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她亲自向视她如亲女儿的舅妈报告,只要舅妈同意,舅舅和表哥们的反对她可以漠视。
但她还是想要穿上白服,那是一种象征。
正式白报与实习生最大的差别,就是白服袖口上的袖扣,从银色换成了金色,胸口的名牌原本只有饭店名,成为白服后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名牌,金底黑色。
虽还未给予合格证明,但她知道自己十拿九稳。
本应该兴奋庆祝的,然而却在拿到名牌和黄金袖扣的前一天,她却感到空前的沮丧,沮丧到池中旻到竟笑不出来,她总是希望身边的人开开心心,所以她也一直让自己开心,绝不在在意的人面前露出难过的表情,只是今天她沮丧到没有办法维持笑容。
甚至看见池中旻来接她,在老位置,倚着为接送她而买的银色VOLVO,微笑对晚下班两小时的她招手,顿时,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让她瞬间眼眶泛红。
“芽芽,怎么了?”脸上笑容马上消失,他顾不得车子停在路旁有被拖吊的危机,丢下未上锁的车子,快速朝她走去。
她不应该把负面情绪带出工作场所,带给她喜欢的人,让她在意的人担心,但是要维持没事的笑脸,真的好难!
因为需要安慰,于是投进他永远为她敞开的怀抱。
“呜……”黎子芽埋首在他胸前,宣泄般的啜泣,因为知道他会全部接纳,会张开他的双手,紧紧环抱住她。
她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池中旻脑中闪过一千一百个问题,眉头皱眉得死紧。她从来不曾像这样,难过到一看见他就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工作上碰到什么困难了吗?还是……她的实习成绩不理想?
他什么都没问,张开双臂包容她的一切,包括眼泪,等她情绪宣泄过后,等待她冷静,他也不会逼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彻彻底底痛哭一场后,黎子芽心情好很多了。
“我好多了。”当她抬头时,神情已恢复平静,但是哭花了脸,还把眼泪和残妆留在他衬衫上,想到自己的狼狈,以及他的,她不禁破涕为笑。
“消灭我的衬衫让你这么愉快吗?” 池中旻没好气的问。既然形象都被毁了,那就毁了吧!反正在她面前,他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形象。“好吧,你想消灭几件就消灭几件,不过改天你得抽空陪我去一趟百货公司采买新行头。”
“当然要找我去,我眼光好,你的眼光……算了吧!”
“哟,越来越大胆了,敢挑剔我?”他挑高眉,故做凶恶状。
没有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为什么哭泣,反而逗她开心,黎子芽感激他的体贴,知道他一定在忍耐,虽然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一定很焦急吧。
“其实我……”她决定告诉他,她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人,让她这么难过委屈,这时她的黑莓机杀风景地响了起来,又是讨人厌的Mail提示音。
连查阅的意愿都没有,她非常不淑女、不庄重的用英文骂了一句该死。
那厌烦的嘴脸看在池中旻眼中,简直就是奇观!
“你不看?有你的Mail。”视线不禁扫向她摆放黑莓机的包包,在他们说话期间,已经传来了两封Mail讯息。
以往她会急着看,担心是工作上的事,但今天她却很反常,没有急着找她的黑莓机,反而一脸嫌恶。
“讨人厌的人发的Mail,哪有你重要?”她没好气地翻白眼,深觉烦躁。
合理的猜测——连发数封Mail骚扰她的人,应该是她远在英国的表哥们,催促她实习结束后快快回家,但,那对双胞胎对芽芽极其溺爱,怎么可能把她气哭?
所以另有其人喽?
一抹厉色闪过池中旻的眼,很快的消失不见。
“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别理会他,我们回家吧。”他温和地笑,不立即逼迫她说出实情。
牵着她的手,走向他停在路旁的轿车,但才跨出一步,立刻被数名彪形大汉挡住去路。
定睛一看,全都是身材高大的外国人。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又躲在暗处多久了?
池中旻才要开口询问对方来意,黎子芽已经忍无可忍的怒斥,要对方离她远一点!
她的英文带着英国腔,就算是盛怒还是很优雅,他们对话速度很快,池中旻眼神一转,静静聆听。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离我远一点。”一看见挡住她去路的人,她快气炸了。
这里是饭店后门的员工通道,那家伙竟然派人暗中监视她,黎子芽越想越火大,气得全身都在发抖。被人暗中监看的感觉,差劲到极点,尤其背后指使的人她已拒绝多次。
“Yvonne。”
在被人挡住去路的同时,一句有着浅褐色头发,穿着合身手工西服的男人,在保镖的陪伴下通过饭店员工通道,带着笑朝他俩走来,亲密地喊着她的英文名字。
“为什么不回我讯息?我告诉过你,我等你一起晚餐。”这名英国绅士并没有理会她身旁的池中旻,只淡淡扫了一眼,轻蔑之意完全没有掩饰,还自作主张地握着黎子芽的手臂,将她扯到身边。“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吗?”
“放开我!”黎子芽抬起下巴,倨傲地命令对方放手。“你不配碰我。”
她力持镇定,但微颤的语气泄露了她的情绪,愤怒、厌烦,感觉对方是挥之不去的麻烦。
池中旻把一切看在眼底,当对方扣住她的手臂的那一瞬间,杀意顿时涌现在眼底。
“芽芽,不介绍?”他戴上温和伪善的假面具,掩去骨子里的咯噬血,手环住她的脸,再度将她拥到自己身边。
他看见那名相貌英俊,穿着贵气的英国绅士,因为他的动作表情一僵,浮现不悦之色。
那是那种池中旻常常在自己脸上看见,名叫嫉妒的情绪。
眼微眯,静静打量眼前的男人,揣测对方是什么身份,似乎来头不小。
“不是很重要的人,不要管他。”黎子芽完全不想理会对方的叫嚣纠缠,转头对池中旻说,语气娇懒,像小女孩般撒娇。
“身为你的未婚夫,我想我对你来说很重要,Yvonne。”想不到那样鬼子说了一口不错的中文,只是有点怪声怪调。
“未婚夫?”池中旻挑了挑眉,语调高八度,不善的眼神瞥向怀中的小女人,质问的意思很明显。
“才不是!他自己乱讲的,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真的!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又听见提起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回头对池中旻举手发誓。
“Yvonne,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们是天生一对,你注定是我的新娘。”
“Brian,我也很早就告诉过你,我有喜欢的人,他住在我心底很多年,不可能接受你。”敛去在池中旻面才有的孩子气,她严肃、正经,展露坚定的一面。
完全看不出来,她刚才大哭过。
“这不是你第一次影响我工作,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Brian,下回回英国,我会带我真正的未婚夫见我的家人,绝对不是你,我跟你之间,只是曾经一起念过书的同学,如此而已。”她严正拒绝,不给人半点转园的余地。
Brian不是第一次被拒,但他大老远从英国跑来台湾这个小岛,为的就是见她一面,想不到她连点情面也不给,在一干下属面前拒绝他。
拒绝他,选择她身旁一个其貌不扬,穿着邋遢的男人!
“是他?”轻蔑的眼神快速的扫过她身边的池中旻,完全不放在眼底。“你为了这种男人跑来台湾,为了他拒绝我?”
还以为是什么人让她念念不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半点威胁性都没有的男人。
心高气傲,从来没输得这么窝囊的Brian,不甘心地红了眼。
“如果我逼你呢?”失去风范的英国绅士,笑容变得虚伪至极。
在黎子芽正要严厉拒绝之时,他又抢先一步。
“我拿你舅父向我家银行贷的三百万英镑,逼你回英国跟我结婚,你还能拒绝我吗? Yvonne,既然正当的手段得不到你,我只好勉强你了,仔细想想,嫁给我也不错,不是吗?遇到这种事情,你喜欢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帮你呢?”
血色迅速从脸上流失,黎子芽捏紧拳头,怕自己失控对眼前的男人大吼大叫。
三百万英镑,一时之间要去哪里弄来这么大一笔钱?
她根本不敢回头看池中旻,趁人之危、逼人就范的Brian也没把他看在眼底,以至于没看见池中旻笑容温和得太过诡谲。
“小妹,要常常打电话回来,你舅舅念着你呢!等你工作有假期了,一定要回来,知不知道?”
耳边听着舅妈轻快的叮咛,听起来很好,没有什么烦恼的样子,黎子芽不禁想,是不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贷款的压力,才故做轻快?
“舅妈,家里,一切都好吗?”她的声音干涩沙哑,想到自己将问的问题,不禁感到为难。“我来台湾前听大哥说要在欧洲开分店,向银行贷了不少钱……”
“是啊,大概三百万英镑吧,叫他们不要搏那么大,就是不听,我也劝不了他们。”舅妈语气无奈,但听得出来很骄傲,与有荣焉。“你哥他们野心在,我还真怕他们砸锅了。”
握着电话的小手,蓦然一紧,指头节泛白。
是真的,表哥们野心勃勃,向Brian家的银行贷了三百万英镑,一亿六千多万台币的资金,为事业拓展至全欧洲做为基金。
每个月还款的压力,应该很大吧?但是家人从来不告诉她这些,锦衣玉食的她,在英国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念名门私立学校,被娇宠疼惜,失去父母但舅舅、舅妈视她如已出,让她心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有的现实压力从来不让她知道。
结束跟舅妈的通话,黎子芽呆呆的坐在床中央,脑袋不停的想着。
虽然家人不让她知道压力,但她明白Brian家的银行可以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她的家人。
只要强迫表哥还清贷款,只要有一家银行释出不信任的讯息,那么其他家银行便会打上标签,连锁餐厅进军欧洲一事将会搁下,可能连原本在英国站急脚步的事情也会受到影响。
怎办?她真没想Brian会这么为难她,她要去哪生出一亿六千万来帮表哥?
难道真的只有……顺了他的意?
不!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跟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在一起,好不容易可以站在他身边陪伴他,不用躲在角落偷觎,她不要就这么放弃,但是家人……她没有办法弃家人于不顾。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打算听那家伙的话回英国嫁给他。”刚洗完澡的池中旻,回到房间就看见她一脸呆滞恍神,一副打算豁出去的表情。
他倚着房门,脸色不善地瞪着她。
“那个家伙,什么来头?怎么认识的?说清楚!”回到家,秋后算总账了。
黎子芽自思绪中清醒,看他微眯的眼,带着不爽妒意的表情,她‘啊’了一声,暗叫不妙。
她怎么忘了这男人的嫉妒心重又小心眼,八成不会放她好过,尤其得知她真的考虑回英国嫁给Brian,解决家人巨额贷款的问题,他恐怕不会让她太好过……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其实……Brian是我在英国的高中同学,舅舅让我念闰所私立中学,Brian的曾祖父是那所学校的创办人,出身名门,是一间老字号的银行继承人,我们同组做报告,他向我告白很多次,不过我都拒绝了,真的!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他,我发誓!我没有想到他会来台湾找我,刻意到我工作的地方,指定要我服务,但是他……让我的工作很为难。”
他恶意羞辱挑剔她的服务,又不断的说着她应该辞职,说着他真的舍不得她做这种工作,服侍别人。
那种不被尊重的感觉,让她觉得委屈厌恶极了!
“高中同学?”池中旻听见了关键字眼。“他不会正巧是你高中毕业舞会的舞伴吧?”
“你怎么知道?”她惊呼一声,心想他神通广大,竟然猜到了,但仔细一想不对,那是她自己说的!她明明只说了一次,为了要气死表哥管太多才答应同学的邀请,明知表哥就躲在暗处还故意跟男同学跳了一晚上的舞。
“就是他,是吗?”语气轻柔得太诡异,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对……”是她的错觉吗?他的表情像是要去灭了对方,还有灭了她。“我没有想到他误会了,我真的没有给他机会……”
池中旻不作声,用令人发毛的眼神看着她,久得让人焦虑的沉默,惩罚她让他感到威胁,还是嫉妒。
“现在呢?你有什么打算?”沉着的他,迈开脚步走向她,把毛巾丢给她,她非常自动的帮他擦试头发。
什么打算?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Brian给她的最后通牒是后天。他要她随他回英国,准备婚礼。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她手足无措,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她原本为可以留下来,且不用担心她觉得她的爱情是个沉重负担,她可以黏着他缠着他,在他面前当任性幼稚的小女人。
让他接送上下班,一起回家料理晚餐,这样小小的、很生活化的幸福,让她好快乐,她没有办法想象,对象换成了他之外的人,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更没有办法为他之外的人下厨打扫,她办不到,但是……
“爸爸妈妈过世后,是舅舅收养我,舅妈很疼我,把我当自己的女儿疼,他们很忙,却从来没有忽略我,一直很关心我,就怕我没有从爸妈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为了不让舅舅、舅妈担心,在他们面前我总是笑,告诉他们我很好……其实,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随时陪着我。”
她仿佛回到九岁,那个刚失去父母,重新适应新家人的小芽芽。
“我不能说,因为难过的人不是只有我而已,舅舅跟爸爸是好朋友,他很疼妈咪……”因为亲眼看见舅舅在父母葬礼上痛哭失声,那失控、伤心的模样深植在我心中。
之后舅舅接她回家,收养她,视她如已出,对她只有疼惜,不舍得打骂责备。
因为不想要再沉浸在那样的悲伤中,也不想要让人担心她,于是,她在人前总是笑,用笑容告诉大家,她很好,已走出失去双亲的痛。
池中旻在她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纵容她、疼惜她,但不会小心翼翼,还会作弄她,嘲笑她,在他面前她可以尽情大笑、哭泣。
利用被他恶作剧欺负,她大哭,不是真的因为他的恶作剧哭,而是因为想念离开她的父母……
“小时候我还满常被你欺负到哭,现在想想,你大概是故意的吧。”她露出怀念的笑容。“看出我很想大哭一场,可我每次哭,都会害你被表哥揍。”
池中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神眨也不眨的看着她,聆听她说话。
“中旻哥,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就算被你拒绝,我还是没有办法死心……”她突然望着他的脸,哽咽起来。
很纯粹的告白,没有矫饰和浮夸的言词,重点只有一个,非常非常喜欢他。
因为她这么可爱的话,让池中旻心一软,表情软化许多,真切的温柔重回他眼中,直想把她抓来抱抱,揉进身体里。
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脸变成阎罗脸,生人回避。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不管舅舅和表哥,他们是我的家人,所以我……”
“慢着。”他伸手抵住她的唇,阻止她说出气死人的决定。“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真打算听那家伙的话,回英国准备和那家伙的婚礼?”
在他眼中,那名银行家小开没有名字,直接就叫‘那家伙’。
“我……”
“你敢点头,我就掐死你!”他暴戾地狠瞪她,怒火迅速窜烧,整个人都要炸掉了。
忍耐,理智告诉他,当忍则忍,绝对不会对她发脾气,他抓狂起来会把她吓坏,但是妈的,太难了!
“谁准你自作主张?”忍不住,池中旻对她怒吼咆哮,吓得她瞪眼,捂住耳朵,原本就泛红的眼眶迅速累积泪水,哗啦啦落下。
“你哭屁!我还没骂完。你是不会找我商量吗?谁要你当悲剧女主角?你以为你真的嫁给那家伙,你舅舅、你表哥会开心?会感激你?才三百万英镑就让你把自己卖掉,你笨蛋吗?”
骂完一轮还不够,他深吸口气再骂。
“黎子芽,你在我家,坐在我床上,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回英国嫁给别的男人,你想死吗?”他阴阴狞笑,完全气疯了,哪还有一丝温和的形象?
他小心眼,嫉妒心强又爱记恨,绝对会报复!
“吴家志、吴家衡未免太没用,区区三百万英镑也要贷款,还要让小表妹嫁给银行家小开来还债——芽芽,你这么想被卖,那就卖给我好了,才三百万英镑,我买!从今天起,你再提起要嫁给那个家伙……”他话没说完,不过恐吓的意味达到了。“听见了?给我说好。”
“好……”才说完一个好字,黎子芽就呜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你好凶……”她被吓得语无伦次,抽抽噎噎,压在心底的压力被他激出来,整个人崩溃大哭。“我怎么知道你会帮我?你哪来的钱?一亿、一亿六千多万,我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你以为我很想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吗?我也是没办法了啊,你明明知道还凶我,你凶我……你凶我……呜——”
背过他,她抱着膝盖委屈的哭。
啊,糟!
池中旻看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懊悔的抹了抹脸。
他一发脾气就会这样,所以他一再告诫自己要忍耐,绝对不可以抓狂,要有风度,看吧,他一抓狂就有受害者,芽芽被他吓得大哭,而且泪水有止不住的迹象。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哄了,不然怎么办?
“芽——”才伸手碰到她肩膀,立刻被她拍掉,一边数次,边摸也不让他摸。
他的小女孩对他生气、使性子、不理会他了,池中旻很难不把这笔账算在那个突然冒出来说要娶她的家伙身上。
停,他不能再想了!
再次抹了抹脸,看着她仍哭个不停的娇小背影,他厚着脸皮,四肢巴上,好言道歉招来她愤怒的殴打,但他打死不退,就这么打打闹闹玩到深夜,直到和好为止。
深夜,原本熟睡的池中旻缓缓睁眼,眼神锐利,微微敛眼,看见枕在他怀中安睡的小脸。
眼皮微微红肿,留下哭过的痕迹,他环抱的手蓦然一紧,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轻手轻脚地,将睡熟的她放在床上,将留有他气息的枕头塞进她怀里让她圈抱着,仔仔细细盖妥被单,调整空调到舒适温度,接着踩着无声的步伐,踏出房门。
来到客厅,他拿起话筒拨了一通电话。
“我要向你们讨回欠我的人情……为什么?”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灯火点点的街景,玻璃反射出他的倒影,脸上带着阴狠的表情。“大概是因为……我是个爱记恨,有仇十倍奉还的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