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难以遏止的几秒,站在门边的他,几乎想再次拉开房门,重新去敲她的门,是脑中残存的理智,在最后阻止了他。
该死!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一遇上她就彻底失灵。他想吻她,狠狠的、深深的吻,而且除了吻之外,他还渴望更多。
紧闭着双眼,孝国反覆深呼吸,直到恢复冷静,才伸手扒着黑发,紧抓着手里原本珍惜得舍不得让别人碰,每隔几天都要大费周章,用直立式挂烫机,细心烫得平平整整的,如今却皱得像梅干菜的西装外套,走进小客厅里。
他们同住一层楼,两间房的格局相同,都有一间客厅、开放式的厨房跟餐厅,还有一间卧房与浴室。
落地窗外,映着这繁华城市的夜景,孝国却无心欣赏。
他按下遥控器,桌上电视萤幕亮起,是她房里的监控画面。早在他带着她出门,去大卫的办公室时,搭乘另一架班机,比他们稍晚到达的杨家老三仁国,已经到她房间里,在每个角落安装监视器,连浴室也没有遗漏。
这全是为了她的安全设想。
坐在萤幕前的孝国,看着她蹲在门边,不知在地上摸索什么,好一会儿后才站起来,打开行李,进浴室盥洗,刷牙后又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边,贴着聆听外面动静,好一会儿之后,才失望的再回浴室,翻出一瓶未拆封的卸妆油,一边看着纸盒上的说明,一边仔细卸去脸上彩妆。
当她开始脱衣裳时,他按下按键,把画面切到客厅以及卧室。
他虽然渴望看着、爱抚着,她柔软芬芳的娇躯,却不想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伦窥。换做是别的案子、别的对象,他都能不带感情,冷静的看待一切,以安全作为第一考量。
唯独对她,他已经违反数条专业规则。
他没有想到,对她的情愫,竟能如此动摇他的意志。
先前,当婉丽提及杨家保全的工作时,他回答得无比流畅,还用工作上的趣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是他常用的手法,哄骗向来是他最擅长的传俩,从来不曾失败过。小妹娃娃都曾说,他的一张嘴,可以哄得梅花鹿把一身斑纹都给他。
只要是为了工作,他不在意说谎,甜蜜的谎言可以包藏假饵,让受保护者跟加害者都顺着他的计画行动,把危险降到最低,当然也把成本控制在最理想的状态,加速工作圆满结束。偏偏,这次掺杂了私情,就全都走了样。
在她着迷的注视下,他完全放松下来,几乎忘了正在工作中。
她是那么的可爱,好认真的听着他说话,不时会点头同意,偶尔放声大笑,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被那双单纯又真挚的眼眸注视时,前所未有的罪恶感,以及强烈yu/望总会同时上涌,几度让他濒临失控。
宽厚的双手紧握,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真的响起。他松开拳头,掏出手机,看见萤幕上的来电显示,乌黑的双眉紧抒,按下通话键。
“小子,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回报?”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责备。
“我刚刚在陪她吃饭。”他耐着脾气回话。
“她的情况还好吗?”
老人的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关心。
“很好。”他说着。“她正准备休息了。”
直到这个时候,老人的口气才变得和缓,慎重再说:“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别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已经是最接近恳求的话语。
孝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婉丽其实是他这次工作的保护对象。
不过,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明明有大把钞票可赚,却兴起打退堂鼓,从工作中抽身的冲动。他其实可以把案子交给哥哥或弟弟,告诉她台湾那边出了状况,他必须回去处理。
但她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临时要换人,她可能无法相信对方。她是那么相信他,没有半点保留。
事到如今,错误已经造成。这是他在答应老人,接下这个案子时,作梦都想不到的窘境,想对她坦白的冲动,跟担忧的情绪相互撕扯,教他烦乱不已。
“或许,你应该试着跟婉丽把情况说清楚。”他忍不住提议,想将伤害降到最低。“她有权利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这么一来,他也不必再说出更多谎言蒙骗她。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不,不行!我不能冒险,至少在事情结束之前,你不能告诉她我的存在,她不需要知道。”老人加强语气,无比强硬。“合约是你看过,也是你签下的,上面注明了这一点,你不能毁约!”
孝国闭上双眼,努力压下心中的烦躁。
的确,婉丽要是知道内情,很可能罔顾危险,拒绝接受由老人砸下重金,派人在她身边布下天罗地网,确实保护她的安全。
而他的“监守自盗”,又是罪加一等。
案子本来应该很简单的,老人是老顾客,付钱一向干脆爽快,是没话说的好顾客。这次花费重金,雇用他们保护一个住在镇上的女子,轻松得没有难度可言。
她单纯善良,不惹麻烦,甚至像爱国的妻子依依,有宅女的倾向,平时出入的地方只有向家,还有办公室后的温室。
要保护她,而不被她跟周围的人发现,根本是小事一桩。
看在合约上头,那超乎平常案件的惊人金额,赚钱心切的他,根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在第一时间就签下名字,满脑子想着这次可以轻轻松松就捞进一大笔收入。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
他这个业界有名的铁算盘,对成本与收费锱铢必较,连汇率都要斤斤计较,计算到小数点后两位数字的男人,唯一没有盘算到的,就是他竟然会被她吸引。
在拿到相关资料时,他就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人。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被深深吸引,甚至到难以自拔的地步,连理智都克制不了对她的占有欲,以及浓烈yu/望。
本来,他只想以朋友的身分接近她,但是两人间情愫迸生,他像是被花朵吸引的蝴蝶,措手不及间就爱恋上她,为她的芬芳意乱情迷。
手机那一头,老人的话语再度传来。
“小子,别告诉她,你不能赌这个,你现在要是坦白,只会破坏她对你的信任,让她暴露在危险状态下。”
该死!
孝国再度无声咒骂,太阳穴的青筋跳动着。
老头子说的没错,事到如今要抽身已经太迟,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破坏她对他的信任,她需要他的保护。
况且,他也不想把保护她的责任交给别人,就连亲兄弟都不可以。
“我会尽力而为,不过,要是情况失控,危急她的安全,我会以她为优先。”就算要付出再多的违约金,他都在所不惜。说完之后,他没等老人再多说,就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
搁下手机,他再度看向萤幕。
不知道正被监视的婉丽,已经穿着运动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然后打开从大卫的办公室提回来的大大小小纸袋,把刚得到的新衣一件件拿出来,在穿衣镜前,披着衣裳在身上比画,像是拿到生日礼物的小女孩,害羞又欣喜的笑着,一次次转着圈。
在萤幕前的他,因为她的欣喜而欣喜,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不痛惜被宰割的荷包。他没让她知道,是他付出昂贵金额,才买下那些衣裳,只让她以为那些都是大卫的礼物。
在他的注视中,她抚摸着柔软的衣料,满脸都是陶醉的神情,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衣裳一件件挂进衣橱。
然后,她拿出一件性感得足以让人喷鼻血的薄纱睡衣。
他不记得有这件睡衣,肯定是大卫偷偷塞进袋子里的。
萤幕里的婉丽,下定决心似的脱下身上的运动服。他该要切掉画面,或者挪开视线,但是yu/望狂乱叫嚣,让他无法动弹。
虽然以为无人观看,但她还是羞答答的。穿上薄纱睡衣后,她修长娇美的身躯若隐若现,姣好的身材,还有性感的长腿,让人想入非非。
他瞬间就硬得发痛。
该死,他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把案子交给别人。他无法忍受,让别的男人看见她诱人的模样,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行。
站在镜子前的她,满脸羞人春色,开心得红唇弯弯。她伸出手,描绘着镜中倒影的轮廓,然后再摸摸自己的脸跟头发,似乎不敢相信镜中的女子就是自己。
现在,所有的人都会知晓她的美丽了。
如果可以,他多想将她私藏起来,不让旁人分享她的美丽。但是,他更不想再看见,她自卑落泪的模样。
萤幕里的她转了几个圈后,拿起梳子当麦克风,学着偶像明星唱歌,不过因为五音不全,根本听不出唱的是哪首歌。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自得其乐的唱歌,连向家各处也装了监视器。他在这段时间里,都远远的看着她,看过她在路边,遇上迷路哭泣的小朋友,耐心的在艳阳下,陪着哭泣不已,不愿离开的孩子,一直一直安慰着,即使警察到来,她也一路跟去警局。
她帮肋老人,不在意扛起重物:她到超商购物,零钱都投入柜台旁的捐献箱:她不抱怨添加分外工作,体贴的让同事赶去幼儿园,接送感冒的小朋友:节日的时候,她自动加班,让年轻同事可以去过节。
她是个单纯又善良,温柔又可爱的好女人。
而他,则是为了钱而接近她,满嘴谎言的骗子。
当真相大白后,她看着他的眼神,还会充满信任吗?
坐在萤幕前的孝国,双手掩住俊脸,薄唇吐出深深叹息。
第二天早上,婉丽难得迟到了。
露儿替她剪的发型,只需要稍微梳理,就有很好的效果。至于彩妆,露儿给了她一些化妆品,也教导她简易的上妆步骤,但是她太紧张,画出的眼线抖得像是毛毛虫,最后是孝国帮忙,才为她完成彩妆。
时间虽然有些来不及,但是他坚持早餐很重要,她也贪恋跟他相处的时光,吃完早餐后才让他开车,送她到植物园。
媒体室的陈主任,依然妆容精致、衣衫艳丽,对她的迟到很是不以为然,但是对她外貌与穿着,倒是没再批评半句,只是踩着高跟鞋,领着她往VIP室走去。
植物园的VIP室,曾经招待过许多国家元首以及重要官员,能受到这等待遇的,绝对都是有权有势的贵宾。
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独占沙发,坐在面对门的位子上,不论是谁进门,都能一览无遗,派头大得很。沙发的两旁,还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健硕高大的保镖。
她们进门的时候,男人正在用手机通话,右手食指在身旁的空位上,不耐烦的敲击着,脸上明显有着愠色,说出的每句话,都是严厉的命令。
直到他结束通话,搁下手机之后,从踏进VIP室后,就保持完美笑容的陈主任,才以礼貌到近乎讨好的态度,走上前说道:“汪总裁,很抱歉让您久等,方博士到了。”
男人刻意不看她们,姿态摆得极高,故意慢条斯理的伸出手,站在保镖后的年轻女子,立刻端上讲究的茶具,从保温瓶里倒出茶水。
“我不习惯等人。”男人一边说,一边喝着茶。
迟到是她不对,但是,这男人刚刚也迳自顾着讲手机,让她们“罚站”了好一会儿。他言下之意,是他不习惯等人,却习惯让别人等待。
她在植物园里,见过不少贵宾,大略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谦逊和善、事事都怕劳烦别人。另一种呢,则是气焰嚣张、态度傲慢,凡事都要旁人伺候跟迁就,有这种特质的通常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眼前的汪总裁毫无疑问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