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精神已然恢复的大王特意命人在离宫的大草原设宴,齐聚儿子们与要臣,让众人压压惊。
四位公子经过昨日与刺客厮杀,今日出现仍旧贵气逼人,精神抖擞,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一身华服,头戴玉冠,伤口依隐隐作疼的公子爵睐了眼徐徐而来的公子策,后者毫不掩饰得意,教他见了,打从心里不快。
“你们都呆站在这儿,莫不是在等我吧?”公子策语气嚣张。
公子碧微微一笑。
公子射脸色淡漠。
公子爵忍气吞声。
公子策扩大嘴角笑意,“二哥与五哥似乎不甚快活,莫不是被昨日的刺客伤得太重?或者太医不够尽心诊治二哥与五哥,待会儿我同父王说,看这班奴才还敢不敢轻忽怠慢。”
公子碧微笑,指尖顺抚过华贵衣袖,“一点小伤,碍不了事。”
一派冷淡的公子封哼了哼,并不搭腔。
得意洋洋的公子策瞧向公子爵,故作惊讶,“八弟,你的气色看起来很差,不知情的人见着,真会以为你又变回儿时那个病秧子。”
公子爵恨恨咬牙,轻扯嘴角,“七哥真是爱说笑,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公子策语带讥嘲,“可在七哥心里,仍当你是那弱不禁风,随时都像风中残烛的八弟。”
昨日老八竟能逃过死劫,令公子策深感失望,不过无妨,今日老二、老五和俞思凡全都在劫难逃,待收拾他们之后,他再来收拾没用的老八亦不迟。
对于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老七,公子爵着实憋屈,偏又不得不隐忍下来。
公子策仰头大笑,拍拍他的肩,故作歉然,“八弟,七哥是关心你,没有半点恶意。”
这一拍,正巧落在公子爵受伤的背部,他痛得脸色瞬间苍白,但闷声不吭,硬是忍住。
好个没有恶意,公子爵记下了。
公子策笑得快活得意,期待这一拍,能拍裂老八的伤口,若能加重伤势,是再好不过。
就在此时,贵气逼人的大王偕同盛装的海妃连袂出现,宫人内侍呈两列,尾随其后。
公子们与大臣们立即起身恭迎。
“儿臣叩见父王,海妃娘娘。”
“臣等拜见大王,海妃娘娘。”
所有人下跪朝拜,端坐在首座,头戴玉冠的大王满意颔首,右手轻轻一摆,“众卿平身。”
“谢父王。”
“谢大王。”
公子们与臣子们依序落坐,大王慈眉善目地指着下首最靠近他的位子道:“策儿,你过来坐这儿。”
按理说,那个位子本属于公子碧,大王此话一出,无疑是昭告众人,在他心中,公子策比公子碧还重要。
机灵的大臣们看得分明,心下清楚往后该讨好的是哪位公子。
坐在公子封后头的公子策羞赧搔头,“父王,儿臣坐这儿便成。”
“策儿,你可是昨日最大的功臣,这位子本就属于你,谁敢同你争?”大王非常坚持,扫了众人一眼,看谁胆敢有异议。
这下够让老七得意了,恐怕这事儿在老七意料之中。公子爵眼尖瞧见海妃双眼冒火,却不得不面露微笑,他为此发现暗自窃笑。
“七弟,你就别推辞,坐吧。”温文微笑的公子碧似心无芥蒂,牵着妻子的手,起身让位。
公子策衔领王命,坐上不属于他的位子,笑容灿灿,不怀好意的目光悄悄落在俞思凡身上。
暗中观察的公子爵心下觉得怪异,为何老七时不时将目光投注在俞思凡身上?是否有什么事正在进行?他玩味抚着下巴,静观其变。
宫人内侍在海妃示意下,陆续送上美酒、香茗以及各色佳肴。
大王举杯,沉声道:“近来发生许多令人不快的事,野心分子蠢蠢欲动,众人务必提高警觉,不得轻忽怠慢。”
昨日那些遭擒抓的刺客皆已服毒自尽,大理卿难以查出主使者,众人一想到日后恐怕会再出现相同的事,便面色凝重。
公子们与大臣们一同举杯,朗声道:“臣等遵旨。”
大王仰头,一饮而尽,海妃与其它人也跟着一饮而尽。
举杯饮尽,大王便将慈爱的目光放在过去总是忽略的公子策身上,当着众人的面大力称赞。
坐在后面的公子爵备感无聊,差点就失礼打呵欠,尤其是老七故作谦虚,更是教他不以为然,老七真是虚伪得令他作呕。
公子爵百般无聊斟了杯酒,轻轻啜饮,想着这些表里不一的谈话何时才会结束。
他渴望回到芙蓉身边,回到那张床上与她销魂缠绵,又或者他们可以来个鸳鸯戏水,光是想着她,便让他心情好转。
突然听闻海妃有意作媒,让老七和海妃的亲侄女,也就是海国公主,成就一桩良缘,他差点拍掌大笑。
妙!海妃这招着实妙!老七若娶海国公主为妻,一举一动皆逃不过海妃法眼,成了瓮中鳖的老七,如何嚣张?哈哈!
不愿迎娶海国公主的公子策出声道:“父王,儿臣人品低劣,身分不似其它兄弟高贵,着实配不上尊贵的海国公主,还请父王收回成命。”
“七弟就是太过妄自菲薄,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公子碧凉凉补刀。
“七弟,你够好了,不论与谁,你都匹配得上。”公子封再补上一剑。
笑得好乐的公子爵可不愿落干人后,跟着狠狠插刀,“恭喜七哥,贺喜七哥。”
公子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明已怒火高张,偏就发不得半点脾气,他已计划部署多年,绝不会在此时让海妃介入掌控。
“策儿,你是本王的儿子,谁敢说你身分不够尊贵的,本王就要他提头来见!你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你也别再谦虚推辞。”大王乐于借由联姻更加巩固楠国与海国邦宜,尽管楠国与林国已停战多年,但世事多变,倘若战事再起,有海国协助,如虎添翼。
被逼到绝境的公子策恨恨咬牙,眼下四面楚歌,但他不会坐以待毙,他冷冷一笑,双手一揖,“儿臣谢父王赐婚。”
公子爵挑眉,老七这么快就屈服,实在很没劲,他还期待老七与海妃,双方你来我往,斗得你死我活,看来他是高估老七的能耐。
“可怜哪。”公子爵可是没半点同情,光是想到老七未来日子会有多难过,他就好开心。
心情甚好的大王笑呵呵,“等你见到如花美眷,肯定会如同你二哥,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好个只羡鸳鸯不羡仙。”最好海国公主有着血盆大口,貌若蛇蝎,使老七天天生不如死,公子爵迫不及待想看老七迎娶新妇。
“儿臣感谢父王为儿臣择了门好亲事,心下雀跃,想好生庆祝,不知二嫂能否弹奏一曲,为小弟祝贺?”亟欲反将一军的公子策将刀锋转向俞思凡。
公子爵心下打了个突,老七意欲为何?蓦地想起当日老二与俞思凡成亲,三哥也要俞思凡当众抚琴。
众人皆知,俞思凡琴艺卓绝,举世无双,聪颖的三哥与心机重的老七皆要她抚琴,绝不可能是单纯想聆听,背后自有其深意。
他疑心大起,放下手中酒杯,定定看着天下无双的俞思凡,陷入思考。
目光毒辣的公子策唇角噙着冷笑,老五痴狂深爱俞思凡,岂会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老二,他怀疑眼前的女人是经过易容的假俞思凡,老二定也发现事有蹊跷,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为何老二闷不吭声?
不管老二和老五是否联手企图瞒天过海,公子策都不会放过能一举除掉他们的大好机会,身分尊贵的海妃等着瞧吧。
“二哥应该不至于小气的不允二嫂为我庆贺吧?”公子策察觉老二和老五皆面有难色,心下大喜,更加肯定他的猜测无误,这个女人是假,待逼她弹琴后,便见真章。
公子爵坐直身躯,灼灼目光紧盯所有人的神情,连最细微处都不放过。老七胸有成竹,老二、老五和俞思凡则面有难色,他们在怕什么?
公子碧出声替妻子拒绝,“不是我小气不允,而是昨日发生刺客突袭,让思凡弹琴庆贺不太好。”
公子爵越看越是兴味尽然,斗吧,闹吧,最好是两败俱伤。
“父王,一直以来儿臣都很喜欢二嫂的琴艺,儿臣认为二嫂的琴艺不仅能够安定人心,也能让人打从心里感到喜悦。儿臣斗胆,希望父王同意让二嫂弹奏一曲,让儿臣以及诸位大臣一饱耳福。”既然公子策已抓到他们的把柄,便咬死不放。
甚是喜爱公子策的大王于是开了金口,要求二儿媳当众抚琴,以飨众人。
俞思凡莲步轻移来到大王的下首落坐,内侍送上上好古琴,所有人屏气凝神。
公子爵再次观察老二、老五和老七,但觉老二莫测高深,老五一派沉静,老七则是见猎心喜,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是陷阱!
老二与老五要的正是老七出手!
若非老七急着擒下老二、老五和俞思凡,定会察觉有异。隔岸观火的公子爵笑了,他要牢牢记下眼前所发生的事,回头好说给芙蓉听,让她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