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翔」当家出门时习惯带大批人马的传闻果然是真的,严硕走来这一路上,都是「南翔」的人。
通过走道,映入眼帘的,是仿唐的庭园造景,耳边有着清澈的流水声,四周尽点着微亮的昏黄灯光,而「菊亭」正坐落在宽广的水池边,左侧一排盛开的樱花树,飘荡在微风中,在地上铺上一层粉嫩的色彩;右侧是一排枫树,未至秋天,树叶仍是青翠的绿,也是美丽的。
春天赏樱,秋天赏枫,真好兴致。
这家旅馆是「南翔」名下的产业,主子前来,当然要住最好的房。
领路的人在纸门外轻轻通报一声,待里头一个低沉的嗓音应了后,便恭敬地将纸门拉开。
里头一名严肃的中年男子坐在正对着纸门的位置,于是在开门的瞬间,他们便对上了目光。
这是严硕第一次见到朱雀翔本尊——苑曦的父亲。
他衣着简单,黑色的浴衣上有几条银色的横纹,如同他方才送来的标志般俐落,这样的男人,在自己这年纪时,便已是一个独当一面且令人畏惧的组织首领。
严硕只是神色自然地与他对望着,而朱雀翔的眼光中还多了些审视,凌厉且不留情。五十多岁了,这个岁数对男人而言,或许已进入人生的沉淀期,但威严,却是不减一分。
但严硕的从容气度并没有因对方的气势折损半分,这让朱雀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激赏。
严硕敢如此与他对望,不怕他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朱雀翔又岂知道,严硕在他的气质中找寻着自己熟悉的苑曦……
「请坐。」朱雀朗开口了,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激赏。
严硕跪坐在椅垫上,眼光瞥了眼站在朱雀翔后头仍认得他、且跟他挤眉弄眼的三胞胎兄弟,不禁疑惑他们跟朱雀翔透露了多少有关自己的事?还有,依他们这种不正经的性格,是怎么在朱雀翔身边活到现在的?
最后,他看向朱雀翔身旁的女子,一名神似宛曦的美妇,一样的美丽,也同样有着吸引人的慑人气度。
「这是内人蓝屏月。」朱雀翔介绍道,即使已相伴二十多年,他望向妻子的眼神依然是充满眷恋的。
耳闻苑曦的母亲在没嫁给朱雀翔之前,是以男人的身分待在他身边,朱雀翔起先不知情,却仍被她深深吸引,完全不在乎她是男是女,就算外传他有断袖之癖他依然故我……或许,在感情方面,苑是像她父亲这般敢爱敢恨的。
「你好,我是『Otisan』的总裁,严硕。」他自我介绍道。
「你好。」
蓝屏月对严硕微微一笑,又差点让他乱了思绪。
苑曦的脸上也有着这般醉人的笑容……严硕顿时陷入熟悉又遥远的记忆中。
「严先生也是白虎啸的侄子。」朱雀翔又说道。
「哦?!」朱夫人的脸上有些微讶异,看向他的眼神又多了些亲切感。
严硕的反应倒是很平静。
对于叔叔白虎啸和朱雀翔是多年好友这件事,严硕是和宛曦分别后才知道的。也连带知道其实那些「包养」宛曦的人,他们都是和朱雀翔认识了二十几年的好兄弟,和宛曦就像是叔叔侄女一般亲近,至于他们那段时间为何要「金援」苑曦,对严硕而言,事情都过去那么久,其实也不太重要了……
想起当年他因妒火而险些失去控制的傻气举止,苑曦那时是不是常因他的误会而扬起得意的笑呢?
「严先生这趟来日本是洽公?」朱雀翔问道。
「不,单纯是和家人出国度假。」
「啊,是了,你已有家室。真早,是因为长辈的压力?」
「不,家里的长辈们很开明,并不会要求我什么。」
朱雀翔笑了,身为白虎啸的好友,他清楚阿啸的家人,他们是和善的。他话题一转。「听说,你想要和『南翔』合作?」
「没错,我们目前的确有此打算。」
听见他的坦承不讳,朱雀翔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南翔』的干部们也没有太大的歧见,但我的女儿倒是坚决反对,她认为和贵集团对立的『Testiny』比较值得投资。或许你有本事说服她,不过我得先提醒你,她可是很倔强的。」语毕,意味深长地看了身旁的妻子一眼。
「她也在日本吗?」严硕问着,谨慎地不泄漏出一丝真实情绪。
「嗯,我已经派人请她过来了。」朱雀翔说着,眼中没有特别的情绪。
倒是朱雀翔身后那三胞胎对严硕比出了「赞」的手势,似乎对于两人多年后再次重逢感到兴奋,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但朱雀翔的表情莫测高深,严硕无法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和宛之间的事。
「严先生见过宛曦吗?」朱夫人轻声问道。
「不,很遗憾的。」严硕佯装不经心地说着。「但略有耳闻,听说是位很迷人的小姐。」
一阵木屐踩在外头石阶上的声音打断了室内的谈话。
朱夫人只是淡笑道:「迷不迷人,请严先生自行判断吧!」
严硕听着那木屐声,微眯了下眼睛,滑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纸门被小心拉开,那个五年来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在四个黑衣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严硕指尖掐入大腿,努力抑住胸口那股灼热又澎湃的悸动,睑上仍维持着一贯冷然的表情。
他的视线牢牢盯着她,倒是不避讳这样不礼貌的举止。
朱雀翔是个聪明人,若他美丽的女儿无法吸引住男人的目光,那必会使他起疑。
严硕知道自己是狂喜的,然而在那狂喜中,竟又给扯出了丝丝心痛。
五年了……
直到看见她的这一刻,他才清楚知道,这五年来对她的眷恋只是与日俱增,从未曾减少。
宛曦从头到尾低垂着头,恭谨地弯身滑进室内,轻轻拉上纸门,一身素雅白色浴衣上是靛蓝色的花纹,像月光下朦胧的水影。
她依然美得令人移不开眼,但比起五年前,又多了些成熟的韵味;那向来散落在他掌中的乌黑长发,如今柔媚地盘起,露出白皙诱人的颈子。
苑曦这时才抬起眼,当对上严硕灼热的视线时,她静默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苑曦望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一阵痛楚却又欣喜的热流在心底最深处缓缓流过,唤醒她永难忘怀的酸甜记忆。
当年,她因受不了父亲施加在她身上的庞大家族压力,毅然负气逃家,却让她遇上这场美丽的意外。但过了这么多年,这究竟是个美丽的意外,还是沉痛的记忆,还有待商榷!
苑曦恨恨地想着,赶紧移开目光,扯断了就快牵起的段段陈年回忆,冷静的不流露任何一丝仓促或畏怯。
即使宛曦的表现如此淡默而冷静,但看着她流转的复杂眼神,严硕知道——她也和他一样从未忘过彼此。
严硕很清楚,要固执倔强的她承认对他的在乎,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她却在看见吉儿时,像个小孩子般怒视;她摆明了厌恶「Testiny」的威尔斯二世,却为了跟他作对而坚持和他们合作。呵,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小曦,过来坐。」朱夫人招了下手。
苑曦依言走了过去,在母亲身旁端正跪坐着。
朱雀翔一脸笑意地招呼道:「苑曦,这位是『Otisan』第五代接班人——严硕,他也是你白叔叔的侄子。」
苑曦因惊讶而倏地睁大双眼,但很快又回复了平静。
「没听你说过。」她又回复原本的表情,淡淡地说着,这话她是回答给父亲听,也是说给严硕听的。
看到一旁泰然的严硕,苑曦再次别开了视线,不愿再看他。
为何他可以表现得这么从容自若,为什么自己还要对这男人这般牵肠挂肚,他已经有老婆了啊!苑曦笑自己傻,都五年了,他都不曾找过她,难不成还期待他会等她吗?思及此,一股怒气随着一抹淡淡的苦涩缓缓涌上心头。
朱雀翔闻言笑了下。「因为我很好奇你跟严先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始终反对『Otisan』,所以选择沉默。」
宛曦在心理冷笑了声。「连见都没见过,哪来的深仇大恨?」没什么深仇大恨?哼,她跟他梁子可结大了!
「小曦,不可以无礼。」朱夫人轻声警告。
严硕不在意地笑笑,望了苑一眼,觉得此刻的她真是有趣极了。
手机恰巧在这时响起,严硕看了下来电显示,心中更是舒畅无比。「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他按下通话键,刻意压低了声音表示他的礼貌,语调却是温柔至极。「怎么了,亲爱的?」
亲爱的?苑曦没发现自己的脸渐渐垮了下来。
吉儿听到电话那头严硕不同于平常的温柔语气,虽然一脸狐疑,稍稍顿了下才回道:「我已经到大阪了。」
「这样啊,你在机场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你是怎么了?怪怪的喔。」吉儿扬起眉,一脸兴味地笑了。
「我没事,你就是爱操心,我有点事,不能跟你讲太久。」
吉儿无奈地回答:「我回去再跟你问个明白。」
「好,再见。」
严硕佯装依依不舍的切断通话,他没有看宛曦的表情,但他可以想见她的反应。
看着严硕继续和父亲闲聊,始终没瞧向她,苑曦惨白着一张脸,随即又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就这样不停反复嚼着复杂的心情。
严硕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她的反应,在心里低低地笑了。
呵,他不识得她,她也不认识他,却有算不完的帐。这五年来苦闷又缺乏乐趣的日子总算要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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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到了翌日下午,吉儿终于有些忍不住,从盥洗室探出头,问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小歇的严硕。
从昨天他电话中的不正常言语,以及晚间莫名的殷勤举止,到现在她还是摸不着头绪。
「没有什么。」严硕起身,抱起一旁在跟布偶玩的小凯拉。「走吧。」
「去哪?」
「散步,黄昏是最适合散步的时段。」
吉儿插着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也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先是要我和你同住一间房,又要装成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严硕走向前,空出一只手轻抚着吉儿的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让我帮你想起被爱的感觉如何?」
「不需要。」吉儿没好气地回应着。
「反正你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严硕仍温柔地笑着,不在意让自己像个演技差透了的演员,牵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他们在旅馆的庭院里漫步着,任由小凯拉窜来窜去,玩些小花小草。他俩看似浓情密意,谈的却是严肃的话题。
「『Testiny』那边怎么样了?」严硕一脸认真地问道。
「有些乱了阵脚。他们本想转战液晶电视的代工,以分散笔记型电脑营收过高的情况,但情况似乎不甚理想。」!
「那是当然,家用液晶电视的利润太差,一定会造成接单不顺的状况,电视不比电脑,汰换率太低。」
「还有听说『Testiny』为了节省成本,用了品质不好的主机板,前两个月出产的那批笔记型电脑都出了问题,即使他们在这一季降价促销,仍是赤字收场。」
严硕撇撇嘴,讪笑道:「威尔斯最近是怎么了?痴呆了吗?差劲透了。」亏他之前还以为威尔斯在这方面会有所作为。
吉儿笑了,继续说道:「另外,他们资助的那些小组织近日因贩毒被大举查获,警方已经开始怀疑到『Testiny』和他们的关系了。」
严硕微眯了下眼。「是K他命吧?我听说了。一公斤可以赚进八十万,还真是挺诱人的。」他冷笑接续道:「你自己也小心一点,你买走『Testiny』旗下的副品牌,他们已经将矛头指向你了。为了你的安全,泰回来后,我会让他跟着你。」
听到这里,吉儿叹了口气。「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让『Testiny』倒闭?」
「又不是在玩游戏。你能够做到如此,已经很厉害了。」严硕温和地说着,不经意瞥到庭园拱门处的绿色身影,轻扯了下嘴角,楼着吉儿转身,下巴往右方的凉亭一点。「我们到那里去坐。」
「你又来了。」吉儿无奈地抱怨着,但仍任由他搂着自己坐了下来。
严硕将吉儿抱到腿上,让她依偎在他怀中,低头吻着她的发,拉过她的手在掌间抚弄着。吉儿身子纤瘦,这般依偎让两人瞧起来分外亲昵,也更突显她的娇弱,像个随时都会碎了的瓷娃娃。
不知道拱门那道人影瞧见这番情景,是怎样的心情?
「待会再跟你要非礼费。」吉儿轻声咕哝着。
「这场戏的成败得由你决定。」严硕轻声道,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音量。
吉儿的语气仍是无奈的,但多了些许兴趣。「我需要做什么?」
「自然就好。另外,你知道什么是羞怯吗?像你现在这样坐在我腿上,若被他人瞧见……」
「喀滋」一声,后方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打断凉亭里两人的互动。
「啊——」吉儿很敬业地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不只表情羞怯,还自动加上惊慌的眼神,看向不知何时突然站在凉亭外的女子。
宛曦自己也不知是何时走到这里的,刚才她看见凉亨里两人亲昵的说笑着,她却无力阻止眼前刺眼的画面,也无力抵抗心中翻涌而起的酸涩,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凉亨来了。
严硕搂回吉儿,回复方才两人亲密依偎的姿势,看了苑曦一眼,口气冷硬但维持礼貌地道:「朱小姐,有什么事吗?」
听到严硕冷淡的语调,宛曦的心寒了大半,但依旧冷漠的目光里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却又无法控制地扫向吉儿,赶忙拉回,就这样局促不安地在他俩相拥的身子上流转着,半晌才亳无意识地淡淡吐出:「父亲想单独邀请严先生共进晚餐,六点半。」
「硕……」吉儿马上蹙起眉,一副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她真不禁想竖起大拇指称赞自己的临场表现。
严硕顺着吉儿的戏码继续演下去。「乖,我再补偿你和小凯拉,好不好?」
吉儿委屈地抿了下唇,还佯装不太愿意地点了点头。
他露出释然的微笑,而转向宛曦时,又故意露出严肃的表情。「不好意思还让你亲自跑这趟,我会准时赴约的。」
他是在赶她吗?闻言,宛曦面无表情地转身,却不意撞到抱着花朝严硕和吉儿跑过来的小凯拉。
「大姊姊,对不起。」小凯拉望着冷若冰霜的苑曦,有些畏怯地退了两步。
苑曦瞪向小女孩,复杂的目光来回飘移着。这是他们的孩子……
苑曦发现自己几乎无法动弹,胸口比五年前分别时有着更深的闷疼。眼前这个五年来不曾找过她的男人,果真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找了个柔美的女人,许给她所有的温柔与疼惜……
那么五年前她所感受到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场美丽的误会吗?
她不愿再留在原地让自己更加难堪,凭着骄傲的性子和硬撑起的自尊,挺直腰,缓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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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朱雀翔用完晚餐后,严硕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
突然,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可真是狠心,不把小姐逼到抓狂不罢休是不是?」三胞胎其一开口道。
「狠心?你们不也等着看好戏吗?」严硕冷冷笑道:「其实你们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没和你们的头儿说,不是吗?还真是不怕死。」
「不会啦,想当年咱们三人隐瞒他老婆其实是个女人的事,他都没砍我们了。」他摊摊手,一脸满不在乎。「但咱们的嘴可是视情况而定,万一你处理不好,我们可会不留情面地插手的。你应该不希望造成两个组织的战争吧?」
严硕微挑起眉,一脸兴味地看着他们。「阁下『处理不好』的定义是?」
「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个月内,如果你不能让小姐当上晨集团的少主夫人,就表示你的能力太差,我们也没必要再为你保守任何秘密。」
对于他们知道自己是晨集团少主的事情,严硕并没有很讶异。
他早就听说这三个家伙从以前就很爱管闲事,基于好奇以及保护苑曦的心态,他们一定是想尽办法调查他,确定他不会对苑曦造成不必要的威胁。
至于保守秘密嘛……
严硕笑了笑,没有回答,迳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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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翔对严硕的印象很好,两天以后,再度邀严硕一起吃饭,还要他把吉儿和凯拉带着。
吉儿一口流利的中文很吃香,宴席间不至于有被冷落的感觉。
「小凯拉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朱夫人淡淡地笑望着小凯拉对严硕说道。
「像我有什么好?她妈妈这么漂亮。」严硕轻笑着,望着吉儿的眼神充满浓情蜜意。
「我当初也是跟宛曦的妈这样说的。」坐在主位的朱雀朗颇有同感地附和道。
整个和室里充满温情,唯独坐在朱雀翔身旁的苑曦是僵硬且冰冷的,好象随时要扭断谁的脖子似的。
苑曦不知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难道没人感觉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空间吗?!看着眼前那欢声笑语的一对,她真的觉得快窒息了。
朱雀翔此刻也注意到女儿太过冷漠的态度。「苑曦,帮大家倒个茶吧。」
朱夫人不喜欢吃饭时间太多外人在,因此和室里并没有侍应生。
苑曦默默提起茶壶,依言缓缓站起,没让人瞧出她满腹的不愿和蒸腾的怒火,逐一为大家倒茶。
话题持续进行着——
「对了,我记得你母亲好象是法国人,那你对法国必定很熟悉了。」朱雀翔喝了口茶,对严硕说道:「苑曦好象也挺喜欢法国的,独自去过不少次。」
「是吗?」他事不关己地应着。「我在尼斯有一栋小别墅,吉儿身体不好,寒暑假我们一家都住在那。」
匡啷——
苑曦手中的茶壶撞上了吉儿的茶杯,虽然没有整个翻覆,但也溢出不少茶水,吉儿愣了下,但苑曦仍是一阵漠然。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美好过去,会有第三者介入……苑曦忿恨地想着。
严硕面无表情的微微抬眼,他看得出来宛曦生气了。
「没事吧?」严硕问着,语气是担心的。
苑曦的眼光茫然地朝他飘过来,但发现严硕看着的是吉儿而不是自己,她的眼神瞬间又转为灼人的愤怒。
严硕又转头看着目光凌厉的苑曦,她会愤怒是当然的。那栋别墅,是五年前他宠爱她的地方,他藏娇的金屋。
苑曦默然地移开茶壶,缓缓擦干桌上的水渍,美丽的脸庞掺了些冷硬的高傲。
「小曦,不舒服吗?你脸色好象不太好。」朱夫人一脸关心地问道。
「我叫外头的人再加点水。」苑曦没有回答,轻声说了句,便拉开纸门。
「我来吧。」
说完,严硕起身上前,接过茶壶,佯装不绝意地轻触到她滑嫩的手背,她一震,迅速抽回了手。
苑曦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不过是轻轻的碰触罢了,却怎么也抑制不了满脸的潮红。
「严先生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朱雀翔仍是坚持让女儿走一趟。
「不然让小凯拉去吧。」吉儿打圆场地开口了,摸了摸小凯拉的脸,说道:「你把茶壶拿给外头的阿姨,告诉她们这个茶壶需要加水,她们听得懂英文。然后就可以回来了。」
「好!」凯拉听话地抹抹嘴,起身走到严硕身旁。
「要小心喔。」严硕温和地说着,弯下腰将茶壶交给她,她像提个小花篮般穿上鞋走了出去。
严硕回到座位上,瞥见随后坐下来的宛曦仍微愣地抚着手背。
若不是他确定她心脏够坚强,实在不该这般戏弄她的。
他没再看她,继续和朱雀翔交谈,有点像在叙旧,毕竟两家有些渊源,当朱雀翔想要把话题带到生意上时,便会被严硕技巧性地转移。
他并没有想要说服「南翔」同「Otisan」合作的意思,甚至欢迎苑曦卯起来跟他作对。
二十分钟后,吉儿轻声在对话的空隙中插入:「严硕,我和凯拉差不多要走了,半夜的飞机。」
「要回去了?」朱雀翔问道。
「对,有一点事。」吉儿笑着解释道。
严硕瞧了下腕表皱眉。「你们一定要今晚回去吗?为什么不明天跟我一块走?你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我没事的。」吉儿温柔地笑着,起身,牵着凯拉对朱雀翔夫妇微微颉首。「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他有些莫可奈何地拿起衣帽架上的簿外套被在她身上,低声道:「小心点。」
「我会的。」吉儿回给他一个微笑。
他疼爱地抚着凯拉的头,再吻了下吉儿的脸蛋,用低沉的嗓音深情地吐出一句。「我爱你。」
轰隆——
苑曦顿时脸色刷白,她的细微反应可没逃过严硕的眼睛。
苑曦睁大渐渐失神的双眼。她有没有听错?他刚刚,是说「爱」吗?
那个他从来没对她说过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