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绑着她吗?她长手脚是好看用的?话说回来,阿国好像是我娶回来的?不是我,你们有缘做婆媳吗?到底谁才应该心存感激?”
“平天下!你要搞清楚你平天下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妈,我知道,我来说。”齐治国马上笑吟吟地跳进这对母子的“战场”,用一阵柔柔春风吹散一场连天烽火,她用戏剧化的语调说:“三十多年前,齐家夫人是地方上出名的大美人,平家爸爸也是仰慕者之一,齐家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叫齐修身、齐家,到了第三胎照超音波,医生也说是个男的,没想到却生下个女儿来,而名字早已经决定好取为‘齐治国’。就在三十年前的‘阿良妇产科’,齐家的妈和平家的妈同时在医院生下我和天下,平家爸爸一听说齐治国是女婴,马上就决定平家儿子要叫平天下,以后跟齐治国配成一对。所以说,平天下是因为有齐治国的存在而来的。”
她忽然想起她的父母和两位哥哥都已经移民海外,好几年不见了。虽然哥哥们还是会打电话关心她,顺便说一下两老的近况让她放心,但总还是希望能够见见面……她父亲到现在还不肯原谅她。
“哈哈,当年我还跟老头吵了一架呢。”平母听着往事,就忘了她和儿子的“战事”。
“哼……无聊。”平天下冷嗤了句。他看不见,却用全心听着齐治国的语调,听她提到自己家时显得特别清脆的声音,刺了他的耳,他紧紧锁眉。
“天下,妈煎的鱼好好吃,你多吃点。”齐治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被察觉,仍然摆着开朗的笑脸把鱼刺挑干净了放进他碗里。
这时他没有半句话,只是默默地吃。
平母看着两人和谐的画面,咧着嘴角笑,忽然想起昨晚的声音,马上扯眉问到:“天下,你昨晚是不是欺负阿国了?我好像听到你骂她?”
“妈,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闹着玩。”齐治国赶紧澄清,她瞥见平天下这时候的面无表情。直到刚才出房门前,他都还不理她。
“阿国,你可不要护着他。妈在这儿,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妈讲,妈帮你出气。”
“妈,真的没有。”她看平天下的脸色愈来愈冷,赶紧转移话题,“最近生意怎么样?你和阿民两个人忙得过来吗?”
“咱们家的馄饨面可是真材实料,生意当然好得没话讲。不过你别担心,要是忙不过来,我会多请个工读生帮忙。”
“嗯……”她笑看着妈,不时的帮平天下夹菜,偶尔瞥到他那一脸的阴沉,就赶紧把目光调开。
吃过早餐后,平母忙着回去做生意,临离开前,她把齐治国拉到一旁,往她手里塞了存簿和印章。
“妈?这……”
“你拿着,这是天下的钱。他开始工作以后,每个月汇钱给我,我没去动过它,最近刷簿子才知道已经有这么多钱。我都说我用不到了,叫他不要汇,这孩子还是那么死脑筋。”
“妈,你知道天下的个性的,他就是那张嘴而已,其实他很孝顺您。”存簿和印章在手心里生热,这是天下的孝心,就像当年他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向她求婚,他这个人从来只做不说。
而她就是喜欢孝顺的平天下。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妈,我身边还有钱,一直都还用不到,天下每个月都会给我,所以这些钱你还是先放在身边……以后如果真的需要,我再跟你拿。”她把存簿塞回给妈。
“拿来拿去多麻烦,反正迟早会用到,拿着吧!”平母坚持要她收下,同时叹气道:“唉……不管花多少钱,都一定要把他的眼睛医好。”
“嗯……”妈的叹息和手里的存簿都有如千斤重的巨石压在她心口上,她垂眼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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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印章和簿子?平天下摸着手里的东西,一脸狐疑。
“妈说是你这几年汇给她的钱。我想妈是特地拿上来给我们的。”
平天下紧紧锁眉,听着她刻意变造过的平淡语气,体谅她收下这本簿子时窘迫的心情,他才没破口骂她。
“我跟你说不用担心钱的事,你从来没听进去。”他丢下簿子,摸着手杖站起身,“跟我来。
齐治国看着他离开客厅,走上二楼,她慢慢跟在他身后,始终帮他留意着脚下的阶梯。
他摸着方向,不用她牵扶,一个人走进书房。
这里的一桌一物都深嵌在他脑海里,她看他走向书桌,坐了下来,拉开抽屉,打开保险柜,从柜子里取了一迭厚厚的档和一个袋子放到桌上。
“拿去看看。”
“这些是什么?”她拿起袋子,直接倒出来,里面是几本存折和印章,而那迭厚厚的文件,里面有好几家公司的股票、几笔土地和房地契。她翻开存折,看到一串长长的数字,上面压着汇进来的日期,是最近才转进来的……
她记得昨天邵智过来,好像交了一包东西给他,里面也包括这本刚刷过的存折?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愣了好半晌,忍不住问他:“天下,你这几年……抢了几家银行啊?
平天下脸色立刻拉下来。
“我开个玩笑嘛。”她吐吐舌,换了语气才认真看他说:“我只是想不到这几年来,你在外头……原来真的是很努力赚钱。”
“你曾经有想过吗?”他嘲弄地哼了一句别具深意的话。
她却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忽然嘲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他语气里听起来似乎对她很不满?
“天下,你为什么这么说?”既然他都开口了,她就接着问。
“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来你有想过我……在外头做些什么吗?你想都不曾想过,不是吗?”
齐治国眨了眨眼,望着他深幽幽的眼睛,冷漠的表情,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有想过啊,我想你是在大公司里上班,混到一个好位置,从此过着快乐逍遥的日子,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到你是这么忙碌在赚钱。”
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了,卖了十几年馄饨面,她哪会不知道钱难赚的道理。
她信任他不会去为非作歹,自然就明白他一个人从无到有,这几年来能累积到这些财富,一定是比别人付出更多心力,一定是相当辛苦。
……只是从来也不曾听他喊过一声累,或有一句怨言,他现在倒怪起她不闻不问了吗?
“你现在是怪我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口气充满不满的人是他,怎么反问她?她被他“冲”得有些莫名又无辜,也很老实说:“我没有怪你,我以为是你在怪我。”
她的“老实说”却换来他更阴沉的脸色,她几乎看见他在咬牙了,她却一脸茫茫然,搞不懂他又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她又哪儿惹到他了?
“天下,你有话直接说好不好?要猜你的心思很困难。”要想破脑袋的,想当初她也是花了许多时间才慢慢习惯他和妈的相处模式,才渐渐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去牵一头牛来对它说话看看!”
他不想对牛弹琴,这句话她听懂了……不过他一下子要“啃猪皮”,一下子又把她当“牛”看,搞不好在他心里真把她当成家畜在养。
齐治国无声地朝他扮鬼脸,决定忍他、让他,塞住耳朵随便他去说。
平天下摸着桌上那迭档,收进保险柜里,留下那本簿子对她说:“存折给你保管,妈的簿子你拿回去还给她。”
“你知道我一向把东西乱放,还是你收着吧。”她只要知道他有钱医治眼睛就可以了。
平天下想了会儿,点了点头把存折放回去,在桌上摸了张便条纸,拿笔写了一串号码交给她。“这是保险柜的密码,别弄丢了。”
“知道了。”她看了一眼他端正有力的字迹,满不在意地把纸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平天下扯起眉头……看样子她还是没明白他交给她的不只是一串密码。
齐治国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脸色又那么难看?”
他没有说话,坐在椅子里,对她伸出手来。
这次换她皱眉头了。通常他不说话,就代表他是真的在生气,应该还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这会儿靠近他,一定会被他当猪皮啃……
她看看外头灿亮的天空,回头注视他无焦距的眼睛,喉咙一股酸软化为无声叹息,她绕过书桌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他把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腿上。
“你腿才刚好不久。”她不安想起身。
“不要动。”他抚摸她的身子,按着她的肩膀,摸到她的脸,他的手停在她的后颈上,把她推向自己。
她一直看着他空茫的眼神,看着他愈来愈靠近,眼里明明映着她的影,他却看不到她心里好酸。
来不及忍住的一声叹息落进他嘴里,他吸吮她的嘴唇,两手紧紧抱住了她,用了几乎想把她揉碎的力道,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错位了,忍不住呻吟。
“嗯……”好恶劣的惩罚,也许她明天该去挂骨科了。
他抚摸她的胸……她平缓的心跳。
他吻她直到快窒息,才肯放开她,“你真的这么想搬回去住?”
她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轻轻一咬被他吻肿的嘴唇,内心有莫名的忧虑,她认真地回答他:“我跟着你,你要住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平天下沉默了好久,缓缓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看看。”
她一怔,有些慌地脱口问他:“考虑什么?”
“跟你搬回去!发什么呆?”他的手正摸到她的脸,就这么往她额头拍了一记。
齐治国傻傻愣着,莫名地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却也立刻提起警觉,想到中秋节已经被他戏弄过一次,她可不能再轻易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