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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绮女子 第5章(1)

  因为老大夫说,华少阳病体沈重,随时都可能归天。

  所以白灵君排开所有的事务,连续三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她喜欢这个男人,也许是因为他刚进霓裳坊便发现问题的聪明才智,也可能是他敢于和她据理力争的勇气,还有他教她计算时飞扬夺目的神采,他在白府养伤期间,她愿为他亲自熬药……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手艺真的很烂,汤药常熬得糊了,汤也煮的怪味,但他总是眼露感概地将那些东西涓滴不剩吞入肚内……

  他的种种行为让她见识了他的机敏,果断,和最打动她芳心的温柔大度。

  所有的人都说她白灵君剽悍蛮横,在商场上,她就像嗜血的母虎,凡是与她对上的敌人,她绝对不折手段,将人打永难翻身为止。

  但没有人知道,她心底的一角藏着的柔软。

  只要是女人,谁不憧憬一份真情挚爱?

  可接近她的人通常不是想利用她,就是别有目的,时日渐久,她对男人便抱持浓厚的警戒,等闲不与人亲近。

  就连崔家数度派人来提亲,她也让爹爹多做拖延,等她调查了崔大少,确定这个男人不是太差劲之后,再谈婚嫁。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嫁,除非她身有残疾或者靠山坚实,再不然便要出家,否则年龄到了,就算她再不愿意,官府也会为她安排亲事逼她嫁人,这是唐律的规定。

  她不想让自己的一生任由他人安排,就要想办法在一堆烂果子中,挑出一颗比较不烂的,将自己嫁出去。

  而这时,华少阳出现了。

  他的特殊先是引起她的心思,紧接着是欣赏,然后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爱苗滋长,让她心底那点柔软蔓延开来。

  直到现在,她想,她是喜欢他的。

  就在她的警觉尚未作用之前,芳心已陷。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或坏事,然而,是他病体沈痾,却让她心痛如绞。

  她这才发现,爱情原来如此沉重,重得可压垮一个人的身和心,而她……她已泥足深陷。

  她握紧他的手,感觉那掌心的厚茧。这个人以前的日子过得必定很苦,但那么多艰辛他都熬过来了,所以……

  “华先生,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不管是为她、还是为他自己,请给他俩一个机会吧!

  无论这段情能不能开花结果,她都希望此生至少能真心爱一回,才不枉红尘俗世走了一遭。

  华少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状似昏迷。

  但其实,他一直在运功疗伤,她说的话、她做的事,他也没错过。

  他很开心,却也很担忧。

  他高兴他和白灵君是两情相悦,这种不为任何目的、单纯地互相依偎着关心,让他仿佛回到童年在师父身边的时刻。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依恋、喜爱这种单纯的心意。

  师父死后,他封闭了自己,直到现在,白灵君打开了他的心门,爱便如潮水般涌出,让他几度难以自己。

  可他接近白灵君是为了一桩任务啊,万一她发现了他卑劣的啥目的,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眷恋他?

  他很忧虑,一桩单纯的任务搞成这样,该如何收场?

  他不知道。

  华少阳一边运功,一边想着,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既得到白灵君的原谅,又不影响他们的感情?

  几回,他想得太认真,运功除了岔子,险些走火入魔,又呕出几口鲜血,总是惹得她珠泪涟涟。

  灼热的泪滴在他脸上,如一根烙铁般炽烫着他的皮肤,教他痛彻心肺。

  他在心里发誓,无论他们之间能不能有好结果,他都一定要护着她,哪怕是要与所有人为敌,只要她过得好,他不在乎。

  “怎么又吐血了?”白灵君忧心地擦拭他嘴边的血。“华先生,我这就叫人找大夫来,你一定要撑住啊!柱头儿、柱头儿──”她连声高喊。

  叩叩叩,门敲三响,柱头儿才走进来。他终于记住要敲门了,可往昔那憨实、一双眼睛除了白灵君,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深情却又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越来越浓的怨。

  “小姐有何吩咐?”

  “去请老大夫──”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不对,老大夫治了华少阳这么久,不仅没把他治好,反而越治越糟,是不是他根本治不了华少阳?“你去将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不管要花多少钱,一定要找出一个真正厉害的大夫,治好他。”

  “是。”柱头儿低垂着头退出去了。

  白灵君满腹心思都在华少阳身上,所以没注意到柱头儿听完她说的话后,眼神已经由怨转成恨了。

  柱头儿自后门出去,没看见正在从这廊走过来的白老爷。

  可白老爷却见着了他,很是讶异。这一向憨厚到有些蠢笨的汉子,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神情?

  如此深浓的怨,他恨的又是谁?白老爷的目光最后转向客房,那里最近住进了一位娇客,人人都说是他女儿的入幕之宾,但他知道不是。

  他女儿的武艺是遗传了他去世的妻子,但个性却遗传了他,对经商之事精准敏锐、敢冲敢拼,但说到感情却退缩又迟钝……当然,那是跟白灵君的娘相比,若是与其他姑娘较量,她算是厉害了。

  他走向客房,见女儿泪流满脸,紧抓着床上人的手,喃喃细语着什么,分明情根深种的样子。

  只不知床上这小子,是不是也有一份真心诚意,对得起女儿无怨无悔的付出?

  白灵君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柱头儿请来大夫了,兴高采烈地转过身来,一见是爹爹,脸上浮起明显的失望。

  白父见了女儿脸色,心头五味杂陈,人说女儿外向,果然不假。

  “君儿,我好歹是你爹,你给点开心的表情好不好?”白老爷虽然年近五旬,但因保养得宜,依然风度翩翩,端正的五官可看出年轻时必也是美男子,否则怎么生得出白灵君如此艳美如花的女儿?

  “又没有什么天大喜事,兴奋什么?”白灵君无精打采。华少阳正在生死关头前,现在就算有人要请她做女皇,她也不会高兴。

  “哪儿没有喜事?我照你的计划做,果然搜出大掌柜贪污受贿的罪证,如今已将他送交法办,一干与他狼狈为奸的帐房亦一并交出由官府──嗯,等一下,这账册有问题,你怎么会叫我去查大掌柜?”白老爷此刻才发现事有怪异。

  “爹,你是不是每天在家里养鸟种菜、修养太久了?那些帐房都是爹退休后,我重新聘请的,在霓裳坊里并无深厚根基,再厉害,污个几十、上百贯就算很乐不起了,但我们损失的五百贯,若没一个根基深厚的元老撑腰,谁能干的出来?”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他以为女儿的天赋遗传了自己,心思大胆又八面玲珑,独独缺乏细致、周详与谨慎,想不到女儿这回的计划不仅大胆,更是细密到让人落网都不自知。

  这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让他非常开心。

  白灵君沈默了一会儿,温柔的视线转向榻上那昏迷不醒的男子,才多久,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圈,那凹陷的脸庞看得她不知多心疼。

  白老爷见女儿神色,心里便有了积分猜测。“难不成你给我的计划都是床上那小子告诉你的?”

  白灵君长叹口气,才道:“也不是。那夜,我们为账目的事吵了很久,我其实对坊里的人是很信任的,但不能盲目,有时,必要的防备是保护自己和自己看重的人的手段,所以我才想出了那计划。”

  原来如此。白老爷懂了,女儿为何会如此迅速地坠落情网,无法自拔。

  女儿不仅是他的,也遗传了她娘李氏的血脉,李氏一脉的女子都是这种个性,敢爱敢恨,尤其钦佩比自己强悍的人,若让她们看上,霸王硬上弓这种事都干的出来。

  想当初,白老爷忆起自己早逝的妻子,那娇艳欲滴、仿佛风大一点就会被吹折的小女子,对他一见钟情后,不也是这样,不管不顾、一心一意只看着自己,得知自己有意仕途,她便回家收拾包袱,连夜跑到自己住的客栈,言明今生今世跟定他了。

  那时,他差点吓死,还误会她是花痴,见一个爱一个,恨不能将她甩之而后快。

  直到有一回,他们半遇强盗,那群盗贼言语轻浮调戏她,她愤而拔剑与众贼拼命,身中十余剑,半身浴血亦不就范,直到将那群强盗全部杀死,才不支倒地。

  那时他方知,她不是什么人都好的,除了他,谁敢逼迫她,她不惜玉石俱焚。

  后来他背她去看大夫,照顾她,看护了一年有余,待她恢复健康,他的考试也过了。

  但他没有后悔,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悔,尤其是这样一个多情贴心的红粉知己,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没多久,他们便成了亲,期间没有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只是点了喜烛,拜了天地,便成夫妻。

  及后,他带她回家,向岳父、岳母大人请罪,却也没有受到刁难,反而备受疼宠,他才知道这一家人……唉,原来他们就是李靖与红拂女的后代,当年辅佐李世民平定天下,封为国公,死后赐陪葬昭陵。

  李靖性稳,红拂性烈,可很奇怪,他们家的男子多肖爹爹,女儿则如娘亲般艳美娇丽,却敢爱敢恨,当她们爱上一名男子,便认定了一生一世,至死不悔。

  而今,白灵君即使不姓李,但这为了爱情、可以抛尽天下的性子依然不变。

  白老爷不知道这该欣慰还是遗憾,虽然女儿平时待人处事极像他,但骨子里……他不得不感叹,李家的血脉确实强悍。

  如今女儿也认定了华少阳,也许她还没搞清楚这强烈的感受是什么,但她的心已替自己做了选择。

  白老爷只能祈祷,女儿能跟从前李家的每一代人一样幸运,一眼看中,便是命定中人,可以一生一世,恩爱逾恒。

  “原来是这小子出的主意,够损!”老掌柜知道事发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要他别闹呢!

  可人证、物证俱全,岂容老掌柜狡辩,老掌柜很快被官差带走,可他恐怕到死也想不到,自己精明一世,最后会裁在两个小辈手中。

  “爹!”白灵君不乐意了。“人家好心帮咱们家除了颗毒瘤,你不感谢他,怎么反而骂人呢?”

  “他让我的宝贝女儿吃睡不宁,怎么,我念几句都不行?”

  “你说到哪儿去了?”白灵君翻了个白眼,不理她爹了。

  白老爷委屈的嘀咕。“难怪人说女生外向,果然一点也没错。”

  “爹──”白灵君发誓,爹爹再吵,她一定翻脸。

  女生外向?哼,他可以去大门吼给七里八邻、各等过路人听,她才不在乎。

  但是他不能在这里讲,万一吵着了华少阳,或者不小心被他听见怎么办?

  她的脸庞悄悄地红了一下。对于自己,不知他是什么看法?会不会觉得她太强势、太剽悍了点?

  她想,她应该多学习一些温柔之道,还有,怎么获取男人的心?

  可惜娘不在了,而这种事又不好四处问,搞得她现下真有点心慌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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