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今晚先在这间客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上路。”芙蓉伺候小少爷入屋后,为他打理床铺、端盆洗手,又为他泡上一壶热茶。
少爷点头。“芙蓉,辛苦你了。”
“芙蓉不辛苦,倒是这一路奔波,让您受惊了。”
小少爷摇头。“我不怕,身为未来的家主,这点挫折不算什么。”
芙蓉露出一脸钦佩的表情。“少爷好勇敢,芙蓉好佩服呢。”
小少爷拧眉,“你别把我当孩子哄。”
明明就是个八岁的孩子啊!但芙蓉反而觉得小少爷才八岁就如此沉得住气,以后长大肯定有大将之风,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芙蓉用湿毛巾为小少爷净面,洗去这一身风尘。
“芙蓉,依我看,咱们是不是误会那位壮士了?他若真是坏人,大可在咱们的马车陷入泥沼时,乘机要胁咱们,但他没有。”
芙蓉轻轻点头。“是呀,或许是我错怪他了。”其实真不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叫那男人长得太像土匪。
“这次多亏有他,咱们可得好好款待这位恩人,莫亏待了他。”
“少爷放心,奴婢已吩咐掌柜把香汤送去他屋里,也备了新衣给他,好让他洗去一身风尘,我还点了一桌好酒好菜,要让他尽情吃个饱呢。”
小少爷听了,一脸放心地微笑。“那就好。”
“少爷也脏了,该好好清洗,洗完了好去用膳。”说着就要去脱小少爷的裤子。
小少爷听了脸色一变,忙阻止她。“不用了,我自己洗,你出去吧。”
“这怎么行?向来都是我服侍少爷的。”
“不用了,你也累了,先去打理自己吧,我自己来就好。”
芙蓉先是一怔,瞧见小少爷尴尬的脸红,她恍悟地噗哧一笑。“少爷害羞了?”
小少爷有些羞恼,板起面孔命令道:“总之我自己洗,你回避。”
芙蓉福了福,轻笑应着。“是,奴婢遵命。”接着退出门外,带上门。
小少爷长大了呢,知道男女有别。从小到大,都是她伺候小少爷洗浴的,她不禁忆起从前,小少爷那时还小,漂亮又可爱,身上有哪一处她没看过?想到以后不能帮他洗澡,她居然有着为娘的感叹呢,唉!
她叹了口气,接着想到那个男人。现在还得想办法解决那男人的事,其实不用小少爷提醒,她也想到了,若对方真有不轨意图,他的确可以趁人之危对他们不利,但他没有,不但帮他们解决马车受困的问题,还一路护送他们进城。
想来,或许是她误会他了,她回想他这一路的沉默,始终板着面孔,恐怕也是气他们骗了他不告而别吧。
她想了想,决定找个机会跟他示好,把这事揭过去,且他既然追来,也没对他们如何,这是不是表示他也不想计较?
她决定到时候堆起笑容,跟他好说歹说,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跟个女人和小孩计较吧?
这时隔壁的房门突然打开,她下意识看过去,不期然与出来的男人打个照面。
只一眼,她便立即移开目光,回避视线,但心中却挺惊艳——住在隔璧的男人生得可真是高大好看。
谁知这个高大好看的男人却突然向她走近,来到她面前站定,让她狐疑地抬起脸,发现对方正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她不禁退后一步,奇怪的回看对方。
“我饿了。”他说。
芙蓉有些见鬼地看他,心想你饿了关本姑娘什么事?
对方见她不回答,那道粗黑的剑眉拧成了川字,有些咄咄逼人的质问。
“臭丫头,听见没,我饿了,何时开饭?”
她瞪大眼。他居然骂他臭丫头?他以为他是谁……咦?这眼神、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那个野蛮人?
芙蓉狐疑地打量他,最后惊讶的睁圆了一双眼,不敢置信地指着他。
“壮士?”
“怎么,不认得我了?”
当然不认得!原本散乱的头发经过一番洗涤,虽然尚有几分湿润,但被好好的梳理过,简单地系在脑后,不再像丛生的杂草。
他身上也换上她为他挑选的衣裳,那衣裳选用上好的布料所裁制,浅蓝色的衣裳配上深蓝色的衣领和腰带,穿在他身上,少了蛮气,却多了几分斯文儒雅。
最令她惊讶的是他的脸,下巴的胡渣子已经剃净,露出了整张脸,竟活脱脱是个俊朗英伟的男儿。
她呆呆地打量他,惊讶之余,不禁深有感触。果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兽也要……
巫澈本就生得英伟,只不过比一般男子长得粗犷,不修边幅时看起来十分野蛮,其实他也有不为人知细腻的一面。
就拿先前的事来说,当他回来发现马车不在,门上留了字条说他们往北走,但他查过车辙足迹,就知道他们是往南走,故意跟他说相反的方向,不就是存心把他撇开吗?
他当时火大的不想理会他们,不过一想到那搞丢的一万两、想到巫姜,他的怒火就熄灭了。巫姜的性子一向沉稳,很少真正动怒,不易生气的人一旦真正发火是很可怕的,上回巫姜就气得追了他三天要砍他,最后是他发毒誓一定想办法凑到银子,巫姜才没砍死他。
若是交不了差,他可没几条命让巫姜再砍。
财神爷跑了,他总得想办法把钱追——不,是把人追回来。于是他立即施展轻功,循着车辙的痕迹而去,很快便追上他们,一路暗中跟着,果然逮着了机会。
马车陷入泥泞中,那丫头推了半天,弄得身上都沾满泥巴也推不动车子,反倒逗得他在一旁嘿嘿窃笑。
瞧那丫头苦恼的狼狈模样,让他消气了不少,他看时机到了,再不走天色也晚,到时更麻烦,因此便站出来,很自然的把驾马的活儿接过来,见他们也没反对,他便成功地赖上他们了。
他原本很火大,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撇下他逃走?直到适才在客栈发生的那一幕幕,他才猛然恍悟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吓人。
不但店小二见了他要关门,其他人看他时的神色都带着戒慎恐惧,莫怪之前那丫头和小子会驾着马车先逃。
为此,巫澈决定好好为自己平反一番。想他巫澈在万花谷也是个万人迷,虽然没有巫岚那么会逗女人,但起码也很受姑娘青睐的。
趁这个机会,他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打理一番。拿小刀把胡子刮了,露出光清的下巴,再把全身的脏污洗去,梳理一头乱发,破例系在脑后用皮绳打个结,再上这碍事不顶用的衣裳。经过一番梳理,好让这丫头睁大眼看清楚,他巫澈可不是什么野蛮人。
果不其然,当他瞧见她眼中的呆愕和惊艳时,他感到非常满意,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酷样。
“看够了没?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他道。
芙蓉被他一说,立即回神,辩称道:“我、我只是一时认不出你,所以觉得疑惑,才不是想盯着你。”她不禁感到一丝羞恼。不过就是洗过澡,人模人样了点,她才没盯着他呢,不过她心底的讶异的确是真。
剃去胡子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哼道:“那就好,你盯得太久,我还当你对我有意思呢。”
她又睁大眼瞪他,真的恼了。“是不是谁多看你一眼,你就当人家对你有意思?你也太给自己长脸了吧!”
他挑了挑眉。“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我不过多瞧了你一眼,你就当我对你有意思?”
芙蓉一噎,立时心虚地装傻。“我哪有?”
“你没有?”巫澈眯起锐利的眼,哼了一声,质问道:“若非如此,你怎么会不告而别,甚至还故意留字条告诉我相反的方向,不就是想撇开我吗?”他一边说,一边咄咄逼人地上前。
芙蓉因为被拆穿不由自主地退后,显得尴尬和心虚,但见他如些霸气的质问,她也禁不住反驳。
“这也要怪你啊,谁叫你之前模样太吓人,一副土匪的样子,莫说我,就连那客栈掌柜和伙计见到你,也都吓得要关门了。”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喔?原来如此,那么我现在剃了胡子,人也洗干净了,看起来如何?”
她点头道:“像个人样,好多了。”
“我倒觉得这样挺怪的,很丑。”
“才不呢,这样好看多了。”
他立即抓住她的话。“原来你也认为我这样好看哪。”
芙蓉一呆,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我不是——”
“行行行,你的赞美我接受了,不用不好意思,我晓得。既然误会解开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心吧,我还是会做你们的保镖,护你们上路的。”
她一时语窒。这话听起来有问题,虽说她也有意与他合作,但到头来怎么像是被强迫的?
好歹他们才是出钱的主人,这事得由他们说了算才对,她必须把主导权抢回来,更何况价码还没谈拢呢。
“虽然误会解开了,但是请你做保镖这件事,咱们还未决定——”
“你说什么?”他猛然欺近,这烈火般的气势将她震慑得往后退,直把她逼得背后抵住了墙。
芙蓉发现无路可退,想从旁边闪过,却被他横插而来的手臂挡住,一左一右挡住她两侧,将她困在中间,而他身上彷佛猎豹般挟带着慑人的气场,声调很轻,却含着不容轻忽的威胁。
“我没听错吧?要不要请我当保镖之事,你居然说还未决定?”这一刻,他又化为那个粗蛮并带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彷佛下一刻就会吃了她。
“我们现在就来说道说道,当初提出要我当保镖的是谁?是你们,把我哄骗来,却又把我甩开的是谁?也是你们,这件事我姑且先不跟你计较,接下来我再问,赶走刺客的是谁?是我;把马车从泥沼里捞起,一路搬石头、扛大树的苦力活是谁做的?是我。到这时候,你居然跟我说,还、未、决、定?”
芙蓉屏住呼吸,瞪着他咫尺之距的脸庞,心跳如擂鼓。他俊凛的脸庞如此有气势,在她眼中放大,而他如猎豹般的眼锁住她,令她不禁有些慌乱。
“你可不可以不要靠这么近说话?”
“不行!”
她咬了咬唇,一时无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偏这粗蛮的男人不知男女授受不亲,靠得这么近,若不是他此刻完全就是怒火中烧的样子,她又要怀疑他是来轻薄她的。哪有人生气时还用这种暧昧的姿势,害她都无法思考了,万一被别人看见,不误会才怪。
为了让他消气、让他快点离开,她只好赶忙哄他。“你急什么?我家少爷说了,不会亏待你的………糟!有人来了,你快点让开呀!”她焦急地推他。才说怕被别人看见,偏这时候有其他住宿的客人经过,见着他们,还好奇地指指点点,令她十分心焦。
她毕竟是个姑娘,脸皮薄,但她越急,巫澈就越故意困着她,因为他丝毫不怕被人看,同时因为这样而逮着了她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