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家家户户再不济也都能热热闹闹的过个小年的,可惜楠安伯府里有心情吃家宴的,只有大房的人。
五六七房也还好,一接到大房想讨回当年大嫂库房里的珍玩古器的消息,二话不说,赶紧寻了就缴上来。
当初分赃,这五六七房本来就不想拿,他们明白那些个东西值钱归值钱,可都是烫手山芋,只是那管家权捏在二房手里,除非他们往后不依靠伯府过日子了,否则不同流合污的下场会处处被人掣肘,很惨。
因此就算觉得不厚道,还是昧着良心拿了。
不过拿归拿,拿布层层包了,放在箱子底层,视而不见也好,不敢花用也罢,到底如今不用像二三四房那样到处调头寸、筹银子,花上好几倍的大钱才能把卖出去的东西再设法赎回来,阿弥陀佛!
大房也不追究,只要求物归原主便是,这更让他们惭愧之余又松了口气。
反观江氏和凤二老爷的脸色可就可怜兮兮的了,然而,还真没人同情这一对黑心货。
于露白对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也不过看了一眼,便让请来的京城里最富盛名的古董铺掌柜帮着掌掌眼、评鉴真假,最后再让微芒列了单子,送回库房。
所以就算有人想糊弄她,也没那么简单。
婆母那些个东西都是好的,可她用不着,和凤诀商量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就留下来给他们将来的女儿吧。
小年夜的家宴过去,小夫妻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了顿正式的晚饭。饭后丫头们兴致勃勃的说要用炉火烤红薯片、栗子吃,于露白也没反对,年轻人嘛,甜食和点心装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于是四大丫鬟加上几个二等丫头便在外头乐呵的摆弄起来。
现在她们可会看眼色了,只要有少爷在的地方,少奶奶就不需要她们服侍,因此一个个像是掉进米缸里的老鼠,全凑着那烤炉去了。
暖阁中,眼前的人是自己心爱的,只有小俩口的世界美满无比,不过两人把丫头们都撵出去,不是为了你侬我侬,只见夫妻俩头抵着头,各自拿了一枝毛笔,凤诀在纸上画着什么,还没等他画好,于露白就把纸转向自己又添了什么,她未添完,凤诀又把纸转向自己,再横加几笔。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坚持己见,写来写去,画来画去,加加减减……小夫妻每天就忙着研究那张纸,就这样直到腊月二十八,衙门封印的前一天终于定案,凤诀匆匆披上凤羽金锦轻裘,急忙的出门去了。
于露白倒头就睡,醒来后懒洋洋的让邹婆子给她煮鱼汤喝,鱼汤喝完,又吃了几块小点心,凤诀回来了。
“我让邹婆子给你炖了香菇鸡汤,要不要喝一点?”她虽然不是个凡事完美的贤妻良母,但也记得凤诀是不吃鱼的,若是自己想吃鱼的时候便让厨房另外替他准备别的汤品。
“不急。”让他喘口气。
于露白吃饱喝足,这会儿倒是知道要给从外头归来的相公倒杯热茶。
凤诀满足的吁了口气。
“图纸交出去了?”她问。
“我和乔童把每个细部都再透彻研究过一遍,觉得可行,这才送出去的,接下来就是那些兵器监工匠的事了。”等他们把那东西造出来,只要出世,绝对是惊天霹雳的一响了。
“这真是累人的活。”短期内千万不要再来一次了。
凤诀颇有同感,痛快的喝了两碗鸡汤,吃了一支鸡腿,然后一头倒在床上就不肯动了。
于露白替他盖上被子,放下帐幔,见他似已睡去,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暖阁,至于躺着的凤诀原想把娘子拉到床上来陪睡的,可惜手一碰到软床,全然失去了自主意识,只得听着于露白踮着脚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心一安,沉入了无梦的世界。
楠安伯府人心浮动,年味淡了不少,但是没心思过节的是几个主子们,而祭祖、送年节礼、收租、赶制过年新衣,这些能置之不理吗?
当然不行,所以下人们不管内外院还是异常的忙碌着,该布置、该采买、该准备的,一样不能落。
于露白更忙,属于她的铺子早在吃过腊八粥时就开始盘点,见掌柜,送年节礼和分红,给娘家长辈兄弟送礼,让手下人赶制新衣,按照下人的勤快与否分给红包,晚间还要忙那图纸。
到了年三十,各式各样的点心堆成了小山,团圆饭是在怡人堂陪着凤老夫人用的,一起团圆守岁,小夫妻俩守到子时过去,年就到了。
其实过年呢,也就这么回事,吃吃喝喝,喝喝吃吃,亲友互相登门拜年,又是吃吃喝喝,喝喝吃吃。
咻一下,年就过去了。
由凤诀和乔童联合设计的虎蹲炮和震天雷一鸣惊人,震撼了朝廷上下和军营,谁都想争取到这些神兵利器好壮大声势。
震天雷设有引线,内有带钩的碎铁片,点燃引线后投掷出去,杀伤力非常巨大;虎蹲炮则是利用西洋的技术改良,带有耳炮和准距,可以调节射程,威力惊人,还有大小型之分,战场上可灵活调度运用,往后大鹏军就用这虎蹲炮取得许多场战役的胜利。
皇帝龙心大悦,破格将凤诀从尚书左仆射拔擢成为相,既要管理国事,也是皇帝的私人顾问,乔童自然也高升,去了都察院,成为正二品的左督御史。
同年四月,于露白的温棚推出了限量的极品牡丹花,一时之间造成大轰动,去年没抢到珍贵花井的贵人们纷纷砸下重金,拚命喊价,希望这回能抢得先机,得到那么一盆牡丹花,好展示出来显摆一番。
可就算那些个有钱人抢得欢,于露白也不贪心,依照惯例,手头上的花卖完,铭谢惠顾,向隅者请明年再来。
这一轮下来,让她赚得荷包满满满,就算三辈子坐着吃,躺着吃,跷着脚吃,都不虞匮乏。
进入炎热的六月,于露白确定肚子里揣了个小包子,这让凤诀下定决心自请出宗。
理由很简单,他早有自立门户的能力,不想、也没有义务继续养那些无底洞似,只进不出的亲人,更不想往后他的孩子有样学样,变成不务正业的纨裤子弟。
族老们尽管千百个不愿意,但没有人敢骂他。
谁敢骂一个当朝大丞相?
凤诀出宗后没多久便重新立宗,也就是说从他以降,他的子子孙孙和楠安伯府的凤氏再没有半点的关系。
他的这一世和妻子于露白相亲相爱,携手走了长长久久,夫妻一共生了五子一女,他也言出必行,实践了他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承诺。
这一生只有于露白一个妻子,白头偕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