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今天是不是该到蔚家的铺子巡一趟,老爷身体不好,您也该多担待点。”这天一早小欢推开公子的房门,就在尚未清醒的蔚凌云身旁讲了一大串话。
蔚凌云翻了个身,挥挥手要她离开。
然而晌午,蔚凌云才踏出房门,就看见小欢捧著自己的长剑,牵来马匹,在门口等著拦他。“公子,您别再到街上晃荡了。今日到城郊练练剑、骑骑马,强健一下身子,别再流连花丛,这样街坊们会说闲话的。”
蔚凌云又挥了挥手,显然什么街坊闲话他压根不理,因为他连她的话也没听进去。
深夜,蔚凌云带著微醺回来,又见到这丫头趴在自己房间的桌上,一听到他的脚步声,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急著开口规劝。“公子,您又到哪儿去了?难道那些青楼女子会对您真心吗?她们要的只是您的银两呀,您不会不知道吧?您再如此沉迷,蔚家将来能倚靠谁呢?”
这小丫鬟一点也没有退缩之意,不达目的,她似乎永不罢休。
蔚凌云瞧著这揉著睡眼、忍著睡意的丫头,不肯早歇,就是要等他回府,告诉他这些处世道理,他本来微醉迷蒙的双眸,微微漾出一丝异于平日的眸光。
是忠心过头也好,是母亲交代也罢,这丫头的确用尽全部心力,伺候著他这个主子。
她心地善良,待人真挚,在他身边别无所求,只望他这个主子能振作。
但他蔚凌云不羁成性,逍遥已久,一身文采宁可尽散酒楼,豪饮赋诗;高深武艺宁可化做醉行嬉闹,举杯摇扇,纵情温柔乡,因为唯有在他醺醉之时,才能放下心头无解之事。
而这些事,不是这个小丫头能懂得的。
“你回房吧!往后不用再担忧我的事。”他低声吩咐著。小欢见公子似不愿再听她多说,只有默默离去。
望著小欢怅然的背影,蔚凌云摇首轻声道了句“傻丫头”,便上床入睡。
屡被蔚凌云拒绝的小欢,并没有打消劝阻公子消沉度日的念头,以往流落街头的她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小事算得上什么?
行乞的日子历尽风霜,让小欢有著比他人更过的毅力,今早她一睁开眼,又想著该怎么让公子死心,别再去那些风月场所,压根不管大公子到底听不听得进去。
她被褥一掀,跳下了床,天色还早,她先往马厩那儿去。
当蔚凌云清醒时,已日上三竿,带著慵懒拉开了门,又见到了小欢丫头。
“还来?”
“伺候公子是小欢份内之事,怎能不来?”
小欢堆著笑脸,不畏蔚凌云是何态度,向他抛出坚定的目光。
蔚凌云瞧著她,洒落的日光似乎让她的面颊发亮。
“今日又有什么花招?”
“花招?”小欢率性地瞪了她的主子一眼。“公子怎么这么说?”
她清亮的眼瞳微微摇晃,含著些许不甘愿的愠意,好似一番美意被人践踏。蔚凌云低眼睨著这小丫头的面容,当下有些过意不去。他屡屡拒绝她的“美意”,却不见她退缩过一步。
“好吧!算我失言。你今天又想劝我什么?”
蔚凌云缓了缓语气,眼前这小丫头看著自己的那双明眸,澈亮殷切,好似他怎么过生活她是管定了,全然不管他这主子怎么想。
小欢仰著头,语带期盼。“今天一早我把马儿刷洗了一番。”
“想要我骑马去城郊?”
“还将公子的长剑擦得雪亮。”
“要我练剑?”
小欢见公子都说对了,满心欢喜,不停点头。
蔚凌云瞧这丫头想尽办法只为达成目的,他嘴角轻扬。也罢,今天就如了她的意。
于是他迈步往马厩走去,小欢乐得笑逐颜开,一蹦一跳地紧跟在主子后头。
到了马厩,蔚凌云见到他的骏马果真被刷洗得洁亮,再转头瞧瞧小欢发丝上的水珠、衣角未干的水渍,于是问道:“你一早就来洗马?”
“嗯!”小欢点头应著。
“你也善于马术?”
“公子说笑了,以往小欢连吃顿饱饭都不容易,怎会有闲钱养马。”
“这么说你是不会骑马了。那么等会本公子骑去何方、有没有练剑,你可管不著啰?”蔚凌云勾起嘴角使坏,常妍欢听得瞠大一双眼瞳。
“公子!你……”
“不然这儿的马你随意挑一匹,跟在我后头看我有没有上酒坊,如何?”
“我就骑给你看!”
公子分明就是故意的。怎么她一片好心为公子著想,公子就是不领情,还语出挑衅?小欢被这样一激,不服输的本性展露无遗,硬是牵来一匹马就要跃上。
无奈她连马鞍都不会跨,手忙脚乱了老半天,马儿压根不听她的使唤。
“上来吧!”
就在她恼怒著急之时,蔚凌云出声了。
“什么?”
“上我的马。”
他朝小欢伸出手。“这里的良马都是我花费心力才驯服的。看来,你比我的马儿还要倔。”
他话中之意小欢并无细思,只是征征地望著他的大手。
“怎么了,不想去?”
小欢怎肯错失良机。“没……当然想去。”于是她怯怯地伸出了手,让公子拉她一把,蔚凌云臂力一使劲,她顺著这力道,很快地跃上了马背。
这是她第一次跨上马背,也是第一次和男子这般贴近,马上的她不知双手让放在哪儿,有些手足无措。
“公子您可别骑太快。”她掩著心头些许怯意。
“害怕了?”不料蔚凌云一语道破。“怕就别跟啊!”
“哪里怕了?不就是骑个马,有什么好怕,我小欢什么事没经历过……啊!慢点、慢点啦!”
小欢硬著头皮也要跟著主子,蔚凌云不待她说完话,双足一蹬,骏马随即扬蹄奔驰,惹得小欢面色陡变,连声唉叫。
不知所措的她只有慌忙伸手,紧紧扯住公子的衣裳,马背上颠簸摇晃,不会骑马的她吓得心惊胆战。
蔚凌云唇畔噙著不怀好意的浅笑,这丫头当真固执,劣马尚且能驯,就不知这执拗的小丫头,肯不肯就此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