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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是妾(下) 第十五章 倒台与兴起(2)

  吴凉身家不凡,住的宅子自然也不寻常,就算娶妻之后不久便要往南塘赶,但是新房一样也没落下。

  所有人里面,最哀怨的要数孕妇褒曼了。不说这些喜庆之事她插不上手,帮不上忙也凑不了热闹,甚至露个脸去替姊姊送嫁都没办法。

  她唯一能做文章的地方只有尽可能给褒姒添妆,这一给就给足了十万银票,老实说她还嫌少了些。

  独彧回来后,她听闻巴氏生了双生子这才一扫郁闷,绷了整天的小脸总算去了阴霾,拉着独彧的手嘀咕着该送什么礼得体。

  这可是她第一次当姊姊呢,礼哪能少。

  不过,她爹应该是乐坏了吧?一举得男,还双子。

  喜讯冲淡了褒曼一些和褒姒分开的离然,独彧见她露出笑颜,原本寡言的男人不禁更卖力的把两边的喜宴如何又如何,加油添醋的给妻子说上一遍。

  他一边得代替妻子去女方家,一边又身为男方好友得代替男方家人,委实忙得不可开交。

  褒曼见他为了逗她笑,额头都冒出汗来,心里不禁冒出蜜来。哎呀,娃都快生了,怎么自己就顶不住他那直愣愣看过来的眼神?

  她主动的拉了独彧的手,把已经称不上苗条的身躯偎进夫君怀里。

  孩子洗三那天和褒姒的三朝回门重叠,褒家又大肆的操办了一回,免不了的,喜气洋洋中又带着淡淡离别的忧郁,褒姒即将随着夫婿回南塘去。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褒姒和吴凉要走的那天特地进了王府来见褒曼,姊妹俩拉着手互道珍重,希望下次见面不要等太久。

  褒嫩倒是想得开。“只要能活着,总会有见面的一日。”

  姊妹俩紧紧拥抱,道了再见。

  独彧觉得这几年是他过得最快活的日子,身边有了心爱的女人陪伴,皇帝因为那群觊觎他皇位的儿子们无暇牵制北越的动向,他得以休养生息巩固实力,也奖励农耕、开辟道路,努力建设让百姓安居乐业。

  人不能没有忧患意识,他不忘要整顿军备,为了日后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有万全的准备。

  来到封地,他最初只有数万没造册在案的私兵,随着北越的繁荣,人口多了起来,他的军备也越发整齐,不会有人知道他己经屯了将近三十万的军备,各个都是猛士精英。

  接下来,他的孩子又快出生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唯一能牵动他神经的,只有京城浓重的血腥味。

  不得不说独予的能力不俗,他一恢复太子之位,再也不掩饰自己得意的嘴脸。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开始变本加厉的排挤弟兄,忙着你咬我我咬你的互斗,对于政事、百姓生计全然不顾。

  如今清除异己才是要务。

  为了加快脚步,他手段蛮横粗暴,中箭下马的二皇子落得被幽居圈禁,大皇子因为私藏龙袍玉玺惨遭放逐,连带皇后也被牵连,闭关自省百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高兴过头了,以为大事底定,放眼京城再也没有谁和他抢大位,于是再也不掩饰他的放浪形骸,夜夜笙歌,酒池肉林,某天一早太监要去伺候他晨起却发现满室腥膻,他全身赤裸躺在锦床上暴毙了,旁边还有两个变童也死状凄惨。

  淑贵妃遭此打击,疯癫了。

  明明是要到手的肉,就差那么一步有什么好忍不住的?她那不懂事的孩子啊!就这样,皇帝的成年儿子剩下一个三皇子。

  三皇子是谁?

  牟妃的大儿子,也就是独彧的哥哥。

  是的,恭亲王独彧有个亲哥哥,但是在他的成长生涯里,娘和哥哥其实有跟没有一样。

  毫无悬念的,继承皇位的人应当就是三皇子。

  牟妃的锋头一时无二,她儿子不需要对付任何对手,只要能笼络皇帝的心就能稳坐帝位,天下再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是老天爷为了回报他们母子屈居人下,受尽委屈嘲笑多年的报酬。

  而她即将成为永定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儿子是皇帝,到时候唯我独尊,想怎样就能怎样,多年被皇后和淑贵妃压制,隐忍多年的不甘和痛楚终于有了加倍奉还的一天。

  她也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尝到什么叫做低到泥土里的滋味。

  皇后嘛,她暂时还不能拿她怎样,毕竟她是一国之母,背后还有个皇帝。

  牟妃没读过兵书,但是多年的宫斗教会她要打击主要敌人就必须联合次要敌人,成功后,回过头来再收拾另外一个。

  她不过稍加利用皇后对淑贵妃的痛恨,就顺利的和皇后达成协议。

  皇后视淑贵妃为死仇,此恨不死不休——身为皇后,皇帝一个月却二十几天都睡在淑贵妃这贱人那里,纵得她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这些年她这后位坐得实在憋屈,皇后形同虚设。

  这会太子倒台了,失去儿子也失去帝心,不趁机整倒淑贵妃还等什么时候?

  皇后也不是笨人,她知道牟妃这是要利用她的手拔去眼中钉,但那又何妨?她也想要淑贵妃死得难看!

  于是她很快和牟妃沆瀣一气,将痛失儿子生无可恋,只顾着舔舐伤口的淑贵妃打压到底,没多久,曾经宠冠后宫的淑贵妃便被人发现溺毙在太液池中。

  前朝后宫,空前地得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皇家秽事太多了,百官人人思危,京里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室息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夺嫡大戏会消停好一阵子的当口,牟妃的娘家人发难了,他们用尽三寸不烂之舌唆使三皇子逼皇帝禅让皇位。

  皇帝大为不满,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他这儿子说贤没有贤名,要能,能干比不上他任何一个儿子,他凭什么要让位给这样一个人,还是在逼迫的情况下?

  雷霆之怒不可小觑,皇帝循了个由头,把一心急着要吃热汤圆的三皇子给端了。

  若问牟妃的娘家人干么这么不能等,搞得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其实,这回是独锦出的手。

  他让潜伏在牟妃娘家已久的探子煽动牟家人,这里煽动一下、那里添把火,就把他们已经急不可耐的心烘得更加火热,不管不顾的兵行险招了。

  皇帝黜陟了三皇子,京里头已经没有成年皇子了,年纪最相近的八皇子如今也才九岁,直到这时,皇帝才想到他还有两个皇子在封地。

  到底要叫谁回来?

  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老实说,对两个去了邑地的皇子虽然打小不亲近也不待见,他却记得一个是不堪入目的圆球,一个是阴气森森的鬼子。

  一个父亲把孩子形容为球和鬼,可想而知不喜的程度到了哪里。

  一粒r肉乱颤的圆球坐在朝堂上,能看吗?

  另外一个起码有震慑人心的效果,他苦思多日,还把朝臣叫来询问,这一问才知北越那不毛之地在独彧的治理下欣欣向荣,蓬勃昌盛。

  “把他叫回来!”

  然而,不管京畿的烟硝味多呛人、多不堪,恭亲王府这里全然不在意,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一一褒曼要临盆了。

  早就备好的稳婆、郎中、太医一个不落的守着,万事俱备。

  独彧如临大敌,对老九劝阻说什么男人不可靠污秽之地太近,根本左耳进右耳出,他就是要守在产房外,不亲眼看见他的小妻子平安,他绝对不走。

  北越的秋天已见萧瑟寒意,主子不肯进到温暖的室内,独自在风中挺着,老九莫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人拿厚氅给独彧和自己裹了个结实。

  独彧在外面熬着,屋里的褒曼也不好受,她从来不知道生孩子这么难,翻来覆去喊得嗓子都快哑了,肚子也痛得死去活来,痛到后来,她咬牙下定决心只要肚子的崽仔出清,她一定要好好的把他痛揍一顿。

  她痛了两个时辰,从开指到孩子出生这段时间拼命的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最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产道滑了出来,而她一口气松得太快,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独彧一听到帮忙的稳婆喊“侧妃昏过去了”,不假思索就往里头冲,谁也拦不住,就连洗净裹好襁褓送到他面前的儿子也没搭理一下。

  产房里因为独彧冲进来惊声连连,他却对那些脏污血腥视而不见,握住褒曼的手抵死不放。

  “曼曼!”他被她苍白的脸色和全身宛如水里捞起来的模样吓到了。

  “王爷,侧妃只是太累晕了过去,没事的。”一个胆子大的稳婆说道,其他的人顶不住,纷纷有多远退多远。

  他那骇人的表情差点把稳婆给吓出一泡尿来,但是她始终死死捏着大腿告诉自己要撑下去,直到独彧把目光转到巫太医身上才松口气。

  巫太医一看见王爷的眼珠子飘过来,连忙道:“王爷还是回避一下为佳,臣立刻着人替侧妃整理,好送她回院子歇息,届时王爷再去看侧妃和世子就是了。”

  “不许弄痛她。”

  “绝计不会。”

  独彧得到保证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产房。

  长乐院这边欢喜连天,粹芬院自然也接到侧妃产下世子的消息。

  “名不正言不顺,什么世子……”何妍芝情绪激动,消瘦到近乎尖刻的脸满是嘲笑。

  自从施嬷嬷走后她就开始缠绵病榻,时序寒凉了,她却经常让人开着大片窗户,下人劝阻也不听,原本就抱恙的身子接连咳了几次血,身子越发不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想活,这是抱着死意了。

  整个粹芬院的人都看得出来王妃时日无多,下人去把这事回报了独彧,他什么都没说。

  如今褒曼产下王爷的世子,何妍芝感觉得出来整个王府弥漫着一股喜孜孜的味道,唯独她这王妃住的处所冷寂凄凉。

  本来就无人闻问的何妍芝心灰意冷,她想起了施嬷嬷死前的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她终于明白话里的意思了。

  她如果珍惜和王爷的缘分,兴许就是整个王朝除了皇太后、皇后以下,最矜贵的王妃,只可惜她被鬼迷了心窍。

  这个冬天还未过完,王妃何妍芝香消玉须,争了一世,最终得到的只有一座华丽却冷清的院子。

  她始终没能撑到回京的那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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