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娶就去娶,我干么要在乎?大不了各过各的。」她一边说,一边绣著布,连针扎错了位置,也视若无睹。
苹儿和玉蝶互看一眼,这才恍悟,老天!主子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得不得了,可以说,她气炸了。
「夫人,你霸王卸甲之天子还好吧?」两人吞著口水,终于意识到,主子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太伤心了,伤心到没有大哭大闹,反而过分冷静,更让人心惊胆跳。
「我?好得不得了呢,我好到恨不得用针去扎他,让他也尝尝、心痛的滋味。」
「夫、夫人……」
「该死的姜世庸,杀千刀的姜世庸,对我好,对我温柔,把冬冬豆豆接来,让我感动得弃械投降,这是为什么?」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任由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不断的掉下来。
「在我终于爱上他、也愿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时,他却开始折磨我,先是冷淡我、不理我,让我内心煎熬痛苦,为什么?」
绣花的针线,越扎越用力,仿佛发泄似的。
「他突然出远门,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错愕不已,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让我饱尝这两个多月的相思苦,这也都算了,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他却带个女人回来,还在我面前表现亲热,为什么?」
她越说,视线越模糊,连针扎到了手,也不感到疼,因为,她的心更疼。
「哎呀,夫人,你手流血了!」
窗外传来声响,让屋里的三人愣了下。
「谁?」
玉蝶忙护著夫人,苹儿则来到窗边察看,一轮明月高挂,除了树影摇晃,没看见任何影子。
玉蝶对她们摇摇头。「大概是野猫吧。」她走回夫人身边,和苹儿合力安慰主子。
这时候,窗外的人影悄悄移近,黑暗中,一双湛黑的眼眸,紧盯著屋里的泪颜。
没人发现,姜世庸早已来到多时,他偷偷躲在屋外的树上,想探听里头的虚实。
他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见她为了自己掉下泪来,令他既欣慰又担心。
她果然是在乎他的,不枉费他花了这番心思。其实见她难过,他也不好受,才会一听见她补针扎到,害他一个不留神,脚滑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夫人,既然你这么在乎,何不向大少爷哭诉,也好过自己一个人伤心呀。」
是呀是呀,来找我哭诉吧,我求之不得哩!告诉我你有多难过,告诉我你多怕我娶别的女人。
「不,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真是倔强的女人,搞不懂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夫人呀,不是奴婢想说你,从服侍你到现在,咱们从没见你跟大少爷撒娇过。」
没错没错!这固执的女人从不跟我撒娇,即和我两个弟弟无所不谈,尽情欢笑。
「跟他撒娇,我做不到。」
「为什么?」苹儿和玉蝶同声问。
是啊,为什么?
这问题他倒是从来没问过她,不只两个丫鬟好奇,窗外的他,更是全神贯注凝听。
那泪眼婆娑的容颜,忽尔皱起眉头,愤愤道:「因为他太嚣张。」
啊?
大伙儿睁大了眼睛,料不到听到的答案是这个。
一想到他那高傲不驯的表情和态度,紫薇就愤愤不平,除了太伤心,也因为把苹儿和玉蝶当成姊妹,所以一般脑儿把真心话全吐露出来。
「他喜欢征服人、掌控人,不只要人表面顺从他,内心也要服应他,徜若让他晓得我爱上他,他一定会得意,会把我吃得死死的。」
「这样不好吗?」
紫薇垮下脸。「当然不好!那个男人,一旦发现可以掌控我的心,就会宰割我,对我予取予求,因为这是他的本性,他是王,是强者,绝对无法容忍别人违逆他。」
窗外的人禁不住偷偷汗颜,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还真是被她说中了,想不到她还挺了解他的。
紫薇吸吸鼻子。「所以我不撒骄,不要求恩宠,不管他对我如何,我只会表现出奴婢服从主人的恭敬,因为这些我都可以忍,唯一无法容忍的,是万一我把自己的心毫不保留的摊在他面前,他却因此得意忘形,抓住我的弱点对付我,我怕……我怕他因此嘲笑我、掌控我,将我的心给践踏,到时候,我一定会承受不了。」
她的眼泪再度滴下,一颗赤诚的心,很真诚,同时也很脆弱,她宁愿为他做任何事,也不敢把心交给他。
窗外的人终于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晓得,原来她待他如此小心翼翼,是因为恐惧。
倘若不是在外头偷听,这些话,恐怕到死,她都不会说给他听,而就算灌她再多的酒,他也没想到要问这个问题。
「夫人,你别哭呀,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窗外传来重重的落地声响,这回结结实实把三人吓了一大跳。
「是谁!」
正当她们还在惊疑不定时,门突然被推开,一抹黑影迅雷不及掩耳的来到紫薇面前,下一刻,她的人已被熟悉的双臂搂在怀里,挟带著激动的语气。
「你有身孕了?」
现场三人,不只苹儿和玉蝶呆掉,紫薇更是傻住了,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姜世庸,他神情激动,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完全没任何通报,便突然来到她面前。
她张著嘴,瞪著他,尚未回神,他便急著检查她的肚子。
「老天,你竟然怀孕了!多久了?肚子还是平的,完全看不出来,大夫怎么说?会不会害喜?为什么没告诉我?」
一连几个问题,她仿佛听不到,只是傻著眼,瞠目结舌的瞪著他,尚未从震惊中回神。
在他的指示下,苹儿和玉蝶识相的退出屋外,把门带上,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他望著她,心下恍悟,难怪他觉得她好像哪儿不一样,整个人也变得丰腴了,原来是有了他的孩子,这消息,令他狂喜不已。
许久许久,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在外面偷听?」
浓眉蹙起,更正她的话。「什么偷听,只是刚好经过。」
她倒吸一口气,突然恍悟了什么,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你一直在外面对不对?」
「……也不尽然。」那脸上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的表情。
「你在外面多久了?偷听了多少?」
「我在外面多久不重要,你怀孕多久才重要。」
「告诉我,你到底来了多久?」她坚持质问,令他大皱眉头。
「这很重要吗?」
「当然!」
她气呼呼的道,一脸非要他老实回答不可的坚决态度。
真是固执的女人,好吧,说就说,他也不怕回答她。
「来了好一会儿了。」
「你听到什么?」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是很多。」
她咬著牙,逼问他。「该不会我说的话,你全都听到了?」
他抬高下巴,丝毫不觉心虚和愧疚,理所当然的承认。「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