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已先向院长简单报告这次出差收获,近日需详细汇整得到的相关资讯,向院内同仁开会呈报。
“嗯,那个……我知道你刚回来会很忙,不是近日的事,是订在下个月初……”苏宁亚虽逐渐能够较为大方的和他交谈一、两句,但这是她首次主动邀约异性,即使不是单独约会,还是难掩紧张心情。
“什么?”夏千胜再次把目光投向她,她说得没头没脑的,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道,“是医院基金会办的活动,将安排癌症病童去踏青郊游,也希望邀请相关的主治医师能拨冗同行。”自她担任基金会的挂名执行董事,这是第一次要参与户外活动,于是亲自来邀请他参与。
父亲的医院成立基金会目的,除有正当管道向股东及各大企业募款帮助病患外,也是为医院形象加分的重要机构。
基金会不定期会举办活动,视活动性质有时会邀请一些医护人员参与,除能就近关照病患,也能替参与的医护人员形象加分。
“踏青郊游?”夏千胜微扬了下眉,不免觉得好笑。“你认为我会参加那种团康旅游?”
先不说他没有空,就算院长下令,他也会直接拒绝与他个性不搭轧的社交活动,更不会矫揉造作的利用这种活动提升医师形象。
他不禁又打量她一眼,难以想象一身时尚名牌的她,真的想去参加那种活动。
“我想你应该不会,但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苏宁亚微微一笑。“本来秘书说我不一定要一起去,只要出席一些募款活动,或是去一些机构露露脸,接受媒体访问就行了,但我想这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去体验似乎也挺有趣的,而且我看过行程了,不会很辛苦,搭车直达目的地,走一段森林浴而已。”如果真要费体力、长时间晒太阳的户外活动,她自是不会想参与。
“我没时间,更没兴趣。”他再度拒绝。
“那没关系,不勉强。”他会拒绝,她并不意外,也没想多游说,倒是因为能开口邀约他,内心有种跟他稍稍又拉近一点距离的安慰感。
夏千胜有些意外她就这样离开了,但就算她多费唇舌,他也不可能改变决定。
之后,只要基金会有什么相关活动,苏宁亚便会开口邀约他,而他皆淡然回绝。
夏千胜发觉苏宁亚对他的行为缓缓改变且更积极了些。
刚开始,她只敢偷偷在他身边出没,偷瞧他一眼便离开,一旦他刻意朝她注目,她便会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而一个多月后,她已能神色自若与他对视,甚至在他看见她时,踩着优雅步伐靠近他,落落大方的向他问候。
又一个月过去,她以基金会名义邀约他出席活动,之后她常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她没因他拒绝参与活动就转身离开,反而笑盈盈地向他分享上一次活动的点滴,甚至拿出手机让他观赏照片。
他应该对事不关己的相片及人事物没兴趣,却不禁会认真观看她的手机照片,注目照片中她的笑靥倩影——
她与几名病童在苍翠山林的合影;她与病童在烘焙教室做饼干的忙碌画面,她与老人下围棋,攒起秀眉苦思的神情……
他看见照片中的她流露出许多自然样貌,对现实中的她不免多认识几分,也对她心生一些好感。
她并非只追求名牌打扮、只出入上流社交场合的娇娇女,她参与基金会举办的各项室内室外活动,虽不是随意的轻装便服,但打扮适当,穿着合宜,展现不同风貌。
他虽对她邀约的活动没兴趣,却不排斥她分享活动照片及心得,甚至有一丝期待她下次的分享。
“夏医师,你会不会太大牌了?”同为神经外科主治医师的刘文洲,边踏进夏千胜的办公室边调侃道。
夏千胜抬眼看去,俊容面露一抹不解。
“听说你一再拒绝院长千金的邀约,就不怕得罪大小姐,前途堪虑?”刘文洲意有所指。
苏宁亚对夏千胜有好感早是院内众所皆知的事,近来听说苏宁亚屡屡邀请夏千胜参与基金会举办的活动,而他竟一再推拒。
同为神经外科医师,但年龄与资历都远远多他数年的刘文洲,对年轻得志且受院长特别重视的夏千胜不免分外眼红,甚至连院长千金都特别亲近他,更让他无法不吃味。
“苏小姐是邀请公开的活动,刘医师不也曾在应邀名单中?”面对对方的调侃,夏千胜懒得计较。
苏宁亚分享的活动照片中也有刘文洲的身影,不过并非他与她两人合影。苏宁亚虽会与病童或老人合照,跟同行的几名医师却只有团体照而已。
他当然也听说院内不少单身医师对年轻貌美、身分不凡的苏宁亚有好感,她虽也常送其他医师点心,却不会跟其他医师有多余接触。
近来她偶尔到他办公室走动,难免多些闲言闲语,尤其对她有意思的医师,转而对他生妒眼红。
“人长得帅就是吃香。听说上次你能去德国,就是苏小姐拜托院长父亲安排的,否则医院派出的代表会是神经外科主任,不该会轮到你。”刘文洲刻意嘲讽。
夏千胜才升任主治医师一年就已成为院内红牌名医,炙手可热的神经外科权威医师,倍受院长器重,且门诊每每大爆满,不仅如此,夏千胜亦受到院内不少女医师、护士,甚至病患青睐,令不少同侪都对他眼红生妒。
在医界平步青云的夏千胜个性自负高傲,对前辈毫无半点尊敬,刘文洲对他早生嫌隙,加上昨天再次邀约苏宁亚吃饭被婉拒,前一刻才要返回自己办公室,却不经意看见苏宁亚从夏千胜办公室出来,忍不住因日前才听到的传言而刻意来揶揄他几句。
夏千胜闻言俊眉微蹙,冷哼一声,反讽回去,“无稽之谈。刘医师几时跟着人云亦云,欠缺分辨能力?”
不管这传言从何而起,他确信院长对院内重要决断不可能被毫无经营能力的女儿所左右,而感觉心性单纯的苏宁亚更不是会插手医院正务的人。
然而之后每每他得到院长特别器重或礼遇,甚至院长还带他一起出国,不多久就会听到闲言闲语,或前辈同侪对他表面羡慕、实则暗讽的话,说他是靠裙带关系,因受到院长千金青睐才能一再得到特别待遇。
夏千胜早有所感,前辈同侪对他年纪轻轻在医术上的杰出表现,除了钦羡,嫉妒眼红的更不少。
对他有嫌隙的不单只有刘文洲,甚至连神经外科主任都对他不满,似担心有一天被他超前,取代拥有的职位头衔。
面对旁人因嫉妒而冷嘲热讽的话,他置若罔闻。心情不佳时,他会冷言反讽回去,更多时候是懒得多费唇舌澄清。
他对自己的实力自信傲然,他相信就算是在其他医院任职,他也会因为长才受到院长器重,得到病人拥护认可。
即使他对苏宁亚没有男女情意,却也没刻意阻止她有意无意的接近,不想迁怒状况外的她。
见她面对他态度如常,他认为她并不清楚那些对他不利的闲话。
“为什么临时调动我的手术患者?”这日,夏千胜来到神经外科主任的办公室,神情微恼地质问道。
“我把尊贵重要的患者交由你执刀,你该感激我才是。”邓国升双手搭成拱状,面容有些严厉地看向他。
虽说夏千胜是医界难得的天才,自他在这医院执业后,让神经外科更添光芒,却也同时威胁到同科医师的前景。
夏千胜不仅不善与人交际应酬,对前辈甚至身为上司的他都有些目中无人的冷傲态度,不知不觉已为自己树敌不少。
即使坐在神经外科主任位置数年,邓国升对夏千胜仍心生防备,他的表现太过突出,受到院长一再器重,屡屡出国参加神经外科研讨会,他甚至连神经内科都有专攻,能兼具神经内外科医术实属不易。
在医术表现不凡的夏千胜,又受到院长千金青睐,也许不久后就可能被院长破格拔擢为下一任神经外科主任人选,大大威胁了他的地位。
“对我而言,患者没有尊贵之分,只有病情轻重缓急的区别。”夏千胜俊容绷紧强调。
他虽心性高傲自负,但对患者一视同仁,尤其是他负责的患者,他不喜欢被任意更动,更厌恶他人利用特权插队。
“金董事长指名由你替他侄子开刀,是给足你面子,你可别给我拿乔拒绝,连院长都不好得罪金董事长。”邓国升提醒道。
原以为金董事长会指定由他这个神经外科主任动刀,不料对方送上大把钞票,却是要他指示夏千胜担任执刀医师,他虽心下不满,但看在钱是送到他手上的分上,仍欣然答应为对方立刻做安排。
“你原订要开刀的病患改由我执刀,相信患者会更信任由我这神经外科主任当执刀医师。”邓国升语带自负。
即使夏千胜在院内的名气窜升火红,但论执刀经历及在医界的地位声望,他仍在夏千胜之上。
夏千胜虽无法接受这个变动,可碍于对方是他的上司,仍难以强硬拒绝,只能悻悻然服从指示。
他其实心知肚明,医院表面上不能接受病患送金钱红包,实则台面下收钱的人比比皆是。
尤其是政商人物,对医院有投资的股东及其亲属,正大光明向上面的人行贿便能享有特权,这是院长也不得不默许的事。
尽管在大医院任职,受到院长重视,前途不可限量,但对于医院宛如白色巨塔的状况愈来愈感到难以忍受。
前辈同侪对他的能力嫉妒眼红,一些对他有好感的女性医护人员私下也因他争风吃醋,甚至还发生在病患亲友间。
他表面上淡然无视,尽可能置身事外,但仍不时会听到一些声音,难免感到心烦。
尤其近来有人在背地里嘲讽苏宁亚,嫉妒她因院长千金的身分才能一再接近他,而他碍于她的身分不好得罪,才会接受她殷勤送的点心,任她三不五时以基金会活动为借口到他办公室跟他攀谈独处。
不知为何,他不喜欢听到有人议论她,就算他对她没意思,她的行为也没造成他的困扰,反倒其他人的闲言闲语令他心生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