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黄圣雅幸福的笑容,戴岩静觉得很风刺,曾经,吴志远为了帮黄圣雅,甚至跑到黄家,当她弟弟的家教,替她打理一切家事,可是,等她一巴上企业小开,竟狠甩吴志远。
现在,黄圣雅光鲜亮丽,一身昂贵装扮的坐在贵宾席,备受礼遇,她可曾想起吴志远失去她,痛哭的悲惨状?黄圣雅真无情,想到她穷困时,戴岩静帮过她,后来,吴志远也帮她,可是现在黄圣雅成功了,风光了,对她这个朋友不理不踩还可以理解,毕竟是戴岩静自己不想见她,但是对吴志远这么狠,也太残酷。
此刻,电视里,主持人正访问来宾,一位婆婆紧张的捧着年代久远的山水画挂轴。
主持人问:「所以您先生说这是明朝鼎鼎有名的禅师『圣祖仪』的山水画?」
「是啊,孩子的爸去世前这样跟我说的。」驼背的老婆婆紧抓画作。
「如果确实是明朝圣祖仪的画作,请问老师,它市值大约多少?」
「因为明朝留下来的画家画作比较少,所以价值会比其他时期的画作高……一般都有三百万起跳的价值……」黄圣雅笑道。「明朝圣祖仪大师过着隐士生活,留下的作品很少,若是参考前年苏富比拍卖会上成交的价钱,这幅画,保守估计至少八百万起跳。」老婆婆张口结舌,手抓得更紧,紧护身前。
现场观众惊呼。
「唉呦,一听这个价钱我都流汗了。」主持人滑稽地抹汗。「那么请问婆婆,为什么您会想拿过来请我们鉴定呢?」老婆婆尴尬道:「因为儿子生意失败,我们房子要被拍卖,我这个妈妈帮不了他,假如这个是真的,我可以卖掉给银行钱,我们家现在靠这个画翻身一一」说完,眼眶红了。
主持人安慰老婆婆,同时请黄圣雅公布鉴定结果。
戴岩静走近电视,检视那幅画。
黄圣雅对摄影机宣布道:「很遗憾……这是赝品。」老婆婆听了两腿一软,最过去,主持人跟来宾冲过去扶老婆婆。
「怎么是假的?怎么会,我怎么办?我们阿雄怎么办?!」老婆婆痛哭。
现场观众纷纷同情落泪。
戴岩静听了黄圣雅宣告的结果,倒转画面,影像停在画作特写,她惊讶着,立刻打电话给妹妹。
「姊?」戴守礼紧张,这么早的电话让人害怕。
「黄圣雅出事了。」
又是她?戴守礼口气骤冷。「怎么了?」
「你知道『幸福鉴定团』吧?黄圣雅很可能把委托人的真迹判成赝品。」
「and?」戴守礼打呵欠,黄圣雅真是姊姊生命中过不去的老梗啊。
「那个婆婆哭得好惨,她们家需要钱,如果是真品卖掉至少有八百万,可是现在被说成赝品……我刚好对圣祖仪的画很有研究,我想亲自鉴定一一」
「我知道了!」戴守礼精神一振。「趁着被判成历品,我们把它便宜买下来,再让你们的店转卖出去海捞一笔,真聪明啊姊!」
「可是我不认识制作单位,不知道怎么联络委托人。」
「这事要秘密进行,让别人抢先就糟了,交给我,我来搞定,现在知道我在电视圈很赞吧一一」
「就拜托你了,要快点。」
「当然要快!姊,以前觉得你是书呆子,没想到你这么有生意头脑,明天等我消息。」戴守礼兴冲冲的。
戴岩静没多做解释,她在意的,不是钱,挂上电话,她按下遥控器。
黄圣雅在电视里说一一「很遗憾……这是赝品。」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戴岩静对将要做的事感到不安,又隐隐的有快感,在爱情上输给黄圣雅,但是在专业上,她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很多时候,郑仁饥总是一个人酸来,面对一天的开始。
他裸着上身,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头天空灰蒙蒙的,春雨绵绵下得有气无力,很不甘愿似的,老树枝枒,被淋得湿透发亮,沿着灰天空伸展,冷风,吹进窗里,裸在被外的皮肤,一阵凉。
妈妈要是在家,半夜下雨了,会进来帮他关窗,自去年她肾脏衰竭住进医院后,他就常常被吹进窗里的冷风喊一。
现在,看着下不停的雨,又升起一种沉闷的厌倦感。
随着母亲衰败下去的身体,这种厌烦沉重的感受也日趋严重,有时让他很怕独处,怕思考未来,特别是在坏天气里一来,烂回!乙会纠缠得更厉害。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平日里,理直气壮的对兄弟们摆出放荡风流的嘴脸,表现不羁,可是,一个人时,不得不真实的面对自己,他清楚,他对亲密关系有障碍,逃避稳定的感情交往。
不管跟哪个女人热烈欢愉,最后,他总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入眠,一个人一来,从不跟女人睡到天亮,他干脆把自己塑造成纵欲的浪荡子,被女人认定是只要性不要爱的男人,这样可以省去很多解释自己阴暗面的尴尬。
自从国三那件事后,他染上梦游症,经过泊疗,偶尔还是会发作,念体专时和初恋的女友交往,有一次梦游时,被女友撞见,翌日女友问起,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梦游时的状态,他感到很冏。
当你无法在睡着时控制自己的行为,这会带来极大不安全感。
郑仁凯会不断地揣测自己梦游时的表情,目光呆滞?还是傻憨?还是很恍神?肯定很像白痴,让喜欢的女人看到自己最不设防的痴呆样,甚至不知道自己梦游时做什么蠢事,令郑仁凯很尴尬,后来,也不想再和女人认真交往,早打定主意单身一辈子。
他是健康正常的男性,他可以不恋爱,但无法没有性生活。
他总是被女性们渴望,也一直满足女伴跟自己的欲望,可是,性欲像食欲,来势汹汹,饱食后又觉得,也不过如此,吃太饱的话,不是身体消化不良,就是心里感到更空洞,揭力满足欲望,结果却感觉到内心深处永远有填满不了的饿,于是更放纵的享受性生活,然后像轮回那样的老是有空虚感,特别是一个人时。
那是什么?
他不愿意细究。
有时他觉得,人生是不能仔细分析研究的,就好像他的过去,想得太仔细,脚步就会重到举步困难,很难好好往前进,他必须把关于那个人的事完全抹去,虽然爸妈已透过法院判决离婚了,但,偶尔想起那个人,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他就会恨到发狂。
今天,这样坏天气的早晨,他醒来,有一瞬间又被烂回忆纠缠。
不一样的是,他忽然想起戴岩静,忽然很想她……于是烂回忆淡去,他笑出来。
「我会死掉!我最讨厌运动。」
一想到她好生气好认真的抗议爬山,他笑了,她真单纯,不过是爬山就能让她说出会死掉这样严重的话,她哪知道什么才是真正会死掉?他想,她的世界单纯啊!单纯而专注的鉴定古物,单纯而兴奋的吃烧肉,单纯而顽固的对喜欢的人绝对付出。
如今他意识到她的单纯、认真、顽固,以及……她令他难以忽视,抓紧着他的注意力,她像萤火虫,在对的季节,发出亮光,刚好被他看见,于是他很难再像过去忽视她。
他羡慕她处在单纯简单黑白分明的世界。
郑仁凯掀被下床,冲澡,驱车开往医院,探视妈妈。
今天,是听医生报告的日子,明明是要去探视最亲的妈妈,但是离医院越近,郑仁凯的心却越沉重。
或许是为了消除一些紧张感,他在医院入口处,买了一束玫瑰。
到病房时,舅舅已经等在那里,郑仁凯走进病房时,原本正低声谈话的他们,严肃的表情立刻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同时终止对话。
郑母脸色暗沉,短发全白,她坐在病床,瘦可见骨的左臂露在外面,吊着点滴,面对她的墙面,贴满山林树木的照片,那是儿子郑仁凯每次去爬山,拍来给她的,为她枯燥的住院生活带来一点清新风景。
她对儿子笑,那笑容有心虚跟尴尬,有很多的对不起。
「这么早就来,有睡饱吗?」郑云问儿子。
「我不饿,舅舅,你们吃过没?我去买?」郑仁凯在病床边坐下,同时帮妈妈拉高被子,不让露在外边的脖子着凉。
「我跟你妈早就吃过了。」郑厚德温和的笑着。
「妈,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每天只是吃跟睡,你不用担心我。」看儿子将鲜花放进花瓶。「你买的?」
「嗯。」
「干么花钱?」
「只是一束花,要不了多少钱啦。」
「我刚刚才在跟你舅舅讨论一一」她看了哥哥一眼。郑厚德支支吾吾,彷佛是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会有冲突。郑云跟郑仁凯说:「我跟你舅舅商量,把我换到普通病房,可是他说你会生气,不帮我跟医院讲。」郑仁凯脸色一沉。「为什么要换?」他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每天这样住下去,加上特别护士,仁凯,你的积蓄都要被妈花光了,咋天我问护士,住这种特等病房,每个月至少要十万,吓死人了,你以前当保镖用命换来的钱都被妈花光了。」
「我说过了,那些钱我有。」
「你以后要婴老婆总要养孩子的吧?总不能把积蓄都花在妈身上,你还年轻,有你自己的家庭跟事业要打拼,干么浪费这种钱?我住在普通病房也很好啊,我再活也没多久了,我没关系一一」
「我没打算结婚。」
「如果是因为妈一一」
「不是因为你,是我喜欢自由,我讨厌交女朋友。」
「难道你要一辈子一个人?老了以后怎么办?没有伴会很寂寞。」
「妈也是一个人啊!我跟妈过就可以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陪你到那时候一一」
「那就答应让我捐肾给你!」
「绝不可以!」
谈到这里,话题卡住了。
郑厚德尴尬地清清喉咙,妹妹跟外甥的脸色都很难看,这个话题已经争论太多次了。
郑厚德看着妹妹。「你啊,脑子不要这么硬,又不肯让儿子捐肾,又不要他花钱让你住特等病房,仁凯是一片孝心,你怎么这么拗?!」郑云别过脸去,哽咽,落泪。「仁凯,你要是真的为妈妈好,就不要让妈对你更愧疚了,我有什么资格用你的钱?到最后还要拿你的肾?你不知道这样让妈有多难过,我从来都没有好好保护你,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对我好?!」气氛沉重,空气彷佛凝结。
郑仁凯来医院时,想着要让妈高兴的,可是,这会儿,却让妈妈哭泣了,唉,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明明都是为对方好却总是卡住,总是弄僵气氛,落得尴尬。
他站起身。「舅,你陪妈,我去逛逛。」
走出病房,郑仁凯才能好好呼吸。
可是胸口压住的感觉,没有消失,他有想要号叫、捶墙的冲动,握拳的双手紧得泛红,每次看到妈妈卑微可怜的样子,就让他火大,这都是那个该死的人害的,如果可以,他想痛揍那个人,即使身上流着跟那个人一样的血。
稍后,郑仁凯独自找医生恳谈,坐在医生办公室,听着妈妈的身体状况。
主洎医生播放X光片,翻阅郑云厚厚的病历。
「因为之前长期洗肾,她的器官都在衰败中,肾脏移植是唯一的办法,不过排在你妈前面的人很多,所以我们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可以进行移植手术,暂时也只能这样,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请说。」
「有没有可能在瞒着我妈的状况下,帮我们做肾脏移植手术,让她接受我的肾脏?」医生怔住,面露难色。「这个,技术跟程序上比较麻烦,据我的了解,你妈相当抗拒这件事,我们也建议过她可以考虑接受直系亲属的捐赠,但是她反应相当激烈。」
「我知道,所以想请你帮忙。」郑仁凯坚定的看着医生。「如果可以,我希望尽快安排手术,只要我们一起瞒着她就行了,根据规定,受赠者也不必知道捐赠者的资料,不是吗?」
「呃……是这样没错……可是……要完全瞒着你妈,又要帮你动手术,进行上有难度。」
「我会全力配合。」
「你有考虑清楚吗?」
「我没问题,我健康状况很好,就算只有一个肾脏我也能活得很好,请医生帮忙,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我妈明明有机会却死掉。」对方一片孝心,医生很感动。「我知道了,我想看看怎么进行再跟你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