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尽是崎岖狭险羊肠小径,错综复杂、岔路甚多,加上日落后野兽横行,使得此山鲜少有人烟。
浓密的树荫掩去天光,白昼犹如黑夜,林间深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气味,那是毒厉的瘴气,闻上一刻便足以断魂。
进入林间之前,厉天行便事先让严喜乐服下解毒丸,解毒丸的时效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时辰一过,便得再服上一颗。
「哎哟!好痛—」
痛呼声让走在前头的男人身形一顿,旋过身,阴沉的俯看那趴在落叶中的笨丫头。
这是第几次了?他早就算不清这是严喜乐三日以来第几次跌倒。她脚程慢,又三不五时跌着、摔着、绊着,让他们竟连一半的路程都走不到。
「快起来!我们还要赶路。」他冷声说,双手负在腰后,完全没有搀扶她的打算。
她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看向他。「我爬不起来……」
他瞪了她片刻就是不动,而她也不动,一个立着、一个赖着,谁也不先妥协。
直到一阵寒风猛地袭来,刮得严喜乐身子发颤,抖了起来。
见状,厉天行暗自低咒,再次被莫名的情绪给牵引到她眼前,大掌更是违背他的意愿,将赖在地上不起来的麻烦姑娘拉起。
握住他的手,严喜乐可怜兮兮的神情倏地敛去,换上大大的笑弧。「谢谢。」
看着浸润在白雾中灿烂的笑靥,厉天行心神一荡,头重脚轻的滋味再次袭来,平静的心口因她脸上那抹笑轻扯着,扯得他心烦意乱,双眉下意识拢起。
刻意忽略来得莫名的情绪,他撇开头不看她,放开手,迳自往前走。
「啊!等等我呀—」还拍着身上落叶的严喜乐见他自行走去,赶紧追上,与他并肩而行。
生怕他又抛下自己,她紧抓他的衣摆,「咱们还要走多久?那洛蔓花究竟长在哪儿?怎会这么难寻。」她望着顶上浓荫,攒眉又说:「现在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这地方黑漆漆的,只能靠着微弱光芒照明,害得我一直摔跤。」
这缈雾峰当真很多雾,蔚蓝天际被层层密林给遮蔽住,仅由树缝落下宛如她手腕大小的微光,小径也让这缭绕的白雾给强霸了去,四周白茫一片,方向难辨,偏偏厉天行又自顾自的往前走,压根不等她,害她跟得辛苦、走得艰辛,一不注意便会滑倒,三天下来,弄得浑身青紫,没一处安好。
「要跟来,就别抱怨。」他说,脚步未停。
她扁着嘴回道:「我没抱怨,只是谁晓得这山这般难爬,而且连半点儿人烟也瞧不见,阴森森的,像是会突然冒出什么玩意,好可怕。」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更偎向身旁的人,双眼紧凝着他,不敢四处乱瞟。
瞧见她惶恐的小脸,捉弄人的兴致又起。他薄唇微扬,刻意压低嗓音问:「你所谓的玩意指的是什么?」
严喜乐咽了咽唾沫,神神秘秘的看着他,「就……就、就那玩意呀!」
她不敢讲,光用想的就够让她心头发毛,更别提是说出口了。
浓眉微挑,他佯装不解。「说清楚些,究竟是什么?」
她语塞,心头的惧怕似乎又高扬了许多,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摆,支支吾吾的形容。「就是那种……会飘的、说出现就出现的那玩意呀!」
「会飘的?说出现就出现?你说的,是不是……」略顿,他忽地低下头,靠近她耳畔,以嘶哑且阴森的语调,冷飕飕的说:「鬼?」
毛骨悚然的感觉兜头而下,严喜乐猛地倒抽口气,试图挤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容,「你、你知道就好,干啥……干啥说出—」她蓦地止住了话语,杏眸瞪得老大,看着由她眼前一晃而逝的黑影,一抹从天而降、眨眼间便消失无踪的黑影。
「厉、厉、厉天行……」
「嗯?」
「我……你……脚、脚……」她的声音零零碎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这样怪异的反应引起厉天行的注意,收敛起戏弄她的心情,他脸色微凛,沉声追问:「究竟怎么了?脸色怎会这么白?」
「我、我的脚……」她额间渗出冷汗,「有、有东西咬我的脚……」
话说完,她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在厉天行尚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毫无预警的向后倒去。
厉天行在吃她的脚!
严喜乐眼一睁,就瞧见他半跪在地,掌上捧着她的腿,温热的唇正贴附在她小腿上。
薄唇覆着点点鲜血,一头墨黑长发散在他俊颊两侧,轻刷她光裸的脚踝,滑至舖了层层落叶的泥地上,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敏感的小腿肚,引发她一阵轻颤。
他专心一致的「吃」着她的腿,直到像是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而抬起眼眸,望着她。
那模样,像极邪魅惑人的吸血魔怪,让严喜乐心跳急促,被他吮咬的小腿漫开一波波热麻,窜遍她四肢百骸,热得她小脸险些冒出白烟。
厉天行仅看她一眼,便将污血朝一旁吐去,然后重新覆上她的腿吸吮着。
严喜乐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么,只知道被他吮着的肌肤活像是要爆开般,即便小腿酸麻,她还是能清楚感觉到他炽烫的唇舌正在上头舔舐。
她甚至产生幻觉,以为这伏在她腿上的男人正扬着邪气的魅笑,而他的舌尖正放肆的在她腿上描绘着,并一点一点的向上挪移,滑过她的腿窝、吻过她的大腿,来到……那想像的画面轰地让她浑身燥热、脸红心跳。
「你在干么……」
一出声,她就让自己娇柔到像是会泌出蜜的嗓音给吓了一跳。
她连忙清了清喉咙,压着嗓又问:「你干么吸我的脚?」即使是刻意让嗓音平缓,语调仍带有一丝娇羞。
直到吐出的血水由黑转红,厉天行才挺起身,深幽的瞳眸没看她,而是瞥向她身旁。
顺着他的目光一望,严喜乐红咚咚的小脸马上吓白,根本顾不得脚还麻着,双手一攀,便紧紧环住身旁男人的颈项,她拼命往他身上偎去,没受伤的左腿则狂踢猛蹭,让自己远离断成两截却还在蠕动的黑蛇。
「蛇、蛇蛇—」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窝在他怀中的娇躯不断发颤,厉天行不由得拧起剑眉,抱着她远离早已没有危险性的毒蛇。「它死了。」
她却仍抱他抱得死紧,螓首紧埋在他胸膛,颤声说:「可、可……可是它方才还动着……」
见她吓得有如惊弓之鸟,莫名的,他心口紧缩,还没细想,已摘下两片叶子,长指一扬,叶片顿时成了锋利的刀刃,直直往那两截蛇身贯穿而去,让它再也无法蠕动。「现下不动了,你快放开。」
她身上的幽香不断钻进他的鼻尖,惹得他心头浮动,不仅如此,她馨软的身躯也紧紧贴附在他身上,这过份亲昵的姿态无端让他体内泛起热潮,浑身紧绷。
杏眸怯生生的一抬,在确定黑蛇当真不动后,严喜乐才松口气,爬下他怀中,瘫坐在泥地上。「吓死我了……」
萦绕在身上的幽香并未随着她挪身而逝去,厉天行只能屏住一口气,再长长吐出,企图将那股扰乱他心神的气味给排除。
费了一番心力,他才抑制住体内乱窜的热气。撕去里衣一角,将她仍渗着血的伤口紮起,他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她。「服下。」
严喜乐听话的吞下,苦味让她倏地皱起小脸,「为啥要吃药?时辰不是还没到吗?」她记得不久前才服下一颗解毒丸,怎么隔没多久他又让她吃?
「那蛇有毒。」他简洁的回话。
「喔!」
「起来。天就要黑了,在天黑之前我们要找到今晚落脚的地方。」极佳的眼力让他能清楚的从头顶上介于灰蓝之间的天光辨识出夜幕将至。
严喜乐点点头,爬起身,可才没走几步又跌瘫在地,「哎哟!」
「你—」见她又摔跤,厉天行连话都懒得说了,一股被她打败的无力感充斥心间。此行要找到洛蔓花,恐怕比登天还难呀……
「我的右腿使不上力……麻麻的,没法站也没法走……」
闻言,他薄唇抿得紧紧的,知晓她走不动是因为蛇毒尚未完全消退,不得已,只好弯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嗄」小嘴张到能塞下一颗鸡蛋的大小,她脸色涨红,「你、你要背我」
「不然你能走吗?」他斜瞪她,「还是说你要留在这。等我采完洛蔓花后,再回来接你?」
一听他要将她扔在这阴森的恐怖地方,严喜乐哪还顾得了什么矜持,连忙爬上他的背,紧紧环抱住他。「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要是又有蛇怎么办?她不被毒死也会被吓死。
感觉她软绵到不可思议的双峰紧压在背心,厉天行只觉他体内那股热浪再次掀起,由她揽着的颈项一路漫向全身,凡是与她有所接触的部位皆散着大量燥气,令他心口猛烈撞击。
左胸飞快的跃动让那股浮躁又一次袭来,似是有种情愫正在滋长,那陌生的感受让他有些乱,乱得他直想将背上的人抛下。
他猜想,应当是自己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情绪才会如此反常,为了及早摆脱这诡异的身心反应,他得尽快将背上的丫头「卸下」。
于是,他背着她站起,双臂扣着她左右双腿,沉声说:「抓紧。」
说完,也不管她听清楚没,便施展轻功往更深幽的林间飞跃而去。
他的背……好温暖。
趴在他背上,严喜乐已渐渐习惯忽而高飞忽而低掠的飞跃,寒风在她耳旁凛凛呼啸,随着夜幕垂降,山里头的气温也直直迫降,寒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但她不觉得冷,厉天行身上散发出的热气足以为她驱逐寒冷。温暖的气息透过他们贴合的肢体,烫暖了她。
飘过她眼前的墨发几乎和她一般长,随着寒风在夜空下舞动飞扬,拂过她的颊与她的长发纠缠,一同在风中飞舞。
她抬起手,抓了一绺与他缠绕的青丝,卷在手中玩着,看它们缠得紧密,心头竟莫名的泛起一抹甜,粉唇微微勾扬。
绕着、玩着,没一会儿,浓浓的睡意袭来,她的螓首开始点呀点的,最后落在身前人的颈窝处。
厉天行感觉到细浅的温息轻洒在颈间,轻软得就像羽毛拂过,让他血脉沸腾,体内的热潮随着她的呼息愈聚愈密,热得他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加快足下飞掠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