脸上骤然涨红起来。
侧身把脸埋在枕头上,努力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清晨的时候,耿新白发现被人动过的抽屉,里头变得皱巴巴的袋子显示着,已经有好奇的小猫动过里面的东西。
他盯着那个袋子几秒,然后像是听到什么声响似的,转身走向窗边。
才推开窗,凉风卷着花香和晨露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微热。活着真好,可以享受每一个这样的早晨,这是那些健康的人无法体会的幸福。
“完蛋了、完蛋了,要迟到了!”
慌乱的声音嚷起,他垂眼看下去,就看到昀珊慌慌张张的冲出门。
和以前清爽的形象完全下同,她一边咬着吐司一边努力用手爬着头发,制服也没扎好。昨夜为了找可以来书房的机会,想必她整夜都没怎么睡,早晨才这么狼狈。
耿新白静静的看着,忽然,正在狂奔的少女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回头也看向二楼。
虽然有白色的窗帘挡着,可是她知道他在那里。
她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她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会那么在意他的存在?
“珊珊,你真的会迟到哦。”
正在花园里为玫瑰花除草的陈叔好心提醒发呆的小女生,果然,她回神之后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
“啊!我死定了!陈叔不说了,再见。”
身影直冲向可爱的淑女式单车,很快的连车带人消失在青石小路上。
窗内的人收回了视线,转身回到屋子内,抽屉里那皱巴巴的袋子提醒他关于那个不速之客的记忆,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在意和不快,略蹙了蹙眉,他伸手拿起了袋子。
他的不快与其说是因为她的闯入,不如说是因为那抹名叫在意的情绪。
“真是自作聪明的白痴!”
啪答,袋子被丢进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