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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命祸水 第7章(1)

  有什么比骨肉相残,母子相见却不相识更残忍的事?

  司徒太极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拔出软剑,剑锋凌厉的指向亲娘,快如闪电的直取咽喉,逼近的冷芒映照出他残酷无情的表情。

  要不是欧阳春色手脚灵敏的推开魏知秋,并以身挡在剑前阻止他弑亲,此时的老妇恐怕已是一具尸体,什么话都来不及对久别重逢的儿子说。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把剑放下。”这个鲁莽的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让开。”

  “我不让,你疯了。”居然连自己的娘也想杀!

  “疯的是她,她要杀你。”而他不容许任何人动她一根寒毛,包括他的娘亲。

  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司徒太极从未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当他看见鹰爪似的双掌紧扣欧阳春色喉间,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生怕一个迟延,倒向他怀中的人儿将了无生息。

  那一瞬间,他想起当年娘的无情,不论他如何哭喊哀求,她仍冷笑地走向他,要他乖乖受死,她会让他死得非常痛快,不会感到痛苦。

  十岁的他绝望的等着死亡的来临,他曾经美丽的娘变得丑陋,高举森冷的刀子要刺向他心窝,狞笑的脸庞充满疯狂神色。

  他想他永远也没法忘记那一刻,正如她企图杀死他心爱的女子一般,那样的不留情。

  是的,心爱的女子,在她面临生死关头之际,他更加感受到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即使她不时惹他暴跳如雷,让他恼怒得想将她折成两截,但是他深深为她心动,狂烈的情火让他整颗心都为她发烫。

  “杀我?”欧阳春色愣了一下,“你误会了,她没有要杀我。”

  “她掐住你脆弱得不堪一折的细颈。”他看得一清二楚。

  司徒太极的语调中出现少见的慌张,他的眼底竟然有着恐惧。

  “不,你看错了,她捉的是我的双肩。”怕他过于顽固而不相信,她连忙解开衣襟,露出饱实晶润的玉肩,让他瞧瞧深陷雪肌的指痕。

  他的唇抿得很紧,盯着雪背上的血指印。“她还是伤了你。”

  “你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急了,失了分寸,没想过自己会伤人。

  “她不是我娘。”他否认得极快,黑瞳内藏着对她的恨意。

  欧阳春色一听,叉起腰对他大骂,“你再说一次试试,你信不信我咬你,你敢不认你娘,你这个不孝子!”

  怎么有这种人?!她看错他了。

  “让你咬。”他宁可伤的是自己,也不想见她受伤。

  “你当我不敢吗?好,我咬给你看。”她一时气愤,当真捉起他的左臂放在嘴边,张开编贝雪齿狠狠一咬。

  好痛。

  她后悔了,他的肉比牛皮还硬,她根本伤不了他,反而整个牙口痛得发麻,酸痛得像刚拔了牙,难以咬合。

  “不够再咬,直到你满意为止。”他有两只手,够她咬到快意。

  “你……”她很气,却也为他眼中的柔情而心酸。“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娘有多难,为什么你不懂珍惜?”

  “春色……”她在哽咽吗?

  “我从小就没娘,我一直很想要个娘,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娘找回来,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她只想跟大家一样有妈,可是这小小的心愿始终难以实现。

  司徒太极有点慌了。“你别哭呀!没娘就没娘,你还不是一样讨人喜欢。”

  “你不懂,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你娘抱过你,哄过你,还在你生病时彻夜守着你是吧!”她气愤的以粉拳捶他胸口,最后哭倒在他怀中。

  “这……”他怎么忘了娘曾对他的疼爱,为了他的高烧不退,她在菩萨面前跪了一夜,求她保佑。

  “我没有,我没有娘陪着我,甚至我梦中的她是模糊的,拼凑不出该有的容貌。”她好嫉妒他有个娘可喊,不像她是个没妈的草。

  小时候,是师兄牵着她的小手到学校,恳亲会、亲子游乐会、毕业典礼……她的双亲永远是缺席的。

  后来多了老滚,但他还是当不了妈,因为他是男的。

  “我不晓得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但是母子之间能结多大的仇恨,深到你能不顾生养之情而举剑相向。”她真的无法理解。

  司徒太极以指抚去她额侧落发,轻拭眼角玉珠。“她想杀我。”

  “杀你就让她杀,反正你是她生的……什么?她要杀……杀你?!”蓦地瞠大眼,欧阳春色一脸惊愕。

  她没听错吧!身后的老人家竟然连亲生子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她感觉起来,不像是这么狠心的人。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她无法静下心好好想一想,她总觉得有什么环节扣不上,可是这震撼太冲击了,叫人越思索越困惑。

  司徒夫人真要杀他,到底是为什么?

  乱了、乱了,全乱了,头好痛,是是非非理不清,欧阳春色开始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是以前肯勤跑图书馆,也许她就能学富五车解开难题。

  “她拿着刀在背后追赶我,我叫她娘,她却喊我恶鬼,她说我一定要死,不死只会成祸害。”司徒太极说得很平静,却让人感受到深深的哀伤。

  她忽然感到一阵鼻酸,将头埋在他胸前紧紧抱住。“不要难过,我陪你,人家说祸害遗千年,你那么坏心肠,不会太早死。”

  “……”他真的不知该笑还是吼她一顿,她连安慰都像在损人。

  司徒太极自始至终没瞧过缩在阴暗角落的老妇一眼,他不想看她,怕看了会更加恨她,心一横真举起剑,了结她的一生。

  十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踏上桎梧亲娘的囚室,少年时他曾远远地探过几回,但是她留给他的回忆太骇人,来了又逃了。

  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是故意也是逃避。

  要不是今儿个送饭的下人匆匆忙忙来禀报屋的门开了,大锁随着水流飘到潭边,他大概终此一生也不会再靠近,任其荒芜。

  “走吧!”揽着欧阳春色的细腰,他提步欲往外走,可是……

  “怎么了?”

  低视紧捉他衣服、不肯动的人儿,一股火苗子又往上冲。

  “跟她说说话,看她一眼也好,不要不理她。”也不知该心疼谁比较多,他们都一样令人心酸。

  “不。”他眼神极冷,冲口而出的单音更冷入骨里。

  “求你。”仰起头,泪眼盈盈的欧阳春色声哑地哀求。

  “别为了她求我,不值得。”他的眼中有着挣扎,抚着雪嫩粉腮的指腹微微一颤。

  “我只是不想我的遗憾变成你的遗憾。”没妈的孩子才知道想要拥有的渴望。

  “你……”司徒太极眼底有着压抑的痛楚,上下起伏的胸膛转剧。“好,只见一眼。”

  “嗯!一眼,再说两句话。”就算没有感人热泪的大团聚,也要有温馨的亲子对话。

  他眼角抽动了一下。“得寸进尺。”

  真要这般纵容她的为所欲为吗?他怀疑自己被她下了蛊。

  “来都来了嘛!说说话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会咬你一口。”笑中带泪的欧阳春色推着他,不让他后退。

  “一定被下了蛊,才会对她言听计从……”司徒太极喃喃自语,被动地被推前一步。

  好重,他练了千斤坠不成。“你认命一点啦!我力气不够……”

  蓦地,脚离地,她发现自己被举高,艳色唇瓣欲张却被封住,温热的厚唇紧密贴合,她一惊,想要后仰,一只大掌扣住后脑。

  不是很甜蜜的感觉,却很窝心,带着一丝狂妄的霸气,犹如钱塘江浪潮侵入她喉咙之间,浓厚而充满男子豪迈的气味,使人迷醉。

  她不晓得是听见谁浓重的呼吸声,是她的,或是他的,眼前的水流在旋转,拔高的水柱喷向无垠天际,她应该又要晕了。

  “力气够了吗?”

  恶气的耻笑传入耳中,欧阳春色有刹那间的茫然,顿感失落。“我……我肯定是脸红了。”

  好烧、好烫,八成可以蒸蛋了。

  “不只脸红了,你还紧攀着我不肯放,像只野猴。”瞧她粉腮染酡,司徒太极又忍不住低身一啄。

  “你……司徒太极,你怎么可以取笑我?”她娇羞地一嗔,好不媚人。

  “不,是嘲笑。”他爱极她双颊红通通的俏模样。

  爱斗嘴的小俩口情意正浓,浑然忘我,小小的斗室犹如囚居,囚住两颗相连的心。

  但毕竟不是私会花前月下,周遭一股异味隐隐传来,嗅感敏锐的欧阳春色皱了一下眉,骤地想到她忘了什么。

  “你娘……”她还在等着他。

  闻言,司徒太极沉下脸。

  “去啦!去啦!不能食言,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拖拖拉拉有失你一庄之主的威严。”她不推他,让他心甘情愿的走上前。

  “是我宠坏了你吗?”他一瞪。

  她羞红脸,嗫嚅地说道:“如果你肯待上一刻钟,我……我就任你予取予求。”

  “予取予求?!”他眯起眼,思忖她话中含意。

  “对啦!对啦!不要再问了,你想害我全身羞红得像虾子一样是不是?”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头低低地忍着一脸羞意。

  “好,我等着。”笑意在他嘴角漾开,粗犷的方型脸竟显得柔和许多。

  司徒太极望着她的笑波倏地一收,他头一抬,转向看来脏污的老妇,他凝神屏气地和她对望了好一会儿,这才提腿跨了几步。

  匡啷、匡啷的铁炼发出拖曳的声响,一道黑影由暗处移到光射入的小窗下,污发覆面的老妇缓缓仰高下颚,注视着面前高大威猛的身影。

  忽地,气氛变诡异了。

  “他不是我儿子。”

  “她不是我娘。”

  他(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和记忆中完全不同,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好陌生,根本不是他(她),是谁动了手脚?

  “你……你们在搞什么?儿子不认娘,娘不认儿子,你们都瞎了呀!”太扯了。

  他们不是瞎子,而是难以置信,十七年的变化太大,红颜已老,稚童早就成年,不复当年容貌。

  “他不是我儿子,不是、不是……”她记得他瘦瘦小小,才到她肩膀。

  “她不是我娘。”印象中她高雅恬静,美得有如下凡的仙子。

  欧阳春色看看身侧的男子,又瞧瞧满脸失望的老人家,她真的很想放声大笑,真有这么离谱吗?

  “婆婆,你叫什么名字?”

  老眼一瞪,似在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还问!“魏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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