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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砚 第6章(2)

  正忖着,突地感觉一双微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紧窒密切的将他的手给包围住,教他心头狠狠一震。

  不、不会吧,她想做什么?

  他偷偷咽了口口水,更加紧闭双眼,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三爷,都是我害你受苦了。」低喃着,温热的气息缓缓地袭上他的掌心,颤起一阵酥麻,彷若千万蚁兵,顺着血液,一举入侵他的心头,暖暖的、陌生的,有些意料之外,却又教他心生千头万绪,直教他快要发狂。

  「我明知道府里传了多年闹鬼传闻,可我偏不信的硬是要你留下,才害得你落到这种下场。」低低切切像是呢喃,声声句句蕴含悲切。

  啧,说什么谁害谁?

  他向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说法,更不该将自己的无能全都推在鬼怪上头,中了箭,是他自个儿笨,怪不了谁,可中毒这一点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如今他还躺在病榻下不了床,但无妨,待他康复之后,他绝对要彻查清楚!

  「我不该因为你是外地人,就故意隐瞒府里闹鬼一事,不该无端端将你扯进了这死胡同里。」她忍不住懊恼起来。

  她承认,打一开始留他住宿,确确实实是有私心的,但是遇上一连串的事,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教她不禁想着,也许她真是个不祥之人,克了自个儿的双亲不打紧,就连她身旁的奴仆下人都无一幸免。

  她不愿这么想的,但这十几年来,不都是这样吗?

  五十几口的下人走的走、去的去,无人肯停留,就算后来再聘,也留不住,直到现在,身旁就只剩下一个珠儿了。

  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江湖术士之言,但是,眼前的状况,似乎由不得她不信。

  若她再为了钱财而强留下他,说不准有一天,他也会死在这里的。

  这怎么成?这十几年来,不曾有人给她好脸色瞧过,街坊瞧见她,若不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就是冷眼看待,要不就是开口咒她,要她赶紧搬离南京城,有哪个人真正对她好?

  盼了十几年,他是头一个不在乎她的身份,而对她展开笑颜,甚至拉她一把、救她一命的人,要她如何忍心再将他给禁锢在这儿?

  不该再异想天开的要他来拉她一把,她再爱钱,也不能为了自私的理由而闹出人命。

  也许,让他远离她,他的病便会不药而愈?!

  突生的念头教她不禁微愕,咬了咬唇,打定主意地道:「三爷,原谅我自作主张地将你送到客栈养病,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再待在这里,我怕你会教我的煞气给克得连命都不保,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到客栈,再到客栈探你。」

  「妳在胡说什么?」他猛地没好气道。

  西门祖话说到一半,耳边突传来慕容真粗嘎的嗓音,忙要松开他的手,岂料却被他反手扣得更紧。

  「什么克不克的?什么跟什么,妳到底在说什么?」慕容真张眼,没好气地瞪着她,随即挣扎着要起身。「我在这儿好端端的,妳没事把我送到客栈做啥?」

  真是教人听不下去。原本是打算佯装熟寐的,可她愈说愈偏,教他愈听愈生意,管不着她的手还紧握着他的,硬是起身。

  西门祖瞧他艰难地坐起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扶他一把。

  然而,他的手擒住她的双手,就算她想动也无法动弹。

  「你醒了?!」她激动着情绪,目光落在他有力又稍稍温热的大手。

  「先把话说清楚,妳方才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气喘吁吁地半倚在床柱上,尽管眼眸中带有疲色,却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她。「宅子闹鬼又怎么着?我的伤又不是鬼怪所致。我中了毒,肯定是有人下毒嘛,根本不关妳的事,妳又何苦揽到自己身上?」

  呿,自顾自地说着,难道就不怕他听了会难过?

  「三爷,你不懂。」她为难地想要抽回手,岂料他扣得死紧。

  「我是不懂,就劳烦妳说清楚。」

  「我……」她为难地咬了咬唇,长睫微敛,无奈道:「西门府闹鬼的传闻会在南京城沸沸扬扬十几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着?」

  「因为我。」

  「妳?」他不禁发噱,乏力地干笑两声,「妳倒是跟我说,妳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教这传言沸扬十几年?」

  啧,十几年前,她不还只是个娃儿吗?

  「当年,我爹的友人不到这里下聘,转而到二叔府上下聘,是因为我是个煞星,逢人便克,无人幸免。」她敛下长睫也垂下粉颜。

  「谁说的?」这种事,谁说得准?他向来不信他人口中的宿命,他只相信自己。「妳怎会傻得相信这种事?」

  「我也不愿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啊!」她蓦地抬眼,晶亮泪水在眸底打转。「这十几年来,我爹过世,护院更是为了窃宝而亡,从此而后,府里的下人,病的病,狂的狂,就连我大哥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所以从此不住西门府,就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宅子,还得撑起西门府的家业。」她撑得好累,不想再撑了。

  「荒唐!」他恼声斥道。「那什么荒谬说法?与其要说妳是煞星,倒不如说妳爹带回来的宝是真正的祸端!」

  何必硬要将那些没凭没据的荒唐事硬揽在身上?

  事出必有因,寻因找根,绝对能够抽丝剥茧,找出事情的真相。

  「可是……」

  「没有可是!这里头大有文章,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术士之言可以论定的!妳等着,待我伤好,绝对替妳厘个清楚,不管是闹鬼传闻,还是机关房里的宝贝,我一件一桩,全都要弄个明白!」

  爹说过,人走到何处,必有他的作用;而他知道,自己现下要做的,就是拉她一把,很用力、很尽心地拉她一把,甚至将她拉进怀里。

  西门祖抬眼直睇着他眸底的光采,直觉这人很强悍、很霸气,彷佛只要依靠在他身边,她什么事都能够不用烦、不用再心忧了。

  慕容真眼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她,望进她泛着雾气的大眼,彷若对他投射出异样的光痕,教他的心头颤动,大手微僵,有万种思绪在脑袋里空转盘踞,驱使着他放肆而为……

  「啊啊,原来妳在这里。」心思在胸口上盘旋,还未及化为行动,门外突地传来熟悉又讨厌的声响。

  慕容真抬眼探去,见着一抹惹人厌的身影竟不要脸地朝床榻直走而来。

  「原来三爷真是病了。」来人又道。

  「其秀,你怎么门也不敲地就走进来?」西门祖微恼瞪向他。

  段其秀搔了搔头。「我何时来妳家需要敲门而入的?」都什么样的交情了,哪这么拘泥?

  心里叨念着,却眼尖地瞧见他俩的手竟交缠在一块。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很意外地瞪大眼、再瞪大眼,瞪到她发觉为止。

  西门祖察觉他的视线,蓦地想要抽回手,却发觉慕容真竟扣得更紧,几乎扣得令她发疼,不禁疑惑地望向他。

  「妳和他的交情这么好?」好到他进她家,压根不需要敲门?

  可恶,他心头好酸!

  「不是的,我和其秀是青梅竹马,所以……」放手呀,为什么还不放?再不放,可要坏她名声了。

  「青、梅、竹、马?」他语气发酸地喃道。

  哼,倘若青梅竹马之名这么好用,那家伙也可以如入无人之室般地在她家里走动喽?

  很多夫妻都是从两小无猜进一步成为夫妻的。他很酸很酸地想着,却又突地发觉自己似乎想岔了。她和谁青梅竹马、往后要嫁谁,都不关他的事呀,想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他心里就是挂着嘛,他在意啊,在意得不得了,在意得不知道该如何厘清自个儿的心情。

  这感觉从没有过,但却是结结实实地教他不爽极了。

  「总之,你先放手吧。」西门祖急得想挣脱,粉颜烧红似火,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到底是怎么着?昏迷数日醒来后便转了性子?

  他如此紧扣着她的手,尽管一旁有人在,他亦不管,然而他可以放荡不羁,但她不能啊!

  慕容真哀怨地垂下长睫,喃喃自语道:「妳很在乎喽?」声量之小,简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嗄?」在乎?她在乎什么来着?

  姑且不论世俗眼光,她也会害羞啊!她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亲近得教她掌心不断地冒汗,心跳如擂鼓,他要是再下松手,她很怕自己会昏厥过去。

  「算了。」他蓦地松手。

  「咦?」西门祖不解地睇着他,见他又缓缓地倒回床榻。

  「我累了。」他肯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心思才会紊乱得就连自个儿也厘不清,再多睡一点吧,待他毒素尽退,精神好些,他应该就会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思了。

  「那……你好生歇息吧。」她赶忙起身,搓揉着有些汗湿的柔荑,不敢再多瞧他一眼,随即推着一旁的段其秀到房外。

  慕容真觎着两个人的举动,睇着她的手就搭在他的背上,那动作、举止理所当然极了,而他的心,像是挨了一记闷棍、被剐了一刀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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