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虞雪罄在皇帝身边撒娇,过去是听说过,但如今真的看见了,她才知道虞雪罄与皇帝的关系有多亲近。
「你啊!就是因为你跟雷氏的关系好,朕才不能用你送来的人。」皇帝只睨了洛棂罂一眼,长得很美,但要到雷朔夜身边帮他办事,光是美还不够。「你若担心朕送去的人会害了雷氏,不如你嫁去紫微院,替朕好好的掌握住那里。」
「我才不要!朔夜长得比我还美,皇上您说,以后我们俩站一起,大家是看他好还是看我好?」
皇帝捏了捏虞雪罄皱着的小鼻子,虽然神色轻松,但语气可不容反对,「不行,朕不相信你的人能替朕办事。」
「皇上,那是您不了解雪罄。」
「喔?怎么说?」
虞雪罄放开了勾着皇帝撒娇的手,一脸正经,「就是因为我相信朔夜,所以才更要证明给皇上看朔夜是没有异心的,皇上应该看得出来棂罂不是那种专门培养来当眼线的人,就因为她不虚假,所以皇上更可以信任她。」
皇帝走下殿来,他的身材高大,走到洛棂罂的身前有十足的压迫感,但洛棂罂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虽然不到倨傲的看着皇帝,但她也不像一般乍见天子龙颜的村妇般失措,只是半低着头直挺挺的站着,垂首是因为礼节,不是因为惧怕。
「你……抬起头来。」
听了皇帝的命令,洛棂罂抬起头来,皇帝生性多疑,但看进洛棂罂的眼神后却有些改观,或许就是因为她那双眸子清澈得藏不了事吧。
「你为了什么肯帮郡主这个忙?」皇帝接着又问了。
「民女也来自轩毓城,自小听说轩毓侯对朝廷忠心耿耿,如果轩毓侯真如皇上所怀疑的,那么他也骗了轩毓城里的所有百姓,所以民女想亲眼看看轩毓侯说的是真是假。」虽然洛棂罂多少带了私心,但这的确也是她的目的之一,她没有说谎,自然能够取信皇帝。
皇帝现在是相信她的,但以后呢?就因为她不是培训来当眼线的人,会不会到了雷朔夜身边就失了魂?
「你到紫微院去是当琴师,如果有朝一日轩毓侯想纳你当妾室呢?」
洛棂罂沉默了下来,她答应这件事是为了帮忙,但为了帮忙献身,不可能。「皇上,民女对于男女之情很专一,此生绝不为妾,而且,即便侯爷真想娶民女为妻,若不是民女也有意,侯爷便娶不了。」
皇帝的神色未变,看不出他真实的心情,只是再问道:「如果朕赐婚要你嫁去紫微院,完成朕交付给你的任务呢?」
「那么……皇上会看到民女以死明志,绝不嫁民女不爱的男人。」
虞雪罄捏了一把冷汗,她跟皇帝说过洛棂罂是好女人,不是以美色交换情报的探子,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这样要求,更没想到洛棂罂胆敢拒绝。
直到皇帝大笑出声,好似真的十分开怀,虞雪罄才松了口气。
「雪罄啊!朕这下真的相信洛棂罂不是你安排到雷朔夜身边敷衍朕的人,而是真的打算查查雷朔夜是否忠心的眼线了。」
「本来就是!雪罄的心当然是向着皇上的,不然要向着谁啊!」
皇帝想着,就先让洛棂罂接下任务,她是以虞雪罄送的琴师之名义去的,表面上看来与他无关也不会引起雷朔夜的戒心。
如果他日洛棂罂真胜任不了,他再依自己的计划派人到雷朔夜身边去,这一回就先依了虞雪罄。
「好,你就把洛棂罂送去雷朔夜身边吧。」
「雪罄遵命。」
洛棂罂没有让雷朔夜知道她承接了皇命来监视他,怕他猜忌她。因此表面上,她是答应了郡主的提议才到紫微院当他专属的琴师。
在回乡前,他曾邀她一同返回轩毓城,但雷朔夜是什么人物,出门一趟都是大阵仗,那一列长长的车队回乡不知得走几日?不如她一辆马车没有负担,还可以快些返乡。
而且若跟着一起回乡,一路上定有众多繁文缛节,她虽在郡主府工作了一段时日,依然不适应那样的麻烦事,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已雇好马车,可以自己上路。
最后,雷朔夜也不勉强她,由于他的车队阵容较大返乡需要比较多时日,所以他早了洛棂罂三天上路,基于礼仪,他离开京城的那天洛棂罂也去送行。
三天后,洛棂罂也启程返乡了,驾马车的车夫是洛家相熟的一位邻居大哥,他的母亲当年重病没有钱就医,是洛琌玥为她义诊医好的,而且不但不收诊金,连药钱都帮忙垫,所以车夫很感谢洛家,这回一听到她返乡需要车夫,立刻自告奋勇说让他来送,要洛琌玥放心,他一定把洛棂罂安全送回轩毓城。
上路了好一阵子,洛棂罂搭乘的马车却在临近轩毓城的郊道上被前方车队挡住了通道,车夫说要去看看情况,洛棂罂便在马车里等着,没多久,车夫回来说是轩毓侯的车队。
洛棂罂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缘,连不同时间返乡也能碰在一起,她好奇的走下马车想去探视雷朔夜的车队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走近,居然发现堂堂轩毓侯竟然无视血污在为一名老者止血。
「怎么了吗?」
雷朔夜本专注着手上的事,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回望,竟是洛棂罂。虽然他们的目的地都是轩毓城,但不同日出发竟会凑巧地在这里遇上。
「是我的错,我身上带着马儿最讨厌的刺玻种子,车队在这里休息时,我本想亲近亲近这匹马,没想到它一闻到种子的味道便发狂扬蹄,把路过的樵夫老伯给踢伤了,我先帮他止血,接着要送他进城医治。」
其实他贵为侯爷,这种事不必亲力亲为,但毕竟是自己导致老伯受伤,他一着急就自己为老伯止血了,没有多想其他。
洛棂罂看着老伯的血弄脏了雷朔夜名贵的衣裳,但他不以为意,只是担心着老伯的伤,对于此举,让她对他的好感倍增。
雷朔夜帮老伯先暂时止血后,看了看除了他的马车外,其余车上全载着奴仆或者行囊,于是他命人将老伯抬上他的马车,要先送老伯回城里。
紫微院的奴仆们高呼不可,这老伯先别说身上脏污,以他的身分怎么能上侯爷的马车,于是连忙说要去卸下其中一辆马车上的行囊。
雷朔夜一听,皱眉怒斥,「现在人命关天,是担心那种事的时候吗?叫你们抬就抬。」
看着奴仆们的为难,洛棂罂走上前为他们化解僵局,「侯爷,用棂罂的马车吧!棂罂的马车较小,而且没有什么行囊,再怎么说也跑得比侯爷这辆大马车来得快,再说了,我师兄是名医者,可以直接送到我洛家的医馆去。」
雷朔夜权衡了一下,他们仅有几面之缘,说来还是陌生,可现在人命关天没有心思再去考虑什么男女有别的事,「好吧,那先谢谢棂罂姑娘了。」
「请将老伯抬上我的马车吧。」
洛琌玥的医术全承袭自父亲洛天华,而且可说是青出于蓝,父亲过世后,他再回到轩毓城,没有选择回到过去洛家三口人在城郊山上的小竹居,而是在城里跟人租了一个小铺子,前头拿来当医馆,后头厢房则是他及洛棂罂居住的地方。
由于洛棂罂是郡主的琴师,所以洛琌玥先回轩毓城打理返乡定居的事宜,让她结束在郡主府的工作后再回乡,只是他没想到洛棂罂这回回乡竟不是独自回来的。
算算日子,洛棂罂应该这两天就会到,洛琌玥想着要不要到街上最有名的酒楼去订一桌筵席给她接风,就听到有人急忙敲着门。
他刚出诊回来,所以医馆还没开,走到前头开了门,就见一名穿着贵气的公子哥,洛琌玥睨了他一眼,「您是外地人吧,不知道我的医馆不医您这样的贵人吗?」
雷朔夜没管太多,硬是把樵夫老伯给背进去,自作主张的放在诊疗床上。
「洛大夫,请你帮忙看看这位老伯的伤。」
谁也不知道洛琌玥为什么这么讨厌富贵人家,当时在京城,洛家医馆就有一个规矩,洛天华有医无类,但洛琌玥贵人不医。
可偏偏他越不医,贵人们便觉得他医术精湛才恃才傲物,于是更想说动洛琌玥为自己调养。
为难、勉强的事一多,洛琌玥就更厌恶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好似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得为他们这样的贵人服务一般,他索性想了个藉口推拒,「这位公子,您不见我医馆关了门吗?我正准备出诊。难道您们富贵人家的人受了伤是伤,别人受的伤不是伤,下个街口还有一间医馆,您把人送去那里吧!」
洛琌玥话刚说完,就看见身着淡青色衣裳的雷朔夜身上沾染了脏污及血痕,他又看了看被放在诊疗床上的人,很显然这樵夫打扮的老伯并不是这贵人府上的人,但这位公子脸上的担忧却是真实的。
「听洛大夫语意,是对‘富贵人家’四个字有了误解,我无法改变你对我的看法,但这位樵夫就只是一个单纯的伤者,与洛大夫的偏见无关吧!」
「我不是偏见,而是一视同仁,我的病人同样重要。」
「既然一视同仁,那么洛大夫是否该视情况有轻重缓急之分,这位老伯急需洛大夫的医治。」
「师兄……」洛棂罂一走进医馆,就看见师兄在刁难雷朔夜,她知道师兄是贵人不医,但眼见那老伯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能无视吗?
因为雷朔夜心急,他先背着老伯入内,洛棂罂还在交代车夫卸下她的行囊,没跟着进医馆,不料却让师兄为难了他。
「师兄,救这老伯并没有违背你的原则啊!是我让侯爷把人送来洛家医馆的。」
洛琌玥看着久违的师妹,本该是热情的欢迎她回家,可现在因为这个男人,他师妹一回家给他的居然是指责?
他望向雷朔夜,眼神比方才更不善,而师妹喊他侯爷,莫非此人就是轩毓侯雷朔夜?
雷朔夜当然没漏掉洛琌玥打量的眼光,洛棂罂或许看不出洛琌玥的心意,但他可是把对方的心思看得分明。
这个男人并不只想当师兄而已,而自己的出现让他有了竞争之心。
雷朔夜的确对洛棂罂颇有好感,而且他一向自信,他若真想要得到洛棂罂,眼前这个男人对他来说构不成威胁。
或许互相知道对方是情敌,两人相交的视线也冲撞出了些许的火药味。
「师兄,你不帮忙看看老伯的伤吗?」
洛琌玥无奈,只得转身医治那名樵夫,虽然他看不惯雷朔夜,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老伯的伤的确急需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