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把金瑞儿送回饭店后就狂打电话给迎曦,前几通她还不接,到了最后终于接起电话,声音却无比疲倦。「我很累,真的很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她偏头痛正厉害,头疼欲裂,再加上白天撞见他和金瑞儿在一起,已经火冒三丈,现在真的什么话都不想说。
「……」杜洛崴一肚子想说的话全梗在喉间,他听得出她声音万分疲惫,猜到她大概偏头痛又犯了,不忍在此时逼她,只好把想说的话吞回肚里去。
「好,那就明天再谈,但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先说清楚——我和金瑞儿之间毫无关系,事实完全不是妳所想的那样。」
他自认行径光明磊落,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是吗?」迎曦依旧语气很冷漠,仿佛这些事都与她无关。「我要睡了。」说完就把电话挂断。
隔天,虽然迎曦照样精神不济,但仍勉强去上班,利用午休又到医院探望邵敏德,听看护说他伤口发炎而且高烧不退,有可能引起伤口感染,她很担心。
没想到就在医院,她又接到杜洛崴的来电。
他劈头就道:「妳在公司吗?下午能不能请假,我们见个面。」
「我下午要赶一个企划案,没空。」她说的是实话,原本这个企划应该在昨天就交出去,进度已经落后,不能再拖延了。
「那现在呢?我到妳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半小时后妳可以下来吧?」他很珍惜这段感情,不能接受任何误会横亘在两人之间。他还是抱持着一个希望,相信迎曦和邵敏德之间的关系并非他所想像的,只要她肯解释,他愿意相信!
「我现在更没空。」
他的声音转沉。「我知道妳误会了,我可以解释,不要一直耍脾气,那天我跟金瑞儿是……」
「她的事我都不想听!还有,我不是故意耍脾气,我人在医院,不方便一直讲手机。」
「妳在医院?」杜洛崴语调更沉。「妳又去陪邵敏德,妳就这么关心他?夏迎曦,我真的不懂妳在想什么,妳昨天去医院,今天也在医院,不管我何时想找妳说清楚,妳都推说没空。妳可以花这么多时间给邵敏德,却吝于给我十分钟?我真的是妳男朋友吗?难道在妳心底,他比我重要?」
「你……」迎曦被气到头好昏。「杜洛崴,你强词夺理,这根本是两回事。」
邵敏德高烧不退,她只是尽朋友的义务来关心,但他呢?他和金瑞儿之间真的没有暧昧吗?如果没有,他为何要骗她在开会?
「无理的人究竟是妳还是我?妳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为何那天晚上骗我说是跟姊妹聚会,人却在邵敏德身边?今天想找妳出来解释,妳又百般推托,夏迎曦,妳讲点道理,妳现在还爱邵敏德是不是?妳不敢承认吗?」
杜洛崴也怒火狂窜了,女朋友前天行踪不明,此刻又不愿与他见面,而且这种种原因还跟她的前男友有关,哪个男人可以接受这种混乱状况?
他竟说她还爱邵敏德?这个大混帐,难道他不明白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交给了他?迎曦恨声骂着。「杜洛崴!你荒谬透顶,不要再强词夺理掩饰你的心虚!」
「我为什么要心虚?我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迎曦冷笑。「是,你当然没有做错,杜先生,按照你的『规矩』,我不可以见邵敏德,你却可以和金瑞儿大大方方地黏在一起?」这是什么见鬼的标准?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更火了。「我已经说过我和金瑞儿之间什么都没有,毫无瓜葛,坦坦荡荡!可不像妳和别人暧昧不清。」
不能怪他口不择言,邵敏德毕竟是她曾论及婚嫁过的男人,身分已经够敏感了,迎曦居然还背着他跟邵敏德有联络,谁会相信这其中没有鬼?
迎曦怒极反笑。「暧昧?哈,对,你说对了,绕了一大圈,我终于发现旧爱还是最美,我最爱的人还是他。恭喜你终于认清我,我也终于认清你的为人了!杜、洛、崴,从此你我分道扬镳,两不相欠!」
可恨!该死的偏头痛又来了,夏迎曦已经气到眼冒金星,悲哀地不想再解释了。
他的语调冷峻如冰,一字一句都蕴藏危险。「夏迎曦,妳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们玩完了,再、见!」
喀!嘟嘟嘟嘟……
她居然挂他电话?电话彼端的杜洛崴脸色铁青,气得想冲到医院把那个姓邵的大卸八块,他们两人居然藕断丝连?
碎!暴怒之下他把倒楣的手机往墙上一摔,该死!他万万想不到心爱的女人竟如此背叛他,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转头就和前任男友纠缠不清?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发狂嘶吼。「夏迎曦,妳够狠,居然这样对我——」
他们旧情复燃多久了?还是一直都暗中有联络,只有他一个人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
SHIT!他那么爱她,那么珍惜她,任何事情都替她想好,舍不得让她生气,舍不得让她受委屈,小心翼翼地呵护这段爱情。
他甚至认真地计划过两人的未来,可,多么残酷啊,正当他自以为沉浸爱河时,她却以丑陋的事实让他明白他杜洛崴是笨蛋,是彻彻底底的笑话!
她对他说的情话都是假的,什么山盟海誓更是狗屎!就算曾经被邵敏德伤透心,她还是爱着他,放不下他。
原来他所深爱的女人,内心爱的居然是别的男人,那两人在浓情密意时,她眼睛所看到的究竟是谁?是谁?
是他杜洛崴?还是他妈的邵敏德?他只是个可悲的替身吗?
杜洛崴狰狞地嘶吼、狂笑。「哈哈哈,她可真痴情啊!」
而自己──多愚蠢,多可笑啊,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
*
他居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来?
连续好几天,迎曦不时忍不住查看手机,几乎要把手机瞪出一个窟窿,没骨气到连洗澡、上厕所都要把手机带入浴室内,随时随地注意有没有未接来电或留言。
但,没有。
没有电话,甚至连一封短信都没有。
她由一开始的殷切期待慢慢转变为失望、灰心、丧气、到最后也怒火重重。
她愤怒地一拳敲在枕头上。「杜洛崴,你是什么意思?就只会指责我,怀疑我,那你自己呢?你跟金瑞儿之间一点暧昧都没有吗?要是问心无愧就来找我说清楚啊,为什么连通电话都没有?」
她咬牙切齿地吼著。「算你狠!我恨死你了,杜洛崴,这辈子我永远都不要看到你!」
说是不想再见到他,但几天后,迎曦却出现在他公司楼下。
并不是专程前来,下午她到一个机构开会,会议开到六点半才结束,打了通电话回公司报备后,她准备直接回家。
但因为开会的地点离「东方娱乐」的台北分公司很近,一双脚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走过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悲,还来做什么?他那么薄情寡义,居然音讯全无,摆明要分手,那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是啊,她应该要潇洒分手才对,就像他一样洒脱,毫不在乎地放下这份感情。
仿佛两人曾经有过的甜蜜、有过的欢笑时光都是假的,不曾发生过,只是出自她一个人的幻觉。
不久前,他还把她搂在怀里,一脸兴奋地说当初约定好的半年期限就快到了,他就快正式通过她的考验,他等不及想办个庆祝party……那时他的俊脸多么神采飞扬,黑眸中的温柔如网,牢牢网住她整颗心。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骗局,全都是他的演技。
望着手上还戴着的手表,迎曦泪盈于睫地将它取下,打算用快递寄回给他。
把手表送给她的时候,杜洛崴还曾经说过:「答应我,以后不管我们各自去哪里出差,都不能换下这支表。」
现在回想这一切……多么讽刺!
这是不是杜洛崴哄骗女人的一贯手段?每交一个女朋友就送上对表,深情款款地说出一模一样的台词,然后欣赏每个女人感动莫名的表情。
迎曦紧紧咬著下唇,她觉得自己好蠢!明明已经在感情路上摔过一大跤,为什么就是学不到乖?不会记取教训,不知道要离男人远一点,还傻傻地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当她被杜洛崴的花言巧语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他心里一定在冷笑吧?笑她的愚蠢,三两下就被他哄得服服贴贴。
一想到自己原来被他那样轻视著,她不禁觉得心痛如绞,胸闷得仿佛被巨石压住,整个人往下沉,再往下沉……
不想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落泪,迎曦把脸仰高拚命深呼吸,想阻止盈满眼眶的热泪流下来,但却无法抵挡心痛的蔓延,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她的心脏,狠狠地使劲、再使劲,不顾它已鲜血淋漓,还要硬戳,令她痛彻心腑。
为何要这样欺骗她?如果一开始就不是真心,为何要来招惹她?
泪眼模糊之际,却瞥见有两个男人步出大楼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很面熟,像是杜洛崴的下属,之前她在韩国的ASA公司见过几次,对方应该也认得出她是「星汇娱乐」的人。
她慌张地拭去脸上的泪,迅速背过身子假装在讲手机,却听到后头传来对话声。
「小李,你会不会觉得杜总监这几天好像心情很坏,表情超严肃的?」
「好像是吧,不过,他干么心情不好啊?他可是官运亨通呢,应该过一阵子又要高升了。」
「可不是吗?首尔来的那些大头这两天就喜欢找他开会,也只有他可以搞定那些机车的常务董事。」
「虽然说他的平步青云让人看了真的很眼红,不过论起他的能力,我倒是甘拜下风。别的不说,单是他近日处理有关周巧怡的绯闻,就让人赞叹手腕高明,成功地抢救了周巧怡的玉女形象,否则绯闻一见报,经过那些八卦记者穷追猛打的这染,周玉女这张唱片的销售量铁定很难看,偶像剧也会被换角,那咱们的年终奖金可就要被砍一大半了,好险好险!」
「也是啦,难怪高层对他赞赏有加。你看他进公司才没多久,就升到媒体总监的位置,再加上常董千金金瑞儿对他死心塌地,我看啊,应该不用多久就可以喝到他们的喜酒,到时候,人家可是常务董事的乘龙快婿,不可一世、镶金镀银了。」
「听说金常董不是普通的有钱,他不但拥有我们公司的大量持股,在韩国还投资很多事业,富可敌国,偏偏就只有金瑞儿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杜总监娶了她,那简直就是一飞冲天,飞上枝头当凤凰啦!唉,平平都是人,为什么有人的命就是这么好?当了金家的女婿,不要说下半辈子不用奋斗,吃穿三代都不用愁了,买豪宅就像买咖啡一样轻松。」
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什么,迎曦没有听清楚,只觉得耳朵内有颗超级大炸弹轰轰引爆——不用多久就可以喝到他们的喜酒,他们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