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接才问:“这什么?”
她嫣然一笑。“幸运饼干。”
她闲来无事,教了蔚娘们烤饼干,虽然没有香草粉和鲜奶油,不过面粉和糖是有的,做起来也有五分像,里头的签条可都是她亲手写的。
孙石玉听了嘴角微勾,端详着手里那形状弯弯的奇怪小点心。“什么幸运饼干?”
“爷吃看看啊,要对半剥开,就会看到属于你的幸运。”杜福兮故作神秘的说。
孙石玉依言对半剥开,看到签条露出来,拉出签条打开,上头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感觉心里咚的一响,好像被什么敲击了一下,他的胸口热热、胀胀的,似乎有什么裹住了他的心,感觉到心完全的失控,就好像……好像有人在鼓舞着他,叫他不要气馁,事情总会水落石出、总会查明白的,让他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暖意。
杜福兮见他神色高深莫测,忙道:“怎么?不满意那上头写的啊?那要不要换一个?”
孙石玉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这是你写的?”
杜福兮在他身边转啊绕的,笑着点头,“怎么?爷是不是觉得娘子我文采过人,写得极好啊?”
“是写得极好。”他嘴角一勾,忽地伸手一拉,将她拉到怀里。
她慌忙的推挤他,但没用,他一只手已迅速上移到她后脖处,固定住她的头,同时间,他的嘴唇已经落了下来,压在她唇上,那两片炽热的唇瓣一覆上她的嘴,刹那间她脚中便一片空白,任由他暂转吸吮着。
孙石玉早已不是过去的孙石玉,此时自然带着他前世的霸气,双臂紧紧的搂着她,身上尽是慑人的男性气息,那火热的舌尖探入她唇齿之间勾缠,一阵又一阵的燃烧着她,让她只能浑身燥热又无力的攀附在他胸前和臂膀之间。
他昏天暗地吻了她一阵之后忽地放开她的唇,杜福兮脑子还一片恍惚,就这么抬着头,莫名其妙的傻傻看着他,眼神迷离,根本回不了神。
他轻轻皴起眉头,眼神极度苦恼。自己是哪里不对?忽然不想以孙石玉之身与她做夫妻,竟然有了某个念想,想让她知晓他是什么人之后才与她行夫妻之实……
他忽地放开搂住她的手,眼神复杂。“爷饿了,让人传晚膳。”
呆滞了几秒之后,杜福兮清醒了过来。什么跟什么?哪有人这样?先是不管不顾的抓了就吻,撩起她的心火后又说放就放,把她的心搅乱,难道……是因为答应她在她对他还未产生感情前不圆房,所以才蓦然停下来吗?
看来他也是个腹黑的,分明是故意的,有没有产生感情难道要白纸黑字写明白吗?他就不能看情况吗?真真是气死她了。
“才不管你晚膳哩,你自己传!”她真是恼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她闷闷不乐的打起帘子就要出去。
孙石玉的声音由后头传来,“你上哪?”
他是世子,世子在问话,她不能当没听见跑出去,外头可是还有人在呢!
她回头没好气的瞪着他。“还能上哪?不就是去给大家打气!不然死了一个秋月,王爷先前还要杖毙所有人,院子里士气会有多低迷啊!你这当主子的没想过吗?”
孙石玉自行掠过她那夹枪带棒、没规没矩的反质问,只问:“你想怎么打气?”
杜福兮微微一愣,想了想,撇唇道:“就摆几桌席面,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压压惊。”她相信食物可以抚慰人心,前世,要是拍摄不顺利,哪个演员的粉丝团送消夜到片场,就会一扫低气压。
“每桌二十两的席面,看要几桌你拿主意便是。”孙石玉只想将她多留一会儿。
见他主动找话算是求和,杜福兮这才缓了情绪。“妾身替大家谢过爷的恩典。”
二十两的席面,那可以吃到山珍海味了,他可真大方。
“至于刚刚为何打住……”孙石玉深深的看着她。“日后再告诉你。”
杜福兮一听,脸红了。“咕,妾身又没有想知道。”她一哼,很快出去了。
隔日,得知孙石玉自出世便被下毒至今,且真凶还未找到,皇上立即派了一支属黑旗的皇家暗卫保护他,也听令于他。
暗卫如同死士,既然听令于他便是完全属于他了,连皇帝的命令也不再听候,这令孙石玉有了可靠又坚实的后盾,夜里也不必再由他那半调子的娘子护法运功了,暗卫们自会做得很好。
他思忖,如果此时能有夜飞助他一臂之力就好了,但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对夜飞而言,他是孙石玉,再尊贵也只是一个王府世子,夜飞又怎么会相助他?
如今孟不群还占着副帅之位,前世的他死了之后,卫家军群龙无首,保不定孟不群会受命为主帅。
当务之急,他要查出孟不群为何要杀他,是勾结了什么人要对大宣王朝不利,还是冲着他一个人来?如若是冲着他一人而来,是否背后又有什么人?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千丝万缕如一团乱麻,都需要他来解开……
“接着!”杜福兮打了帘子进来,一脸的俏皮娇笑,二话不说便抛给他一块幸运饼干。
这阵子他眉头拧着比舒展时候还多,皇上不是派了暗卫保护他吗?据说那暗卫可是武功一等一的高强,而且一支暗卫有二十人,有二十个人在王府暗处保护他,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况且王妃也把暖春阁的二、三等丫鬟婆子都换了新的,秋月也畏罪自杀了,他身子又在暗卫的协助练功之下渐好,体内之毒也按朱太医的方子日日服用,还有什么可烦心的吗?
“空城计。”孙石玉剥开幸运饼干,取出签条念道,然后挑眉看着她,等她开口。
她日日都会抛一块幸运饼干给他,那些个签条他都收起来了,想到旁人也可能收着她亲手写的签条,他便规定她不准再亲自写签条,她写的签条只能放进要给他的幸运饼干里,其余的签条由他来写,他自然是不会花 心思想帘条的内容,找了本佛经,照写上
面乏味的内容,目的便是要搞得府里的人都不想收她的幸运饼干,自此之后幸运饼干只专属于他。
“那是三十六计之一的‘败战计’。”
杜福兮随意地坐了下来,自己斟茶喝,喝完才朝孙石玉一笑,用说童话故事般的语气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三个国家一样强盛,分别是魏国、蜀国、吴国,有个叫诸葛亮的人是蜀国的军师。
“有一次呢,魏国得到消息,得知蜀国的战略要地西城兵力薄弱,只有不到一万士兵,就派大将司马懿率领十几万军队前去攻打。
“蜀国得到魏国的军队正迅速向西城赶来的情报后,从君王到士兵都非常紧张,以一万士兵抵挡十几万敌人,如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可是,蜀国要从别的地方调集军队增援又来不及,西城危在旦夕,诸葛亮苦思良久,终于想出一个计策,他命令城内的平民和士兵全部撤出,暂时躲避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大开城门,等候敌人的到来。
“司马懿不久即带兵包围西城,但令他吃惊的是,本来以为会戒备森严的西城却城门大开,城墙上也看不到一个守卫的士兵,只有一个老头在城门前扫地。
“就在他大惑不解的时候,就看到城楼上出现一个人,那人正是诸葛亮,只见诸葛亮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一架预先放好的古琴前坐下来,随即悠扬的音乐从城墙上传下来。
“魏国的将士都愣住了,在大军围城的危急关头,蜀国的军师诸葛亮却弹起了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开着的城门和弹琴的诸葛亮,老奸巨猾的将军司马懿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早就知道诸葛亮足智多谋,可诸葛亮胆敢大开城门迎候十几万大军,这太出乎他的预料了,因此他想,城里必定埋伏了大批兵马。
“这时就听得城墙上传来的琴声由舒缓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仿狒暴风雨就要来临一般,司马懿越听越不对劲,他怀疑这是诸葛亮发出调动军队反攻的信号,于是急忙下令他的军队撤退。
“一时间,在琴音之中,成千上万的魏军迅速撤退,就这样,蜀国的西城没有用一兵一卒就得以保全,这就是‘空城计’。”
说完她啜了口茶,抬眸嫣然一笑的看着孙石玉。“怎么样?爷,妾身说得好不好啊?好的话,你要拍拍手啊。”
孙石玉确实是听得津津有味,虽然他兵书看得很多,但都不若她口中的故事精采。她的签条日日都是一计兵法,曾经一度让他怀疑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但那又是不可能的事。
事实上,杜福兮根本不知道他是武将,而且还是一介元帅,她不过误打误撞罢了。她是想,与其在他面前卖弄那些唐诗宋词,不过风花雪月,想来是不会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才想到前世很喜欢读的三十六计来,一日给他一计,男人嘛,多半对打杀的事感兴趣,就不信他不对她另眼相看。
果然如她所料,他真的对她的三十六计极为上心,不仅仔细聆听、收藏签条,还做笔记呢!让她深深觉得太值得了。
“那诸葛亮真是奇人。”他由衷向往。
前世他是手握天下兵马的统帅,这些日子以来,多少次梦里出现大军拔动的画面,十万大军的脚步声像雷霆一般的震动响起,若他的军营里能有如此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对他的帮助何止一点两点,更何况由故事里可以知道,诸葛亮不只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还胆识过人,若能为己所用……
他不由的看着杜福兮,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杜福兮忙不迭地摇手,“不要那样看我,诸葛亮已经死了,都说了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况且你这位世子要认识他干么?认识了也没用嘛你说是不是?”
此时阿芷打帘子进来,她福身施礼,把托盘搁下便很识趣的出去了。
杜福兮满脸笑意的端了一盅甜品送到他面前。“这是上好的金丝燕窝,是母妃自己炖的,我是分了你的福气才有得吃。”王妃待他的方式她一点都不陌生,前世她母亲也是这般宠她小弟。
“既然如此,还不跟爷道声谢?”孙石玉挑眉说道。
自己刚叫他拍手,他现在就叫她道谢,他还真是一步都不肯让啊!
她抿唇笑着,算了,道谢就道谢,才不跟这个妈宝计较咧,她起身做顺从状的福了福身。
“多谢爷!”谢完又很快坐下来,继续吃她的金丝燕窝。
“瞧你贪吃的,爷不爱甜的,这碗也给你吧!”孙石玉把自己只吃了一口的那忠燕窝推向她,对那燕窝没兴趣。
“谢啦!”杜福兮才不跟他客气,迅速把他的碗盅移向自己,没看到他眼里那一脸的纵容。
燕窝是养颜美容的圣品耶,多多益善,不管好不好吃,再多她也吃,明天起来皮肤会很有弹性,会像婴儿肌一样的柔嫩……想到这里,她吃得更卖力了。
那是他吃过的,她就那样吃了,看在孙石玉的眼中,格外的有深意。
暖春阁依水而筑,坐落在湖畔,两人对坐着说说笑笑吃燕窝,窗外湛蓝的天空中飘浮着轻盈如絮的白云,微风吹来暖暖的春天气息,岁月静好,孙石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也不知道她那吃没吃相的模样,看在他眼里为何会化为平凡的幸福,令他思绪飞扬?
前世他长年金戈铁马的在关外守护国土,并非有外敌来犯才率兵出征,偶尔休假回京,几个部从也会跟他一道回国公府,闲来无事几人自是练武强身,所谈内容也皆是敌军之事,他从没享受过居家生活的乐趣。
“怎么这样看妾身?”杜福兮忽然发现他凝望的视线,她看看自己面前的两盅碗,他面前则连一杯茶都没有,她忙狗腿地笑道:“爷,妾身帮你倒杯茶吧!”
孙石玉随她去献殷勤,啜着她倒的茶,边记下“空城计”,再看看之前记下的“胜战计”,屋里很安静,就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就在如此恬静的气氛下,帘外阿芷禀道:“世子、世子妃,茉儿要见您两位,说是急事非见不可。”
茉儿是伺候莲姨娘的丫鬟,这令杜福兮微扬了扬眉。
本来王妃要莲姨娘搬去她院子,但莲姨娘执意不走,还发誓再也不会冲撞世子妃,更说自己会足不出户、好好反省,如若真要她搬院子,她宁可一头撞死等等,王妃无奈,这才允了她继续留在暖春阁的院子里。
如今乖不到半个月又来作怪了,这人啊,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看着孙石玉,等他拿主意,反正那急事说来说去就是要见他,跟她实在没关系。
“不见。”孙石玉被打扰了风和日丽的好心情,实在很不爽,脸罩着寒霜。
“爷就见见吧!”杜福兮忽然感到烦闷,搁着燕窝不吃了,蹙着眉,没好气的说:“人家想你耶。”
怪了,她这什么阴阳怪气的口气,敢情她是在吃醋吗?
孙石玉听了俊脸便沉了沉,运了中气,更加冷漠地道:“说了不见,打发她走!”
外头的茉儿显然也听见了,不等阿芷回话,她便不管不顾的急急喊道:“世子!请您行行好去见见姨娘吧!姨娘她……她有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