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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戏烈红妆 第4章(1)

  铁骑将军唐顺的小女儿唐琳个性如烈马,放在京里,尤其是女眷当中的名声,宛如又咸又酸的腌菜一样,不过她有一句话深得女眷们的肯定,流传出来之后,就成了“京里男儿十万名,要嫁当嫁陆长兴”。

  陆长兴正妻之位未定,后宅没有侍妾、通房,也没有置外室,虽然流言不断,他也不急不恼,只管专注他的本分,说了句没看中喜欢的姑娘家。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一相家世、二相名声,就算陆长兴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他的权势后面都不是问题,只要他肯点头纳了自家闺女,往后生不出孩子,陆家不肯,于家难道没有旁亲子嗣愿意过继的吗?

  所以说,陆长兴这块肉还是很抢手的,只是没想到会让一名下九流的瘦马早一步把筷子伸进碗里,要是让她生下庶长子,问题可就大了。可是换个好处想,他这时候心思正活泛,说不定是探亲事的好时机,届时家里的姑娘入主正妻之位,后宅里阴阴暗暗多的是,一碗绝子汤灌下去就解决了,也不算麻烦。

  旁人此刻的想法,陆长兴大概能猜个几分,也做好应对了,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的居然是陆随,而且隔天就到,消息这么灵通,看来陆扬出了不少力。

  “国公爷,还真是稀客啊。这是你头一回过来吧?别拘谨,该怎么用就怎么用。”陆长兴命人上茶,不先招呼陆随,就端起老仆放在他右手边的盖杯茶,撩盖吹气,但也不急着喝,就端在手里,满屋子只有瓷器碰撞的声音。

  陆随有些坐立不安,如果把陆长兴当同僚看待,他兴许还能侃侃而谈,偏偏他今天上门是来讲私事的,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将他视作儿子般训话。

  他不说话,陆长兴也不说话,两人默默喝茶,一杯饮尽,无人开口,总不好把杯底茶叶挑起来嚼了,这才拉下长辈的面子先破冰。“听说你纳了个瘦马?”

  “嗯。”陆长兴马上就承认了,不带任何迟疑。“怎么,国公爷也想要?”

  “胡闹!此等下作女子岂可入我陆家门?”简直是羞辱他陆家门风!

  陆长兴脸色未变。“嗯,但她可以入我这个陆家门。”

  “你随我姓陆,难道还分两个陆家门不成?”陆随实感不悦,又拿不出父亲该有的威严,只好退一步说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心里怨我应该,可你不能拿陆家的名声跟漕运使的身分作儿戏,你玩乐便罢,但不该把那名女子抬成姨娘,你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吗?”

  陆长兴支着下颚,看着气呼呼的陆随,突地一笑。“你被人戳了两年脊梁骨,不也是直挺挺的坐在这儿。下一份奏摺何时拟好?需不需要我替你参详一下?”

  陆随像张嘴吃到臭虫,真想呸个两声。

  “你有两件事情说错了。第一,你对不起的是我娘,不是我。我娘一生贤慧,真要挑出错来,不过是她脸上多了两条疤,你可以不喜欢她,起码也该敬重她。”陆长兴瞪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温暖。

  “我娘脸上的疤怎么来的,你很清楚,她是为了抵御贼人污辱,自己狠下心划的,难道还担不起你相敬如宾吗?”

  陆随离家从军时他才两岁,对父亲记忆不深,母亲没说过父亲一句不是,外公也因为母亲的恳求,不许帮众多谈,因为母亲不想让他恨自己生父。他会粗浅知道情况,全是祖父对于家的亏欠所导致,每回见到外公总要先自责感叹一番,他想忽略都难,而他真的把陆随刻进脑海里,是他征战回家时的那一幕——

  他手捧战盔,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现身在他母亲的灵堂上。

  当下正为母亲烧冥纸的他,第一次见到父亲,看到父亲高大威武的形象,他心里是骄傲的,虽然来不及见母亲最后一面,至少赶得上送她最后一程,他对父亲没有太多怨怪,反而欣慰他及时归来。

  岂知下刻,立马风云变色,他在陆随的脸上没有见到丧妻的悲痛,唯一有的就是错愕,还有释怀。他永远记得陆随说的第一句话——

  “死了啊……也好。”

  什么叫也好?他怎么不死在外面也好?他当场扔下冥纸赶陆随离开。陆随也没有多待一刻,转身就走。

  他在母亲下葬之后,私下把陆、于两家的烂帐理了清楚,原来祖父为了偿还外公的一饭之恩,提议两家结婚,岂知陆随以貌取人,母亲两条疤痕,一条由左边额角划过鼻头,切过颊面直至下颚,另一条由右耳下方划到唇角,成了他嫌恶的理由。

  成亲四年,他方两岁,陆随听闻前太子,也就是现今圣上暗中招兵买马要回京夺位,当晚便不辞而别,十年不归。知道真相后,他便恨上了这薄情寡义的男人,要不是母亲生前极力避免父子相残的局面,他早就教训陆随了。

  想起以前的不愉快,陆长兴眼色黯了下来,隐隐透着狠戾,像淬了剧毒的刀子,抹了陆随两眼,真想尽速把他赶出这里。

  他端起盖杯,灌了一口浇怒。“其二,我会姓陆,全是外公与母亲的意思,否则我早在你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改姓于。你无情无义,他们还是以德报怨,你该庆幸我是被这样的人养大,不然你连踏进这里的资格都没有,还有脸跟我说什么陆家门风?”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还是我陆随的种。婚姻之事,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许你纳那名烟花女子做妾室。你也老大不小了,快点找人定下来,替你生几个孩子,旺旺这沈闷的大宅!”陆随一口气说出他今儿个最主要的来意。

  于氏他再怎么想,印象里只剩下两道疤,而这孩子童年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模糊得仅剩两潭写满怨恨的眸子。

  坦白说,他是在陆扬生下来之后才知道怎么当爹的,比起陆长兴,他对陆扬的关爱更多,毕竟是他亲眼看大的,但不表示他把长子忘了。只是怕于氏教给他太多仇恨,带在身边容易出乱子,加上保驾皇上回京登基之后,内乱连绵不断,他也没机会回乡,父子之情才这么断了。

  只是初在朝堂相见,一时间他还真认不出来,这孩子长得比他高、比他壮、比他还有气势,五官长得又不随他,要不是言官起底了两人的身分,他真不知道漕运使就是他儿子。

  他虽然不喜欢于氏,也知道自己亏待了别人家的女儿,因此总是刻意回避于锋,也不敢想他手把手带起来的陆姓传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只当是巧合,毕竟他离家时,长辈还没替陆长兴取正经名字,成天哥儿哥儿地叫。

  “你还有脸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长兴冷冷地嗤笑了一声,看着陆随的眼神冰冷得令人发颤。

  陆随哪里听不出来他的嘲讽,于氏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回来的妻子?

  “我错了,你也要跟着错吗?”这两年为了孩子的事,他不知道急白了多少头发,陆扬他还安抚得下来,陆长兴这里他是四处碰壁。

  “算我求你了,回头找个正经姑娘定下来,要是事情多,忙不开身,你可以找你母亲帮忙物色。”

  “母亲?”陆长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盖杯砸得喀喀响。“我母亲过世快二十年了,要她帮忙物色?国公爷是要我冥婚吗?”

  “呸呸呸,什么话?我娶了邹氏,她就是你的母亲!”如果陆长兴能喊邹氏一声母亲,能把她的地位抬得多高啊,连陆扬跟他的弟、妹都能沾光。

  “你是想让我欠她一个人情,好让她日后可以说嘴吧?啧,你手法还真粗糙,居然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想要算计别人,首先要让别人心甘情愿跳进你挖的坑才是。”

  陆长兴讽刺地睨了他一眼。立世子一事就磨了两年,不难看出陆随资质有限,能坐上南国公的位置,只能说他生对了时代。

  陆长兴挥手,让老仆收下他的茶具,按着大腿站了起来。

  “我的事你少管,要是再指手画脚,甚至想暗中使绊子,我不介意先跟你说清楚,我会百倍奉还到陆扬身上,他最近诗会办得很勤,可惜世子们对他的宴席兴趣缺缺,总有藉口推辞。他怀才不遇,有志不能伸,你想想,如果有个如花似玉又富有才学、顷刻间就能对上几句诗词的烟花女子在此刻出现,说她明白陆扬的苦,如同她沦落风尘般的无奈,就盼一知心人,这下还不天雷勾动地火?先别说妻子好求,解语花难得,家花哪有野花香呢?”

  “你敢?!”陆随怒拍扶手,跟着站起,十分痛心地说:“他可是你弟弟啊!”

  “呵。”陆长兴没有正面回应,表情倒是清楚写着“来试试”。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国公爷,不管我认不认,我骨子里流着你的血,这点无庸置疑,只是你说邹氏是我母亲,陆扬是我弟弟,那他们可曾向我生母于氏的牌位磕过一次头、上过一炷香?”

  陆随嘴巴张了几回,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随便覆手都有千百个机会可以危难你一家子,我没有出手,任凭你们在我面前踩瓦跳梁,全是看在我母亲名字还挂在陆家宗祠内的分上,更劝你手别伸得太长,我怕我一时忍不住拿刀剁了它。”更别说他刀子已经提在手上了。

  他吁了一口气,耐性已经耗光。“我稍后有事,不能多陪,国公爷请自便。”

  “我也该走了,今日就先这么着。”虽然陆长兴的逐客令下得有些强硬,但陆随在这局面下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顺势告辞,总好过在这儿看他一语不发,让人遍体生寒。

  陆长兴挥手唤老仆前来。“权叔,送客。”

  “……”陆随无言以对,连送都不愿送他一程?果然没外人在,陆长兴就不愿多做表面功夫。即便他心里不满,也不好表达什么,只好摸着鼻子跟老仆走了。

  “叫骆雨过来见我。”陆长兴眯起眼,对着门外的小厮吩咐道。

  他可不相信陆随今天过来纯粹是他一个人的意思,邹氏肯定居中搅和。她既然如此不安生,就别想睡好觉。

  初进陆府,沈清不敢恣意走动,乖顺地坐在房内,红着脸看嬷嬷跟丫鬟收拾凌乱的床铺,看着嬷嬷俐落地卷起了染有落红的床单,她目光暗了暗,要是正经抬进家里的姑娘,新婚之夜,都会从嫁妆里取出白绢垫在身下,向夫君证明贞洁。

  不过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没有难过的资格,虽然昨晚想来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陆长兴确实用最直接的方式为她敲了一记响钟,但没有彻底觉悟是成不了事的。

  现在她该苦恼的是如何寻人。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剔除了将近一半的假身分,其中又有三成下落不明,不晓得是隐姓埋名了,还是遭人灭口。

  剩下两成左右的人,很多都是四年前落榜的学子,家里有些钱,但没有门路,听到卖官风声,就捧了一笔银子去换个一官半职,事发之后,有几个熬不住杖刑去了,有几个被打残,更多的是听见终生不得应试而发疯的。她到各家探访消息,想知道接应他们的对象是谁,但一听到她的来意,避而不谈的有,破口大骂的有,拿扫帚将她打出去的有,就是没有人愿意坐下来跟她说明情况。

  最后她抽丝剥茧,当年买官却没有在名单上、现今还在朝廷任官的,就剩国子监学录张汉卿及道禄司右觉义彭海。他们能留下来,肯定有什么条件交换。

  不过这两个人大概知道曹永祥的手段,行事十分低调,深居简出,交友不广,就连家中奴仆都置不超过五个。平常除了推不掉的宴席之外,鲜少接受外人款待,她根本找不到机会混到两人身旁。

  既然他们只赴上司的酒肉宴,那她就得把目标放到他们上一层去,可是官越大,家里就越复杂,在外头买进的奴仆,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主子,更何况她想接近的人还是一家之主,最终她只有一条路可以选,就是不进主院进后宅。

  如今,她如愿进了某位大人的后宅,如果不是陆长兴,她故事,先让人觉得她可怜,后脚便派人寻觅这两人的下落。

  偏偏是陆长兴,他哪会信她的鬼话……

  沈清抚上颈间的脖饰,忆起当年陆长兴揭破她的谎言时,意气风发的神色,她胃部就一阵绞痛,可眼下无路可走,她只能冒险在虎口里拔牙。

  陆长兴或许不会帮她,不过陆长兴妾室的身分倒是可以善加利用,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却也是陆长兴后宅里唯一的女人,总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让她吹吹枕头风,说不定还会透过集玉阁跟她搭上线。

  集玉阁的幕后老板受过大哥恩惠,也是少数在沈家落难之时,依旧不离不弃的人。当年父亲净身出京,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出了京城,就是阁主私下命人一路护送回乡,才不至于长途跋涉,若有人找上集玉阁,阁主一定会帮忙穿针引线。

  她骗不过陆长兴,骗骗别人还可以,只要让奴仆们以为陆长兴十分宠爱她,任他治下再严,总会有风声传出去,尤其与他平常作派不同,更容易弓起别人关注,她的机会就来了。

  要是陆长兴能进一步被立为世子……

  “在想什么?”

  陆长兴突然出现,俯身看她,几乎脸贴脸,沈清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爷,您回来了。”沈清很快就镇定下来,微微退了些,太近了她有些受不住,不过相信在他身边久了之后,表情就能收放自如。她一手搭上他厚实的胸膛,略略低首侧过,娇媚柔顺的模样,只是为了避开直接面对他的冲击。

  “怎么这么早呢?芙渠以为您会跟国公爷聊上好一段时间呢。”

  “因为舍不下我新得的珍宝,就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了。”

  这么温驯?是拟好计策了吗?陆长兴笑了笑,勾起她的下颚,将她精巧的小脸转了回来,温热的唇瓣亲昵地贴上她略微冰冷的嘴角。既然如此,他不妨享受一下送上门的软玉温香。“我为了你,草草打发了南国公,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我?”

  陆长兴的眼神闪过挑衅,似乎想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如果他早半刻进来,她或许还能博君一笑,不过这时候她巴不得陆长兴做尽这些宠爱她的假象。

  “爷——”她羞怯地看了眼神情尴尬的嬷嬷与丫鬟们,轻轻地推了下陆长兴,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开了口,双唇立刻被覆上,辗转舔吮,啧啧有声。

  沈清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受不住这般刺激,眼眶也浮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嬷嬷跟丫鬟更是双双把头低了下去,暗暗地注视彼此,交流讯息。

  “我怕你不认帐,先讨点利钱。”陆长兴拉过另一张圆凳,坐了上去,把沈清抱到他的大腿上,将她的手包进掌心,搁在她平坦的肚腹前,下巴靠在她纤瘦的肩膀上,像爱侣般呢喃。

  “说说,你该怎么还本金?”

  看来是想那他作饵了,这丫头真不安生,不过就是不放弃、不服输吊足了他的胃口。既然懂得搭他一把,他何尝不愿替她将手伸出笼子外呢?

  沈清有些不适应他的亲昵,但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还要慢慢拿捏好距离主动迎上。她侧过头,甜甜一笑,在他耳边细语。

  “爷身分高贵,想必见过不少歌舞琴曲,芙渠在这上面也翻不出新意,倒是学过几个按跷手法,平日奔波,筋骨劳累,若爷不嫌弃,芙渠替您按跷舒缓可好?”

  “原来我的芙渠这么厉害。”陆长兴轻吻上她的脸颊,贴着她的颊畔磨蹭,在她耳边调笑细语。“我才出去了一下子,回来就乖巧了,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爷说什么呢?芙渠服侍您是应该的。”沈清扶着陆长兴的肩膀想站起,脚才沾地,又被他拉了回来,狠狠地跌进他的怀里。

  “我的芙渠就是乖。”他眼神半敛,双唇就贴在她的耳际,笑得是浓情密意,不过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这样。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闹腾,唯有一件事我不许你打主意,就是要我去争南国公世子的位置,你只会白费功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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