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动情了吗?
这座华丽宫城让她成了真正的凡人,昨晚才有的情意如昙花一现,他待她如此轻贱,只因没见红,帝王口里的真情,敌不过点滴红血。
她抹去泪,坐起来,褪去身上衣裳,一丝不挂,敞着雪白身子面对他,态度冷淡至极,“这身子今后随你,待陛下腻了,请恩准民女离京。”
阢尔夏见她漠然,心里大痛,拾起寝被包裹住她光洁的身躯,后悔不已,“我知道错了,霖儿,对不住,求你别这样……”他几时求过人,一生为王,尽是别人求着他。
但见她面无表情,他才醒悟昨夜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有多可贵,他不要个丝毫不动情的布娃娃。
“霖儿,你原谅我好吗?我再也——”
古晓霖摇摇头,拉下寝被,伸长一双手解他外袍,冰凉的手贴上他胸膛,她微凉唇瓣跟着贴来,他一阵急喘,想说的话全咽回去。
她想起昨夜他怎么用唇、用手拨撩她的身子,她仿效他,他喘息声更大了。
“霖儿,别……”阢尔夏想推开她,好好看着她说话,她湿热小舌却在他身上造反,他脑子顿时成一滩烂泥,大掌抵在她纤薄肩颈,没来得及出力,丁香小舌已含住他吸吮吞吐……
……
静夜里,他让一阵细碎碰撞声惊醒,寝殿里烛火已灭,清澈月华从窗子洒进殿内,他见她怀里捧了只瓷花瓶,呕吐不止,过了一会儿才走到桌边倒水漱口。
她搁下花瓶,走到窗边,月华映照她绝美容颜,她仅仅披上单薄中衣,遮不住她完美无瑕的身子,神情淡漠而遥远。
阢尔夏至此彻底清醒过来,他坐了起来,朝她低喊一声,“霖儿……”
她转过头,立即朝他走来,双手拨落中衣,雪白的身子毫无遮掩,她坐上床榻,冰凉的手心朝他碰触,他开口想阻止,她的唇已迎上他的勃/发。
她已十分清楚该如何取悦他,嘴里不重不轻的含弄,他好不容易出力推开她,低声道:“霖儿,别这样。”
“陛下的身体喜欢我这样。”她抬头,一双清亮的眼冰冷无波。
阢尔夏看得心惊,伸手想碰触她的脸,她朝后退了退,“陛下想要,民女便服侍。”说完低头又含住,却发现他已毫无yu/望。
她面无表情起身,拾起落地的中衣穿起,轻声道:“陛下累了,下回民女再仔细服侍陛下。”
阢尔夏握住她手腕,“霖儿,我说了对不住,你不能原谅我吗?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民女不敢。”她低头不看他。
阢尔夏顿时气又上来,甩了她的手,三两下穿上衣袍,“我从未对谁如此低声下气,既然你一时难以原谅,我让你静静便是。”
转眼,偌大寝殿只她一人,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地上花瓶,又吐了。
这一切让她觉得恶心,昨夜才尝到男女欢爱的甜蜜,今夜床榻的欢愉却让人作呕,心里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西宫区的荷塘、美丽动人的妃子……她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他曾那样要过别的女人……
古晓霖泪流不止,初尝凡人的情意,滋味却如此苦涩,她捧着瓷瓶,哭着又吐,除了让他对她身子厌腻,她没别的法子了,她想离开这里。
他从前宠着西宫区的妃子们,如今宠她,宠腻了,自会寻别的女人疼宠。
只希望他快些对她生厌,好让她快些解脱。
不要再想他曾如何与别的女子亲昵、不要再想了……
阢尔夏连着三日未到怀宁殿,一日三膳的量是足够两人用的,古晓霖每膳用毕皆已大半时辰过去,每回用毕,她总难受的在原位坐上两刻钟,待桌子收拾净了,她便到药田里忙活,感觉消食许多才回怀宁殿。
三日过去,西宫区的妃子们得了消息,幸灾乐祸了好一阵。
墨秋几次看不过,劝了古晓霖,她也不答话。
第四日午膳,墨秋见食桌上膳点份量比前几日还多,瞧着送膳的内侍面生,便道:“午膳份量看来多了些。”
“是蕙仪妃美意,蕙仪妃听怀宁殿宫人们道姑姑每道食盘用得涓滴不剩,定是份量不足,便让奴才特地交代膳房多备些,别让姑姑饿着。”
古晓霖瞧着那五荤五素、两汤、一甜品的午膳,几乎快等同她第一日入宫的膳量。
“这些还不及怀宁殿规制的膳量,姑姑定能进得完。”送膳内侍恭谨的道。
“哪位宫人跟蕙仪妃传了消息?”古晓霖直接问,她没心思拐弯抹角。
“这……奴才不好说……”内侍面有难色。
“姑姑,您罚奴婢吧,奴婢昨日遇见青钰姐姐,姐姐问了奴婢姑姑可好,说是蕙仪主子惦着姑姑,奴婢便顺口提姑姑每膳进毕,胃口挺好,身子也好……奴婢知道错了,请姑姑原诚奴婢!”白月跪下来,坦白承认。
古晓霖正打算开口,墨秋抢了白,“白月,你分明知道姑姑每次都十分勉强才进完膳点,这样不是——”
“墨秋,别说了,白月,起来吧,膳食都上桌了?”
“是。”送膳内侍弯身答。
“回去替我谢谢蕙仪妃好意,晚膳就不劳蕙仪妃费心,你们回吧。白月你出去候着,以后不必进来服侍,有墨秋服侍就够了。”
“姑姑,奴婢已经知错了,求姑姑原谅奴婢这一回。”白月仍跪着。
她以为古晓霖心肠软,自己几句话过去,古晓霖便能轻易不计较,不想她竟不让她近身服侍。
“白月,我不懂宫里的计较,也不想同谁计较。你的心不在我这儿,我并非没有知觉,尽管我早晚要离宫,但离宫前我也想日子过得舒坦些,留一个心不在我这儿的人,我无法过得舒坦,今日送的是膳食,我勉强吃得下,明日若送的是毒,我也要勉强咽下?”
“姑姑,奴婢万万不敢!”白月紧张磕头。
“你坦白承认是你说出去的,我便不怪你,你若还想在怀宁殿做事,我也不会遣你出去,平常做你该做的事,不必进内殿忙,倘若有更好的去处,你同我说,
有机会见到陛下,我会帮你提,陛下不会不同意,在这宫里,我什么也不是,说白些,我责罚不了任何人,你起来,不必对着我跪,出去吧。”
“是……”白月迟疑半晌,起身出去。
她想着古晓霖甚有自知之明,晓得她什么也不是,且陛下连着三日不来怀宁殿,跟着她能有多少好处?想过一回,白月无牵无挂出了食厅。
一桌子菜看得古晓霖叹口气,墨秋在一旁看不过去,又劝,“姑姑,你何必苦自己?吃点就是了,没人会说姑姑闲话,宫里……”
“墨秋,我想的从来不是别人的闲话,你捱过饿吗?你晓得人几天没能吃上一口食物、喝上一口水的感受吗?”
“姑姑,如今天下承平,即便是穷人家,又能饿到哪里去?总有口饭吃的。”墨秋实在不明白。
古晓霖笑了笑,她见过乱世、见过饥荒、见过瘟疫,见过所有人世间最残酷惨烈的景象。
明明是苍老灵魂,为何却偏偏看不开呢?她拾起碗筷,厌厌的想,动了情的滋味真苦,若是能看得开,她是不是就能停止折磨自己?
是,她是动情又动了气,他若能见她折磨自己而无所谓,那她兴许就能无牵无挂无情的离开了。
“天下未承平前,我见过饥荒,见过一户户人家彼此交换病瘦的稚子,就为了吃上东西……”
“为何交换稚子?”墨秋不解。
“自个儿的孩子下不了手,杀别人的孩子来吃容易些……墨秋,所有食物都是老天爷的恩典。”古晓霖淡淡说。
墨秋睁大眼,无法相信听见的,愣住好片刻才说:“姑姑才多大年纪,怎可能见过天下未承平前的饥荒?姑姑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她叹了口气。
这顿午膳她用了近两个时辰,最后她望着空食盘问:“墨秋,怀宁殿发生的事,陛下有可能不知晓吗?”
墨秋咬唇,本想安慰,却又觉得瞒不过,犹豫许久才说:“小事陛下或许不知,但膳食……”
“每日各宫各殿进了什么膳食,贵人们用了多少、用了什么都有纪录,不可能不知晓,对吧?”古晓霖低声。
“但也要陛下有问起……”墨秋不安地答。姑姑入宫将近三个月了,规矩也逐渐通晓明白。
“陛下若能不问,足见陛下的心……够狠。”最后两字,她音量低得模糊,墨秋听不清。
只要他够狠,她就能返回无情……古晓霖怔怔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