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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王府不挨刀(上) 第二章 承恩寺危机(1)

  姚氏绝对是孩子眼中的好娘亲,徐卉英今年不过十三,她就将京城权贵之家十八岁以下未婚子弟搜罗汇整了满满一张纸,任谁见了都瞠目结舌,不过,冯氏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平静下来。

  “我惦记着,还早,慢慢挑吧。”冯氏对姚氏弄来的名单很满意,可是这不表示徐卉英与每个人选都相配。徐卉英是庶出的,若想攀上权贵之家的嫡子,只能为妾,要不就得挑同为庶出的才行。姚氏真当自个儿是侯爷夫人,忘了这其中的关系。

  “我知道老太太惦记着,可是选婿更重人品,这还得让老太太费心。”姚氏是妾,权贵官宦之家夫人的往来从来没她的分,想打听内宅的事,真是难为她了。

  “你也知道选婿重人品,我自会打听,何必找人四处搜罗名单,这事若传出去,总是不好。”

  “是我心急了,我见老太太近来不喜出门,京城几个重要的赏花会,老太太都没去,便自作主张四处搜罗名单,不过老太太放心,我行事很谨慎,绝对不会传出去。”

  自从芍药正式进入永昌侯府,她的心总是吊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英儿的事有我,你就别再记挂了。”

  “是。”略微一顿,姚氏很为难的接着道:“老太太,这几日我听见府里传了一些不像样的流言,芍药这个丫头原来是个不安分的,竟然想对容儿……终究是定国公府送来的丫头,心太大了。”

  冯氏微微挑起眉,冷冷的瞧了姚氏一眼。“你不要老是让容儿去做那种不入流的事,定国公府敢将这个丫头送过来,她岂是那种只想爬上爷床的丫头?!”

  姚氏顿时尴尬的脸红了,还以为老太太近来都关在福禄院,应该不清楚府里的事,没想到竟是瞒不住她的眼睛。

  “容儿是个出息的,你不要将他拉进内宅搅和,若闹出是是非非,误了他的亲事,他反过来要怪你这个亲娘没事添乱。”

  “我……就是觉得芍药这个丫头不太安分!”今日没给芍药那个丫头添乱,反过来给自个儿添堵,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

  “你还是留意自个儿的院子,那些丫头只怕比芍药更不安分。”

  姚氏眼皮一跳,容儿俊逸非凡,她院子的丫头岂会一点念想都没有?不过她一向盯得紧,甚至言明谁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卖到窑子,还有谁敢不安分?

  “我累了。”冯氏摆了摆手,姚氏连忙起身告退,冯氏不由得皱眉叹气。“真是个不长进的,就会玩这种不入流的小花样,大丫头都变成那个样子,还能跟二丫头比吗?芍药再聪明能干,现下也只是一个奴才,难道就容不下吗?”

  “姚姨娘认定芍药是定国公府送给大小姐的陪嫁丫头,难免担心她讨老太太欢心,分去老太太对二小姐的关爱。”张嬷嬷机灵的靠过来帮冯氏捶肩。

  “只要能够给永昌侯府带来好处,奴才也值得我对她好。”为了永昌侯府,她唯一的儿子都要退让,其他人更不必说了。

  张嬷嬷知趣的闭上嘴巴,老太太最恨的就是老侯爷坚持侯爷娶孙氏为妻,孙氏若是能干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性格温婉的闺阁千金,对侯爷一点帮助都没有。可是老太太也不想想,孙氏要是个厉害的,紧紧抓住侯爷的心,只怕她更不喜欢。

  回到怡情院,姚氏越想越恼,眼药没上成,反被训了一顿!

  “老太太分明偏心,我说芍药不安分,她就说我院子的丫头不安分。”

  “老太太好像很看重芍药。”陈嬷嬷也百思不得其解。

  “芍药将大丫头照顾得稳稳当当,她病傻的事连府里的奴才都不清楚,也才能瞒着此事不传出去,难怪老太太看重。”姚氏嘴巴上抱怨,心里却很明白。

  “芍药这个丫头留着总是不好。”

  姚氏原本对芍药的存在不是很在意,一个丫头能翻出什么花样?但现下她就好像喉咙卡了一根鱼刺,不会立刻要了你的命,可是不咽下,难受又危险。

  “苗姨娘来了。”房门外大丫鬟红秀的声音传了进来。

  苗氏婀娜多姿的走进来,她的大丫鬟冬青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盆兰花。“我今日得到了一盆兰花,知道姐姐喜欢兰花,特地为姐姐送过来。”

  冬青将兰花摆在姚氏旁边的几案上,方便姚氏就近欣赏。

  姚氏显得意兴阑珊,苗氏与陈嬷嬷眼神轻轻交会,又各自闪开,苗氏关心的问:“姐姐怎么了?愁眉不展,是不是遇到什么糟心事?”

  姚氏让红绸带着冬青去吃点心,示意苗氏坐下,也不拐弯抹角的道来。“我越看竹芝轩那个丫头越不顺眼。”

  “不顺眼就将人弄走。”

  “她将大小姐照顾得妥妥当当,老太太对她可满意了,如何弄走?”

  “若不是犯什么大错,想要她从这儿走出去,当然不可能,可是,若是不小心落水淹死,就不得不抬出去了。”

  “你是说……”

  “虽然除掉这个丫头可以解决心头之患,却有可能惹恼老太太。大小姐落水,老太太已很不悦,不过为了二小姐的名声,又不敢发作,今日若换成芍药落水,扯到定国公府,只怕无法像大小姐落水一样轻易抹平。”

  是啊,大小姐也好,她的英儿也好,都是老太太的孙女,可是,芍药这个丫头后面牵扯的是定国公府,就不能以府里的事处置了。

  “即使老太太愿意抹平,只怕会插手管大小姐的事,这就不好了。”

  姚氏同意的点点头。“若是当初淹死了,今日就没有这些麻烦。”

  “姐姐说对了,大小姐若没了,芍药也就没用处了。”

  “芍药护得如此严密,如今想动大小姐一根手指都很困难。若是弄个不好,没能解决掉她,惊动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因此恼我,以后再想出手就更难了。”徐卉丹落水之后,孙氏振作起来,老太太觉得定国公府对侯爷有帮助,也就处处护着徐卉丹,如今竹芝轩大半的丫鬟婆子都是从老太太那儿送过去的,就是防着其他院子的人将手伸到徐卉丹身边。

  “所以,想除掉大小姐,就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至于机会,芍药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大小姐身边。”

  “没有她,还有其他丫鬟。”

  “姐姐忘了吗?下个月老太太会带着府里的女眷去承恩寺祈福,大小姐身边只会有两名丫头,想支开她们就非难事。”

  姚氏两眼绽放火力十足的光芒,对哦,每年五月老太太都会带着府里的女眷去承恩寺祈福,深怕侯府过于招摇,老太太吩咐每个主子身边只能带上两名丫头。

  “你有何法子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掉她?”

  “这事得再好好琢磨。”

  “这事若成了,以后府中各处修缮之事就交给你了。”

  苗氏欢喜的道:“谢谢姐姐,我一定为姐姐想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面对芍药,孙氏渴慕亲近她,又害怕亲近她。这是她的女儿,聪明睿智、刚毅果断……这个女儿不像她,倒像她远嫁南方的大姐——京城权贵子弟曾经争抢的定国公嫡长女;可是,看着她,又担心教人瞧出她的目光有异,起了疑心。因此,每一次去竹芝轩,她不敢待太久,就怕控制不住对女儿的爱怜。

  理智上知道不能太过靠近,情感上却由不得自个儿,无论如何都想找到母女可以独处的借口。几经思量,她将手上最值钱的陪嫁铺子——玉宝阁交给芍药打理,这原本就是她要留给徐卉丹的陪嫁铺子,而外人看芍药是徐卉丹的陪嫁丫头,铺子交到芍药手上也就不奇怪了。

  凝视专心看帐册的芍药,孙氏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疤痕之处,虽未亲眼瞧见,但听闻王嬷嬷说起当时情景,她颤抖得冷汗直流,这个孩子怎能对自己这么狠心?不过,她又觉得好骄傲,当娘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

  “王嬷嬷,芍药应该饿了,去对面买点黄金糕。”孙氏一直努力想补偿芍药,虽是微不足道的事,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闻言,芍药连忙抬头道:“不必了,待会儿离开再买,大小姐也喜欢吃。”

  孙氏了然一笑,是啊,她们是双生子,喜好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个性迥然不同。

  “今日时间太晚了,下次早一点过来,我带你去天香楼吃饭。”

  “小姐最喜欢天香楼的糖醋鱼。”

  “……我去求老太太,下次让丹儿一起出来。”

  “太太就别费心了,除了上承恩寺祈福,老太太不会同意大小姐出门。”

  虽然孙氏身子渐好,今年依然不会去承恩寺祈福,她无法忍受与冯氏、姚氏待在一处,看着她们,就会想到两个女儿所受的苦。

  芍药再度埋首帐册,看完帐册,请掌柜和帐房管事过来询问几个问题,今日巡视铺子的工作便告一段落。

  出了厢房,她们下楼离开,芍药道:“太太先上车,我去买黄金糕。”

  “我让王嬷嬷去买。”

  “不用了,我还想挑点别的,我自个儿去买就可以了。”芍药说完便转身走向对面,买了黄金糕、芝麻和花生两种口味的酥饼,准备折回来时,又想起前面有个卖零嘴的铺子,瑞云她们几个丫头很喜欢沾了一层白霜的干制梅脯、杏脯,于是往前走了四五家铺子,来到那间卖零嘴的铺子。

  买好零嘴,正当她要转身离开,竟见到一张相识的面孔从对面的酒楼走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她直觉反应的立刻转身背对他们……那不是苗姨娘的哥哥吗?她与此人曾在侯府门口打过照面,见苗姨娘的奶娘亲自送他出来,问了王嬷嬷,得知他是苗姨娘的哥哥。不过,她记得他是读书人,怎会与这些看似匪类之徒走在一起?

  半晌,芍药不动声色的移动脚步,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侯爷有三个妾,可是最令她防备的不是姚氏,而是苗氏。苗氏生得艳丽,才情纵横,姚氏不嫉妒她,还与她相处融洽,若非如此,苗氏一个妾室怎能经常与兄长见面?这就足以说明此人很有手段。

  心神不宁,回到玉宝阁前面,芍药心不在焉的想走进去,就这样与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撞上了,她当下第一个反应是抱紧手上的东西,免得掉了一地,而对方的第一个反应是伸手拉住她,免得她摔倒在地。

  四目相对,有一瞬间,两人都闪了神,是他(她)!不过,总算意识到男女有别,对方赶紧松开手,而她亦快速退后几步。

  “芍药!”因为马车外的骚动,孙氏让王嬷嬷下车查看究竟,却见芍药犯傻似的看着一名男子,男子看起来身分尊贵……难道是芍药得罪了对方?

  “谢谢公子。”芍药福了福身,连忙跟着王嬷嬷上了马车。

  “芍药……”戚文怀轻轻呢喃,虽然不知道她生成什么样子,但是总觉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她有着属于芍药的大气。

  “王爷。”侍卫低声一唤。

  回过神来,戚文怀看着手上已经镶上宝石的匕首,却道:“我记得刚刚那辆马车没有任何标记,你去问问,那辆马车是谁家的?”

  “是。”侍卫转身进了玉宝阁,转眼间又回到戚文怀身边。“永昌侯府。”

  “有问是谁吗?”

  “伙计推说不知道,我想应该是不愿意说。”

  戚文怀早就猜到如此,除非以势逼人,店家不会出卖客人,能够问出是永昌侯府的马车,只怕是看出他的身分显贵,卖个面子给他。

  “走吧。”另外一名侍卫立即将他的坐骑牵过来,他一跃而上,策马前行,两名侍卫跟着跃上马背,尾随在后。

  芍药一坐上马车,就将刚刚的插曲抛至脑后,令她耿耿于怀的仍是苗氏的兄长。

  “芍药,怎么了?”孙氏关心的问。

  “太太对苗姨娘这个人知道多少?”

  怎么会问起苗姨娘?孙氏终究没问,芍药不会问无关紧要的事。“苗姨娘是在我缠绵病榻时进入侯府的,关于她的事,我也是听王嬷嬷说的,这些王嬷嬷应该都告诉过你了。”

  是啊,当她按着老太太的意思自毁容颜,以便待在姐姐身边,就让王嬷嬷将府里的人和关系交代清楚,不过那时只说了那些姨娘们的事,倒没说到她们的家人。

  “我想知道苗姨娘的家人,王嬷嬷清楚吗?”

  “侯爷是奉皇上之命去云州郡办事时认识苗大人的,苗大人将唯一的女儿给了侯爷当妾,当时苗大人身子就不行了。侯爷带着苗姨娘回京后不到一年,苗大人就去了,过了几年,苗姨娘的母亲和兄长就从云州郡搬来京城。苗姨娘的兄长说是想考功名,不过后来却做了生意。”

  “做什么生意?”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需要我去打听吗?”

  芍药摇了摇头。“你太引人注目了,况且外面的事,苗姨娘也不见得告诉身边的人,你上哪儿打听?这事我会托哥哥去调查。”

  “为何突然关心起苗姨娘的家人?”孙氏忍不住问。

  “我刚刚瞧见苗姨娘的兄长,总觉得此人并非善类。”

  闻言,孙氏不由得心生愧疚,芍药在侯府待久了,草木皆兵。“你别想太多了。”

  她想太多了吗?芍药不想辩解,在太太看来,侍妾与奴才无异,可是姚氏如今在侯府的地位岂不是在太太之上?不要以为人微就轻看了,纵观历史,多少公侯将相出生寒微,谁又是一开始就看出他们会名留青史?人微,不可怕,可怕的是轻看人家的心。

  “好吃,芍药也吃!”徐卉丹吃着手上的黄金糕,同时拿一块递给芍药。

  摇了摇头,芍药细心用手绢为她擦拭嘴巴。“我不饿,小姐吃就好了。”

  “吃啦,芍药也吃!”徐卉丹很坚持,索性将手钻进面纱底下,将黄金糕直接塞进芍药嘴里,芍药只好张口吃下,她开心的笑了。“芍药好吃吗?”

  芍药点点头,吃下口中的黄金糕,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摊开来,竟是一张地图。“小姐还记得这里吗?”

  徐卉丹很认真的看了又看,时而皱眉,时而想到什么似的眨着眼睛。

  “这是承恩寺,每年五月你都要跟着老太太她们去这儿祈福,记得吗?”去年她刚刚进府,当时姐姐还不宜下床,老太太示意她们留在府里,因此她没机会走访承恩寺,不清楚这儿的一景一物,这张地图是她请哥哥跑一趟承恩寺绘制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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