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忻宇趴在柜台,因喝了酒讲话有些大舌头的她,眼角泛红,一脸醉态,褪去了平日大剌剌的表象,在这一刻显露出属于女人的极度柔媚。“一点都不了解人家的心情……”
说穿了,这也只是她的任性,从头到尾她自己不曾告白,又怎能要求人家非要理解不可?
她吁了口气,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冲动地骂他笨蛋白痴滚开,就有种恨不得凿个洞把自己给埋了的冲动。唉,等下回去,记得要道歉……
“不过,我回得去吗……”
“回不去也好,至少可以藉此换个对象。”
莫薇亚凉凉道,看向她的目光却很同情。这个小妮子,刚才一急之下冲出来,身无分文,只靠着一张口袋里的悠游卡杀到店里来。“speranza”除了餐点之外亦有供应酒类,舒忻宇内心不快地喝着喝着,却也真的醉了。
“我才不相信那只野兽介绍的人哩!物以类聚听过没?野兽的朋友肯定也是野兽……”
所以你也是野兽喽?这句话莫薇亚很识时务地没讲出来。
看着好友垂头丧气的模样,她叹口气。再不解决这个问题,只怕今晚她又没法准时回家了。
“不然我介绍的怎样?我们有个客人挺欣赏你的。”
“……嗯?”
舒忻宇抬起脸,朝好友所指方向怔怔望去,那儿坐着一名清磊男子,看起来像是上班族,脸上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莫薇亚解释。“他是常客,电子业的,几次看见你出没,还特地来问我你是不是我朋友。”
“真的假的?”舒忻宇受宠若惊。老实说,她这辈子的桃花树还真没开过一次,连个小花苞也不曾结过。
注意到她的惊疑目光,对方看过来,俊唇一哂,朝她腼腆一笑,尔雅的气质确实让人如沐春风,很有好感。
换作平日,舒忻宇肯定很不好意思,但现在她醉了,对方笑,她也笑,沉浸在酒意里的眸更是泛着一层薄薄水光。她美目微眯,托腮轻笑的模样竟不自觉地透露出一股媚态,令对方一下子便热红了脸。
莫薇亚见状呼了口气,还好她这儿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Pub,若不,再照她这样无意识地放电下去,今晚肯定要被某个男人给打包带走、吃干抹净了。
果然舒忻宇这一笑,让人误会佳人对自己亦有所好感,便鼓起勇气上前搭讪。“你好,我常在‘speranza’看到你……你是莫小姐的朋友?”
“是啊。”舒忻宇还是笑。“听说你也是常客?”
男人脸上喜色涌现,正欲开口,这时“speranza”的门却被推开,莫薇亚注意到来人,掀唇一笑,没多招呼。
舒忻宇坐在吧台,背对着门,没看见是谁进来。男人细长锐利的眸在店内搜寻一阵,直到看见她与另一个男人谈笑的模样。
蒋呈礼眼一眯,随即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揽住舒忻宇的腰,大掌挡在那个男人面前。“你靠太近了,她是我的。”
“啊?”那男客怔住,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给震慑得舌头打结,只见蒋呈礼面色不善,浑身充满不悦,下一秒,他二话不说,硬拉起舒忻宇便往外走去。
“等……你干么?喂!放手……”
蒋呈礼压根儿不理她,大掌仍紧紧占在她腰间,走至门口,他转而向莫薇亚道:“人我带走了。”
莫薇亚点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倒一杯酒给那位仍在呆愕状态的客人压压惊。“节哀顺变。”
看来,她应该是不用太担心了。明明就是被爱的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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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呈礼很不开心。
他拉着半醉半醒的舒忻宇回家,她喝醉了,争闹不休,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押入车厢,系上安全带。一路上,她似乎放弃挣扎,没再吵闹,但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你到底想要怎样啦……”
他想要怎样?好问题。
猜到她在莫薇亚那里,是凭着一股直觉以及对她的了解,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一赶过去,看见的竟是她对其他男人频频放电的画面,这令他一肚子火,灼烧得他不及深思便上前隔开两人。
连他都没见过她这般好入口的甜美姿态,那家伙是什么东西,居然比他先看到?
这令他不快极了!
所以一回到家,蒋呈礼像要确认什么似的,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哪,你喜欢我吧?”
舒忻宇呆了。
“而且……”他抬起她狼狈的脸,审视上头残余的泪痕。“还是喜欢到哭出来的地步。”
“我……这……那……”
一直努力隐藏的心思居然被他点破,舒忻宇支支吾吾,吐不出话,本因酒精而泛红的脸色也在转瞬间苍白,好不容易歇住的泪意又回来了。
是啦,她喜欢他,那又怎样?刚才她的表现昭然若揭,她不意外蒋呈礼会发现,可他这种胸有成竹的诘问,却令她好不甘心。
然而最不甘心的,还是会为了这种事而大受影响的自己。
“我……才……你……”
她眼泪直落,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好不可怜,蒋呈礼见了,叹口气。“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
难得地,他竟然认错。
他抬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任她湿漉脸庞贴着他肩膀,感受上头传来一阵微薄湿意。他出其不意的温柔举动让舒忻宇的泪落得更凶,话更讲不好。“我、我没有……”
蒋呈礼因她的言不由衷而笑,大掌在她背脊上一下一下地柔柔拍抚。“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的程度……看来你是认真的。”
废话!舒忻宇在心底呐喊,却吐不出口,只能依恋似地紧揪着他胸前上衣。蒋呈礼看着她用力得近乎发白的指,像心脏也被她牢牢攫住,缠绕着一阵窒闷。
他曾坚信自己不会再受谁的眼泪影响,可直至此刻,他才发现,那是得看对象和理由的。至少,她为了他哭,他看在眼底,不但不厌烦,甚至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你知道吗?我喜欢看你哭。”而且,是为了他哭。
可恶!“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舒忻宇抽噎着,气得想推开他,可蒋呈礼忽然加重力道,硬是不许。“但是你哭,我又好心疼。”
他这句话止住了她所有的抵抗,她整个人愣住,不懂他的话代表着什么……也不敢懂。
她不愿再抱着那些莫名的期待飞至天堂,下一瞬却被一道响雷给狠狠击打,震碎翅膀,跌落地狱,痛苦得不能自已。
蒋呈礼不懂她的心思,只是很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你哭,是因为喜欢我,对不对?”
“所以……我、我才说要搬出去……”
“为什么?”
为什么?他问她为什么?
舒忻宇错愕地瞪大了眼,下意识回应。“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更加不解。“我不懂,为什么喜欢我你反而要搬出去?一般来说,你应该要留下来才对吧?”
是没错,但……
“你不觉得烦?”
“不会啊。”
甚至开心少了要替她介绍对象的麻烦,刚才他想来想去,怎样就是想不到适合她的对象,身旁的人不是长得不够好看,就是身家不够称头,有一好没两好,而且如果她真有了另一半,重色轻友,疏忽了他们的关系,那也不是他乐见的结果。
但现在,她喜欢的人是自己便简单了。
“如果是你,我可以和你交往。”
“这……是什么意思?”舒忻宇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该不会,其实,他也对她……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喜欢我,我们交往,那你就不用特意搬家了,不是吗?”
他一脸理所当然,语气轻快,舒忻宇却听得一颗心越来越沉。对,她是喜欢他,问题是他呢?“那你呢?你的感觉?”
“我?我当然OK啊。对象是你,我不讨厌。”甚至恨自己想到得太晚,他们之间早该这样了,不是吗?
蒋呈礼笑咪咪的,俊逸的脸上洋溢着皆大欢喜的笑意,舒忻宇看了,只觉好刺眼。
或许她应该要感到骄傲,那个从不曾承诺与人交往,对任何人的情意都能视若无睹的蒋呈礼,现在居然说要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阻止她搬家,说真的,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特殊待遇。
然而,她一点也不开心。
“我不要。”舒忻宇直言拒绝,眼泪止住,醉意散去,她推开他,抽出卫生纸擤了擤鼻子,脑子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清醒。“我不要跟你交往。”
他讶异了。“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
这个混蛋——
“不要喜欢喜欢的一直讲个不停!我喜欢你又怎样?不代表因为这样就非得跟你交往不可吧?外头喜欢你的女人一大把,你干么不每个都跟她们交往算了?!”
“那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因为我认识你比较久,所以我比较衰?我就是不想跟这样的你交往不行吗?”可恶,气死她了,这个野兽野兽野兽!
她这段话又直又白,明显拒绝,蒋呈礼听着,眉一紧。他都说了要和她交往,她却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他扒梳头发,俊颜难得显露焦躁。“那你到底想怎样?”
她想怎么样?那还不简单——
“我——”可才吐出一个字,舒忻宇便梗住了。下面的话太露骨,她讲不出口,也不想讲,因为她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信,一旦说出来,他肯定会觉得很烦、非常烦……
“我不想说。”她别开脸。反正就算说了,这头野兽也不懂的。
感觉到她的真心抗拒,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灼烧得蒋呈礼越来越不快,他上前,硬是扳过了她的脸。“说。”
他说得重,深幽的眸一瞬未瞬地紧盯着她,泛出一股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执着。
他不懂自己反应怎会这么大,只觉很闷、很不开心,尤其意识到她连一句话都不肯和他多说,甚至巴不得将他往外推。他生平第一次被拒绝,甚至,那个人还是自己打从心底在乎的对象——
“说啊,你想怎么样?”
他为此神色不善,姿态逼人,舒忻宇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却被他给钳制住,她动弹不得,避无可避。她的心情……他真的这么想知道?
“我……我喜欢你。”
蒋呈礼一愣,随即笑了,这一次,他是因为开心。“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舒忻宇猛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啪答啪答落下。“我希望你也喜欢我,希望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个,希望你只对我一个人专心专情……我不想……我不想其他的人碰你……”
说着,舒忻宇自觉难堪地掩住了眼,不敢看他此刻脸上表情——只要一点点的不耐,便能将此刻狼狈凄惨的她彻底打入地狱。
“我这种心情……你一定从来没有过吧?甚至觉得很烦,原来我跟之前那些女人一样,都想独占你……”
很烦?
不,怎么会?
蒋呈礼下意识地想,的确,过去那些女人总想干涉他、占有他,甚至争先恐后地想介入他的生活,他觉得不快,烦不胜烦,可如今对象换作是她,他竟一点也不觉得。
因为她总是令他愉快,与她相处的每个时分都自在得有如呼吸,打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选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