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旁将她从医馆里绑出来,一脸杀气狰狞的男人,她一张小脸满是疑窦,“锦修,你这是做什么?快带我回去,医馆里的病患还在等着我。”
锦修不理会她的叫嚷,施展轻功几个跳跃,直到将她带至一处无人的巷弄这才停下,
一双俊美的眸子彷佛带着火焰,直视着眼前的沐依儿。
他的怒瞪让沐依儿更加莫名其妙,瞧着这里离医馆不远,便想绕过他走回去,翩翩移一步,他便挪一步;她往后一步,他便拦在她身前不让她走。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既然走不了,沐依儿索性瞪着他,反问。
“那个男人在医馆里做什么?”想到刚刚她坐在诊桌旁替人把脉开药方,身旁的男人替她写药方那异常和谐的画面,锦修就像打翻了醋桶,心里满满的酸味,无法平静。
他为了“养病”,不过才半个月没盯梢,他的女人就险些被人给拐了,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不火大?
他一直以为沐依儿只是对感情迟钝了点、呆板了些,没料到他一个不留神,她居然就勾了一个男人回来,还是卫尚书的独子卫楚风。
他当初选店铺时怎么没想到这西大街虽然安全,可达官贵族不少,其中自然不乏一些优秀的男子。
心中的醋意蔓延着,他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沐依儿突然被带离,又被他这么怒气冲冲的质问,蓦地想到住在他府里的苏婉婉,心里的滋味顿时也不好了。
“病人。”她板起小脸冷声道。
“病人会坐在你身旁,还帮你写药方?”锦修见她拉下脸,更加不悦。
这小女人现在是为了一个只认识几日的男人和他置气?
“这与你何干?麻烦让让,医馆里的病患还等着我。”不想没事,这一想,沐依儿脑中再次浮现半个月前苏婉婉喂他饭菜的模样,语气更加冷淡。
他跑来这干么?明明就有个亲亲表妹在身旁照顾、陪伴,还来找她的碴做什么?
“沐依儿,你再说一次。”他的语气冷了下来,俊美的脸庞寒霜满布,一双狭长美丽的眸更是闪着点点寒光,直直的盯着她。
与他何干?与他何干?这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若是平时,沐依儿肯定看得出他的怒火已到了极致,不能再招惹,只能那难伏低做小,可今儿个她心里也不怎么舒坦,压根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据着唇又说了一次,“我说谁帮我写药方并没有碍到你,与你何——”
她话还没说完便瞠大了双眸,瞪着突然堵住她唇的男人,看着那对近在咫尺,比她的还纤长浓密的眼睫毛时,她脑中一片空白。
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她没能思考,只意识到自己因呆愣而轻启的唇齿钻进了他的气息,那如恪铁般的唇舌毫不客气的攫着她的芬芳,卷起她甜软的小舌,肆无忌惮的起舞着。
在吻上她的那刻,她那呆愣的表情、僵硬的动作让锦修心中的妒火稍稍减退了些。
这可恶的小女人,让她勾引别的男人,若不吻到她认错,他就不姓锦!
沐依儿知道她该反抗,可不知道为何,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她被吻得浑身虚软,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瘫软在他怀中,锦修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哑声说:“沐小依,不要给别的男人机会,不要乱勾引男人,知道吗?”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沐依儿差点下意识点头,就在这时,脑中闪过苏婉婉的脸,让那柔软的身子倏地僵硬,下意识便想冷淡拒绝,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娇柔到不行的嗓音与酸意,“你不也四处乱勾引姑娘?从小到大的就不说了,只说最近的沐芳儿、苏婉婉……而且我何时勾引人了?”
这才是重点,她专心致志的看诊,何时有闲功夫去勾引男人?明明是这家伙有毛病,自己胡乱臆想。
本还怒火难消的锦修在听见这话、看见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表情时,顿时将胸膛里那股闷气抛到九霄云外,布满阴霾的俊颜也瞬间绽开如同金阳一般明亮的笑容,愉悦的说:“沐小依,你在吃醋,你在意我。”这话充满肯定,而不是猜测。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让沐依儿心房顿时乱了,下意识便要推开他,“你在胡扯什么,我没——”
在她话还未说完前,锦修已先一步打断她,“沐依儿,我心悦你,别再视而不见我的感情,我就说这么一次,这辈子我锦修非你沐依儿不娶。”
直接又坦然的告白让沐依儿傻了,他方才说了什么?
她杏眸圆瞠,看着眼前再认真不过的男人,感觉到胸口的跳跃变得强烈,原就被吻得绯红的脸蛋变得更加艳红。
她一直知道锦修很爱闹她,老爱缠着她、欺侮她、毒舌地说她,可她从不知道他这些行为的背后,竟是心悦她……
这冲击来得太突然,让沐依儿一时间无法反应,脑中不停回想着两人从小到大的情景。
她发现锦修从小便将她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这句话挂在嘴上,只要她多看了其他男人一眼,他那日便欺侮她欺侮得特别的惨……
最后的画面停在前世她出嫁前,他来找她,询问她是否真想嫁给江智渊的情景。
她忆起他那时的表情也如同此时这般认真且严峻,在她说出违心之言后,整个人像瞬间老了十岁,转身离去,尔后再也不曾回来……
在这一刻,沐依儿总算看懂了锦修两辈子的深情,眼眶漫起一股酸意,让她垂下眼,哑声说了句,“你这人喜欢人的方式怎么会这么幼稚……”
若是他能早点表白,而不是老爱欺侮她,她也不会在此时才看懂他的心。
是的,她也心悦于他。
或许是两人青梅竹马的关系,让她看不清对他的感情,可这不代表她心中无他,只是她一直没去想过那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直到那日苏婉婉亲密喂食,而他没有拒绝,才让她意识到自个儿的心意,只是她不愿承认,用医馆忙碌为由拒绝思考这问题,也不愿再想起他。
若非他今日之举,或许她会一直这么逃避下去也不一定。
“我只对你幼稚,而且男孩子本来就喜欢欺侮自己喜欢的姑娘……”他轻咳了声,理直气壮的道。
他打小就喜欢沐依儿,这些年来压根没有其他女人入得了他的眼,怎么会知道该如何对待心仪的姑娘?自然是打小怎么做,长大便照着做呗!好在没把人给欺侮走了。
说完,见她依旧垂着螓首,他把她拥入怀中,亲吻着她的发,柔声问:“沐小依,嫁我可好?”
他一直知道沐依儿对他有情,只是她的迟钝让她不自知,若是可以,他很想等她发现自个儿对他的情意,然而现在情况不允许,加上卫楚风出现更是激起了他的危机意识,不论如何,他都得先把人给定下才行。
沐依儿沉默了很久,直到锦修不安,忍不住要再次询问时,她才开口。
“以后不许再欺侮我。”天知道这些年她被他欺侮得有多惨。
“好,往后我只疼你,就疼你一个。”锦修露出了笑容。
“不准动不动就抢我的书。”这点她很在意,非常在意。
锦修拧眉,小小争取了下,“该陪我的时候不许看书,其他时间我可以不抢。”
开玩笑!他若连本书都比不上,他还活啥?白活了呗!
沐依儿想了想,点头,又开出下一个条件,“你得学着尊重我,不许再不顾我意愿做出任何事,譬如今日。”
说到今日,锦修才消去的怒火再次回笼,不悦的说:“沐小依,我不过半个月没在你身旁,你怎么就出现了个追求者?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我下次还是会绑。”
扯到男人就没有尊重可言,这是他的底线。
沐依儿总算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他只是个病患,我开门看病,人家上门着诊,我赶不走能如何?再说了,你的追求者可不少,我怎么不曾见你交代过?”
拜托!撇开江智渊那个渣不提,卫楚风可以说是除了锦修之外第一个出现在她身旁的男子,而且对方压根对她没那个意思,就是感激她才会来帮忙,她实在不愤他这么在意是为何。
锦修本来还有些生气,听完她的话后再次露出笑容,在她唇上轻琢了下,才说:“我不会再让那些花痴近我的身,所以你就别吃醋了。”
“谁吃醋了!”被吻得脸红的沐依儿轻捶他的胸,怎么也不认。
“你说没有就没有。”他心情愉悦的拥着她,哑声又问:“所以能嫁否?”
这问题再次让沐依儿脸红不已,娇嗔说:“没提亲怎么嫁?”
让她同他私奔?她可不肯。
见她允了,锦修整个人高兴得像快飞起来似的,将她抱得再紧些,温柔的说:“好!今日就让我娘去蔺府提亲。”
沐依儿被他抱在怀中,小脸羞红,轻轻点头。
两人浓情密意,却让远处追出医馆找人的卫楚风俊秀的脸庞苍白如雪。
原来她有意中人了?
卫楚风想到沐依儿那淡漠却温柔的笑容,胸口彷佛落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失魂落魄。
一旁的小厮见状担忧的问:“公子,您还好吗?”这下可惨了,姑娘没追到不打紧,现在还在别的男人怀中,这打击可大了,他回去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
“回去吧。”卫楚风哑声说,转身离去,背影充斥着无限的落寞。
直到主仆二人消失在巷弄口,锦修这才抬起眸看着那无人的巷口,勾起一抹笑。
跟他抢女人?看他不嘔死他!
锦修说到做到,一回家便将这事告诉锦夫人,并让她次日一早去提亲,而他则在当晚便拜访蔺府。
看着眼前风格迥异的四个中年男子,锦修挺直背脊,扬声宣告,“舅舅们,我乃大将军锦威之子锦修,今日前来是想告知四位,我想娶依儿。”
一句话让四个男人傻了,接着便爆了。
“谁是你舅舅!”四人异口同声怒斥,若是手上有东西,肯定是想也不想的扔过去,好塞住他那口无遮拦的嘴。
这家伙是哪来的奇葩?提亲不派媒人来说媒,而是自个儿跑上门,且一进大厅便直接了当的宣告要娶走他们最亲爱的外甥女。
呸!他休想!
锦修被喷了一脸的唾沫,非但没生气,反而认真的陈述,“你们是依儿的舅舅,自然也是我锦修的舅舅。”
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四人被气得心肝疼。
“免谈!依儿的丈夫定要经过我精挑细选才成。”大老爷蔺洛冬第一个出声。
“我们依儿的丈夫不得是莽撞之人。”二老爷蔺洛楠接着发难。
“依儿多好一个女儿家,样样出挑,可要是找个样貌比女人还美的男子当相公,她岂不是委屈?”三老爷蔺洛北紧跟在后。
“依儿才刚解除一桩婚事,我不觉得她现下订亲会是件好事,再说了,你不是即将出征?在这节骨眼提亲,把我们依儿当什么了?”蔺洛熙与沐依儿最亲,自然对她的事更加上心,早就将锦修这个青梅竹马调查得一清二楚。
“出征?”
这句话让其余三人更加反对了。
“要上战场还来提亲?这亲事免谈!”蔺洛冬一脸杀气的瞪向锦修。
蔺洛楠的面色也是阴晴不定,“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若是你有个闪失,要我们依儿如何是好?”
“要让我们依儿未洞房就当寡妇?你休想!”蔺洛北说话最直接,嘴也最毒,和平时的锦修有得一拚,毫不留情的咒他死。
锦修从沐依儿口中得知这四位舅舅十分疼爱她,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的疼,他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对他怒目相视的四人,态度诚恳的说:“舅舅们,你们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定会完好无缺的回来。”
开玩笑,都到这一步了,他怎么可能会放弃!就算眼前四个男人不答应,他也是非娶沐依儿不可。
“谁期待了?战场上的事谁说得准!”蔺洛熙的年纪虽最小,脑子却是四人里最聪敏机智的,说出的话在四人之间占有极重的分量,“这婚事我们不允,你若真有心,就等战争结束后再来。”
刀剑无眼,就算锦修武功再高也难保没有意外,他不会拿依儿的幸福去当赌注。
他这外甥女早早就没了爹娘,若不是上回来向他求救,他还一直以为她在沐府过得很好,一想到她在沐府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便心疼,又听到方才三哥所言,倘若未过门便得守寡,那他们岂不是害了她?
所以这亲事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沐依儿有四个舅舅,其中以蔺洛熙与沐依儿年龄最相近,两人的感情也最深,因此阙洛熙是四人之中最难缠的一个。
锦修知道他想娶沐依儿,就得说服眼前这一脸坚定的男子。
叹了口气,他说:“小舅,我和依儿情投意合,已私下徵求过她的意愿,今晚来此依儿是同意的。”
身为男子,他很想靠自己的实力与能力说服蔺家四兄弟,可惜他的时间不足,若想在前往边疆前把亲事给定下,他就只能搬出沐依儿。
“你这家伙居然私下找依儿说亲?”蔺洛北一脸不可置信,啧啧道:“现下的年轻人可真是胆大妄为呀……”语气中有着浓浓的羡慕。
“咳!不是说亲。”是谈情说爱。
锦修难得脸红了下。
蔺洛熙一听这婚事是外甥女应允的,俊秀的脸庞多了丝凝重,“依儿还小,这事我会再同她说,你回去吧。”
见蔺洛熙依旧不应,锦修却没放弃,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这是依儿给我的订亲之物,她说只要把这信物给舅舅们看,你们就能懂得她的心意。”
那是个十分简单、雕工粗糙的凤凰玉佩,成色不佳,材质一看便知是下等,可四人看见那玉佩,双眼都红了。
那是他们四人儿时买来送给沐依儿的母亲也就是他们的妹妹,蔺冰岚的生辰礼。
那时他们十分调皮捣蛋,四处打架撒野,身上的银两大多拿去赔钱了事,直到兰冰岚要过六岁生辰时,期待的向他们讨生辰礼,他们才惊觉四人的口袋里竟凑不出半两银子。
蔺府虽是商户之家,可家教甚严,每月的零花钱用完就不会再给,为了不让妹妹失望,四人只得去码头打零工。
那玉佩便是四人打零工买来的生辰礼,明明不是块好玉,可蔺冰岚却十分喜爱,收到那块凤凰玉佩后天天配戴在腰际,除了沐浴和就寝之外从不离身。
她的反应让四人觉得羞愧,毕竟他们确实把最疼爱的小妹的生辰给忘了,那玉佩也是在仓促之下准备的,压根不是什么珍品。
因为这份愧疚,之后他们送出的生辰礼一个比一个好,且大多是玉佩,偏偏蔺冰岚什么都不要,就要那块粗糙的凤凰玉佩,这让四人十分不解,询问她后,得到的答案让他们永生难忘……
“因为这玉佩是哥哥们自个儿挣钱赚来的,不是爹娘给的,所以岚儿会一辈子爱护它。”
蔺家原本只是小商户,蔺冰岚不晓得她当时一句童言童语,让四位兄长成就了现在的蔺家。
而今的蔺家虽不是皇商,可四人的能力却是不俗,风头只在天皓第一富商华家之下,若非蔺家无官场中人,这皇商会落在谁手上还是两说。
那玉佩一直是蔺冰岚的珍藏之物,在沐依儿懂事之后便转赠给她,没想到沐依儿将它成了订亲物信交给了锦修……
四人看着那玉佩,不免想起已逝的妹妹,又想到了无父无母的沐依儿,顿时充满怜爱再看向锦修的目光便成了复杂。
这是外甥女选中的男人,若是他们不答应,她以后岂不是会怨他们?
这自然是四人最不愿意见到的,尤其是蔺洛熙。
在看见那玉佩后,他率先警告,“若是你没能活着回来,让依儿伤心,我就是下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若是你敢负了依儿,就算是将军府,我也敢上门拆了!”接着开口的是蔺洛冬。
相较于大哥的警告,蔺洛楠平静多了,可说出的话却让锦修最为在意,“蔺家什么没有,就是钱多,若依儿在将军府待不惯,我们随时会把她接回来。”
“先说好,若是你敢纳小妾,我会替依儿把你给废了。”蔺洛北瞥了眼锦修的胯下。
锦修听完四人的轮番警告后,一点也不恼,反而心情极好,“舅舅们放心,我绝不会负了依儿,明儿个家母便会派媒人前来提亲,到时就麻烦舅舅们了。”
四人虽不舍,可为了外甥女的幸福,还是只能咬牙应下了。
锦修一得到蔺家的同意,便马上回府告知母亲。
锦夫人一听媳妇到手,自然欢喜,动作也快,次日便让人备了礼去蔺府提亲。
至于为何是蔺府而不是沐府,答案很简单,是沐依儿的要求,否则锦修也不会在这一晚便上蔺府告知她的四位舅舅。
在沐依儿心里,只有舅舅们才是亲人,沐府什么都不是。
即便沐老夫人知道这事也只能张口无语,毕竟眼下一大家子的花销都是从沐依儿口袋掏出来的,她就算觉得丢了脸面又有何用?为了沐府的开销,她只能识趣的闭上嘴。
这一切都被苏婉婉看在眼里,在确定亲爱的表哥真要娶沐依儿那个狐狸精后,她顿时双眼一翻,昏死过去,醒了之后大哭一场,然后便回去了。
锦修见状连句安慰都没有,反而松了口气。
说句实话,他的心除了沐依儿之外容不下其他人,苏婉婉多年来的纠缠实在让他很困扰,这下讨了媳妇,她总算是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