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念头闪过安钦群的脑中时,他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从来没想过什么天长地久的问题,因为他认为她就是会陪着他一辈子。
「你现在不觉得他们重要,但你有可能会改变想法,像是……像是……」他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像是如果他们想娶你呢?」
「如果我们还在交往,我怎么可能去考虑他们要不要娶我。」她不解地眨着眼。
「你不怕我耗掉你几年青春后,又突然要求分手把你撇到一旁?」
「如果你要分手,一定是因为我们感情淡了……」她的心拧痛了下,但她仍然还以一个微笑。「那样的话,我一定可以感受到,会有心理准备,不会为难你的。而你也不会因为喜新厌旧或突如其来的情绪,就突然要求分手的,不是吗?」
他看着她温柔、充满信任的脸庞,一股哽咽锁住他的喉头,让他连发声都觉得痛苦。
他这人真是太糟,糟到连替她提鞋子都不够资格!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好,我现在贪求你在身边,却什么承诺保障都不给你,我这样对你还不够糟糕吗?」安钦群觉得面目可憎,霍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爱我,怎么会糟糕呢?」她不解地紧跟在他身边,不安地拉住他的手。
安钦群蓦打了哆嗦,完全没有法子面对她清朗的眼神。
「我需要想一想。」
他转过身,在她来不及阻止前就冲出房门,冲过目瞪口呆的爸妈,一路跑下楼、跑出大门。
如果他真的爱她,他又怎么会完全没考虑到她的处境呢?
除非他是个混蛋!
可是——该死的他,还真的是没考虑到。
***
安钦群跑到离主屋最远的小木屋,一个人躲上小阁楼,瞪着旁边木窗。
小木屋原本是他奶奶看书的地方,奶奶过世后便没人使用。直到她要来,他才特别找人清洁整理了小屋,好让她放置园艺用具。而这间木屋里的桌子、椅子、柜子,也全是他亲手为她做的。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第一眼看到小屋的情形。
她先是说不出话,继而对着小木屋门前那个他用木头凿出的「依依的家」,一声不吭地掉下泪。
他被她吓坏了,又抱又哄地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要一个家已经很久了。」她那时这样说道。
他记得当时他也鼻酸了,因为对他而言寻常的「家」,对她来说,却是最深的企望。
「我会照顾你的。」他彼时抱着她这样说道。
后来,他又陆续为她做了一张书桌、一盏立灯和一把躺椅,关于她的生活问题,他从来不疏忽,却忘了她最需要的——
是一个心灵的家。
他习惯了她的陪伴,把她当成生命里的一部分。除了还不能和她融为一体之外,他什么事都与她分享。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明明想要她想要到身体发痛,却不曾坚持要和她发生关系。
除了尊重她意愿的这个原因之外,他也无法否认他不想负责,懒得改变现状的事实。安钦群一忖及此,忍不住用力地捶了下自己的头。
他觉得婚姻无聊,根本不想花心思在上头。只是,向来仰赖直觉过活的他,却早已不知不觉地喜欢了她太多,以至于现在不论从直觉或现实层面哪个角度来说,她对他都早已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他怎么还不跟她求婚?
反正,麻烦的婚礼大事,他老爸老妈会处理妥当啊。
安钦群像被闪电击中似地弹跳起身,急着想去拖人进礼堂。
叩叩——
门上传来敲门声,还有她轻声的询问。
「你在这里吗?」
「对。」他说。
她推开门,把托盘放在桌上,直接抬头看向阁楼问:「我做了个三明治和水果盘,要不要吃?」
他抚着咕噜叫的肚子,双唇笑咧到脸颊两边,耍赖地说道:「你端上来给我,我才吃。」
林依依拿着食物走上阁楼,餐盘才被拿走,整个人就被他高高抱起来。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明明刚才离开大屋前,还苦皱着眉头啊?这样代表他已经想清楚了吗?
想挤出微笑,但是不成功。林依依才发现自己很紧张,根本没有她之前说的那么潇洒。
「你不该这样宠我。」他把她抱进他最喜欢的皮沙发里,他跪在地上,和她四目交接着。
林依依身子一颤,心情沈到谷底——他的意思是不要再继续了?要她去找其他适合结婚的对象?
「我没宠你,我只是端东西上来。」她无力地说道,脸色更惨白了。
「你太顺着我,什么事都由着我,你不为自己着想,只把我放在最前头。你是个傻瓜!」他严肃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怔怔地看着他,被他弄混了。
「可是,我觉得你才是傻瓜。为了希望我在身边,特地找人帮我处理所有事情,还要付管家的薪水给我让我做喜欢的事情。况且,你为了陪我,现在已经很少去夜店或宴会,就连出国,都还要带着我。你向来是最怕麻烦的人……」
安钦群捣住她的唇,锁住着她的眼。
「少云夜店,因为那里已经没有吸引我的东西了。我一出门,就想着要早点回家陪你。带你出国,也是因为不想一天没看到你。」他抚着她柔软脸颊,知道自己可以看着她一辈子都不厌倦。「你认为我付出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在乎我。」她投入他的怀里,紧揽着他的颈子,快乐的笑声不住地逸出唇边。幸好,他不是要说为了她日后的幸福,所以要她离开……
「比在乎更多。」他将她压进沙发里,吻住她唇边幸福的笑意。「我爱你。」
她深情地凝望着他,低声说道:「我也爱你。」
热吻从唇间开始蔓延,燃向她的四肢百骸。
「我要全部的你。」他俯低身子,让两人最亲密的地方紧紧相依。
她被他的灼热所惊,自己也因为想要他的欲望而发疼着。
「好。」她低语,更加抱紧了他。
可安钦群却双臂撑起自己,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你为什么不问我什么时候要娶你?」他皱着眉,努力不让自己因为她此时纯真又性感的模样而忘了大事。
她睁大眼,心脏怦怦怦地撞击着胸口。
「你不是不结婚吗?」她紧张地喘了一口气,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胸口。
「我不想和别人结婚。」
「所以……」她握紧拳头,声音颤抖到连—句话都说下完。
「所以,我们要结婚。」他笑着说道,对她张开双臂。
林依依呆住了,她看着他微笑的眼睛眉毛鼻子,完全不敢呼吸,生怕随便一动,就会戳破这个玫瑰色梦境。
「高兴到说不出话?」安钦群拥她入怀,她无法置信的表情,让他心疼又自责。
林依依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用一种自己都没听过的音量,大声地说道:「我快乐得要爆炸了!我从来不敢妄想会有这么一天,能够一直爱你、被你爱着就已经够让我开心了……怎么会这样!」
她窝进他的肩膀,激动地流下眼泪。
安钦群紧搂着这个从来不曾为自己着想的小傻子,只想将她藏进心里好生保护着。她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和他结婚,却不曾因此而少在乎过他一点,他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有她相伴?
「你……确定吗?」她哽咽地问道。
「如果婚姻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就想要。」他停顿一下,柔情密意语气突然一变而为慷慨激昂。「而且我还要设计一颗所有人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婚戒,这样那些对你有企图的闲杂人等,就知道要滚到一边了,我们马上结婚!」
她捧住他的脸,轻吻了下他的唇,小声地说道:「我们先订婚,等到我毕业后再结婚,好不好?」她不要他只是因为一时冲动。
「不好,我干么要让外头那些色鬼有机会!」他很不爽地说道。
「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的。我只是怕你突然后悔,不想要结婚,却又怕我难过,不敢取消——」
「停!」安钦群握住她的肩膀,凛着浓眉粗声地说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只接受你用对你有利的观点来说服我。」
她咬住唇,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后,小声地说道:「你是名人,我不习惯受到瞩目,而学校是团体生活,我避不开他们……」
「我们这种设计师,大部分的脸孔只在业界知名,客户们多半只清楚我们的作品。你看我一天到晚抛头露面,也没什么人认得我,不是吗?」他打回她的理由,举起她的手指,想着该用什么材质为她打造戒指。
或者,不要戒指。她喜欢做家事,项链才是最适合她的订情物。
「可是……」林依依抽回自己的手,认真地说道:「我想要一个温馨的小婚礼,那需要时间筹划,我如果还在读书,就不能全心准备。」
「嗯,这个倒是有点道理,所求允许。」他也可以慢慢想着最适合她的一切。
林依依松了口气,庆幸他们之间总算有一回可以慢慢酝酿情绪了。
「现在,我们该办正事了!」安钦群直接将她压平在阁楼地板上,长指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了她的上衣钮扣。
「你是不是该准备保险套?」她红着脸说道。
安钦群马上用力点头。没错!他可不想家里有一群孩子狂奔。
但是,他已经很久没在外头招蜂惹蝶,家里哪来的保险套?况且,依照他对她的热情,至少需要好几盒才有法子解决问题。
「你在这里等我,不许离开!」他冲到楼梯口对她命令道,一看她胸前的钮扣微敞,若隐若现地露出雪白肌肤,他差点走不了人。
「我去买一箱保险套回来,你维持这个姿势不许动!」安钦群声未落地,人已经在瞬间飞下楼梯,离开木屋。
林依依趴上窗边,看着他火速冲进车子里的高大背影,秀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浓。
她想要一个家,而这个梦在她来到他的家里时,就已经实现了。
只是,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家代表的不只是一个形体,而是一种无形的爱。如今,她懂了,也别无所求了。
况且,能与她爱的人相爱,人间天堂也不过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