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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福妻(下) 第十章 父亲的秘密(1)

  “长宁侯夫人。”

  阮岁年正想得出神,听见甄蜜唤了人,才回过神,就见万氏一脸不善地来到面前,冷声道——

  “夏夫人好大的架子,现在见着人不打声招呼也不用起身了?”

  阮岁年这才徐缓起身,向万氏福了福身,“长宁侯夫人。”

  其实真要论品级,她是正一品夫人,长宁侯夫人是三品夫人,应该是长宁侯夫人向她见礼才是,只是算了,毕竟是长辈,又是在别人府上,她不想节外生枝。

  万氏上下打量着她,嗤笑了声,“果然传言不假。”

  阮岁年垂着眼,压根不打算接话。

  就连甄蜜也不想搭理万氏,正想找个藉口和阮岁年离开,只听万氏又道——

  “先前到几个人家府上做客,听说夏首辅的夫人还是处子之身,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阮岁年闻言,白皙的脸皮子微微泛红,直觉得万氏果真不是个好东西,连这种话都对着晚辈说,简直是忝不知耻。

  只是这事真有人在外头传?这些日子她只有回冠玉侯府,要说有人往外传,那必定是戚氏,可是这种事看得出来吗?八成因为知道夏烨是断袖,才故意酸她的吧,真是不知检点的长辈。

  “夫人是长辈,晚辈本是不想说什么,可长辈不慈,晚辈自然不敬,还请见谅。”甄蜜语气平淡地说完,拉着阮岁年要走。“咱们走。”

  “给我慢着!”万氏一把拉住阮岁年。“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是哪来的本事煽动夏首辅对付咱们长宁侯府?”

  阮岁年被扯得吃痛,按捺着性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放手,否则我可要叫人了。”

  万氏认定是因为她才会让长宁侯丢了差事,自然把帐记在她头上。“你才要给我说清楚,我长宁侯府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竟让你如此对付我们?我自问对你不薄,将你视为女儿看待,任由你和世子书信往来,结果呢,你竟然玩弄世子的感情!你要搞清楚,是你攀上了夏首辅,在御花园的那一天,谁都知道你是故意要他负责才推他进湖的!长宁侯府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嫌贫爱富,另攀高枝!”

  万氏的嗓门很大,附近的姑娘们不禁都朝这头看来,就连戏台那边也有人频频转头看着。

  阮岁年直瞪着她,气得浑身发抖,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确实,在她没嫁进长宁侯府前,万氏和戚觉自然不会露出真面目,她无法指责她任何不是,更可恶的是御花园湖畔的事,她相信万氏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戚觉逼她的,如今却反咬她一口,硬要将这事扬开,让她难堪。

  难道,万氏忘了她现在的身分吗?忘了她的夫君是谁吗?

  “长宁侯夫人,还请自重,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你这么说,是质疑皇上吗?”她咬牙沉声问。

  万氏顿了下,回想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也有些惊。近来因为长宁侯丢了差事,世子手上的闲差也没了,一家子只靠些田租度日,逼得她日子快过不下去,才会一时气上心头,口不择言。

  “夫人说是我夫君针对长宁侯府,如今你如此待我,我夫君知道后岂会善罢干休?”

  阮岁年神情平淡,见万氏脸色变得苍白,不禁哼笑了声,“不过说真的,我真不知道原来长宁侯府竟那般困顿,才会有所谓嫌贫爱富的说法,大概也只有我这种蠢姑娘才会差点被骗进长宁侯府,庆幸的是,我没上当,就算我夫君再如何,也比个畜牲好得太多。”

  “你……”

  “岁年,别再说了。”甄蜜在旁劝阻着,看了看四周,瞧戏台那儿已经有人走来,附近的姑娘家也在窃窃私语,她低声道:“长宁侯夫人,要是再闹下去,岁年脸上无光,你也别想讨个好。”

  在别人府上闹事,往后不管去到哪都不会受人欢迎的。

  阮岁年趁着万氏放松了箝制,抽回了手,看了她一眼,随即跟着甄蜜离开。

  在重来的这一世里,憾事已经被阻止,所以她可以平淡看待过往,但不代表她能忍受对方得寸进尺。

  然而才走了两步,背后被人猛地一推,阮岁年差点往湖畔扑去,幸好甄蜜奋力地将她往回扯,两人双双跌坐在地。

  “别太得意,往后多的是机会收拾你。”万氏恶狠狠地道。

  阮岁年掌心都磨破了皮,顾不得看自己的伤势,她赶忙查看甄蜜。“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的手……”甄蜜瞧她的掌心里竟还嵌了地上的小石子,眉头紧皱起来,试着要扶她起身,却发现她站不起来。“脚受伤了吗?”

  阮岁年轻点着头,觉得脚似乎扭伤了,榴衣赶忙扶着另一边,痛得她挣扎了两下才站起来。

  “别以为夏烨能护你一辈子。”万氏哼了声正要走,却感觉有抹影子迅如疾电般地闪到面前,吓得她倒退两步,不小心踩到石子,狼狈地跌个四脚朝天。

  夏烨瞧也不瞧她一眼,只看着阮岁年,就见她一身狼狈,衫裙都沾上了泥土,手心还渗着血,脚跟根本不敢踩着地。

  他浓眉攒起,恼意化为愤怒在胸口窜动着。

  甄蜜一见他,赶紧侧过身,而阮岁年仍愣愣地看着他。

  “……大人,你怎么跑来了?这边都是女眷,你……”

  话未竟,夏烨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惊呼了声。

  “去跟老夫人说,我带夫人先回去了。”他淡道,随即踏出朝一旁小径走去。

  榴衣愣了半晌才赶紧去通报。

  夏烨的脚程快,连走带跑,费上一点功夫就将她给抱上马车,快到阮岁年连挣扎都忘了。

  一进马车,他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马车才刚驶动,他就动手要脱她的鞋,吓得她赶忙挣扎。

  “别动。”夏烨低斥道,不容置喙地脱下她的鞋袜,看上头的红肿并不明显才微松口气,目光随即落在她的掌心,怒意张狂滋生着。

  “我没事。”她小声地喃着,不由想着他刚刚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听见万氏说的那些不堪的话?

  “我有事。”

  “咦?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男客那边也出了事?不对啊,依他的身分,谁敢在他面前造次来着?

  “我的妻子被人欺了,还不算有事?”

  阮岁年怔愣地看着他,小脸微微发烫,眼眶微微发热。

  “很疼?”他问,直盯着她的手。

  她摇了摇头,可怜兮兮地抿起嘴,然后缓缓地往他肩头一躺。

  夏烨瞠圆了眼,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

  两个时辰前还对他张牙舞爪,两个时辰后竟投怀送抱,教他不知所措。

  半晌,他长睫微敛,瞅着躺在他肩窝上的阮岁年,她闭着眼,小嘴抿得紧紧的,像是受到了滔天委屈,教他心疼不已。

  原本是想着能多赴宴透透气也好,他认为大部分的女眷都会讨好她,就算有一两个不提眼的,顶多是言语上讨点便宜,谁知道长宁侯家的竟如此大胆,是嫌近来京里太平静,野火烧不进长宁侯府吗?

  他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伸手轻抚着她的头,一路上,谁都没再开口。

  回府后,夏烨亲自帮她挑出了掌心里的小石子,细心上了药后再包紮,脚上更是由他亲自推拿。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他道。

  “没有。”一点委屈如果能换来他的温柔,其实很值得。

  净了手后,他轻抚着她的头。“傻丫头,你不需要忍,谁敢对你无礼,骂回去推回去就是,不要傻傻忍受。”

  “如果对方是皇后呢?”她不禁打趣道。

  她知道他肯当她最大的靠山,可她也想要当他的贤内助,不给他扯后腿。

  “打回去。”不假思索的一句话。

  “……别乱教我,我要是上当了怎么办?”话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甜甜的。

  这天底下有什么能甜过相公的甜言蜜语?就算是假的,她也很一受用。

  “有我善后,怕什么?不管怎样,不能教人欺了,欺了你,就等于踩到我头上,知道吗?”事实上,简直是比将他践踏在地还要教他不能忍受,要不是眼前还有个局等着收网,哪里容万氏放肆。

  闻言,她心暖暖的点头。

  之后一整个晚上他都陪在她身边,即便就寝时,他沐浴完仍在床边坐下。

  “大人?”阮岁年疑惑地看着他。

  “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阮岁年眨了眨眼,随即笑眯了眼,像个执拗讨糖吃的孩子终于尝到了她想要的糖。

  那笑意灿烂如骄阳,教他几乎看直了眼,不由自主地勾弯了唇,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睡吧。”

  原来,她喜欢他作陪吗?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搬回房里与她同床共寝了?

  阮岁年应了声,带着笑意闭上眼,心里决定,明天开始定要对他很好,凡事都以他为主,再也不跟他置气。

  夏烨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睡脸,彷佛难得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哪怕要他看上一整夜他都不觉得累。

  这是成亲后她头一回笑得这般开心,他不禁想,他得要赶紧处理完手上的事,才能有多一点时间陪伴她。

  翌日,四更时夏烨进宫上早朝,散朝时易珞让他留下,一道去了御书房。

  “听说昨儿个辅国公府上,你夫人受委屈了?”易洛问着。

  “一点误会罢了。”夏烨笑道。

  “是吗?”

  “都是一家人。”

  这个答案让易珞满意之余也让他心生警惕,猜疑他是否真的和万家走近。

  “夏夫人是朕作主赐婚的,爱卿可不能因为是一家人就让夫人受委屈。”易珞点到为止地暗示着。

  “臣明白。”他笑意不变地道。

  易珞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不痛不痒就算了,他还看不出他笑意底下的思绪,这一点最教他厌恶。

  思索了下,易珞切入主题,道:“朕在想,唐阁老致仕这么久了,内阁也该添个人,不知道爱卿心里可有人选?”

  “皇上,罗阁老的年纪也不小,听说也有意致仕,臣认为不如一次添进两人吧,兵部侍郎万更年是个不错的人选,吏部侍郎马喻也不错。”夏烨笑意不变地道。

  易珞微扬起眉,打量他半晌,心里五味杂陈。

  夏烨当过他的老师,他很清楚他不只是个惊才绝艳的才子,更是个熟悉兵法和治国策的奇才,懂得如何拿捏百官平衡,还相当洞察人心,深知圣意。

  如果他不是跟睿亲王走得那般近,自己也不致于这般防备他,想拿捏他。

  但,如果他愿意一心一意地为他所用,他可以前嫌尽弃。

  “……就这么着吧。”易珞道。

  “臣遵旨。”夏烨弯了唇角。

  把皇上想要的人塞进内阁,在他掌控之下,而其他六部的缺额就能填进他暗地里培养的人,这般算来他还赚了。

  光是这几个月来,六部已全塞进他的人,如此就能实质上的管理六部,杜绝贪墨和卖官鬻爵,就不知道他这般用心,皇上何时才能看见。

  夏烨回到内阁处理手边公文、拟票、起草诏书,光是等这些事告个段落,天色都黑了,他看着叠成好几座小山的各地奏疏,想了下,收拾了几份较急迫的奏疏,决定带回府处理。

  如果今天能再陪她用膳,她定会开心的。

  他想再瞧瞧她昨晚的笑容,那般满足,那般牵动他的心弦。

  一回府,果然如他所想,她毫不掩饰她的喜悦,那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说有多俏就有多俏。

  “我马上吩咐厨房备膳。”她道。

  “我先去书房一趟再回来梳洗。”

  见她点了点头,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一路抱持着好心情朝书房而去,但远远的,他瞧见一个眼生又有些熟悉的男人,十步外他就停下了脚步。

  那个男人站在书房廊檐下,身形挺拔,眉目清朗,一身打扮和卫崇尽有七八分的相似,教他不由微眯起眼,喃喃道:“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身后的夏煜听见了,立刻跑去将总管给拽来。

  开玩笑,听大人这口吻,心情定是瞬间恶劣到极点,他可不想独自承受。

  总管来到夏烨面前,不等夏烨开口,便道:“那位小厮是夫人亲自挑的,说是要伺候大人的。”

  夏烨轻点着头,唇角笑意愈勾愈弯,最终忍不住放声大笑。

  夏煜见状,不着痕迹地退上几步。

  “好!很好!”夏烨突吼道,吓得总管脸色发白。“阮岁年,你真的是我的业障!”

  话落,他拂袖离去,夏煜赶忙跟上。

  而阮岁年这头还开心地在厨房里指挥着,备的全都是夏烨喜欢的菜,待她回到主屋这儿才知道夏烨竟然出府了。

  “怎么会这样?”

  “总管说,大人看到书房外头的小厮后,大笑着说了很好,又说了‘阮岁年,你真的是我的业障’,然后大人就出府了。”榴衣将总管转告的一字不差地说完,接着便垂着脸不敢看她。

  业障?阮岁年听得一头雾水,不是说很好吗?不是笑了吗?为什么说她是他的业障?

  这分明是在埋怨她。

  ……为什么?她本来就预定再帮他挑个小厮,这个小厮是她花了好几天的功夫,终于在今天才拍板定案的,心想他和卫崇尽聚少离多,要是身边有个相似的人服侍,该是可以解相思,她都这般贤慧地做到这种地步,还不够吗?

  她到底是哪里错了?还是他对卫崇尽的爱意深到不愿一个替代品伺候?

  这个想法像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她的心窝里,痛得她几乎有些站不住。

  “榴衣,有没有问总管大人上哪了。”

  “奴婢问过了,可是总管说不晓得。”

  “去吩咐车夫备马车。”不管他去了哪,她今晚都得去问问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省得她多做多错还惹得自己心痛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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