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十里坡上,费云升的狠劲确确实实吓到他,也因为该役死了不少雇来的杀手,杀手组织非要他给个交代,交出杀人凶手或是赔钱,丝毫不管自己的人一败涂地之事。
同时康王爷对费地的痛恨,也让他几乎无法在京城立足。因此最后费地还是算计回费天头上,只要他拿到费家的家产,不仅奉上土地能讨好康王,赔偿杀手组织的损失,还能顺带把费云升这傻子交出去,保住自己的命。
他思来想去,费府对他唯一的威胁,只有那时傻时疯的费云升,因此他必须要想到一个制住他的方法。
在费府里花钱买通下人打听,他知道了费云升十分护短,只有他至亲的人对他有吓阻力,反倒是他自己,对他又打又骂也不会抵抗。因此他想到了几年前由费家逃走的左忆娘,花费一番心力将她找了回来,也承诺她大笔金钱与好处,才让她回府进行夺产计划。
事实证明,左忆娘确实发挥了她的功用,那日她出府告诉费地,她已掌握了费府所有家业的帐务,也软禁了费云升和费瑾,只要以此威胁费天,那么费府的基业便可落到费地头上。
因此,费地才会大着胆子,带着杀手组织的人大摇大摆的来到费府。对于费府的产业,杀手组织自然也很感兴趣,此次可谓精锐尽出。
费地本打算威胁费天交出产业,否则将费家人一个个杀光,费府最后仍会落入他手上,可惜他晚了一步,让费云升和费瑾跑了,因此他只能先将费天囚禁起来,一步步逼迫。
“费天,你知道吗?我已经对你失去耐性了。”费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疾言厉色地站在总是沉默不语的费天面前。
“你只要交出家族大印,让我能顺利得到那些产业,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费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以来,生死他已然看得很透澈了,他知道自己若不交出大印,费地便拿他没办法,但一交出去,必然死路一条。
至于那左忆娘,失去了利用价值,早就落得与凌心兰一样的结果,被卖入怡红院了,不过凌心兰还能联络家人来救,左忆娘可没有什么后盾,她的悲惨遭遇就不必太多着墨了。
“和他啰唆那么多干什么?”一旁的杀手领袖冷冷地瞪视着费天,“直接宰了他,什么大印,凭我的势力还需要顾忌吗?到时只要宣称费家人死光了,灭门了,那产业还不都是你的!”
“是是是,首领说的是。但你有所不知,费府产业交接时双方都要到场,由县老爷做证,用上家族大印才算数。我爹当初分产给我时,也是带我到县衙做的,就算杀死了费天,也得要有大印才能证明继承人的身份,否则一切将充归公有啊!”费地苦笑,冷汗流了一地。
“这么麻烦?”杀手领袖左思右想,最后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要不我先断了这费天一只手,日日断他一只手脚,看他能撑多久不说!”
“首领好、好计策……”见他的狠劲,费地都有些发抖了。
这时,大厅的门砰一声被撞开,厅里的人见到立于门口一身杀气的费云升时,都不由得警戒起来。
“启禀首领,此人就是逃走的费云升,他的武功不俗,请首领务必小心。”
费地此时见到费云升,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最理想的状态当然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过他仍是站在杀手组织这方多些。
毕竟,他为钱财谋害亲兄,现在双方的命运已经绑在一起了。
杀手领袖冷冷一笑,当机立断出手,身形翻飞,一掌挥向门口的费云升,而费云升也不愧对拿到什么都能当武器的称号,手一拍,整块门板便被卸了下来,横飞打转地扔了出去。
杀手领袖的手刚触到门板,大喝一声,整个人又倒飞回原位,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脸色却有一丝苍白。
门旁的费云升对那飞回的门板看都没看一眼,一挥手就撞破在旁边,气势也更加冷肃高张起来。
“看来我当真小看你了,你的武功确实比我想像的要高。但是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就能够抵抗我们所有人?”杀手领袖冷笑起来。
“我当然不会只让我相公一个人前来!”一个清亮而坚定的女声传进来,在众人的疑惑视线中,就见月初大大方方地也走了进来,立在费云升身边。
看着地上那面破碎的门扉,她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
那可是上好的花梨木啊……
杀手领袖与费地正惊疑不定时,突然一大群官兵跟在月初身后进来,将所有厅内的人都围在了内圈。
最后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是一身戎服的康王,他一见到厅里费地与杀手领袖,登时眼睛一亮。
“很好很好,全都到齐了。你说的没错,这一行本王果然收获颇丰。”
月初与他做了协议,原本只是要捉拿他恨之入骨的费地,如今再添上一个万年缉拿榜上的杀手领袖,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康王很满意。
在官兵冲进来后,费地等人心知大势巳去,正想回头拿住费天要挟,却发现人已被救走,一切都来不及了,费府一时间成了一座牢宠,他们只能尽力抵抗,凭着武功看能不能冲出去。
费云升第一个冲向了杀手领袖,全场大概也只有他能与之匹敌,其余官兵也都是经验丰富、武功不俗之辈,很快便与其他杀手们缠斗起来。
至于月初,虽是忧色满面地望着这场乱斗,心里却没有任何会输的担心。只不过只要现场破一只花瓶,她的心就痛一下;椅子摔坏一张,她的小脸便扭曲一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胜负已分,杀手领袖像只狗般瘫在地上,气若游丝,已然被费云升废去武功,费地与其他杀手则被压制住,全部被绑了起来。
这一桩功劳康王算是轻松到手。
他对费云升也是相当好奇,听说他是京城著名的傻子,之前在他王府外只是随意瞥过,也不知道当日费云升可是用糖葫芦“串”了很多人,今日观之,费云升明明一点都不傻啊!
此时费云升身前正站着表情无奈的月初。这一屋子损坏修缮起来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而且有大半都是他这个鲁男子砸的!
加上之前他对她的冷落与无情,即使后来心知是被人利用了,但她可还没消气呢!
“月初……”费云升打完,转头拉着她的袖子,又是一脸傻笑,横看竖看都像只在跟主人撒娇的狗,只差没摇摇尾巴。
月初好气又好笑,但仍是作势别过头去不理他。这几日夫妻重聚后,她可没给过他几次好脸色,非要让他记住这次的教训不可!
“月初,我帮你打坏人了!”费云升凑了过去,俊脸在她的小脸上磨蹭,大手更是牵住她的小手,怎么都不放,怕她又再一次跑了。
“你要跟我回家了。”
如此亲密的动作,他竟在众人前做,月初不由得红了小脸,啐了一声推开他,“谁要跟你回家?”
“我找到你,你就会原谅我了。”费云升一厢情愿地想着,这几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你这人真是……明明是我等着你来别府的,这样你都能倒果为因?谁跟你说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月初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
“没有吗?”俊脸顿时垮了下来,好不可怜。“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要不我们玩游戏的时候,我再卖力一点,让你在上面……”
月初暗自拧了他一下,这种话是可以这时候说的吗?即使她听得心痒痒的,那也要晚上再说嘛!尤其她还看到慢慢走过来的康王。
费云升一脸无辜地挨了一记,才要回嘴,康王已经到了他背后。一听到声音,费云升立刻转过头去。
“小兄弟好俊的武艺,若你愿意报效国家,本王倒是可破例为你推荐一番。”康王自以为大度,岂料费云升这一转身,却让他愣了一下。
“小兄弟,究竟何事好笑?你笑得似乎有些……”傻啊!康王在心里咕哝着。
“呃,王爷谬赞了,相公他……他和王爷可能想像的有点不一样。”月初苦笑着不知该怎么解释。
“呵呵,世人皆称费府有个傻子,但本王见他一点都不傻,倒想和小兄弟好好结识一番。小兄弟,你可有兴趣至王府内一叙?”
“我只要和月初在一起。”费云升愣愣地道。
康王忽略了他那有些怪异的语气,热情又说:“夫人自可一同参加,本王会备上好酒好菜以及礼物。”
“礼物!”费云升眼睛一亮,“要送月初礼物吗?”
“小兄弟要转送给夫人自无不可,不过夫人有勇有谋,本王也很是欣赏,自会另外准备一份适合夫人的礼物……”
“那好,月初喜欢糖葫芦、蝉蜕,还有蛇皮和蝴蝶她应该也喜欢!”费云升不假思索地道。
月初听得差点没笑出来。那些东西明明是他自己喜欢的!
“糖葫芦?蝉蜕?蛇皮?夫人,你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啊。”康王的笑容有些抽搐,不过还是很认真地思索着,“这些东西要取得是不难,不过蝉蜕时节有些不对,倒是先前有人赠老夫一副南海白玉蜘蛛的蜕壳,说是可以入药……”
“蜘蛛!”费云升笑得嘴都快裂开了,“那更好了。”
月初倒是打了个冷颤,没由来地瞪了费云升一眼。要是康王发现自己在跟一个傻瓜胡言乱语,不知他心里会怎么想呢?
区区蜘蛛就能打发,康王很是开心。“不知小兄弟和夫人还喜欢什么?送出的礼物价值若太低,本王可是会失了面子的。”
“她还喜欢跟我玩游戏呢,不过这个游戏只能两个人,连瑾儿都不可以……”费云升才开口,嘴突然被月初一手捂住。
她的小脸顿时尴尬起来。这能让他说下去吗?
此时费瑾刚刚让阿六带了进来,正在与爷爷撒娇诉苦,听到自己的名字,往父亲这里看了一下,连忙跳下费天的膝盖走了过来,似乎对于自家父亲被母亲捂住嘴巴感到很有趣。
康王闻言,倒是对费云升所说的游戏很感兴趣,“小兄弟说的游戏,可是某种练功的法门?”
月初的表情现在不只尴尬了,还有些扭曲。该说这康王想像力丰富,还是想练武想疯了呢?
这个问题便由费瑾好心地用童言童语帮她回答了,“王爷叔叔,爹说的游戏,就是娘会用她的嘴捂住爹的嘴啊!不过每回提到这个,娘都不准我们说,也不准我看……”
话声又是一次戛然而止,这次是费瑾被捂住了嘴,月初不由得感谢上天赐给一个人两只手,能一次捂住这两个大嘴巴!
综合费云升与费瑾的话,康王也大约猜到了所谓的“游戏”是什么,神情也跟着古怪起来,一脸想笑又不该笑的别扭样。
月初只能苦笑着岔开话题,“王爷,您应该也听出来了,云升他有些……不一样,详情改日民妇会带相公亲自拜访王爷,向王爷说个清楚。”
康王点点头,此时他已憋笑憋得肚子有些痛了,趁机离开也好。
“既然如此,押解这些罪犯之事也很紧急,本王就先离开了。不过,本王已知道要送你们什么礼物了,除了糖葫芦和那些虫子,本王明日便叫人抬张六檐双踏的花梨木大床来,请务必笑纳啊!”
说完,他不自然地绷着脸,做了几个手势,官兵便带着一干杀手和费地如潮水般退去。
看着康王等人离去的背影,月初相信自己隐约听到了康王从大街上传来的大笑声。
“你们两个!”月初气呼呼地捏住一大一小两张俊脸,“以后不许在任何人面前再提到“游戏”两个字,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
话说得凶狠,可惜配上她那张绯红的脸,似乎没什么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