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三名尚宫仔细讨论,便跪到皇帝跟前,由其中一名领头的负责禀告调查结果。
“启禀皇上、皇后,依奴婢们看,这衣裳布料是自然破裂的,并无人为刻意痕迹。”
“喔,说清楚。”皇后吩咐。
“这梁州织纱布料看起来虽然十分轻透,但其性质易碎易破,只要稍微用力拉扯就会被撕裂,平日只适合用于夏日披肩,抑或是裙子最外一层拖曳长纱,可以达到轻烟袅袅的效果。然而做舞衣最需要的其实是延展性较好的布料,这梁州织纱略一使力伸展就破了,并不适合用于制作舞衣,还请皇后明鉴。”
“也就是说,明知道这梁州织纱的特性却还是拿来制舞衣,才会有今天的事,是吗?”
“回禀皇后娘娘,如在不知这布料特性之下误裁制作成舞衣是情有可原,不过即使是一般老百姓也知这梁州织纱的特性,并不会随意制成衣裳。”
这位尚宫的这一席话,无疑是将余宝珠母女直接抹黑,意指她们别有用心。
皇后沉沉点了下头,望向皇帝,“皇上,您说这事要怎么处理?”
“余氏教女无方,有愧一品夫人封号,褫夺封号,即刻贬为侍妾……”皇帝沉吟后下旨。
余宝珠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看向一旁的娘家父兄,却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帮她说话求情,她就像是颗被弃的无用棋子,顿时更是哭得声嘶力竭。
“至于大将军夫人一位……”皇帝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今晚出席宫宴在座的大龄姑娘,想自里头挑选一名身分配得上裴震天的。“我看礼部尚书的么妹……”
就在皇帝正要开口为裴震天赐婚之时,殿门外传来一记尖细却有力的嗓音——
“太后驾到——”
皇帝愣了下,随即将未出口的话咽下,牵着皇后步下高台,恭迎太后。
众人远远瞧见太后身影,也纷纷下跪迎接。
太后前些日子才大病一场,好不容易康复痊愈,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慈和宫赡养,极少露面,今日突然出现在这宫宴中定有重大事情,跪在底下的一干众臣及家眷们心底猜测不断。
太后一进到玉华殿,侍母至孝的皇帝随即迎上前去扶着太后的手,缓步走向前方高台。“微臣等人率领家眷们拜见太后,恭祝太后凤体康复,太后万福金安……”
裴子瑜跟着所有人一起向太后问安,头低垂着等着太后发话。
眉宇间带着一抹威严的太后满意的看着底下的众臣和家眷,阵光特地停留在裴子瑜身上片刻。“众爱卿平身,家眷们也平身吧,不要让哀家到来扰了你们的兴致。”
“谢太后。”一群人再度叩首谢恩后起身,而后纷纷落坐。
裴子瑜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位太后的声音耳熟-好像佛堂那位听她说心事的老奶奶啊,可是-自家今晚才出了事,这皇上御令还未下,不知要如何惩处呢,她头实在不敢抬起,就怕一乱动会招来一顿斥责,平添麻烦。
太后将目光收了回来,慈祥的看着皇帝,“皇上,还记得哀家在冋京路上幸得一位姑娘相助,哀家道条性命才得以保住的事情吗?”
“儿巨自然是记得,当日母后回京后命儿臣务必找到这位小恩人,可惜……”皇帝婉惜的道。
“哀家今晚见到了救哀家的小恩人,那位小仙女了。”
皇帝闻言大喜。
太后这么一说,底下一片惊喜哗然,这个小仙女半夜赠药救太后的事,众臣自然是知道的-没想到今晚太后竟然会见到救命恩人,莫不成这位小仙女就在他们所有人之中?
“因此,哀家想跟皇上讨个赏赐给这位小恩人。”
“这是自然-她是母后的救命恩人,便也是儿臣的恩人。”
裴子瑜实在很想抬头偷瞄一眼看看,可惜她胆子还是不够大,不敢抬头偷瞄。
“瑜丫头,你还不抬头看看吗?别瞄了,哀家准许你抬起头坐着冋话。”
瑜丫头,这是叫谁啊?
裴子瑜瞄了眼她那几个不停朝她使眼色的姊姊,二姊食指还向自己,难道是在说她吗?她狐疑的抬起头,看到高台上坐在皇帝身边的太后,那不是佛堂的……
“老奶奶……”她下意识的惊呼了声。
她这一声“老奶奶”也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惊恐的倒抽口气,这裴大将军的女儿们果然各个是虎胆,胆子这般大,竟敢直呼太后老人家为老奶奶。
猛!如此胆大,等着被砍头吧!
太后却毫不在意的笑道:“丫头,起来坐着说话吧。”
一名小太监随即搬了张紫檀雕花螺钿小圆凳向前,让裴子瑜坐着。
“是,谢谢太后恩典。”裴子瑜磕头谢恩,“不过……太后娘娘,请问这恩典可以给民女的父亲吗?民女父亲久战沙场,一身是伤,落下不少隐疾,无法久跪,还请太后您老人家恩准。”
太后听到裴子瑜为自己父亲求情,更是满意的直点头,“准了,给裴大将军赐坐。”
皇帝看着太后如此亲昵地叫着裴子瑜,又看到裴子瑜扶着裴震天坐下时手腕上戴的血珀玉镯便都明白了,这裴震天的六女儿便是当初那个让房赠药、未留下真名的救命恩人。
“皇上,这瑜丫头除了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外,也是霁儿的救命恩人,这瑜丫头有恩于我天家两代人,品性善良又未有婚配,霁儿至今也未有皇子妃,哀家想作主为他们两人赐婚,赏这丫头一个三皇子妃头衔,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太后话一出口又吓死一群人,顿时将那个被众人一路看好的陈雅涓给甩出十二条街之外,也在同一时间,陈雅涓受不了这剌激,眼前一黑当场昏倒。
这当着众臣文武百官还有所有家眷面前,皇帝实在不好出口拂了太后的意思,可这一点头便会坏了他平衡朝廷局势所有通盘打算,他不禁陷入两难。
“皇上可是不愿意?”太后漾着慈祥的笑容静静的看着皇帝。
皇帝摇头,跟太后商量道:“自然不是……只是母后您的小恩人身分不合适……侧妃头衔可好?”
“皇上是想让哀家成为一个没有信用之人吗?”
“母后,您已经答应赐裴府六小姐给霁儿为妃了吗?”要是太后亲口允诺了,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哀家当日允了瑜丫头一个心愿。”
这时裴子瑜总算明白方才太后告诉她她有一个愿望的意思,太后要她自己开口向皇帝请求,请皇帝同意她跟皇甫霁的婚事。
皇帝看向裴子瑜,“裴子瑜,说出你的心愿,朕自然会代替太后为你完成。”
裴子瑜跪下磕头后说道:“回禀皇上,当日太后许给民女的愿望,太后已经完成了,所以民女不可以再跟太后讨要愿望。”
“你已经向哀家讨过愿望?哀家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启禀太后,当日您身边这位嬷嬷告知民女,她家老夫人许我一个心愿时,民女便将这心愿告知嬷嬷,祝愿老夫人身子早日康复,身体健康。如今这心愿已经完成,所以民女不能再向太后讨要心愿。”
太后旁边的琪嬷嬷向太后及皇上点了点头,确实是有此事。
这让太后更是开心满意的直点头,也让皇帝跟皇后对裴子瑜印象大好,看来这女子真如霁儿所说的,人美心更美,付出从不求回报,也因此才会让霁儿如此倾心于她。
“既然如此,那朕也赐你一个愿望。你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是能够不让朕为难的,朕皆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一听到皇帝这么说,皇甫霁开心得眼睛一亮,听父皇这意思是他已经打算退让,只要瑜儿提出这心愿,父皇便会答应让他们两人成亲。
裴子瑜看了一下皇甫霁又看了眼自己父亲,又想到方才皇帝要为父亲赐婚,另挑个她们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当将军夫人。
不管是谁进府,势必破坏将军府现在的平衡,她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日后她娘亲也许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她心沉了沉。
眼底染着一抹无奈的幽光,她对皇甫霁摇了摇头。
她这一摇头,皇甫霁顿觉不妙,想要阻止她,裴子瑜却已向皇帝开口,磕头乞求。
“皇上,民女想请皇上赐民女的姨娘,也就是民女生母黄氏为我父亲平妻,姨娘与父亲两人是真心相爱,多年来父亲的心愿便是不再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民女请求皇上恩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要母亲成为平妻,日后不管是谁成为将军夫人,都不会影响到母亲的地位。
她这心愿一说出,瞬间又震撼了所有殿中的人,自然也包括皇帝皇后跟太后,而受到最大震撼的人是皇甫霁,他有失望有难过,不过最后还是认同了她的想法与请求。
出乎皇帝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个裴子瑜竟然将愿望用在为父母请求,其实,要答应她这愿望不难,也不是他不肯答应,可是他要做任何决策之前必须先想到朝廷上的局势。
他如果同意她的愿望,势必会引起定邦侯的不满,再说自古以来,可没有侍妾直接抬为正妻的理。
皇帝沉吟了片刻,定定地看着她,“瑜丫头,自古以来没有侍妾直接抬为正妻的理,一定得要有功劳,例如为将军府诞下子嗣,延续将军府的命脉……”
裴子瑜点头,等着皇帝的后话。
“朕就赐这个心愿给将军府里的所有侍妾,三年内只要谁能够先为大将军诞下能继承将军府的子嗣,朕就特例封其为将军夫人,再提拔一人为平妻,你说这样可好?”皇帝的语气说得像是在跟她商量一样。
裴子瑜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皇帝不是不肯封娘亲为平妻,而是要父亲跟母亲等三年,好堵住定邦侯的嘴,三年后再封母亲为平妻。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马上领旨磕头谢恩,“谢皇上恩典。”
“至于太后为你跟三皇子赐婚这事……三年后再论吧,抑或是黄氏能为大将军诞下将军府子嗣,只要继承人一出生,朕马上下旨为你跟三皇子赐婚,如何?”
据他的消息密报指出,这小丫头可也是个生意奇才,年纪轻轻的却掌管着一大片草药园及农牧场,还有药材铺,这么能干的媳妇,他岂能昏庸的放过,便宜了他人,他从来不介意她嫁给霁儿,只是这嫡庶问题总得解决,只要这丫头她娘身分抬了上来,她和霁儿的婚事他是乐见其成。
这无疑是为两人解了套,皇甫霁连忙到裴子瑜身边跪下,磕头道:“谢父皇恩典。”皇后对皇帝这样的安排也甚是满意,唯一不满意的便是余宝珠母女,再征求了太后的意见后,她冷下脸道:“余氏教女无方,三天后与所生次女裴子玉上碧云观带发修行,没有本宫旨意不可随意下山。其长女裴子茹与忠义侯长孙卢绍谦婚事,裴子茹本该为长孙媳妇,但因其母及其妹行为不检,加之庶女身分已不适合成为侯府长孙媳妇,便以侍妾身分抬进忠义侯府,忠义侯可再另选一门门当户对亲事,无须再上禀。”听完,裴子茹与余宝珠两母女当场晕厥在玉华殿上。
砰,哐!
又一记清脆响声自屋里爆出,自从裴子茹清醒以后,她屋里摔东西、砸瓷器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所有下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她波及,要是被扫到台风尾那还算稍微倒霉,怕就怕成了她愤怒下的牺牲品,那就太冤了。
裴子茹愤怒的在屋子里摔东西发泄她所有不满与怒气,布满青筋的双手-用力,扯下整个帘幔,撕扯得支离破碎。
整个屋子里的东西被她毁坏摔得差不多了,可却依旧难消她心头的怒火。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堂堂-个嫡长女,竟然-夕之间落得什么都不是,跟那些卑贱庶女一样成了低贱庶女。
本是高高在上的忠义侯长孙媳妇,可以风风光光上八人大轿,十里红妆的被迎进忠义侯府,如今成了什么都不是的侍妾,她不甘心!
这一切都是那个贱女人引起的!要是那贱人不回来,今日不会有这些事情,母亲跟妹妹被幽禁在碧云观,美其名日是带发修行,谁不知道碧云观就是大官家里犯错女眷所待的牢狱,从此一生都别想从里头出来。
只要没了那一对母女,今天一切就会不一样……她满腔怨恨,她一定要那对母女好看,这个仇她非报不可,难怪当年那个相命先生会说,有裴子瑜就没有她裴子茹,这个低贱的庶女会抢走她所有的光彩,结果果真如此。
现在只要裴子瑜不在了,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就会回来了。
裴子茹怒目朝着裴子瑜所住的百草院方向瞪去,愤恨的咬牙恨道:“裴子瑜,你这辈子休想成为皇子妃,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片刻,裴子茹忿忿的抹去眼角的泪水,收拾好满腔怒火,扶正被她掀倒的铜镜,咬牙看着镜中像个疯婆子的自己,开始慢慢梳理凌乱的长发,再换上一套干净衣裳,打开暗格抽出里头的银票,出门。
她发誓,她会让裴子瑜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眼看就是年根了,由于今年裴震天将留在府里过年,因此府中上下是特别用心布置准备过年时的物品及应景的装饰,没有一处马虎的。
裴子瑜坐在窗棂边的矮榻上,看着外头正在忙碌吊着大红灯笼,忙着布置里里外外的下人们。
连小红、小青也把她抛下,跟其他下人凑着热闹四处张贴着大红春联,红通通的春联与霭霭白雪相互辉映,倒是另有一番别趣。
这时,一名前院的小厮匆匆跑来,向正忙着沿着回廊吊灯笼的小红转达事情,这距离有点远,她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只能等小红来报了。
果然没一下子,小红便提着裙摆气喘如牛的冲进来,捂着激烈起伏的胸口,白气不停自嘴巴里喷出,手直指着前院方向。
“小姐,三皇子来了,这会儿正在大厅与老爷喝茶,老爷让人来报,让你换件衣裳好好打扮一番再到前厅去,不急。”
“喔。”裴子瑜轻应了声后又拢了拢腿上的羊毛毯子,拿起她的闲书继续看着,压根没起身的意思。
她这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让小红是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再次提醒她,“小姐,三皇子来了,这会儿正在大厅陪老爷喝茶等你。”
“我知道啊。”
“那小姐您不赶紧打理打理,去见见三皇子吗?”
“你忘了我爹说什么了吗?”裴子瑜翻着闲书,看得正精彩。
“老爷说了,让你换件衣裳好好打扮一番再到前厅去,不急。”
“是啊,不急,我爹都说了不急,你这么急做什么?”裴子瑜好笑的睐了一脸呆愣的小红。
小红这才恍然大悟,“是,那小姐我继续忙去,您看什么时候急了再喊我一声。”说完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裴子瑜挑眉点头,又翻了一页,嗯,这本书还真不错看,许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故事了。
前院大厅里,皇甫霁与裴震天正表面融洽的喝着茶,心下却是各有所思。
女儿被三皇子耍得团团转这事,他可是余怒未消的,当日在宫宴上,上有太后下有皇帝的,他是不好为女儿说话,但来到他的地盘,可就不是他三皇子说了算,不替女儿出口怨气他枉为人父。
裴震天眼尾瞥了瞥,吹了吹手中的热茶,“不知道三皇子今日找老夫有何要事?”
“小婿是前来与岳父大人商量与瑜儿的婚事。”皇甫霁吹拂了下茶汤上冉冉上升的白烟,毫不客气的直接称呼裴震天为岳父了。
“三皇子这声岳父叫得似乎太快了些,还望三皇子自重。”裴震天嘴角一抽,用力地搁下茶盏,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无比。“况且,婚事要谈也得等三年后,此刻不急。”
呸!连先上门跟他套套交情,或请媒人上门来说亲什么的都没有,第一次上他将军府就直接喊他岳父,也太自以为是了。
就算背后有太后撑腰又怎么样?皇上虽发话三年后再论及婚嫁,却也给了但书,届时瑜儿嫁不嫁三皇子由瑜儿自己决定,他不会下旨逼婚。
皇甫霁对他的指责是充耳不闻,尝了口茶汤,又看了眼茶色,眉头皱起,“岳父大人平日里都喝这种茶?”
“这茶怎么了?”裴震天瞪眼道。
“味道与韵味淡了些。”
“老夫是个粗人,自然无法跟三皇子这文雅之人相比,既然三皇子喝不惯我这儿的茶那就放着吧,老夫不勉强。”
这可是机珠山顶级金针白毫,是瑜儿知道他喜欢喝茶,特地买来孝敬他,据说一斤得花上二百两,平日里他可是舍不得喝的,只有在休沐日才会泡上一盏,跟茉儿在房里两人一起品茗,要不是担心被这传言很难缠的三皇子挑剔,他还舍不得拿出来泡给他喝咧,没想到这三皇子竟是这副嫌弃的口吻,早知道让人拿下人喝的茶骨煮给他喝即可,真是白糟蹋了他的金针白毫。
“听这口吻,三皇子是想送我爹更好的茶?”一走进大厅便听见皇甫霁嫌弃的语调,裴子瑜黛眉挑起,挑衅的瞄了皇甫霁一眼。
皇甫霁淡然的看着跨进大厅里的那抹珊瑚红娇艳身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裴子瑜赫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淡定无波,看不出有一丝对她的想念,往日他可不是这样的。
草尼马的,对她没有一点想念他来做什么?她暗暗咬牙,收敛好当她刚一踏进门看见他时心中那汹涌澎湃的情绪,眉眼轻闪,强压下心间酸气地道:“三皇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不知今日三皇子大驾光临有何贵事?”
皇甫霁看了她那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脸一眼,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站在身后的零一使了个眼神。
零二摆手,他的手下即刻把一个箱子抬过来,放到裴震天旁边的桌上。
一看见那箱子,裴震天那对张扬的浓眉马上倒竖成两支扫把,气呼呼的提醒他,“三皇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在下聘吗?老夫可是未同意你与瑜儿的婚事。”
这三皇子实在太不把他看在眼里,一看见瑜儿便让人赶紧把聘礼给抬上来,完全没有尊重他这个未来丈人的意思。
“岳父大人误会了,这是小婿给岳父大人带来的仑山云雾,今年仑山云雾产量不多,一年所有收成只有十斤,三斤送到太后慈和宫,两斤送进御书房,五斤小婿让人给您送来。”皇甫霁不疾不徐的说着。
“仑、仑山云雾……”裴震天眼睛顿时一亮-不可置信的惊呼。
这仑山云雾可是比瑜儿送他的机珠山顶级金针白毫还要来得珍贵希罕啊,可以说是比金子还要昂贵,这种珍罕佳茗简直就是梦幻茶品,每年产量极少,一年最高产量也就十来斤,往年都送进宫让太后品尝了,就连皇上都没喝过几次。
偶尔有瑕疵的仑山云雾会流到市面上,一两茶叶就能抬到千两银子的价位,这三皇子竟然这样大手笔一口气就送他五斤,简直是叫他受宠若惊。
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不成他就想用这区区五斤茶叶,指望他把女儿卖了?!
“三皇子送老夫这茶叶恐有不妥吧,这仑山云雾可是贡品,三皇子将贡品送到老夫府上,难道是想安老夫一个欺君罔上、收受贿赔之类的罪名?老夫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还知道这种贡品没有皇上御赐收不得的。”裴震天一脸正气凄然的将装着茶叶的箱子推回。
裴子瑜非常满意她爹这种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高风亮节的态度,好样的!
“是啊,三皇子殿下,这么贵重的礼我爹他收下不合适,还是请三皇子收回吧。”她傲然的说着。
“这些茶叶在收成制作之时就特意先留下五斤,倒不是贡品,小婿特地送来让岳父大人品尝,既然岳父大人不喜,那就让人丢到火炉里当柴烧了吧。”皇甫霁手一摆,身后的手下随即向前欲收走裴震天已经抱在手中的箱子。
“烧、烧了……”裴震天梗在胸口的那-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连忙抱紧手中箱子,慌忙道:“这哪里使得,这可是仑山云雾……一两以千金论的……”
“既然岳父大人不喜,下回小婿再为岳父大人寻来别的佳茗便是,岳父大人切莫感到不舍。”
皇甫霁淡然看着裴震天抱着的箱子,没有一丁点为那即将烧毁的茶叶感到心疼的说着,那口气就好像箱子里头装的是十斤一文钱的便宜茶叶似的。
裴震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脸毫不心疼的皇甫霁,姑且不论他是否装模作样,就怕他假戏真作,这梦幻佳茗可是人间极品,烧不得的,手不自觉的又将箱子往后拉了几分。
“这……这三皇子这份心意,老夫……老夫……”裴震天万般不舍得松手。
“爹,莫不成你反悔了,想收下三皇子这份大礼?爹,军人一向不是最有气节吗?”裴子瑜有点鄙夷的看着父亲那万般不舍得的表情。
裴震天眼睛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很勉强的将抱紧箱子的双手松开,让三皇子的手下将这箱子拿走。
看着那侍卫直接往外走去,准备将仑山云雾给丢到膳房的炉灶去烧了,裴震天是心痛万分,心头在滴血。
就在侍卫的脚准备跨出门坎之时,裴震天忍不住伸手喊住他,随即有些尴尬的道:“等等,这仑山云雾就这么烧了太可惜了……三皇子,您难道不再考虑考虑……”
“是可惜了点。”皇甫霁认同的点了下头。
“就是、就是。”除了带兵打仗,裴震天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好喝口好茶,这么好的茶他连一口都没喝上就这么烧了,他这比不能战死沙场还要死不瞑目。
“小婿不爱这仑山云雾,岳父大人是爱茶之人,不如这茶就劳烦岳父大人您代小婿处理了,可好?”
皇甫霁手一摆,拿着那箱子的侍卫随即又往回走,很识相的将箱子直接塞进裴震天怀里。
“好,好,好!”这仑山云雾一回到自己手中,裴震天抱着箱子就不愿意再松手,眼里喜色是掩都掩不住的,两眼发亮地直盯着怀中箱子。
她父亲这位大将军竟然为了区区五斤的茶叶就这么变节,太令人不齿了,裴子瑜瞪了父亲一眼,也不告退的起身,抬脚径自往大门方向走去,打算出门去。
皇甫霄浅笑的看了眼她离去的窈窕身影,也不急着追上,继续对着未来老丈人下H夫,“岳父大人若喝着好,明年小婿再为岳父大人送些来,不知这样可好?”
“好、好、好。”明年还有?裴震天大乐。
“岳父大人,小婿有些事情想找瑜儿商讨,不知可否?”皇甫霁抱拳问道。
“好,好,好,去吧,记着,别太晚回来便成。”裴震天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这仑山云雾上,根本忘了稍早还说要为女儿好好教训这三皇子。
“岳父大人慢坐,小婿跟瑜儿谈会儿话便来。”皇甫霁起身,随即追上裴子瑜的脚步。心里对这未来女婿是越来越满意的裴震天,闻言后嘴里发出一记嗤声,鬼才相信他找瑜儿会是谈会儿话便来陪他聊天,他不缠着瑜儿到天黑才有鬼,要他这老头子坐在这边等他,他还不如赶紧抱着这仑山云雾回自己院子,跟茉儿两人各自泡上一盏茶好好品尝才是。年轻人的事情,他管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