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书的丁玥,抚了抚手上烫伤的旧疤,从沙发跳起来,她下了决心,要重新出发,真正的、好好的,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彻底拋开那些痛苦的、灰色的回忆。
她拿了包,离开住处,她进电梯后,决定给林熙打电话。
丁玥走出大楼,拿手机拨号,林熙很快接听。
“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你说你在龙园听到我说的话。”
“嗯。”林熙应,好像才昨天的事而已。
“我烫伤那天,丁国群跟我妈提离婚,我回到家,整个厨房都是烟,鱼烧焦了,我妈却没有感觉,我关掉瓦斯炉,我妈拿着热锅铲烫到我……我妈临走前,要我把手上的疤去掉。林熙,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决定去找医生除疤,我可以把过去都放下了。”
“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要不要我陪你去?”林熙真心地笑开来。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
“好,路上小心。”林熙说。
此时两个高大的男人靠近边走边讲电话的丁玥,其中一个问:“丁玥小姐是吗?”
林熙在电话这端听见声音,急忙问:“怎么了?”
“你们要做什么!”丁玥的声音传来,语气又急又怒。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住她,一辆黑色房车开过来,急煞停在路边。
“要麻烦你跟我们去个地方。”其中一个男人拿走她的手机,切断通话。
两人轻易将丁玥押进车子,丁玥来不及呼救,车子扬长而去,拿走丁玥手机的男人,将手机扔往车窗外。
林熙在这头焦急地对断线的手机,唤了两声,但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他放下手机,沉吟半晌,拿起手机,拨了另一通电话。
“林先生,您好。这次需要什么服务?”对方是长期与林熙配合的徵信社老板。
“我要群亿金控执行长、以及他太太所有相关资料、往来对象,越详尽越好,尽快给我。”
“一星期送给您。”
“我三天就要。”
“好。”
林熙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他希望丁玥没有事、毫发无伤,否则,就算是丁玥的父亲,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希望,丁国群只是找丁玥去说说话而已……
自从丁玥的手机突然断线后,再也没接通过。
他找过丁国群,对方却一口咬定生日宴后,没联系过丁玥,不知丁玥人在哪里。他看得出来,丁国群在说谎。
林熙站在流理台前出神,从夜深站到天将亮未亮,失去丁玥消息的第二个晚上,他完全无法安睡。
雷俐岚打开房门,想喝杯水,看见林熙靠在流理台边,拿着一杯水,动也不动。
“熙熙……”她喊了一声。
林熙回过头,“怎么了?天还没亮。”
“快亮了。我口渴,出来喝水。”
林熙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我没喝过,你喝吧。”
雷俐岚接过水,玻璃杯被握得温热,她喝掉大半杯后开口,“你在这儿站了多久?杯子都被你握热了,水也是温的。”
“我没办法睡。”林熙叹气。
“熙熙,”雷俐岚忧愁地望着他。这一面的林熙,她从未见过。“玥玥毕竟是丁国群的女儿,他不可能做危及玥玥性命的事,顶多暂时软禁玥玥,你不需要这么担心。你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好好睡了……”
“那天丁国群想打她,是我在旁边才拦住。俐岚,我不在她身边,丁国群想怎么打她,没人会拦阻,我只要想到她可能被伤害,就没办法闭上眼……”
“不会有事的……”雷俐岚安慰,却也明白这安慰毫无效用。
林熙看一眼窗外渐亮的天色,吐了口气,抹抹脸,说:“终于天亮了。徵信社答应我十点送资料,我先去公司了。”
“熙熙!现在才五点多。”
“反正没办法睡,手边要做的事情多得做不完,我先去公司处理事情。”林熙走回房间,洗漱换衣服。
没多久,林熙进到办公室,开灯、开电脑,用一堆事情试图麻痹煎熬的情绪,不知不觉,快八点了,外面的办公区热闹起来。
敲门声响起,他喊了声,“进来。”
一身笔挺西装的张煦义推门而入,一关上门,张煦义扯了扯颈项上的领带,往林熙办公室的长沙发坐下,没好气地抱怨,“老天!谁规定男人要穿西装的?累死我了。”
林熙看也不看他,手指飞快敲打键盘,他在美国的团队最近接了Google—款APP开发案,他无聊,顺手帮忙找漏。
“喂!小老头,你怎么不理人?看在我配合你演了这么多年坏堂哥的分上,你应该理我吧?我为你连我家老头都出卖了,你至少要有点礼貌啊,叫人送杯咖啡进来给我。”
林熙继续打键盘,当作没听到。
“小老头,我有你女人的消息!”张煦义索性说。
林熙停下双手,看着张煦义,二话不说拿起桌机拨内线,对助理说:“送一杯热摩卡进来,加两块方糖。”是张煦义爱的口味。
“这还差不多!”张煦义得意地笑了。
放下话筒,林熙直接了当地给张煦义一个字,“说。”
“喂,小老头,我说你拜托人的态度,可以再恭敬一点吗?我这两天为了你喝了多少酒,你好歹……”
“送一个月假,让你飞美国去看Alex。”
“光我放假没用……”张煦义笑得春光灿烂,讨价还价。
“我也放Alex—个月假。”
“成交!不枉我连喝两天酒。”
敲门声又响,助理送了热摩卡进来,又出去。
“前几天我跟丁国群谈光源,他居然问我对丁玥印象如何?”张煦义慢条斯邢的说,啜饮一口咖啡,“我以为我对女人没兴趣这件事,除了我家老头不愿意面对事实之外,全世界都知道了……”
“请你长话短说,要不我考虑扣Alex十五天假。”林熙似笑非笑。
他跟张煦义的交情,在意外中建立。
儿时的张煦义,对林熙来说,确实是个坏堂哥,恶意捉弄、嘲笑、殴打的事张煦义全做过。
几年前张煦义到美国玩,无意间遇到他,当时他跟Alex坐在露天咖啡座,讨论公司的事,Alex是他公司里最强的美术编辑,中法混血儿,张煦义对Alex—见锺情,为了追求Alex,他从一个“坏堂哥”瞬间变身为“好使唤”。
林熙原是不想搭理他,但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他被张煦义的坚持感动,开口帮张煦义说了几句好话,Alex才终于答应跟张煦义约会看看,没想到两人一拍即合。
从此张煦义对Alex死心塌地,而Alex则对林熙忠心耿耿,连带的,张煦义也间接对林熙忠心耿耿起来。只能说,人与人的缘分好奇妙。
“算你狠!好,我长话短说。”张煦义不甘不愿地道,“我说还不错,丁国群说“很多,总之大意是,如果我喜欢,他可以把女儿嫁给我。我问他,万一丁玥不肯,他说他可以想办法让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丁玥再不肯也会肯了。
“我说我比较喜欢心甘情愿的人,他说其实新丰的沈方远,对丁玥也有意思,但他比较欣赏我,我若要丁玥,比起沈方远,他更想让丁玥嫁我……你说丁国群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比我家老头还毒,我老头知道我爱男人也没……”
“长话短说。”林熙制止张煦义可能没完没了的抱怨。
“对,长话短说。最后我拒绝丁国群,他一脸遗憾,说只能把丁玥嫁给沈方远了。你女人不是失踪两天了吗?我想到前几天丁国群的话,连着两天找沈方远出来喝酒,前天他口风挺紧的,昨天被我灌醉后,终于说出丁国群把丁玥关在天母老家,打算饿她几天,让丁玥屈服,如果丁玥还是不从,会喂她安眠药,让沈方远把米煮熟。
“沈方远今天到香港出差,后天回台湾,昨晚他满脸得意说,让丁玥饿个几天,想反抗也没力气,他不打算让丁玥吃安眠药,他喜欢清醒能反抗的女人,做起来才有征服的乐趣……”
“够了!”林熙听不下去。
“这样就够了?我还有很多没说耶,你不知道沈方远多下流,奇怪,我以前怎么会跟这么下流的男人当麻吉?我想一整晚,想不明白啊!小老头,你说……”
“张煦义,你从现在开始放假。回去整理行李。”林熙果断地说。
“真的?从现在放?”张煦义喜出望外。
“趁我还没后悔,赶快走。从你到美国的时间算起,Alex放三十天。”
“感恩蛤!”张煦义跳起来,接着一口喝光咖啡。
“堂哥,谢谢你。”林熙非常感激。
张煦义顿了好半晌才呐呐地说:“你从来没叫过我堂哥……”
他惊吓又惊喜,看来自己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