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两人曾经成亲的那回事,更叫蔺巧龙恨得牙痒痒。
两人唇枪舌剑,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呆掉的三个人,原来是只有四平和铉渊听得目瞪口呆,现在又加了个小蝶,三人眼里都是惊恐。
「你这流氓!」蔺巧龙阴沉沉的说道:「胆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跟本姑娘上官府去,叫你吃不完着走。」
「媳妇儿,你究竟是怎么了?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我了吗?」谭音摸了摸下巴,笑得十分开怀。「我是三七啊!莫非我穿成这样,你们就认不得我了?」
他的视线从文风不动的蔺巧龙脸上移到旁边呆愣的小蝶脸上,小蝶回过神来,立即低头避开他的线视,双手玩着衣摆,假装没看见他。
谭音扬起了眉。
怎么回事?她们这态度是……真要不认他?
「三七是什么人?」蔺巧龙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难道我们认得?」
「你们是真的忘了我吗?」谭音在心中猜想各种可能,不管哪种可能都不成立,她们没理由不认得他,更没理由装不认得他。
他先试着提醒道:「我在山柳村的山里受了伤,是你们救了我,收留了我,治好了我的伤,这些不记得了吗?」
蔺巧龙听完,云淡风轻地道:「哦?是吗?原来我那么鸡婆、那么多事。不过呢,我失忆了,所以对不住,我不记得你说的那些,我不认识你。」
谭音听岀她在冷嘲热讽,他仍旧好声好气地道:「我的姑奶奶,我知道你失忆了,可咱们认识是在你失忆之后,所以你不应该不记得我才对啊。」
她究竟是怎么了?穷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要装作不认识他?真真是急死他了。
四平和铉渊对看一眼。
老天,真是开眼界了,他们家少爷几时对姑娘家说话这么有耐心过了?这不旦有耐心了,还是有很大的耐心。
「是吗?」蔺巧龙声音冰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可怎么办呢?我又再次失忆了。」
谭音这时再笨也知道蔺巧龙在耍他,她是故意不认他的,他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蔺巧龙没好气地道:「我说我又失忆了,在你偷了我的银子消失之后,我又失忆了,所以我不认得你,行了吧?!」
这下谭音总算知道她确实是从头到尾都在报仇了,不过,这总比她不认得他好。
他急急解释道:「我没有拿了你的银子消失,我是用来作为盘缠的,我想着回去之后便立刻再回山柳村接你们,谁知道我回到山柳村才知道灭村了,我以为你们死了,还给你们立了墓。」
四平和铉渊又对看了一眼,不过这回两人眼里俱是惊疑不定。
难道这小姑娘就是墓碑上的那个……「亡妻」。
「你现在当然说得好听。」蔺巧龙冷然的看着他。「总之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偷,偷了我银子的贼!」
谭音可无法忍受被如此污蔑。「我没有偷!我是取走,我请王秀才转告你们,还跟他借了纸笔留了封信给你们,信上说得明明白白,说我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家人肯定心急如焚,我先回家一趟报平安,我会立刻再回去接你们,让你们等我,王秀才没把信交给你们吗?我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把信交给你们,若我说的有一句谎言,就让我不能人道!」
四平和铉渊当场吓得晃了晃身子,站都站不稳。
不能人道,这是能在姑娘家面前说的吗?还有,不能人道是多大的事啊,可以随便用来起誓的吗?
小蝶这才想起来。「小姐!三七消失的那天,咱们回家后不是遇到奉大叔、奉大娘吗?他们说王秀才不幸在家中暴毙……」
「暴毙?」谭音无法置信。「怎么会?那日我见到他时,他看起来没丝毫不对劲……」
蔺巧龙面色缓和了许多。「所以,你当真留了信请王秀才转交?」
其实,当他发出不能人道的毒誓时,她已相信他了,那是她在山谷里逼他起的誓,一般脑子正常的男人可不会拿这来起誓。
「救人啊!」
这声呼救令蔺巧龙和谭音都直觉一凛,他们不再拌嘴了,同时看向发出求救声的湖岸。
「表哥!」岳晨琇和她的丫鬟秋叶出来找人,才看到谭音等人的身影,却见他们不知为何往湖岸奔去,她们只好也跑着跟。
「小姐,表少爷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跑、跑来跑去……」秋叶喘得要命,太阳尚未下山,还毒辣得很,快折腾死人了。
岳晨琇也是体力不支,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蔺巧龙一行已到了湖岸边,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哭道:「我弟弟掉进湖里,他掉进去了!」
谭音二话不说立即跳下去救人,铉渊身为护卫,当然责无旁贷也一块儿跳下去救人。
两个人很快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救上来,这时有几个大人闻声而来,其中一个妇人对年纪较大的男孩骂骂咧咧,「我不是让你不许带你弟弟到湖边玩耍吗!你偏不听,要是你弟弟有个差池,看我不打死你!」
那妇人转头看到幼子,孩子看起来像是已经没气了,登时骂不出来,她慌张的急道:「怎么回事?快、快、快……」
话没说完,她急着要抱孩子上医馆,却一时腿软瘫坐了下去。
「没救啦!」围观者窃窃私语,那较大的男孩又哭了起来。
蔺巧龙取出针灸包,躺在草地上的孩子面色青紫肿胀,口鼻腔充满了泡沬,腹部胀起,肢体冰凉已不省人事,她检查了一下,瞳孔散大,气息和心跳都停止了,也难怪在外行人眼里这孩子已气绝身亡。
她取出银针,取穴阳明、手厥阴心包经穴、足少阳胆穴等,用大泻法,不留针,以泻大热之气,不多时,那孩子的气便回来了。
「哎哟!老天爷!我的老天,谢天谢地啊!」那妇人见孩子有救,这才有了精神头,连忙对蔺巧龙又谢又拜的,当她是神似的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蔺巧龙给孩子把脉,确定孩子无事了才道:「大娘,我适才只是急救,现在快把孩子送去医馆吧,还需让大去开些安神补气的方子才行。」
那妇人千谢万谢,连忙把孩子抱起,急急去医馆了。
谭音浑身都湿透了,但他眼神闪亮,看着蔺巧龙微笑。「媳妇儿,你没跟那大娘要诊金?」
他就知道她不是死要钱的,她心地可善良了,不是那一心往钱眼里钻去的姑娘。
蔺巧龙边将银针收好,白了他一眼。「医者爱财,取之有道。再说了,我可没那么缺银子,虽然先前的银子被某人偷走了,可后来我靠自己又积攒了点,如今可算得上不愁吃。」
「我都说了不是偷。」谭音笑得更加愉快。「不然这样,我先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等回了锦阳,我的银子全归你管。」
岳晨琇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越听越不是滋味,表哥居然叫那丫头媳妇儿?两人是熟到能开这种玩笑的关系吗?她蹙着秀眉道:「表哥,你认得这位姑娘?」
他还没回答,蔺巧龙眼刀飞来,眼里警告意味浓厚,你敢再跟别人说我是你媳妇儿试试?看我跟不跟你没完!
谭音收到那警告了,他笑了笑,对岳晨琇道:「你听说我之前失踪的事了吧?这位就是当时救我的人,我的救命恩人蔺姑娘,旁边那位是她的丫鬟,小蝶姑娘。若是没有她们,你现在也看不到我啦。」
他之所以从善如流,没说蔺巧龙是他媳妇儿,并非因为收到蔺巧龙的警告,他是不想她被人瞧不起,说他们是私定终身,等将来他用八抬大轿将她风风光光迎娶进门的时候,他再召告天下她是他的媳妇儿也不迟。
「原来是表哥的救命恩人。」岳晨琇虽然这么说,心里的疑问却是更大了。
说是救命恩人,可两人的互动看着却很亲密,虽然那姑娘从头到尾不假辞色,但他们两就是有种外人打扰不了的默契,这种氛围令她分外不快。
「这是我表妹岳晨琇。」谭音简单的介绍,又笑嘻嘻的说道:「我娘让我给她送及笄礼,这才会遇到你们,本来我还不太想来的,真的是太好了。」
岳晨琇心里有气,什么本来不太想来?还当着那丫头的面说,是存心让她难堪吗?
「哦,表妹啊,」蔺巧龙随意地对岳晨琇点了点头。「表妹你好。」
什么表哥表妹的,一看就不单纯,那表妹喜欢表哥也太明显了,这个三七,还许下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转头就来招桃花了,男人果然如她爷爷说的,都不能信。
等等——
她爷爷?她为何会认为那时不时便在她耳畔冒出声音的老人家是她爷爷?
她已向小蝶确认过了,她只有个并不疼她的祖母,祖父早过世了,那她适才想起的爷爷是何人?
「咱们又不熟,你称我岳姑娘即可。」岳晨琇撇了撇嘴说道。
谁是那丫头的表妹了?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那不重要。」谭音一把将兵晨琇挤到旁边去,眼眸晶亮的看着蔺巧龙。「你们怎么会来锦州城?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水灾那夜我们在县城里,并没在村里、所以逃过一劫。」蔺巧龙简单的说明。「至于来锦州城,不是很明显吗?山柳村都灭了,不能住人了,我们两个女孩子家无依无靠,居无定所,自然只好回家来投靠了。」
后面那几句话,她说得没半分诚意。一来,她手里银子充袷,算不得无依无靠;二来,沿路都投宿在不错的客栈,也不能说是居无定所;第三,她不是回来投靠的,她是回来找茬的,给她下毒的、将她丢到山柳村的,她一个都不会放。
谭音这才想起蔺巧龙是锦州城蔺家的大姑娘,虽然是名义上的大姑娘,可他听小蝶说,那蔺家苛待她们,将她们丢在山柳村自生自灭,先前都如此狠心了,如今会收留她们吗?怕是又会她们赶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