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他面前,“你应该一日都没进食,多少吃点。”
严辰天并不觉得饿,但看着她的双眸,他将手中的案卷放下,依言动手吃了口面,瞄了下托盘,上面只有一壶热茶,“没有小点吗?”
舒云乔柔声说道:“明日再给王爷做些。”
他挑了下眉,一针见血的问道:“是不是那丫头把我的小点给吃光了?”
舒云乔神情未变,“两位嬷嬷带了两个婢女从京城而来,恩羽一时开心,便将小点拿来招待。”
严辰天嘲弄的一扬唇,“舒舒,别替那丫头说话,两位嬷嬷的到来,她不可能开心。”
舒云乔没有答腔,只将散在桌上的案卷一卷一卷的拿起来,照着日期一个一个放进打开的木箱摆好。
这些应该是唐越回京时顺道带来的。
“王爷,今日的失踪案与先前的可有关联?”
“是否有关,得等找到人才知。”
所谓的找到人,其实应该说是尸体比较贴切,只要死亡的方式一样,都是全身被放血而亡,十有八九便有相关。
“王爷可还记得最先的案子是发生于何地、何时?”
“原以为第一起是半年多前在宁安县永平村发生的案子,但我最近发现,早在三年前便已发生类似案件,地点在镐京明德门外,死者是位于南郊的柳家庄的婢女,十二岁。庄里约有奴仆三十余人,当时所有奴仆都清查过,没有可疑之人,但死者也是全身遭放血而亡。只是这几年,京城虽然偶尔有失踪案,但都查无尸体,便没有想到两者或许有关。”
“柳家庄的案子是王爷经手的?”
严辰天摇头,“不是,当时以为不过件寻常凶案,自然不会交到我的手中,只不过接二连三有人失踪,才觉得古怪。之后就是这半年来发生在宁安县的事,镐京那边有人失踪后,寻不着人不说,连尸首都找不着,但在宁安,失踪几日之后就会发现尸首,里头甚至还有在镐京失踪之人。我派人追查此事不过月余,还没头绪便坠马失明,而在我目不能视的半年来,镐京平静了些,宁安反而出了不少事。”
她知道京城已派了不少人来宁安查案,弄得人心惶惶,但是舒云乔总觉得有些想不通。
“三年前出事的地方,包括庄子和发现尸首之处,不知现在还能留下多少线索?”
“你的意思是……”
“从最先出事的地方查起,还有尸首,当时肯定还留下些衣物、配饰什么。”她找到了最先出事的柳家庄的案卷,打开飞快的看了一遍,“下手之人最先下手处,应该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宁安说不定只是凶手想要混淆刑部众人的一个地方罢了。”
严辰天静了一会儿,一抹淡笑挂在他唇角,长手一拉她。
沉思的她一惊,手中的案卷落地的同时,整个人也落在他的怀里。
“你是聪明,但你可否解释为何什么地方不挑,却独独选了宁安?”
她轻咬着下唇,这一点还真是没有想透,“若让我跟你去验尸,或许有答案。”
他的眼睛眯起来,闪烁着愉悦的光亮,他将她抱上床铺,接着以自己的身体覆盖住她,毫无犹豫的吻上她的唇。
才不过一天的功夫,舒恩羽觉得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一大清早被林嬷嬷从温暖的被窝给挖起来,睡眼惺忪的听了段教导,然后就是学站和走,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她从没想过原来还要费心去学习。
一天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腿在打颤。
夕阳西下时,远远看到严辰天走来,她的双眼闪闪发亮,也顾不得一旁的林嬷嬷,冲了过去。
“你说什么我都听,但我不要教养嬷嬷。”
原本阴寒着一张脸的严辰天看到了急切的女儿,嘴角忍不住一扬,“不过才一日,受不了了?”
她不想承认,只能嘟起了嘴,态度可以称之为乖巧的微低着头,“爹,我以后会听话。”
难得自己的闺女示弱,偏偏他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严辰天淡然的说:“你娘亲在出嫁前也是如此,这两位嬷嬷还陪了你娘亲数年。你性子、脾气皆差,若再不学学规矩,在京中早晚惹事。”
舒恩羽有些恼怒的看着自己的爹,“我又不打算回京城,学这些做——”
严辰天眼底闪过寒光。
她迟疑的闭上嘴,这次来的不单有两个嬷嬷,还有两个说是从今以后就要跟着她的贴身丫头。她向来自由惯了,不需要什么丫头,但是嬷嬷却说,她不要也行,但人就只能被送走,这两个丫头无父无母,根本没有别的去处,再被发卖,也不知会流落到什么地方去。看那两个丫头红了双眼,她一时心软,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
谁知道一时的仁慈却种下祸根,嬷嬷们就是她爹派来治她的狠角色,只要她不听话,两位嬷嬷就一搭一唱的说什么她身分尊贵,若有过错自然不能伤她分毫,但两个丫头就不同了。
今天一大早她压根不理会两个嬷嬷阻止,准备跟着萧璃出去,那两个丫头就直接被罚跪在她的房门前,双手举着装满水的木盆。
她们就这么跪到她含着怨恨点头妥协为止,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舒恩羽就觉日月无光。她哀怨的目光越过严辰天,落在后头的萧瑀身上。
萧瑀与她四目相接,无奈的扯了下嘴角,他是不许任何人欺负他的好表妹,偏偏现在下令的是让他惧意甚深的严辰天,他实在有心无力。
这几日,小霸王整个人才真的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离开京城是为了避开自己父亲的棍子,没想到又跳进了大坑,他舅父冷酷得不像常人,面对死状凄惨的尸首竟神色未变,也不顾念一下他脆弱的心灵。
若要选择,他还情愿像个姑娘家,陪小表妹被教养嬷嬷约束着,也好过出门去被舅父荼毒。
林嬷嬷和李嬷嬷上前对严辰天行礼。
“两位嬷嬷辛苦。”严辰天对两位嬷嬷轻点了下头。
“不敢。”
严辰天让两人起身,没有多语,径自大步越过她们。
进屋后没有看到舒云乔的身影,他也不急着找人,在外奔波了一天,还看了几具尸首,身上的气味并不好闻,他先让人送水来梳洗了一番,换下一身衣物,这才招来唐越。
舒云乔进房时,正好看到唐越退出去,她放下手上的热茶,“王爷今日回来得倒是早。”
难得见舒云乔主动过来,看着她端来的茶和他最喜欢的莲子糕,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为了女儿而来的。
在他看来,舒云乔实在太过宠女儿了,“舒舒,你应该听过慈母多败儿。”
舒云乔侧了下头,“王爷的意思是,妾身不是个好母亲?”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了下来,“你当然是个好母亲,是凌月自己的性子长歪了。”
“王爷——”
“别说了,嵘郡王府前几日有个婢女出府后没多久便失踪了。”
舒云乔变了脸色。
这大半年镐京还算平静,怎么严辰天的双眼才好,人来到宁安查案,镐京就又出了事?!
以往失踪的皆是平民百姓或是大户人家的奴仆,没想到现在竟然动到了皇亲国戚的宅子里。
“难道是针对王爷而来?”
看出了她的担忧,严辰天不由一笑,“娘子未免太高看了我,我有何能耐让人如此针对?别胡思乱想,人还未寻着,无须妄下定论,兴许只是个逃跑的奴才罢了。”
“纵是如此,这个时机消息一出,肯定人心惶惶。为安人心,王爷该早早回府。”
“为安人心就该回府?”他调侃的说,同时伸出手揉了下她的耳,“我的王妃果然懂得顾全大局,确实是该回去了。”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他已低下头,亲昵的吻着她雪白的纤颈,在上头印上烙痕。
她微痛的僵了下身子,却识趣的没有闪躲,以免他做得更过。
他轻声一笑,“今晚就让两位嬷嬷伺候凌月用膳。”
“你明知道恩羽不想——”
“我是为她好。”他早料到她会开口求情,所以早一步打断她的话。“再过几日,便是严邵倩的婚期,她可得学点规矩,才不会让人小看,所以至少让她与嬷嬷待个几日。”
严辰天的话让她没法子反驳,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