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来了。”他说。
“就是啊……几十年不遇的大停电,肯定要上新闻头条了。”
“的确是几十年不遇。”他朝着远方渐起的灯火望了一眼,从她身边走过,说:“走吧,电梯可以用了。”
她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刚才他叫她,是要说什么呢?如果是因为她身上的气味消失,让他无法再做出香水,那他该恨她才是,那样的话,他又怎么会那样望着她、又怎么会带她来楼顶?他究竟是如何想她,她又究竟该如何看待他的这一切?
谷均逸的话果然不是说笑的,在In night新推出的香水在市场上取得巨大成功后,In night却放出声明,从此以后他们不会再开发任何香水,也不会碰任何和香水有关的专案。
声明放出,各界哗然,还有谣言说In night是被同业势力威胁,各种说法流传各处,一时间也成了不小的新闻,然而In night的代表始终未对此决定作出任何声明,而在公司内部,部门的整改合并正在快速有序的进行着。
施余欢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同其他人的忙碌比起来,她的忙碌有些落寞,她想不通自己身上曾经有过的那种味道,怎么会对谷均逸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是因为他发现世上还有自己弄不清楚的气味,受了打击才不再做香水?
他当然不会是那种软弱的人,所以她想不通,比起周围同事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她更想知道谷均逸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以前,她真心希望那味道能够消失,而如今如果她也能闻到那种味道,那就好了,那样的话她是否就能接近他的执着以及他的放弃,他眼中的犹豫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访客,那个人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看到办公室门前的人竟然是宁小渔,她笑开了,迎向了门前的人。
“小渔,你怎么会来看我,没问题吧?”她将宁小渔拉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两人在同一间公司,通常都是她去找她,宁小渔有社交恐惧症,不会轻易走出自己那小小的天地,她会出现倒是真让她觉得高兴,也格外地亲切。
“欢欢,我们说好要时常见面,可你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去找我了吗?我怕你发生了什么事,就来看看。”
“我能发生什么事?”她笑得有些违心,这么想来,她真的很多天没去看她了,可是她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瞧你那担心的样子,我又不会丢了,不如我们中午去餐厅聊?”
宁小渔摇了摇头,比她还要小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欢欢,我是来问你一件事的。”
“这么严肃,什么事啊?”
“你去谷先生家不是给他带小孩对不对,他会资助育幼院和让我在这里工作,也并不是因为他好心,他是在藉此威胁你对不对?”
施余欢的脸有点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有问宁小渔:“你是从哪听来这些的?”
“公司里的人都在传啊,我从他们的内部邮件中看到的!”
“你可以查公司的内部邮件喔?”
她点头,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欢欢,大家都说你是谷先生的情妇,我想到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就觉得真的很不对劲……他们说的是真的对不对!你说过,谷先生不是什么好人!”
“我是说过,可他会让你留在这里,也要你有这个能力才行啊,这点你不用怀疑啦!”
“那其他的呢?”
“其他……”她目光飘移,“其他就更没根据啦,他又还没结婚,哪来的情妇啊。”
“欢欢,你从来不对我撒谎的,你不能正面回答我,就是默认了……”
哎!她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将她吃得死死,全都合起伙来教她为难。
“不行,我真傻,还以为谷先生是真的好人,真的在帮我们。”宁小渔眼神迷离,“我不能再让他这么欺负你,也不能看着你这样为我们牺牲……”
“哪有什么牺牲,我没那么伟大好不好。”不要把她说得跟圣母一样,“谷均逸那个人是有点不可理喻。凡事都只想到自己而已。可他也不是什么黑社会,犯罪的事不会做啦,怎么可能真对我怎样,再说,我不是已经从他家搬出来了?”
“不行,我要去跟他说明白,欢欢你太容易被人利用,从你一直瞒着我这点就能看出来,你一直都是这样,以为所有事都可以自己去扛,我要让他知道,我们不要再靠他了!”
宁小渔总像只丢了壳的小蜗牛,从儿时起就总是躲在她身后,她这样生气的样子施余欢别说见,连想都没想过。
她错愕地看着宁小渔直朝电梯而去,这才想起她是要去找谷均逸理论。
“不行,”她忙追了过去。
宁小渔比她先一步到达电梯,她还想着这下总能拦下她,却见宁小渔掏出了金卡,过了没五秒电梯门就开了。
完蛋了,谷均逸号称珍贵至极的卡,怎么人人都有啊!等她追到时,电梯门刚好关上,宁小渔显然没听到她的反对,她唯有等在电梯前,盼着电梯快点下来,晚去的话,不知道谷均逸要对小渔做什么了。
他那个人,不说不笑都能把人吓住,万一小渔真的激怒了他,她哪里是那个黑脸男的对手!
小渔从小怕见生人,找人吵架更是只此一次,她的一时之勇在身经百战的谷均逸面前,可以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况且,她也不想见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同谷均逸吵起来,就算知道他不是会吃亏的人,她也不想听到他被人骂,就算那曾经是事实,可如今她已经失去了骂他的资格,他们两个,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抱着这种心情,施余欢进了电梯,目不转晴地盯着层数。
电梯门一开,她忙冲了出去,一眼就看到谷均逸和宁小渔,面对面地站在接待台前,看那样子,她想阻止是来不及了。
谷均逸黑着脸,她都能看到他眼中冒出火来。
“小渔,不要!”她跑过去,就算要插在他们两人之间,把所有的错都拦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想看到他们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彼此。
两人因她的喊声同时看向这边,施余欢明显看到谷均逸的脸在见到她时,又黑了几分。
“欢欢!”宁小渔叫她,看她那样子果然勇气用光,已经抖得如风中落叶了。
这个谷均逸,对小渔那么凶做什么!
她跑近两人,谷均逸一只手臂张开,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他要打宁小渔,可随之那条手臂却是冲她而来。
她本意是插到争吵的两人之间,因他这突来的一个阻碍,她脚下踉跄几步,反被那手臂揽去了他的身后,他力气太过霸道,情急下她抓着他的西装下摆,才没让自己跌倒。
“你拉我做什么!”她对着谷均逸的耳朵喊。
“你不要动!”他喊得比她更大声,她耳膜边仿佛刮过一阵飓风。
谷均逸张开的手臂向后弯,挡在身后她的腰侧,像是一道围栏一样,施余欢低头看了看那手臂,又抬头看看他阴黑的侧脸,难道说,他是在护着她?
不会吧,可他从没像那样失常地大声过,他脖子上突出的青筋像只备战中的野兽,他的手臂又如同母鸡的翅膀,他的翅膀将她隔离在他身后,他的狂暴面对的是宁小渔,施余欢不能理解这是什么道理,他可是谷均逸,何必紧张成这样?对方只是一个对着生人连话都说不顺的小女人啊!
她拉拉他的衣角,“小渔她……”
“闭嘴。”他不留情面,“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动。”
又叫她不要这个、不要那个,被他挡得路都不通,她还能跑去哪里,本当他也要以这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小渔,谁知他对她倒是万分警戒,慎重得不得了,难道说,只有对着她施余欢时,他的大男子主义才火力全开,他就只会对她凶!
“你什么都不要想,她不会跟你走。”谷均逸用那慎之又慎的姿态对宁小渔说,语带威胁。
他们是在继续刚才的对话,这就是让他反常如此的理由?
“你不能这样对待欢欢,你没权利禁锢她的自由,”宁小渔抖着,努力地说。
“这不用你管。”
“我怎么能不管,欢欢是因为我的关系才……”
“不是因为你。”谷均逸在背后突然抓住施余欢的手腕,他对宁小渔说:“跟你毫无关系,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宁小渔被他吓得不轻,只能将无肋的目光投向她的好朋友。
施余欢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她手腕好痛,痛的都要哭出来,宁小渔无助的样子也让她好担心,她好想立刻为她说些什么。
可是最让她的心揪着、喉咙痛着的,是谷均逸那用尽全力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那个背影高大又孤独,这就是她不敢承认爱上他的缘由,她不能相信自己所感觉到的,那个感觉总是在告诉她,谷均逸是如此单纯而又寂寞。
她一定是自作多情,自以为跟他有过一些接触,就比别人对他多一分了解,她眼中的他,越来越失去他最初的样子、越来越让她心疼,疼得好想就这样扑到他的背上。
幼稚,那就是他儿子对他的评价,他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他的想法。
不是因为小渔的关系,当初他霸道地将她视为己物不是小渔的关系,那她呢?在太阳雨育幼院,一个孤傲的男人、一个霸道的吻,在那个吻中,她感受到的是什么?
“小渔。我不会再被他摆布,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吧。”她说。
想要得到的东西得到就好,得不到就用抢的,他为了感谢一个女人,用夜店的名当了公司名,他说,不会有女人来爱他。
无论是一亿还是两亿,他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儿子,可没有人在拿到那一、两亿后还能没事,因为他一开始就在儿子的身上装了跟踪器,他说,是为了怕他逃走。
这两句话,他也都对她说过,他很早就说了,她不会爱他,而他也不会让她逃走,他说了那么多遍,像是怕她会反驳一般,一遍一遍地将这种言论强加于她,他只会命令,可命令是保护不了任何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