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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兴家业(上) 第三章 好用的长工(2)

  战冽咬著黄澄澄的饼。这是叫他闭嘴的意思吗?

  也是,男子汉说不哭就不能哭,流放途中他把脚走破、走跛了,后面那段很长的路程是大哥背著他走过来的,大哥就是这么训斥他的,所以不管遇上什么事,他都要忍住。

  之后的气氛有那么一小段的低迷,不过小孩的恢复力也是一等一的强,热腾腾的饭食下肚,烦恼什么的很快就忘在脑后了。

  战止是武将,他这样的人最不讲究口腹之欲,只要饿不死,随便吃什么可以。在这屋子里,好闻的木头香,暖和的炉火,扑鼻的菜香,“家人”的笑语,他都快忘记有多少岁月没有和家人这样一起吃过一顿饭……就算这些人里只有战冽是他的弟弟,其它人毫无血缘关系,但是随意的闲聊,很自然的互相夹菜,很平常的招呼,多吃点这个那个,这样的和乐融融,这样的平凡幸福,对他来说犹如梦中。

  可说真的,在这漆黑风啸的夜里,这样温暖的一顿饭莫名安抚了他在漫长无边时间中,那因背负了血债,那宛如遭凌迟般站在深渊的心。

  这么久以来,他头一次感觉到了饭香。

  手牵著被包裹得像颗丸子一样的壮哥儿,妹妹尾随著在身后,领头羊邬深深瞧著怕要不留神就有可能会滚进山沟的小不点,边走边打盹,干脆叉过他的胳肢窝,将壮哥儿软乎乎的身子抱起来。

  “嗯……”意识到双脚离地的娃儿挣扎地张开迷蒙的双眼,爱困的眼眸中还泛著睡意的水光。

  “还困吗?甭跟阿姊上山了,还是留在家里多睡一会儿。”天甫亮就被她挖起来的娃儿,平时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哪曾这么早起过。

  “不,我要去。”小人儿还眯著的眼睛很挣扎的打开,得用短小的手指戳著眼皮才能维持著不下坠。

  上山可是他磨了阿姊很久才得到允许的大事,哪能半路放弃?那下一回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表情可爱到爆表,邬深深揉揉他的发。“要不趴在阿姊肩上睡一会儿,上了山再叫你?”

  “要去就自个儿下来走路,要阿姊背算什么回事?撒娇鬼!”背著竹篓走在后头的邬浅浅泼弟弟一桶冷水。

  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同时,壮哥儿已经完全清醒,他挣开邬深深的怀抱,“阿姊放我下来,我要和二姊比赛,看谁跑得快。”

  还是个不服输的呢。

  “比就比,谁怕谁!”

  壮哥儿撒起脚丫,也许是在家中闷得太久了,脚下步子轻快,一溜烟去了老远。

  姊妹俩相视一笑,很快跟了上去。

  岔路上,等著他们的是战止和稍微大一点的丸子战冽,一个笔挺的杵著动也不动,另一个淘气地玩著草丛上的霜花。

  邬深深朝他点点头,摸了摸战冽的头,“脚还疼吗?怎么不留在家里?”随手替他扎了一角外露的衣角。

  “家里无趣,我的脚已经没事了。”他踢踢腿,表示已经无恙。

  “最好是这样,可别逞强。”也的确,昨儿个都能和壮哥儿、阿牧玩上一整天,那刘寄奴是好东西,小孩的恢复力又不错,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事就不大。

  “是,我知道。”战冽精神抖擞,应起话来中气十足。

  “吃过早饭了没?”

  “大哥说他发现山上有溪流,要给我烤鱼吃,不过我现在就饿得很了……”战冽有些害羞的挂在邬深深身上,怎么也不愿下来。

  “壮哥儿也要吃鱼,我也饿。”对于吃,怀抱无比热忱的小不点生怕人家忘了他,眨巴著大眼,对于战冽很不客气的抢了他阿姊的怀抱很不爽,那可他独占的位置呢。

  “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对不对?”邬深深拿出油纸包,让壮哥儿挑了他自觉最大的一个煎饼,然后点了点他嘟嘟的小嘴,也给战冽拿了一个。

  她发现战止没有伸手来拿,干么做人非要这么好面子?你闷吧,肚子可受不了闷,她才懒得理会这装深沉的男人,径自塞了一个给他。

  爱吃不吃,随便你!

  油纸包的热气透过来暖了他冰凉的手,传递之间,她的指尖捧著了自己的手掌心,微微的刮过,该是不痛不痒的,战止却觉得有股强烈的酥麻从心深处涌了上来。

  他不自觉的用力,煎饼被他捏塌了一块。

  他定睛的看著邬深深,好像要透过这样的动作,把她整个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似的。

  邬深深被他的眼光看得有些发毛,她很想骂他:看什么看,没看过吗?但是跟他计较又算什么事?还是算了。

  拿起系在腰际的竹筒,拔开盖子,里面是喷香浓郁的豆汁。

  战止硬逼著自己挪开视线,看著几人已经毫无形象的开吃,大啖煎饼,极度诱人的香气无所不在,他一口咬下煎饼,立刻蹙起了眉头。

  “嘻,大哥饿狠了吗,居然连油纸包都吃入嘴。”咯咯笑的战冽夸张的抱著小肚子。

  几人都发现了他的矬样,嘻嘻的笑。

  战止唾出嘴里的异物,“敢笑我?”他把手里变形的煎饼丢给战冽,然后一手抢过他的,“让你也尝尝油纸包的味道好了。”

  “啊,大哥坏!”

  战止恶作剧得逞的走开了。

  虽然这时代十几岁的孩子大多就能支应门庭,农村里贫苦的孩子更是早当家,可在邬深深眼里,战止也不过是比战冽在打理生活技能上好一点而已,抢弟弟的吃食虽然幼稚,相较刚认识时的深沉阴鸶,她觉得这样的战止比较正常。

  “小冽不哭,深深姊的煎饼还是好的,和你换。”

  “我的也给你。”壮哥儿大方的贡献出嘴边肉,这是很少有的,可见他和战冽的感情之好。

  安抚好了眼泛泪光的战冽,邬深深哭笑不得的看著手里易换过来的煎饼,其实也就咬去一小块油纸包,内馅毫无损伤。

  面粉珍贵,没糟蹋的道理,邬深深很自在的剥去油纸包外层,大口大口的咬著吃,煎饼里头有玉米、酸菜、带著酱香的鹿肉,组合成迷人风味。

  上山是体力活,不喂饱肚子怎么做事,她压根没看到走开的战止脸上一闪而过的窘然,然后那窘色沿著两耳延伸到颈子,他口干舌燥,再也不敢多看邬深深一眼,默默吃完自己的那份,说了声“先走”就不见人影了。

  邬深深耸耸肩,他走他的,反正又无须他带路,这座山她熟得很。

  沙沟头最多的不是平原丘陵,是一望无际的高山峻岭,邬深深几人到了那片向阳坡,正想把编织袋和镰刀拿出来,却看见弯腰蹲在一棵大橡树下的战止朝著她招手。

  “你发现什么——哇!”她先是不明所以,期期艾艾后化成了惊叹。

  “叫他们过来吧!”

  “你怎么找到的?”

  “这又不难。”

  最好是不难啦,鼠兔类有越冬藏食的习惯,她在这山上晃荡了好几年就是没有找到过松鼠藏坚果的地点,想不到他“随便”就找到这样的储藏点,到底是他本领太强还是……好狗运?!

  几个小家伙不用人招呼都跑了过来。

  “哇,好黑的洞!”才不管腐叶臭不臭,几颗小脑袋挤在一块评头论足。

  “好多的榛果!”战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战大哥你好棒!”这是邬浅浅。

  战止得到了娃儿们一致的崇拜。

  邬深深看著那黑黝黝的洞,如果全部掏出来,要得到十几斤的各色坚果应该不成问题,大发!

  “你要去哪?”战止一眼扔过来。

  “收获我的猎物。”

  这山上她除了下套子还有设陷阱,运气好的时候能逮只松鸡、獐子回去加菜,不过通常失望的时候多,谁叫她力气不够大,挖的陷阱不够深、不够大,偶尔只有一些笨兔子和傻麇子会上当。

  她先去检查套子,什么都没有,陷阱里也空无一物。

  她失望的把细枝条搭起来盖上草,覆上土,她拍拍脸颊给自己打气。哼,你不来踩我的陷阱,我不会拿箭射你吗?

  “这是陷阱?”一直被冷落的战止撇撇嘴。这叫陷阱,太不够看了。

  “有问题?”瞧他那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呔,不就她的力气没男人大嘛,用得著炫耀吗?

  实话说,人家战止压根没有炫耀的意思,真的是邬深深想多了。

  “我来!”他扳扳手掌,“躲到树后面去。”他嘴巴一努。

  邬深深犹豫了一秒,听从指示的把身子藏到一棵不远的大树后面,接著她便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距离陷阱半臂之遥的战止双掌运气,往外一推,没有丝毫花稍,只听见“蓬”的声响,满天弥漫的烟尘过后,地上出现一个起码有两个男人迭起来深度……不,是三个男人高度的洞。

  这……太阴险了,他有武功,还深不可测,居然随便这么一拍,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花了七天不止才挖出来、偶尔只有小野味肯光顾的陷阱扩大成黑洞,这种陷阱就算想抓一头东北虎都不成问题……吧?

  某人当下因为这“神迹”而看呆了。

  不如……

  “咱们多挖几个陷阱吧!”这般好用的长工要去哪里找,不物尽其用怎么对得起他?

  “你在山头有多少陷阱?”战止出声打断了她神游天外,幻想她家地窖在将来堪称肉林的壮观景象。

  她有些害羞的伸出三根指头。

  “带我去瞧瞧。”她那害羞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想到在山下她吃自己咬过的煎饼模样,他鼻尖顿时冒出一滴汗来。

  邬深深心里有事,并没有注意到战止的异样,反而探头去看他用内力打出来的洞,猛然想到什么的开始碎碎念。“……高度显然是够了,宽度嘛……战止,你能把宽度也挖得跟深度一样,样子像四四方方立方体吗?”

  “四四方方立方体?”他的思绪有些打结。

  “就像这样。”以为战止不明白她所谓的立体四方形该是什么样子,她拿起地上的树枝画给他看。

  战止面色有些怪异。

  海龙战家的战船都是由牟氏造船场出来的,他看过牟三少绘的图纸和庞大船厂的运作情形,那图纸上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形状,他就看过这种的。

  牟三少说这是计算式的一种,可寻常女子怎会懂得这些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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