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安晃着脑袋跟了上去,不过就算脑袋被人像训斥小孩一样拍了一下,她倒也不会觉得丢脸,反倒还有点开心。
是他自己不想在这待下去的,是他主动放弃认识美女的机会,可不是她逼他的哦,她已经尽到身为朋友的职责了,就说他只是脸长得好看点,性格超级不讨喜的,这么好的机会都浪费了,真是不懂珍惜。
从饭店出来,白语安和蓝杉坐上捷运,反正说是作帐,其实只是总监为了教训她一下,让她跑个不必要的腿而已,马上就能结束。
蓝杉主动要求陪她到公司,等她结束后一起去吃宵夜,白语安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可是在蓝杉允许的情况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坐捷运,很难得的,因为她从小就不知为什么,总会吸引一些变态叔叔的注意,蓝杉知道后就勒令她,单独一个人时不准搭乘大众运输工具,上学时还好说,上班后她总不能天天坐计程车吧,那样她的薪水可真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白语安开始时想到交男朋友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她总是太快就和男朋友分手,总有空窗期,每次跟蓝杉见面都好怕会说漏嘴。
“我们已经很久没像这样一起坐车了。”
这个时间搭捷运并不拥挤,白语安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只是自己旁边明明有空位,但蓝杉就偏要扶着把手站在她身前。
她抬头看他,“你也坐下好不好?这样跟你讲话很别扭耶。”
“不一直都是这样?”蓝杉没理会她的抱怨。
没错,的确一直是这样,自从她国小三年级有天哭着跑回来,跟蓝杉说有怪叔叔一直跟着她之后,身为国中生的蓝杉每天都会跟她搭同一班公车上下学,那时她只知道这样他去学校不顺路,等再长大一点她才想到,不顺路就意味着他上学都得迟到早退,他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一起坐公车时,不管有没有空位,蓝杉都像这样站在她面前,为她挡掉其他人的视线,而这个行为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看来绝对是过度保护。
而且像蓝杉这样站着,让车里很多乘客都在交头接耳看这边耶,尤其是一些晚上出来玩的夜店辣妹,那视线让白语安觉得全身不对劲。
“都跟你说我已经长大了,那些变态大叔早就对我失去兴趣了,我已经半年多没遇见那种怪人了。”
“哦?”蓝杉挑了一下眉,“这么说半年前你还遇到过变态,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欸……”糟糕,说漏嘴了!她怎么能说自己为了省钱,没听他的话就自己步行回家,结果被人跟踪,说出来自己不就死定了?
“因为那时我跟男朋友在一起啊,再说那种人通常都只是尾随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件事都要汇报不就烦死了,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啦。”
被跟踪还得出经验了……想起她那些不可靠的男朋友,蓝杉心中的郁结一点也没得到抒解,白语安曾经跟他说过无数次,她交的男朋友是多么有责任感、多么可靠,他知道她的目的是想让他放心,他也知道她抱着找保镖的心找男朋友是不道德的,但是那些男人也不能没几天就跟她分手啊,那样哪里像是可靠了?
“你男朋友知道你今天要工作到很晚,不来接你也就算了,怎么连电话都没打一通?”蓝杉问。
“那个啊,也不能怪他,我们分手了。”白语安轻描淡写地说。
蓝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从白语安最近的反应看,他还觉得她对这个男人应该是很用心的,结果从上次听她秀恩爱到现在,还没三天就分手了?
为了表明不是她的错,白语安小声抱怨道:“他说我对他不坦诚,真是奇怪,我们才认识几天啊,要坦诚到什么地步?难得我这么用心,想跟他长远发展的,他却轻易地把我的努力践踏了,那样的人不要也罢,我马上就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你还要找?”这不是讽刺,自己爱着的女人最热衷的事是找男朋友,他每每听她说起都有种无力感,总觉得如果为这种事吃醋,自己就傻到家了。
“当然要找,我都几岁了,没有男朋友会很奇怪耶。”白语安认真地说:“会被同事说闲话的。”
“他们说闲话的点恐怕不是这个……”
“而且有个人陪我,你也会比较放心不是吗?放心,我自己能搞定。”白语安信誓旦旦。
蓝杉暗叹了口气,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让她产生了这么大的误解?以至于现在想跟她解释,都不知该从哪说起。
白语安和蓝杉正在低声聊天,白语安的注意力被坐在对面斜角处的人吸引了,那边一个男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的背包放在身旁,拉链已经被拉了开来,而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胖男人正把他的胖手伸向那个背包里。
白语安的眼瞬间瞪大了,左右看看,车厢里的人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到。
“那边有小偷。”她指了指。
蓝杉转头看了一眼,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告诉她,“不要去管了,那种人不管也罢。”
“哪种人啊?不是你教我的,遇到这种事不能妥协,不然对方会得寸进尺吗?”
“我告诉你的是在遇到变态跟踪狂的情况下。”
眼看那只胖手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皮夹,白语安坐不住了。
没关系,她随身携带各种防狼武器,而且也在蓝杉的逼迫下学了十年的空手道,为了说服院长同意让她去学,他可没少费工夫,虽然从来没有实战过,她也勉强拿到了黑带好对他有个交代,对付区区一个小偷应该不成问题。
蓝杉还想跟白语安说点什么,一低头,原先在自己保护范围内的人已经闪得不见踪影了,只听自己身后响起正义感十足的喝斥,“那边那个胖子,你等一下!”
此时,蓝杉有点同情那些跟她短暂交往过的男朋友们了。
白语安这一声破坏了其他几个同样在睡觉的人的美梦,但没能叫醒那个受害者,她走到那个胖子那里,车厢内的人都主动为她让路。
离近一点看,这个胖子还真的很胖,她印象中小偷都应该是瘦瘦的啊,白语安吞了口口水,反正现在也不能退回去了。
“把手伸出来,你刚才拿了什么?”
那胖子抬起眼看了白语安一眼,不屑地笑了一下,他站起来,白语安的视线逐渐从俯视转成了仰视,眼前俨然立起了一座小山。
这人的身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体重肯定超过一百公斤,这样的人当小偷也太浪费了吧!白语安心中闪出无数个惊叹号。
“你说什么!话不能乱说,我拿什么了?”那胖子用眼角看她。
“谁乱说话了,你拿了这位先生的钱包,你以为都没人看见吗?”白语安还嘴回去,只可惜车厢里的人这下全噤了声,让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单薄。
那胖子笑了笑,“谁看见了?”
白语安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回避她的视线,除了一个人,就是在她说话时走到她身旁,并且用身体将她和那个胖子隔开的蓝杉。
此时蓝杉代替了白语安原先的位置,和那胖子对峙,她只能看到蓝杉的背,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表情面对那胖子,但她却可以清楚地从那胖子的眼中看到,胖子原先那种不屑的神情消失了。
蓝杉没他高更没他壮,但蓝杉比谁都更会唬人。
只见蓝杉从休闲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赫然印着警徽,他只露出了一点点,马上又收回去,语气平和地对那胖子说:“这位先生,小朋友不懂事说错了话,这里人多不方便,捷运马上就到站了,不如我们下车好好商量?”
那胖子打量着他,戒备地皱眉,“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很闲吗?”
“其实我已经下班了,不过加班也是常有的事,我知道下一站的出口那里刚好有一个方便我们说话的地方,不如一起去那坐坐?”
下一站的出口刚好有间派出所,此时捷运已到站,蓝杉也不急,伸出手来手心朝上,像是在邀请一般。
那胖子犹豫了一会,鼻孔里喷出两道粗气,“谁有空跟你坐坐啊,无聊!”他恶声恶气地从口袋里掏出个钱包压在蓝杉手里,转身从打开的车门走了出去。
蓝杉当然不会去追,直到车门关上,他才收回那只半悬空的手,松了口气。
车厢内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有人悄声说幸亏这里有警察,那睡着的男人真是幸运,白语安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也出了一身冷汗,但疑惑还是压过了惊吓。
警察,哪里来的警察啊?她转到蓝杉身前上下打量他,他则一脸高深莫测,“你又变了什么戏法?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都被你吓跑了。”
“知道对方不好惹,你还不管不顾地给自己惹这闲事?”蓝杉说得平淡,但从他的眼神里,白语安意识到他已经生气了。
蓝杉生气的时候比什么彪形大汉恐怖多了,对这点深有感触的白语安立刻换上一张腼腆的笑脸,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因为知道有你在,不由自主地就有点嚣张了。”
她倒真的很懂得奉承,蓝杉挑挑眉角,没想到自己还很吃这一套。
蓝杉掏出口袋里那个本子给她看,本子封面上是一枚警徽,但在警徽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印着“推理小说作家聚会”几个字,因为他刚才只稍微露出了一点,那胖子并没有看到那行字,而打开后,里面是一封小说家聚会的邀请函。
“为了能多赚一点钱,我偶尔也要参与一些无聊的活动。”蓝杉说。
“请把那形容为“为了能更有助于工作”好吗?”做得好精致喔!白语安在心中感叹,但是那邀请函的日期是去年,她感到很疑惑,“你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做什么?”
蓝杉眼神瞥向一边,不再看她。
当然是为了会会她那个男朋友的小玩笑了,当初就是觉得这个本子以后能派上用场,才会出席这场聚会的……不过没想到却在这里用上了。
蓝杉果然有什么可怕的大阴谋吧……白语安暗自咋舌,看来最该提防的还是身边这个人啊,她晃晃脑袋,算了,反正她上这条贼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现在担心这个有什么用。
“还是快把钱包还给人家吧。”白语安转而从他手上拿过钱包,犹豫着该不该叫醒那个人。
看出了她的纠结,蓝杉出言提醒道:“那个人根本就没睡着,装睡而已。”
所以他才说这种人不管也罢啊,一个大男人这么胆小,白语安显然也很讶异,一方面是没想到那个人东西被偷了还胆小地装睡,另一方面是没想到蓝杉竟然说得那么大声。
但蓝杉的话像是给了那个男人台阶,他此时慢慢地睁开眼,对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好矬喔!白语安在内心吐槽,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把钱包还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跟白语安客气地道谢,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那个人却一直盯着她的脸,眼睛连眨都不眨,白语安也傻傻地跟他互看,好奇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
这让蓝杉快气死了,都跟她说过多少次了,就是她总给人这种天真傻气的感觉,才总会吸引一些怪人。
正当蓝杉打算做点什么时,那坐着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难道你是白语安?”
“我是啊。”白语安答得很快,蓝杉倒吸一口气,决定不管了。
那人眼睛一亮,很惊喜的样子,“我是你的国中同学吴孟辰啊,你记得吗?我还曾经坐在你旁边。”
白语安眨着眼,面带微笑,脑中一片空白。
吴孟辰却很激动,“难怪我看到你就觉得很眼熟,只是不太敢认,你跟那时候的感觉也差太多了吧,那时你总是独来独往,也不怎么跟人交流,总感觉有点阴沉,我好几次想跟你说话都退缩了,没想到如今却变成这么漂亮标致的女人。”
白语安大笑,直说哪有哪有,完全无视对方那段话的前半截,只听到奉承的部分,“吴同学啊,我当然记得你啊。”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国中时她被迫去学空手道,蓝杉对她的课业和交友又管得很严,那时她的确没什么心情交朋友,没想到竟然形成了阴沉的印象,难道真是近墨者黑,被蓝杉传染了?
人家一夸她,白语安立刻也忘了刚才还觉得这个人很矬,跟吴孟辰有如老同学一般叙起了旧,最后还交换了手机号码。
等吴孟辰下车后,白语安对上蓝杉那双已经将她鄙视进深渊的眼。
“怎样,嫉妒啊?”她皱着鼻子哼他。
“你觉得饿了没?”蓝杉问她。
白语安一愣,摸了摸肚子,点头说:“这么说来有点饿了耶,你想好待会要吃什么了?”
蓝杉也同样点了点头,说:“饿就对了,你的脑子八成是长在胃里了。”
什么意思?白语安低头想了半天,怒吼道:“死蓝杉,你是说我脑袋空空只知道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