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达到的目的只要快速地达到就好了,中规中矩的做事效率往往太慢,有什么能比快速地满足自己更有价值?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失望,他习惯走快捷方式,对人、对事都是如此,当然对施余欢也是一样。
他必须再次见到她,不容有任何的不确定,她身上的味道、她咄咄逼人的姿态,和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来得突然的吻,所有一切加在一起,就成了他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理由。
而现在,他不用去考虑该怎样安抚那头小母狮、不用向她解释那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目的,亦不用担心她的变卦,他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保证她一定会主动来到他面前,不会有丝毫的意外。
谷均逸手握方向盘,扫了眼腕上的表,刚十点,平时如果没什么重要会议,他是不会这么早来公司的。
这也是一个让他感到古怪的原因,昨天刚见过的人今天还会出现,本不是什么值得去在意的事,可他竟然早早就睁了眼,再也睡不着,等到缓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是在往公司的路上。
是想见她吗?需要这样急迫吗?明明连见到她要做什么,都还不晓得。
当他到Innight大厦的门前时,无意间的一瞥,正好瞥到站在大厦门前的施余欢,谷均逸还将视线在她身上停格了数秒,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影,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可未免也来得太早了些,这样突兀地跳入他的视线很不真实。
就见施余欢提着个米黄色编织提袋,像塑料假人般,动也不动地立在他公司的门旁,谷均逸熄灭引擎,也不下车;施余欢的水蓝长裙和白色衬衫,衬着她稍低的头及飞起的发,在他脑中成了一张夏日海滩旁的张贴画。
原来她不是只会跑来跑去、大声骂人、狠狠瞪人,谷均逸远远地看着他,在他脑中印下的那张门框内的虚像,此时彷佛又清晰了些,面前是宽阔背景下一张静态人物画,他才注意到原来她很纤瘦。
公司的迎宾人员瞧见他的车停在外面,急忙跑出来;谷均逸降下玻璃问那人:“她从什么时候起站在那的?”
那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一脸苦相,怕被责备一般把责任推得远远地,“我也不清楚,今早来上班时就见那位小姐在那了,我们问她,她就说是在等总裁你,可那位小姐没有预约,服务台也没有办法。”
“那就让她那样在外面等着了?”
“当然不是!本来是叫她在大厅等的,但那位小姐不同意,她又一开口都是……呃,对总裁很不客气的话,我们怕她会闹出什么事,就由着她了……”
看来,她还真是心不甘、情不愿,谷均逸不难想象那场面,当着他的面她都够不客气了!他是叫她来没错,可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早,迎宾人员上班是早上七点,那她到底是几点到的?
打发了迎宾,谷均逸刚下车,两束带着敌意的光箭已经在他身上射出了两个小洞,他很习惯别人向他投来的敌意,但这样赤裸裸不加修饰的厌恶,还是让他感到新鲜。
施余欢不再是无所事事地低着头,她此时离他很远,但她眼中的两簇小火苗仍是清楚可见,想必她一直留意着来到公司的每辆车,总算是把他给抓到了。
在锁定他的同时,施余欢并未辜负他的期望,快步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小渔呢?”她站都没站稳,劈头质问。
一张意料之中的怒容,冒火的圆眼下是好大的黑眼圈,她如此地担心宁小渔,担心到一夜都没阖眼,一大早就赶来了这里吗?
“你什么时候到的?”
“五点!”施余欢底气十足,什么冷、饿、累,全都抛到了脑后,这个被他咒杀了一万遍的男人总算是出现了,摆出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给谁看啊!“你只说了今天让我来,又没说几点,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其中耍诈,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快把小渔还给我!”
她真的已经把他看成一个黑道份子了,难不成以为他会说“因为你来晚了,我已经把她撕票”之类的话吗?
“还给你?她是你的吗?”谷均逸垂眼看她,“她自己有脚,想回去时自然会回去。”
废话!要不是站太久,脑袋供血不足没力气,施余欢早就加口水一起把这两个字送给他了,要不是他用威胁的手段把宁小渔骗走,她又怎么用得着同样被他威胁,来这里带小渔回去,哪里是她自己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她一惊,联想到这个男人的人品极有问题,施余欢几近低声自语:“你不会又耍什么暗招吧……”
“暗招?”
“别装傻!小渔到底在哪里,让我见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施余欢总是很鄙视电视里,那些一言不和或说不过人家的丑角,嘴上占不到便宜就动起手来的行为,动手又解决不了问题,重要的是就算动起手来也通常占不了上风,有什么问题坐下来解决就好了,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体总比头脑快一步行动,才只能沦为一个出丑的配角。
不过此时,她心中深深地同那些丑角起了共鸣,真的就有那么一种人,是用理智和语言无法与其沟通的,和他讲道理就等于逼自己血压上升。
终于她也冲动敌不过理智地,跑过去一把揪住谷均逸的西装,没想才走两步就觉脚下一软,不是向前,而是向地面扑了过去,同时听到的是自己口中暴出的“哎哟”一声,施余欢膝盖一痛跌在地上。
所以说,丑角的行为就是用来被人取笑的,施余欢盯着近在眼前的地面,比起痛她更觉得丢脸,一定是自己站得太久,猛地一活动,身体跟不上使不出力了,想到她白白让谷均逸看了场好戏,他肯定更觉得她有够莫名其妙。
“让我见小渔啦!”她恼羞成怒,连头都不敢抬,一捶地面表示她快到极限了。
谷均逸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滑稽地跌倒,本来他都已经准备好一只袖子给她抓了,她会转而冲向地面他也很意外啊,以至于连笑的准备都没作好,他又没笑她,她有必要就这样破罐破摔地一直坐在地上不起来吗?那种悲愤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全是为了朋友,难道是真的跌伤了?
他冷静地分析她倒地不起的意义,而这冷静的沉默对施余欢更成了一种煎熬,她突地仰起头,这次真的改为吼了:“喂,你倒是快说点什么啊!”
什么啊,不是还很精神百倍吗?看样子没摔坏。谷均逸心中下了定论,这才很给施余欢面子地回了她三个字:“跟我来。”
看他那挺得笔直的腰板,丝毫没有要扶她的意思,施余欢早把他视为穿着西装的痞子,没抱过那种天真的幻想,只听他说要带她去见小渔了,便自食其力地站起来拍拍裙子,转过头,谷均逸已经朝着大门走过去了,她追上去,债主似地瞪着他、跟着他。
在外面时就已经有许多人,透过玻璃门伸着脖子看好戏,只见他们总裁还真的跟那个“可疑”的女人认识,还带她进公司;当他们一踏入自动门内,施余欢就有种进了深山狼窝的错觉,自己不是变身为好莱坞明星,而是成了狼窝中的羊崽。
谷均逸带着她绕过四台大电梯,进了旁边一台明显小了一号的电梯内,电梯虽然小,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那电梯门关上后,施余欢很没种地松了口气。
“你一直都是被人那样‘注视’的啊……”这跟感叹某件首饰真是贵得离谱没什么区别,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只是自己的发泄性自语。
施余欢没想到,谷均逸还真的听到了,并且还回答了她。
“那不是‘注视’,是‘瞪’。”谷均逸当然明白,她指的是大厅内那些员工的目光。
施余欢扭头看他盯着电梯灯板的侧脸,“你被人那样瞪都能满不在乎?当总裁的人就是不一样。”脸皮都比普通人厚。
“他们瞪的人是你。”他说。
“是喔……”施余欢拉长了尾音,就知道当总裁的人不只脸皮厚,还心眼小,她也知道那些人是在瞪她,但他有必要撇得那么干净吗?“你们公司的人是怎么回事,难道都不懂得要微笑待人吗?”
“大概是好奇。”
“好奇?对我吗?”施余欢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丢脸地跌倒,又无辜被那么多双陌生的眼睛敌视,“我是像恐怖份子还是邪教教徒?我可不觉得自己长得那么惹人厌。”
“你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