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拚了命地要她,仿佛无休无止,教她也只能忘了娇羞,柔情款款地迎合着他,一个姿势换过一个姿势,春水漫湿了床单。
最后,她实在累极了,昏昏地睡过去,半梦半醒间感觉他似乎将自己抱到浴室里清洗,又体贴呵护地抱回来。
过程中,她一直拽着他臂膀,潜意识地害怕他丢下自己离开,他也不知是否察觉到她的恐慌,不停在她耳畔温言软语地安慰着,回到床上后,主动将她娇柔的胴体揽入怀里,让她能够舒舒服服地靠着他。
“睡吧!”
听见这声轻柔的低喃,钟心恬终于能够放心地酣眠,顿时睡得不省人事。
醒过来时,天色已大亮,窗外雨过天晴,阳光灿烂,暖暖地透过窗纱照进屋她怔怔地坐起身,迷糊了两秒,脑海蓦地浮现昨夜肆意纠缠的画面,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烧。
记忆中他是抱着自己入睡的……可他人呢?
钟心恬掀开被单,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连身衬裙,该不会是他替自己换上的吧?
她颊畔更热了,匆匆换上居家的休闲T恤和短裤,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将微乱的秀发梳顺,确定自己镜中的仪容整齐,才提着一颗心踏出卧房。
他不在客厅,也不在原本他和冬冬住的客房,他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怎么也不跟她打个招呼?难道是因为他对昨夜的事后悔了?
一念及此,钟心恬只觉得满心怅然,胸臆隐隐缩紧,闷闷地痛着,正当她U木站在原地出神时,忽地从厨房传来一阵铿锵声响,跟着是男人懊恼的低咒声。
怎么回事?
钟心恬悄悄穿过走廊,来到厨房门口,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侧对着她站在炉台前,系着她平常用的浅蓝色围裙,一手捏着张从网路上下载的食谱,另一只手里握着根木杓转圈圈,不知在搅拌着什么,一面锅盖还在炉台上轻轻地晃动着,显然才刚刚被捡起来。
是陆宗岳,他没走!
刚刚沉落的芳心转瞬又飞扬,钟心恬手抚着心韵评然的胸口,眨着清甜大眼,阵光在凌乱摆着各式刀具和食材的工作台上扫一圈,鼻尖嗅了嗅,闻见一股香浓的肉香。
好像是炖牛肉的味道。
一道灵光倏地劈中脑海,她想起昨晚玩跳棋,某人从头输到尾,输到脸色都发青——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惩罚吧,她记得他可是以一顿炖牛肉饭作为赌注。
他亲手做的炖牛肉饭……
钟心恬发现自己好想吃,可是他真的会做吗?
她看见他将食谱压在锅盖下,接着拿起木杓,直接用手指在杓面上沾了一口肉汤来尝味道。
“好像有点淡。”他喃喃自语,剑眉蹙拢,似是烦恼地思索着什么,然后他决定了,从调味架上取下酱油,转开盖子,准备直接往锅里淋……
“不要!”她连忙扬声阻止。
他一震,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粉颊微晕,一双美腿在短裤下显得璧粗修长,目光不觉暗了暗。
“不可以放酱油。”她走进来,没注意到他意味幽深的眼神,倾身往陶瓷锅里一看。“你在炖红酒牛肉对吧?加了多少红酒?”
“整瓶都倒进去了。”他指了指工作台上一只空酒瓶。“我从橱柜里找到的。”
钟心恬一看酒瓶上的标签,差点没心疼地喊出来,那可是爱理姐送给她的顶级红酒啊!她原本打算留着特殊节日开来喝的,他竟然就这么全部倒进去炖牛肉了,浪费啊浪费!
“怎么了?”他察觉她神色异样。
“没什么,就是……”炖个牛肉用超市买的便宜红酒就可以了——后面这句在唇腔绕了一圈,终究没有吐出来,难得这男人如此有心,可千万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想着,她对他嫣然一笑。“既然用了红酒,就不要加酱油了,味道会冲突,如果觉得不够咸,就撒一些海盐吧!”
“海盐?”
“嗯,就是这瓶。”
他接过海盐瓶,却有些犹豫,看了她一眼。
“怎样?”她挑挑秀眉。
“我是想……要不你来加?我怕自己的舌头不够敏锐,不会调味道。”
他一手握着木杓,一手捏着海盐瓶,身前的围裙染了几块污渍,衬着脸上那难得显得局促不安的表情,教她看得不禁莞尔,忽然有股冲动很想伸手替他拂开那绺垂落额前的发。
她暗暗捏握了握发痒的手。“不可以。”
“为什么?”他讶然。
她故作不屑似地嘟嘟嘴。“这顿饭不是你输给我的赌注吗?当初说好了你要亲手做给我吃的,如果我动手帮你,不就破坏规则了?”
他目光一转,也看出她有意捉弄自己,俊唇似笑非笑地一勾。“我是怕自己做得难吃,到时受罪的还是你。”
“难吃的话你就一个人吃完啊!”她淡定地表示不怕他威胁。“反正这顿饭我不会帮你的,你死心吧!”
他重重一哼。
她也哼回去。
两人四目相瞪,半晌,忽然都觉得自己幼稚得好笑。
笑声在厨房内回荡,和着屋外叮叮咚咚的风铃音响,交织成一曲轻快愉悦的旋律。
“今天我不开店了,就等着吃你做的饭喽!”
撂下话后,钟心恬翩然转身,进浴室刷牙洗脸,一面哼着歌。
梳洗过后,她神清气爽地回到厨房,坐在工作台前,双手托腮,好整以暇地欣赏某个大男人的手忙脚乱。
男人好像很想证明自己的厉害,除了红酒炖牛肉,还切了一盘生菜沙拉,虽然拿着菜刀的姿势颇僵硬,一看即知很少下厨,但切起菜来倒是有模有样,该切丝的切丝,该切块的也会是一块一块,不会弄出什么奇形怪状。
“不错不错,给你拍拍手。”她笑着鼓掌两声。
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她抿唇一笑,继续看他做菜,看着看着心神逐渐恍惚,他每一个困窘而狼狈的动作在她眼里都成了不可言喻的性感。
他好帅!
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忘了对他嘻笑嘲减,明阵温柔似水,荡漾着点点仰慕,情意绵绵。
他仿佛也感应到了她专注的视线,偶尔会偷偷觑她一眼,却不敢多看,只怕看清了彼此的眼神会陷太深。
最后,他将沙拉慎重地摆好盘,锅里的红酒炖牛肉也另外用两个马卡龙色的瓷盅盛了端上桌。
“哇喔……大厨上菜喽!”她半戏龙地拍手笑道,阵光扫了菜色一圈,忽地眨眨眼。“呃,宗岳。”
“嗯?”
“你是不是忘了煮饭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同时感觉到头顶似有乌鸦飞过。
虽然这餐饭筹备的过程有点多灾多难,肉炖好了发现忘了煮饭,饭煮好了又发现其实肉尚未完全炖得软嫩,等肉再加强炖过后,沙拉的生菜叶已开始萎烂,失去了鲜脆的口感……
总之,钟心恬还是吃到她赢得的赌注了,一个不善下厨的男人亲手为她做的红酒炖牛肉饭。
老实说,真的不好吃,一尝就知道的确是新手的料理。
但也很好吃,是钟心恬此生初次尝到的美味,因为是她深深爱过的男人亲手做给她吃的料理,是她从前从来不敢奢求的美梦。
她觉得很幸福。
吃过了这顿饭,她觉得自己曾经历过的那些伤,那些悔恨与遗憾,那一个个因煎熬等待而辗转失眠的夜晚,都可以忘却、抛开,不再有怨。
他不爱她又如何?他在婚姻中对她冷漠又如何?他也有对她好的时候,勉强他结婚的她同样对不起他,而且他们还共同孕育过一个孩子,虽然最终没能出生在这世上……
够了,真的够了。
泪光在她幽静的眼里莹莹闪烁,他看见了,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刷白,小心翼翼地开口。
“圆圆,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怀疑自己做的料理让她吃坏肚子了。
“不是的。”她看出他的惊慌,心弦一扯,一颗珠泪滑落。“宗岳,我们以后真的可以当好朋友吧?”
他怔了怔。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抹去脸上的泪痕,嗓音细哑。“昨天晚上的事……你后悔吗?”
听她提起昨夜,陆宗岳顿时感到窘迫。
坦白说他是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太自私,明知不能给她幸福,却还是放纵自己沉沦于她的美好——他们昨夜的行为已经超越了界线,万一害她再度对自己动了情,岂不是他的罪过?
仿佛看透他的思绪,她淡淡一笑。“你别想太多,我知道昨天晚上不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事……那是不算数的,男女之间难免有意乱情迷的时候,我不会当真……”
“我没这意思!”他急急打断她,怕她因误会而难过。“我只是……唉,圆圆,你太好了,我实在不该那样对你。”
这是他的真心话。
可她没相信,她觉得他是后悔了,只是用这番话哄她,让她不至于没面子。
虽然她不相信他的托词,可他愿意如此用心地哄她,她很高兴。
至少这代表他在乎她,所以才会不忍她伤心……
“宗岳,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当朋友吧!”她轻柔地低语,笑意在唇畔荡漾,映得遭泪水洗过的双眸更加澄透明媚。“就算不能在一起,就算不是夫妻,我们还能是互相关心的好朋友,对不对?”
就算不是夫妻,他们依然是互相关心的好朋友。
字句缠绵,一下下如擂鼓,撞得陆宗岳的胸口怦怦作响,他痴痴地凝视她,一时惘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