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眼瞪小眼的主仆两人闻声一齐转过头看去。
「本王哪里配不上你?」
葛飞花忍不住翻个白眼,「像您这么玉树临风、丰神俊秀的人,自然要金枝玉叶才配得上,小女自认还不够格。」本朝官员谁不知道皇帝老儿的那点心思啊,他可是最佳驸马爷人选之一,她可不敢抢公主的人。
叶闲卿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刺耳得很。「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据说葛夫人可是出名的美人,你就算不能完全遗传她的美貌,想必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小女长相如何,跟王爷似乎没什么关系。」拽什么拽,一个逍遥王,承袭爵位坐享富贵,从不事生产,除了满腹的诗文和那张脸外,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不能如期择婿出嫁,只怕葛大人会落个抗旨之罪。」
「那又关你什么事?」有事也是她葛家的事,用不着他这外人操心。
「本王就当做好事,帮帮葛大人。」他摇扇潇洒道。
「好意心领。」没事快滚!
「难道你还幻想再有像本王这样的善心人士出现吗?」不知为什么,一听到她说话的语气,他的礼数理智就统统消失不见。
「天下这么大,王爷又怎么肯定没有更善良的人呢?」
叶闲卿握紧手中玉骨扇,手背上青筋浮现。她简直是在挑衅!
「王爷,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小厮急得快捉狂。我的爷,您现在还有空跟她生气,她这是奉旨抛绣球,若真把那颗绣球砸过来,您不认也得认了。
「小姐,球。」小叶很努力地想把绣球塞给主子。
「拿开。」葛飞花一脸厌恶。
「小姐,砸吧,就当报复他。」大叶在一旁怂恿。
叶闲卿气得眼角抽搐。
「王爷,快走!」再不走就迟了。
「我干么拿自己去报复他,我又不傻。」
大叶、小叶满脸黑线,她们怎会肯定小姐是真的傻子。
「是本王傻,像你这种粗鲁女子,嫁不出去是天谴,根本与人无关。」
敢说她是天谴?葛飞花抓紧摇筒,就想朝那个转头大步离去的男人砸去。
「小姐,那是摇具。」小叶惊呼。
对厚,这是摇具,砸了他她接下来日子怎么打发?眼睛在楼台上梭巡一圈,悲哀的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当「凶器」。
「小姐,球。」小叶再次递上绣球。
嗯呀,这颗球的分量可不轻,就算砸不晕他,也能让他长长记性,下次遇见她,记得闪远点!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抓过球就朝某人的背影砸了过去。
「喔!」叶闲卿大呼一声。
「王爷!」小厮却是大惊失色。
「小姐,砸中了。」丫鬟们大声欢呼。
「砸中?」葛飞花失声尖叫,「叶闲卿,把球还我!」那是绣球啊,皇上让她拿来择夫的绣球……啊!她不要活了。
被砸得头脑发晕的叶闲卿哪里听得到她的声音,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声。
「恭喜王爷。」
小厮看到从侧边奔来的暗黄身影,心头惨叫,完了,一切已成定局。
「小叶,我要杀了你!」
只见彩楼上的葛飞花抓狂了,满台追杀她的贴身丫鬟。
*
「什么?砸中逍遥王?」皇帝震惊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是的。」
「怎么会?」
「……」前来报告的太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事情实在太乌笼了,那个砸中逍遥王的葛家小姐似乎一点儿都不高兴。
「是那个葛家千金?」皇帝不敢相信的再问。
「是。」
「怎么会这样?」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是这个结果啊,偏偏是那个一无是处、好吃懒做的葛家小姐。
「启禀皇上,明小姐绣球砸中了殷将军。」
皇帝被第二个消息震回了龙椅上,呆呆的重复,「殷将军?」不,他的心在滴血。
「将军今日抵京,从东市经过明小姐的绣楼,被明小姐一球砸中。」确切的情况是匹马嘶鸣惊扰了专心刺绣的明家小姐,让她愤而拿球砸人。
「启禀皇上——」
「等等,」皇帝先深吸口气,「说吧。」
第三个跑来复命的太监这才继续说:「启禀皇上,文小姐砸中了奉旨骑马游街的新科状元。」
皇帝差点儿昏过去。
一个王爷,一个将军,一个状元,天呐,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天之内就把三个乘龙快婿人选全丢了。
三个太监全部安静的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响声来打扰皇帝,就怕万一,成为万岁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
「王爷!王爷!」小厮一路叫着冲进来,接收到主子的冷视,急忙收敛慌张,中规中矩地走过去,「启禀王爷,葛小姐过府探病。」
斜倚在软榻上看书的叶闲卿皱了皱眉头,「探病?」他有生病吗?
「王爷,您不是吩咐我们对外说被绣球砸到头部受伤……」越说越小声,终于在主子不悦的瞪视下消音。
「你们真这么说?」他只是气到一时口不择言罢了,他们还当真?
「是。」
叶闲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下他肯定成为全京城达官贵人的笑柄了,被一只绣球砸到卧床不起,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弱不禁风」。
「王爷,听说状元爷被砸断了两根肋骨。」
揉太阳穴的手顿停,表情难掩惊愕,「肋骨?」
「是的。」
「王爷,您见不见葛小姐?」
「她为什么会来探病?」
「说是奉旨探病。」
「奉旨?」叶闲卿现在对圣旨很是恼火,开始怀疑皇上是不是因为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闲闲没事干,所以这会当起月老,专门无事生非。
小厮不敢搭腔,同情的偷看一眼主子。
「请她进来吧。」无奈的叹气,移向床榻。
犹豫了下,小厮才转身出去。虽说男女有别,但绣球砸中了王爷,他们算是名分已定,又是奉旨探病,想来不会招人异议。
不惹人非议吗?
等小姐进了房、小厮被自己主子赶出门时,他怀疑了,忍不住在屋外竖直耳朵想收集些八卦。
屋内只剩下了前来探病的葛飞花与躺在床上装病的叶闲卿。
究竟那张帷帽下是张什么样的容颜,叶闲卿很好奇。不过,他更想知道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王爷好生静养,飞花告退。」没想到,她敛裙一福,掉头就走。
就在她要摸到门框时,他才出声,「葛小姐,请留步。」
「王爷有何吩咐?」
「你是来探病的。」
「是。」
「现在你就要走了?」才看一眼,这也太敷衍了吧。
「飞花已经探过病了。」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
叶闲卿忍不住暗吸了口气,平复心头涌上的那股恼意,然后开口,「所谓探病并非只是口头上说声保重就够。」
葛飞花坦然迎上他探索的目光,「事实上飞花认为对王爷连说声保重都可以省了。」只是被绣球砸了一下,她的力气又下大,竟让他伤到卧床不起,真的太扯了。
「安佑,本王的药几时煎好?」叶闲卿大声责问。
门外的小厮安佑微愣,马上心领神会回应,「小的这就去问。」
听到外面的回答,叶闲卿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留下来伺候本王用药。」
葛飞花瞪大眼,差点伸手去掏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让她留下来伺候他喝药?有没有搞错!她是来探病,不是来当丫鬟的。
「王爷。」
「怎么了?葛小姐。」他心情很好的问。
「正所谓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惹人非议。」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似乎是葛小姐的绣球打中了我。」
葛飞花磨了下牙,心里再次诅咒丫鬟小叶。「飞花会拜托家父上奏皇上说明此事,绣球是误砸。」她想皇上会很乐意接受这种说词的。
「误砸?」他饶富兴味的挑眉。
她无比诚恳地看着他,「相信我,如果当时我身边有像椅子石头刀剑之类的东西的话,我会非常乐意用它们来招呼尊贵的王爷您。」
脸上的惬意消失,叶闲卿的脸色开始发青。他几时这么惹人厌了?
「你认为皇上会接受这个说词吗?」
「飞花认为会。」
「是吗?本王倒认为不会。」
「王爷何妨拭目以待。」
「有何不可。」他决定跟她卯上了。这个女人很让他恼火,而他相信即使圣人在世,也会被她气到七窍生烟。
「那飞花告辞。」探什么病嘛,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皇上真多事。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突然一群护卫推门而入。
葛飞花捂着怦怦狂跳的胸口闪在一边。吓死她了,这些人从哪冒出来的?
「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让葛小姐离开房门半步。」
「是。」然后一群人又像出现时一样快速消失。
葛飞花眨了下眼,又眨了下,慢慢回过身来,「你真要留我喂药?」
「你说呢?」
「我那天要是多用力一下,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把你砸成白痴?」
叶闲卿只觉一股火直冲上头,恨不得目光可以幻化出刀剑杀人于无形,这个葛飞花简直像是生来气死他的。
她有种,敢明目张胆地说他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