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是打自己人,她并没有痛下杀手,每占领一座城,采取的都是怀柔政策,这种手段也或多或少影响了之后投降城镇的态度。
用兵如神!这是沧海国的人现在给「瞿景」的评价,让她听到后不免得意了很久。
至于上官寻,默默的在这场战役后运筹帷幄,完全让瞿影去发挥。他则用身边的资源,掐住了沧海国朝廷的经济命脉,要知道若算起身家,目前沧海国明面上的首富再来三个都比不上他一个人有钱,所以他成功的让沧海国的军队要粮没粮,要钱没钱,连盔甲武器坏了都没办法修,整个沧海国只好把所剩不多能动用的资源全拿来投入战争,却也导致了民生的萧条。
虽然夏晖也不断地向百姓喊话,说今日沧海国的败退及穷困都是上官寻及瞿影夫妻谋反引起的,可是百姓并不是没有眼睛,他们亲眼看到明明已嫁为人妻的瞿影被皇帝送去人狼族和亲,清廉公正的上官寻无故被罢官抄家,官衙里却搜不出几两银子,只搜出满满的办案文书,瞿豪一身战功,为国征战多年仍被诬陷入狱。
百姓被迫上战场又没饭吃,朝廷那些狗官和皇宫的蠹虫在战争期间却躲在大后方,依旧吃香喝辣、锦衣华服,这么一对比,百姓的心也渐渐背离了朝廷。
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瞿影的军队快些打到京城来,推翻夏家腐败的统治,还给沧海国一个新气象!
同时间,瞿影与上官寻两人在军中过从甚密,甚至有时同住一帐、彼此互有好感的谣言甚嚣尘上,只是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毕竟瞿景率领的镇北军,主要是由镇北军及一些北方的民兵团及散兵游勇组成,人狼族则只负责大后方的支援,不参与战斗,这些人对于瞿家及上官家都有很高的崇敬之心,因此也不会多言什么。
时间很快来到了决战京城的这一天。
整个北方基本上可以说全被镇北军收复了,只要攻下京城,换个皇帝,整个南方不会有任何抵抗的势力。
瞿影戴着的银色面具在阳光下闪发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犹如神只一般。
「冲啊!」
她举刀大喊,所有将士跟着她往前冲!
京城的城墙高且厚,箭垛上射下无数箭雨落石,也有守军在前头抵挡着镇北军的脚步,不过瞿影身先士卒,如战场上的杀神般,一挥过去故军必有死伤。她勇猛的表现也感染了身边的将士,每个人都奋不顾身的推进,为的不是自己,而是要救下这个国家。
后方的上官寻也没闲着,带着一群人混在战场外围拼命喊话,甚至他自己也登上了战车,执起鼓棒,咚咚咚的擂起了大鼓。
「你们还要为夏晖卖命吗?在你们奋勇抵抗的时候,皇帝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穿金戴银,你们挖草吃土,这样的皇帝有什么值得你们效忠?」
「诬陷清官、罢免英雄,夏晖昏庸无道,再这样下去,攻陷沧海国的就是外族人了!难道你们不想要一个新的好皇帝吗?」
他十分透澈的看清楚整个战场,每一个鼓点都落在敌人士气要高张起来的瞬间,将他们的斗志打消,更激起了自己这方的斗志。
渐渐的,胜利的天秤往瞿影这边倾斜,溃败的京军也死的死逃的逃,少数人躲回了城中,将城门紧闭,场面陷入了僵持。
这时候,上官寻一身白衣的出现,颀长的身段显得潇洒无匹,他独自一人抱着一张古琴向城门的方向前进,其余士兵原本想跟上,却被瞿影阻止。
「有我就行了。」
瞿影跳下马,将手上的刀换成了剑,与经过身边的上官寻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就这么并肩前进,来到城门外。
京城城门前,就只有上官寻夫妻两人,坚毅且孤傲地立在那里。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似乎也不怕城墙上射下箭来,上官寻只是安然的原地坐下,将古琴放在腿上,就这么抚了起来。
这是一曲《怀乡》,悠远哀伤,诉说着一个流浪在外地的游子,有多么希望回到故乡的怀抱,却因为故乡陷入战火有家归不得。
在沧海国中,这是首耳熟能详、大家从小唱到大的曲子,用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击溃了每个人人的心防。
他们这么辛苦的守卫京城是为什么?他们守护的是自己的家人及财产,但京城中的皇帝,可有想保护他们家人及财产的意思?如果反抗的话,自己家毁人亡又便宜了谁?眼前这些与他们对峙的镇北军,同样也是沧海国的人啊!沧海国在夏家的统治下变得民不聊生,皇帝自私自利、过河拆桥,而上官家及瞿家则颇有美名,如果换成他们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突然间,城墙下的瞿影也有动静了,她抽出宝剑,随着上官寻的乐音慢慢的舞了起来。
这一曲剑舞,只要看到的人都会大为动容,绝对是他们此生看过最精釆的剑舞。瞿影的每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在音乐低缓时她舞得从容,在音乐高亢时她舞得激烈,两人从没有配合过,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剑锋透出的锐利感,几乎让城墙上的京军们看了都有种被扎中的疼痛,而她散发出的气势及灵动的身手,更让同样身为武人的京军们望尘莫及,自知连她的一招都抵挡不了。
如果,他们的皇帝可以如同上官寻这般清廉,他们的将军能像瞿景那般勇武,那么沧海国的兴盛指日可待,他们究竟在反抗什么呢?
就这么一曲一舞,居然瓦解了京军士气,城墙上有些人都放下了武器,脸上布满泪水,甚至离开了守卫的岗位也没有人阻拦。
而那最重要的京军统领,他曾与上官寻一同揭发丰亲王通敌及贩卖孩童之事,也清楚上官寻的为人,在这一刻,他心一横,做出了某种决定。
在上官寻最后一弦拔下,瞿影也刺出最后一剑后,京军统领突然大喊道:「开城门!投降——」
「是谁说朕要投降?」
夏晖突然从大开的城门里带兵走了出来,而他带来的皇城军二话不说就将京军统领拿下了,这让城墙上那些失去战意的京军们不由一阵胆寒。
「夏晖,你终于露面了?」上官寻眉头微皱,夏晖挑这么好的时机出现,看来他的心机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深。
夏晖眼前只有上官寻与瞿影两人,但他身旁围着大批皇城军,所以他一点也不怕。
「大胆反贼上官寻,你竟敢直呼朕的名讳?」夏晖大喝道,故意说给所有人听,表示他才是沧海国真正的皇帝。
然而一旁的瞿影闻言不由翻了一记大白眼——简直是废话连篇,都打到你家门前了,难道还连名字都不敢叫?要是她来叫,没叫他狗皇帝还算客气了。
「在你看来我是谋反,但在我看来,我是解救苍生于苦难之中。」上官寻气定神闲,并不为夏晖散发出的气势以及皇城军带来的压力而有一丝动摇。
「哼,解救苍生?你解救生的办法,就是杀了那么多人?」夏晖指了指战场,这次是上官寻先宣战,自己可是占了大义。
不过上官寻能够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县令,口才如何不消多说,更别提他私下的大商贾身分,黑的都能让他说成白的。
「欲成大事,定会有所牺牲。至少我军队中的牺牲者,他们都知道自己是为了百姓安乐、为了国家不被你这昏庸的皇帝破坏殆尽而牺牲,事后他们的家人也都得到了很好的抚恤,但你这现任皇帝又做了什么?」
他正气凛然地朝夏晖走了两步,这两步的距离很巧妙,足以让他不被皇城军威胁到生命,又可以造成夏晖的压力。
「夏晖,为你战死的人,你不闻不问,只怕你连刚才抓住的京军统领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吧?你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百姓吃苦时你在享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诬陷没有犯错的清官及武将,不顾他们之前为国家立下的功绩,甚至为了自己能过上奢华的生活,硬是加税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此看来,你根本不是个好皇帝!」
上官寻这番话正是这次他们起义的宗旨。虽然他不敢说自己打这一仗没有私心,但他说的话也全都是事实。
他也想要自己的生活平和安乐,但依他私下大商贾的身分,必须百姓安乐他才能安乐,所以夏晖这个皇帝,他是非除掉不可。
夏晖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昨日他听到叛军逼近京城时,他都还在与宫里的妃嫔打得火热,根本不认为上官寻真的攻得进来。
想不到他不仅打进来了,还只用一首曲子就瓦解了京军的抵抗,自己真的太小瞧他了。夏晖暗自捏了把冷汗,但即使处在下风,仍嘴硬道:「你……不管朕这皇帝做得如何,只要朕今日是正统,你攻打京城,就是谋反!」
「想必你没有仔细看过沧海国开国的诏书吧?」对于夏晖会有的反应,上官寻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还去上官家的宗祠找出了当年开国的诏书。
「沧海国当年能立国,是由夏家、上官家及瞿家三家共同打下来的,所以立国诏书也是三家共同署名,一式三份,各家一份,我们上官家那一份,便收藏在宗祠之中。上头言明沧海国的皇位,由上官、瞿家及夏家三家轮流担任,后代不许有争权夺利、霸占皇位之事,然而夏家从一开始就霸着皇位不放,数百年过去了,皇帝依旧是你们夏家人,既然未遵祖宗之言,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自己是正统!」
说完,上官寻取出诏书打开,展现在众人面前。
其实大伙儿站得远,根本看不清诏书的内容,但上官寻敢这么明目张胆、大大方方的让人检视,足见说的应该是真的。
「有这件事?」夏晖变了脸色,望向身旁随侍的太监。
「禀皇上,确实有的………」太监微微擦去冷汗,突然有种不样的预感,这个皇帝,似乎真的做不久了。
夏晖目光一凝,像是思索着如何解套,末了他冷哼一声,直接挑明了现状。
「就算有,那又如何?我夏家统治沧海国多年,沧海国能有今日的规模,都是我夏家之功,你们上官家及瞿家早已没落、人丁凋零,现在看沧海国繁荣了居然也痴心妄想来争这个皇位?」
他的意思就是,就算你们争得了皇位,凭你们上官家及瞿家小猫两三只,撑得住沧海国吗?
上官寻早知道他会这么说,随口便还击了,而且那是夏晖死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夏晖,你心知肚明,沧海国的经济发展,都靠我上官家暗中为你谋划而来,你这些年搜刮的财物,足以建立三个沧海国了!要证据我随时可以拿出来,更不用说沧海国的民生安定,是靠我上官寻为你稳住国内经济,沧海国的百姓和乐,都是靠瞿家数十年来在北疆抵御人狼族,你却编造理由抄我的家、抓了瞿大将军,只为了巩固你摇摇欲坠的皇权,这样的皇帝,只会让人更瞧不起。」
他的语气越来越义愤填膺,连城墙上忠于皇帝的的皇城军都有些被影响了,慢慢放下了高举的刀。
上官寻见大伙儿慢慢被他说动了,续道:「而且据我所知,丰亲王你其实并没有真的杀了他,是送到南方去了吧?这样通敌叛国的人你能包庇,足见私心之重,你已经没有资格做我们的皇帝!」
「对!推翻夏晖!还我沧海国清明!」
「推翻夏晖!还我沧海国清明!」
顺着上官寻的话,他身后的大军鼓噪起来,激起了众人反抗夏晖的心,甚至城墙上因为统领被抓起来而噤声的京军也忍不住跟着大喊甚至反抗,皇城军一下子不知所措,两方就这样打了起来,皇城军反应不及,竟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