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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 第7章(1)

  即使斐净再不愿,湛朗依旧去了城主府的地下密室,闭关冲击晋阶。

  为免斐净会成圆担心着他,湛朗闭关前即把整个狼宗交给了她,打算藉由忙碌的公务来分散她的担心,而斐净则是在他闭关三日后,这才有心情自房里走出来主掌府务。

  接连着半个月都在与狼宗境内层出不穷的雪灾对抗,斐净没喊一声累,也没再躲懒回房睡觉,不得不命自己拚命忙碌的她,深怕只要稍稍一放松下来,那份无处可发泄又难以形容的心慌,就会又再次纠缠着她。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先前对于湛朗的担心,已渐渐化为了无法自拔的害怕。

  她已有多少年没有害怕过了?她甚至因此而感到恐惧,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湛朗却始终没有半点出关的迹象,一日等不到他的消息,她就一日无法冷静下来。

  她茫然望着格外空荡孤寂的议事大厅,突然觉得寂寞像是无冢的孤魂,充斥了每个角落无所不在,令她更是万分想念她家那只美狼。

  “夫人,出大事了!”木木西与阿提拉冲进议事厅里对她大喊,后头还跟了个木木东与大票府中老管事。

  她放下手中拿着好久,却半个字也看不进眼底的文件,强打起精神。

  “说。”

  阿提拉哭丧着脸,“师爷他被绑架了!”

  绑架?

  天底下到底是哪个吃饱撑着了的,会去绑她家那个从头黑到脚的师爷?都不怕会被那只坏狐狸给报复回去吗?

  斐净收起错愕,一脸正经地问:“谁绑的?”

  “黄金门的月穹。”

  她朝一旁勾勾指,“花花,你说月穹绑他干嘛?”

  “很可能是……”花雕挑挑柳眉向她暗示。

  斐净一点就通,“小黄书?”

  听说近来各国有钱的老爷们人手一本小黄书,里头的内容极其香艳火辣还完全没下限,故此小黄书也在各国上流社会中暗暗畅销得很。

  “嗯,月穹先前就拐过好几国的美男子去当插图范本,说不定这回就是看上咱们家俊俏的师爷了。”居然看上师爷?亏得月穹有那个好胃口。

  一屋子的男人们,并不像她们主仆二人那般清楚黄金门这个对头老冤家,因此并不知道月穹底细的他们,皆是一脸焦虑紧张。

  “夫人,这下该怎么办?”师爷可是他们狼宗的生财利器啊,要是少了他,他们上哪儿再去找这么黑的一只?

  “都别急。”斐净抬起一手要他们缓缓,清清嗓子道:“月穹会出现在西苑国绝对不会是凑巧,更不可能只是为了她的小黄书而已,她应是也得知了魂纸在西苑皇帝手中的消息才是。”

  要知道黄金门手下的探子与内间,水准可一点也不比纳兰先生旗下的差。

  “所以?”这跟师爷有什么关系?

  她思索不过片刻,即速速做出决定,“所以既然月穹想黑吃黑,咱们就不去西苑国救师爷了。”

  “什么一大票男人皆自椅上跳了起来。

  她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咱们去南贞国救。”

  南贞国?怎么这事又扯到了南贞国?

  众人当下一头雾水,皆被她给搞混了。

  木木西的胞弟木木东不解地抬起一掌。

  “可……师爷并不在南贞国啊。”去了那里又救不着师爷。

  “那又怎样?”斐净语气蛮横地道,“怎么,西苑国能够栽赃我狼宗,我狼宗就不行栽赃南贞国吗?我就偏要用他们绑了我家师爷的藉口,去修理修理那个敢派军打我狼宗的南贞女皇。”

  “为何?”他们到现在还是跟不上她那思考方向诡异的脑袋。

  她冷冷哼了口气,“上回南贞国派大军来这闹事的帐,我还没找他们算呢,以为我狼宗是他们想来找碴就能来找碴的?要是不杀他们个下马威,那以后要是诸国也有样学样该怎么办?继续一回又一回的打?”

  这下他们总算是听懂了个大半,只是他们还是不明白,上回他们都已经把南贞国给打得灰头土脸了,她怎还念念不忘上回的事?

  斐净神情阴森地扳着十指,“不该有的想法,一开始就该扼杀在摇篮里,以免它日后壮大!”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高压威势一吓,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个。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她神色一改,语调温柔无比地问。

  众人怕怕地抖了抖,“是……”

  “另外,上回的战事损失,南贞国都不必赔偿的?宗里的伤亡难道不该由他们来负责?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身为主谋的西苑国呢?不找他们算帐了?”木木西擦完了额上的冷汗,小小声地替她提供仇家名单。

  “西苑国你们就甭担心了,我另外找人去对付西苑皇帝。”一个相级中阶的月穹,一个由里黑到外的公孙狩,要是再加上坑死人不偿命的三哥斐然呢?她很期待,到时西苑皇帝的脸色会是如何好看。

  花雕算来算去,发现她似乎还漏了一个。

  “北蒙国呢?”上回借道也有它的份。

  “木木西,你以宗主的名义捎封信给北蒙皇帝慕殇,告诉他,我狼宗要跟他借道前往南贞。”斐净明快俐落地吩咐,“上回南贞国向他借道,他不是借得挺爽快的吗?这回他要不借咱们,或是走漏了半点风声给南贞国,我就告诉邻边诸国,谁要再与北蒙国有生意上往来,我就把铁料的价格再往上涨个三成!”

  “是。”

  “阿提拉,去整理一支士级高阶且能够快速行动的小队,三日后咱们就出发前往南贞国。”

  “是……”阿提拉应着应着音调突兀地往上扬,“啊?”

  木木西当下如临大敌,“夫人您也要跟着去?”她要是在外头出了事怎么办?

  宗主闭关前可是千叮咛万交代要把夫人给看好了。

  她耸着肩,“就当我南下避寒兼找仇家算帐了。”

  “可是……”

  “我意已决,都不必劝了。”

  众人纷纷看向她身后的花雕,然而花雕却面色难看地朝他们摇首。

  “夫人,那该由谁留下来看家?”木木束在每个人都苦着脸不断皱眉时,叹息连天地站了出来。

  “木木西留下主持大局,你和阿提拉跟我走。”她说着说着就站起身,“花花,捎封信给纳兰先生,要他在咱们出门后多为我狼宗照看着点。”

  “是。”

  丢下满室全都一个头两个大的众人,斐净只觉得胸中似吐出了一口闷气,为了这份在湛朗闭关后已许久没出现过的痛快感,她更是觉得她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外头换换气,不然,再这么等下去,她定会窒息的……

  不得不奉命照办的众人,三日后已在城主府外集结完毕,木木西在为斐净牵来战马时,忍不住要再跟她确定一下。

  “夫人真不等宗主出关?”

  斐净回头看了近来只让她觉得清冷孤寂的城主府一眼,想起还在冲击晋阶关卡的湛朗,她不舍地闭上眼,随即转身攀上马背。

  “不等。”

  “出发!”负责开道的阿提拉扯过马缰在最前头喊道,声音在大雪蔽日的空旷街道上,传出了很远很远……

  擅自绑了公孙狩的月穹,在软禁了公孙狩一段时日后,作梦也想不到,头一个来找公孙狩的人,居然是黄金门的死对头之一,断皇爷府的斐然。

  大清早就被人找上门来,为了写小黄书已蜗居在这间客栈里好一段时日的月穹,心情很不爽快,尤其来者还素来就与她不对盘。

  “然公子,咱俩不是很熟吧?”皇爷府里的人不是一向都挺瞧不起他们黄金门吗?这位在原国大名鼎鼎的然公子竟会主动找上她?

  斐然将一封信扔在桌上,“先瞧瞧再说。”

  上回前往狼宗帮了斐净个小忙后,斐然才回到原国不久,就又再次被纳兰清音给派出府,要他赶来西苑国再帮斐净一件小事,为了自家小妹,斐然二话不说就一路赶来了。

  飞快将信的内容看过一回后,月穹握着那封信,眉心皱得足以夹死蚊子。

  “要我……跟你合作?”

  “还有狼宗的公孙狩。”斐然迳自倒了杯茶水,“他在这儿吧?”

  月穹百思不解,“二师兄怎会答应与你们皇爷府合作?”

  “很简单,小皇帝答应纳兰先生,今年黄金门的赋税全免。”

  那只糖公鸡小皇帝居然会在银两上让步?果然是天下红雨了,这也难怪她家的铁公鸡二师兄会前仇全泯,没骨头地与皇爷府合作了。

  “原来如此……”该说她家二师兄的做人原则终究抵不过省钱原则吗?竟为了一笔税金就轻易把她给推出去卖了。

  雨眼在厅内扫过一圈没见着人后,斐然把目光放在这名前科累累的女人身上。

  “公孙狩人呢?”他该不会来得太晚了吧?

  “你说那个美男啊,这会儿还没醒呢。”月穹抬了抬下颔,直指内室的方向。

  “你对他做了什么?”

  月穹搔搔发,“哪有做什么?不过只是把他迷晕了画他几幅裸画而已。”都因这位范本主角实在太不配合,每每把他打趴了又会爬起来,害她不得不出动迷药,让他暂时当上几时的睡美人。

  “……”小妹,不是三哥不帮你保住你家师爷的清白,实在是这辣手摧草的女人不要脸得太没下限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地传来一声巨响,公孙狩一脚踹开内室的房门,脸色相当不好的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边,愤怒不已地瞪着那个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下把他绑来的月穹。

  “你这疯女人……”他是打不过这个相级中阶的女人没错,可她竟还给他下药?更不要说她还将他给剥光了,然后放在床上按她心意摆出各种不堪入目的姿势……他要是放过这个女人,他就不姓公孙!

  月穹很是惊奇,“咦,你居然醒得来?”

  脑袋还有点晕的公孙狩甩甩头,踩着勉强的步子来到斐然的身边坐下。

  为免自个儿的裸画会被印在她写的那个什么小黄书上,一直都半昏半醒的他,能不早早挣脱迷药醒过来吗?当初在落到她手里时,他就已事先吞了各式迷药的解药,所幸天不负他,总算是让他蒙对了一颗!

  “可惜,我也才画了几幅而已……”放跑了这头肥羊,她上哪儿再去找姿色这么好的品种啊?人果然是不能惯的,在画了这个极品后,也许往后其他男人都很难再入她的眼了。

  公孙狩才没管她在惋惜些什么,“把画给我!”

  “这可不成。”她没有商量地摇首。

  同样身为男性,斐然毫不犹豫就站在公孙狩这一边。

  “把画给他,不然我就立即通知蓬莱,叫他来这剁你手指。”哼,这女人的软肋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蓬莱的月穹,雨眼不善地眯了眯。

  “威胁我?”

  斐然打了她一棍后又给了颗糖,“若你还想要西苑皇帝手中的魂纸的话。”

  “你有办法弄到手?”月穹当下态度一反,什么裸画都不看在眼底了,有纸钱烧比较重要。

  “不是我,是他。”斐然指指身边明珠蒙尘的某人,“他可是狼宗的黑心师爷,要得罪了他,我想你“后可就再也找不到魂纸可上坟了。”

  他就是近来让铁料涨得天怒人怨的祸首?

  “喔?”怎么她就没看出,这小子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斐然冷冷一笑,“因我皇爷府会不惜一切帮他。”

  “你们干嘛多管闲事?”

  “谁让他是我妹子家的人?”既然小妹都发话了,身为疼爱妹妹的三哥,他怎可能会让她失望?

  月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家子无可救药的恋妹狂……”

  “画呢?”公孙狩可没心情听他们叙旧。

  “喏,箱子里。”她手往旁边一指。

  稍微恢复了点力气的公孙狩,听了赶紧跑向搁放在厅边的木箱,一打开来,几张活灵活现与真人无异的裸画,便映入他的眼帘,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目,也令他的理智当下全数断线,愤怒地将那些画纸给撕成漫天碎片。

  “我杀了你这无耻的女人……”

  不小心瞄到那几张图的斐然,微绯着脸,忙伸手拦下要冲过去跟月穹拼老命的公孙狩。

  “公孙兄,冷静点。”不得不说,月穹的画工……还真是神乎奇技。

  月穹不在意地撇撇嘴,“紧张什么,我又还没印成图。”

  “你还说!”刚被斐然按在椅上的公孙狩差点又跳起来。

  “行了,时间有限,接下来咱们该谈谈合作事宜了。”斐然的耐心没剩多少,“相信公孙兄你没什么意见吧?”

  他一怔,“什么合作事宜?”

  “你家宗主夫人要咱们三人给两苑皇帝一点颜色看,就当是他敢栽赃狼宗的代价。”

  公孙狩极为不满地指着某人的鼻尖,“这疯女人也要跟我们合作?”

  “她可是打手。”斐然不疾不徐地转首看向另一个不甘不愿的人,“你说是不?”

  “慢着。”月穹指着屋中的唯一闲人,“他出脑我出力,那你出什么?”

  斐然说得理所当然,“我出面子。”偷魂纸这种体力活,公子他从不干的。

  “啊?”

  他懒洋洋地再抛出个诱饵,“你不是知道魂纸在西苑皇宫中,却没法进宫也找不到机会下手吗?我可是原国的然公子,就算是两苑皇帝,他也得卖我皇爷府一个面子。”

  月穹两眼一亮,“那……”

  斐然气定神闲地一笑,“接下来的,就都一块儿坐下商量商量吧。”

  当斐然顺利与月穹碰头后,另一边自狼宗出发的斐净,在半个月后已来到南贞国国境内。

  路上与木木东商量过后,他们一行人即扮成了一队从他国前来的普通车伍,斐净为要来南贞嫁人的大户小姐,而他们则是她带过来当嫁妆的家仆。

  一抵达南贞皇都的郊外,斐净即租了座庄园,整支小队的人马暂时在这儿落脚,次日,斐净将他们都召集至庄内的大厅。

  木木东拿着手中的地图问。

  “南贞女皇的秘密山庄?就连南贞国的人也都不知道?”

  “嗯。”斐净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犹青翠的树林。

  “夫人,您打哪来的消息?”

  负责探消息的花雕笑得很诡异,“这世上,有一门只要有利益就什么生意都接的门派。”

  “什么门派?”

  “黄金门。”不就是那家爱钱不要命的门派吗?

  木木东还有点迷糊,“不知夫人打听这秘庄的地点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要去找南贞女皇算帐吗?结果他们的目标不是有着女皇的皇宫,而是这个听都没听过的秘庄?

  斐净转过身,“当然是为了登门抢劫当强盗。”

  “那个……”阿提拉举起手,“夫人,那座秘庄里有什么?”

  他们不是来与南贞女皇一决高下,而是只是来抢劫的?

  “南贞女皇的宝贝。”

  “宝贝?”听到这二字,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斐净说得很是云淡风轻,“南贞女皇除了国库外,她还有个外人皆不知的私人小金库,而金库里头的财产数目,可是她国库的整整一倍,这可是她特意攒下来要在日后当嫁妆的。”

  下一刻,原本犹在兴奋的汉子们,脸色都开始发青。

  国库的一倍?

  他们……有必要干这么大的一票吗?

  这可不是抢抢西苑战马或是挖挖北蒙神树那等小事而已,这是搬光女皇的嫁妆啊!

  斐净耸耸两肩,“其实我也没想要怎么为难南贞国,我只是针对南贞女皇单纯想抢抢她,好教她明白明白,挥军来我狼宗这种劳民伤财的事可不能常干,不然小金库可是会很空虚的。”

  众人听得不禁面而相觑。

  这真的是他们家爱睡觉又呆得很好骗的夫人吗?怎么一来到天候比较温暖的地方,她就完全变了个样?

  “自你们宗主闭关后,我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很不好……”斐净也不管他们都一个个张大眼瞪着她,“一旦我的心情不好,我就想做点什么让人恨的事,你们明白?”

  众人咽了咽口水,“明、明白……”

  木木东悄悄把花雕拉到一旁,小声地在她耳边问。

  “夫人她……其实一直都很生宗主的气吧?”要命,为什么夫人会是天生的而瘫?事前完全都看不出来啊。

  花雕一手掩着脸,“大概是……”

  “那怎么办?”

  “先让她消消气,然后再想办法把她打晕带回家。”花雕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个下下策。

  偷听到他俩说话的众人,一下子都聚到他们的身边。

  “打晕夫人?”

  “可夫人她是相级高手……我们打不过。”狼宗也只有宗主才拿她有法子,他们就算全部加起来,八成也只能功败垂成。

  花雕重重叹了口气,“不这样的话,小姐会愈做愈过分的。”

  “夫人她还是睡觉吧……”

  “就是……”

  “清醒的夫人太可怕了……”

  “就是……”

  “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提拉总觉得夫人的反常,应该不只是天气的关系而已。

  花雕叹息连天地说出观察结论,“她担心姑爷,担心得都快疯了。”

  斐净不再看外头一样让她心烦意乱的景色,冷声在他们身后问。

  “都说够了没?”当她听不见啊?

  众人赶紧离开角落来到她的而前,屏气凝神地听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语带威胁地说道:“听着,咱们可是大老远来到此地,要是抢不够本谁都不许回家。”

  “是……”

  “休整两日,由阿提拉先去探路,两日后,咱们去当强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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