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楼沛明知不能开车回去,却不忍心将辛苦挣来没多久的高级宝贝房车停在路边,遭歹人觊觎。
所以当然得冒险一下,无论如何,都要把车子给开回家。
万一不幸被警察拦到,因酒后开车被吊扣驾照,那么,她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成天载那些花天酒地的大少爷们。
讲到那些没良心的死男人,居然自己包计程车先行离去,完全不管她的死活,害得头昏脑胀的她得女儿当自强,自行负责把车安全开回家。
这会儿车子虽然已经上路了,但楼沛却没有专心开车,脑子里还想着其他的事——
阿丹的续约还没签,中村寿明的两地合约价钱未谈拢,阿蚱的美国合约因为他的不肯妥协而继续延宕中……唉,想到这里,她的脑子更是混乱不已。
她耙耙乱到可以的头发,揉揉已经涩到不行的眼睛,脚下的油门不曾松过。
如果说用公司最红牌的亚尼去换游邦经纪公司的三名大将的话……
楼沛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时眼睛一阵痒到不行,她索性把眼镜拿下,用力揉了揉眼睛,放慢速度行驶。
她开始有点心动费多那个混蛋老男人给她的混蛋计划,也对,干脆把经纪公司全卖他算了,省得她把自己搞成黄脸婆,越见衰老气色。
而且卖掉公司后,搞不好还能剩些钱去美丽的欧洲邀游渡假,并且巧遇她梦寐以求的Mr.Right呢!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逐渐微扬,心情也跟着做起思春少女梦。
她开始幻想那种不切实际的浪漫,一个全世界最棒的男人的拥抱,一句让人醉死都愿意的承诺……
“哦,我亲爱的沛,你愿意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吗?”
她的眼睛还忍不住给它沉醉的闭上几秒钟。
就在她还在幻想着欧洲男人的花言巧语时,耳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怎么回事?
张开眼,楼沛慌张的踩住煞车,连忙瞎摸着丢在挡风玻璃下的眼镜,一摸着就胡乱戴上,跟着,“砰”的一声再度传来。
她不是踩煞车了吗?
怎么还会有第二声“砰”呢?
她吓坏了,当下酒也醒了。
刚才那个抛物线向下跌的物体是……她胡乱猜想着,由衷的期盼那是条狗——超大型的狗。
可是……可是……她先擅上那物体,所以有第一声砰,那物体跌下来后发出第二声砰,照这么推算的话,幸运一点的,不死也得赔上半条命。
怎么办?
该不该肇事逃跑呢?
不行,笃信佛教的她岂能来这一套。
下车吧!
就算要赔上一条命,也得把事主认清楚。
有此想法后,楼沛立刻下车查看,这会儿马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万一真压死狗,那么,立即掩埋是最理想的办法。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开始颤抖的念着经,脚步缓缓的靠近,在够看清楚被她擅到的物体时,她整个人失控,尖叫声忍不住出口。
“啊!”
她紧张的想回头去打个电话报警还是呼救什么的,没想到一转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一样,当下昏了过去。
清晨四点不到,以为自己擅死人的楼沛,也昏倒在现场。
而她的宝贝房车并未熄火,才刚拿到的酬劳共一百五十五万现金则明显的放在后车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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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急诊室。
“好了没,你到底是哭够没,没见过比你更爱哭的人了,反正钱都丢了,难道你以为有人会好心的将钱送回来给你吗?”
穿着莱卡白色背心的亚尼不耐烦的吼着哭哭啼啼的阿丹,其实是顺道骂给同处在嘈杂的急诊室里的其他人听。
“就是,只会哭,吵死人了。”阿蚱附和着说,红色眼镜虽然能遮住他宿醉的红眼,却掩不了他焦躁的口吻。
“噢,拜托你们小声点,我的头都快裂开了。”趴在病床旁,中日混血的中村寿明眼睛完全睁不开。
“谁教你喝这么多!”亚尼和阿丹联口说他。
唯一安静的人,只有张着眼躺着,平白无故损失一辆还在贷款中的高级房车,且工资未发放给这四位高大美男子的楼沛。
谁晓得她是怎么受伤的,总之她的头就多了一个包,更扯的是,她的脚踝也肿了一大块瘀青。
连同那名被她撞到不知怎么了的流浪汉,一起被送到了急诊室。
“沛小妹,你别呆滞得像个小白痴好吗?赶紧想一想,咱们的末日还剩下几天。”这么尖酸的话,是出自于小楼经纪公司里最大牌的亚尼。
小楼经纪公司,就是替这些高大的美男子处理一些工作的细节与合同开价等项目,举凡各类广告、走秀,甚至是彩妆或人体绘图,楼沛一出马,鲜少有谈不来的Case。
可是,她口袋总是空空如也。
因为她名下这四名吸血鬼,全把她可观的积蓄给借光了,阿丹甚至已经给了她一张终生契约。
美男子再怎么保养也不过可撑到四十岁,他都三十一岁了,楼沛压根不冀望他还清那数千万的借款。
“楼沛吗?”
就在她还挖空心思要怎么回答末日剩下几天时,有个有点年纪的护士长上前询问。
“我是。”
她怯怯地回着,左边的眼镜片已经碎了,她现在看到的世界,如同她的境遇,一片茫然。
“你撞上的那个人……”
护士长话还没说完,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四个美男子,立刻把护士长给团团围住,接下可怕的字眼。
“死了?”
“翘辫子!”
“挂点……”
“含冤而终。”
护士长瞅了他们一眼,脸色难看到极点地推开爱哭的阿丹,然后站在楼沛床前。
“他……怎么了?”
楼沛怯生生的坐了起来,再怎么担心事情总是会来,要是那名流浪汉死了,她的小楼经纪公司可真的得便宜卖给费多那个贱男人。
“放心,他醒了,而且,他不但把自己的便当吃完,也顺便把隔壁五个床位的便当吃光了。”
啥?!六个便当!
她有没有听错呀?!
那个流浪汉,居然一口气嗑完六个便当!
“想必是饿昏了。”
“没错,而且是饿死鬼投胎来着。”
亚尼和阿蚱这对哥儿们又开始耍嘴贱。
“那他的伤势……,”
“担心你自己吧,你脚踝的扭伤还比他来得严重,好了,我来是通知你一声,躺在隔壁另一个急诊室的事主要走了,还有,警察要找你问笔录。”
听到这里,他们几乎同时望向那名警察,然后叹了口气。
“喂,小沛,你应该还有这个吧。”中村比着钱的手势。
楼沛叹口长气,跛着脚坐到医院提供的轮椅上,哀伤的点点头。
看着那名警察的凶恶眼神,她开始怀疑,她一百多万的现金和一百多万的名车应该是找不回来了,但,撞人与喝酒驾车这两桩罪名,恐怕是逃不掉。
她悲伤的回头望着四大美男子,口吻像诀别似的哀怨,“如果我从此一败涂地的话……”
亚尼高傲的气焰突然消失,他才不想跟别的哕唆又管他死死的经纪人共事;中村心系的却是他的黄金合约该不会因公司要倒而价如粪土吧!
只有阿蚱是镇定的,反正他跟亚尼都属当红模特儿,短时间内仍很抢手的。
“我希望你们不要拿走我Hello Kitty的收藏。”
“啐!”
几乎是异口同声,四名美男子差点没被她给气死,他们不约而同的先后离开,直接往隔壁的急诊室走去。
他们竟然这么无情无义,就连帮她推轮椅这点小忙也不肯帮!
楼沛无奈且缓慢的推着轮椅到了警察跟前,没想到,事情有戏剧化的发展。
“你的车子已经找到了,不过你说的放在后车座的钱却不见踪影。”
“真的吗?”她总算得到一件好消息。
“不过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车于是被丢弃的,你别以为偷儿是大发慈悲想还给你。”
什么意思?她眨眨眼,不懂警察的意思。
“总而言之,那名流浪汉不准备告你,他已经签了和解书,你呢,只要支付他所有医药费就行了,有没有意见呀?”
“没有。”她当机立断的摇摇头,只想赶紧将眼前这桩乌龙事件给了结掉。
她并未被问到酒醉驾车的事,也许是警察看她丢了巨款很可怜,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饶过她吧!
她缴清医药费后,推着轮椅准备意思意思去探看一下那名流浪汉,然后再到警局去看看她被遗弃的爱车究竟是怎么了,没想到却在急诊室门口看到四大美男子。
“可以走了。”
她才刚开口说话,就瞧见他们一个个露出活像是被鬼惊吓到的恐怖脸色。
干嘛,就算见鬼了也不必这样吧!
亚尼最夸张了,两手交叠捂紧嘴巴就算了,竟然还离房门远远的。
还有那个中村,也不想想看自己是最懒得洗澡的人,还敢嫌弃别人臭。
可是,连阿蚱和阿丹也都张目结舌的一手遮鼻……楼沛这时也发现,附近怎么有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
她缓缓的推动轮椅进入病房,这会儿,她才看到其他病人蒙头盖被的景象。
只是,哪来又骚又臭的味道?
楼沛的眉头皱在一块儿,她眼前出现一个又脏又臭得吓人的流浪汉。
天呀!人怎么可以……臭到让人窒息的地步?
不可以污辱人,忍耐、憋气、不要呼吸、不可以皱眉……但她相信自己只能忍一下下,所以她得一口气说完她想讲的话。
“呃……我……”
“听说你因为我的关系,丢了一百五十五万现金和一辆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走在马路中间的,实在是想过马路……这样吧,你的巨款我赔不起,但我可以替你煮三餐和打扫,甚至当你的司机,只要你给我一个栖身之地和填饱我肚子食物。”
天呀!她快憋不住了。
不晓得是宿醉还是惊吓过度的不适,在流浪汉说完这些话后,她竟然在他面前吐了一地。
“噢!”
亚尼和阿蚱见状就跑。
原来十分……不,应该说万分没女人味的楼沛,这会儿竟然更不顾气质的乱吐起来。
“哇,我还有广告要拍,先走了。”不够义气的阿丹随之溜走。
剩下的中村慌张的呃了半天,最后终于让他想到一件活可干,“我差点忘了,我妈叫我回电呢!”
病房里的其他五个病人也纷纷起身走避。
“呃……我得去照X光了。”
“我肚子饿死了。”
“我还是办出院好了。”
最后,病房里只剩下楼沛和流浪汉。
更令楼沛惊讶的是,流浪汉竟然蹲下去,主动处理她刚才吐出来的呕吐物。
他居然不嫌弃她,还为了她那么做。
一股莫名的感动与温暖瞬间流过她的心窝。
“对不起,一定是我昨晚喝太多酒……”
“不,别这么说,我很清楚自己的德行和臭味,都是我害你吐的。”
流浪汉脏脏的脸上有一对熠熠闪亮的黑眸,但,看得出里头饱含自卑的光芒。
她开始痛恨自己不能自制的行为,都怪昨晚喝太多,她才会吐成这样。
看着那跟亚尼差不多高大的身躯就要离开病房,她无聊又可恨的同情心开始愚蠢的发作。
“喂……你不是要……还我钱吗?”
闻言,流浪汉的步伐停住了。他之所以那么厚脸皮,主要也是走投无路了。
“呃,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楼沛推动轮椅上前,可怜的双鱼座,总是既博爱又怕伤害别人。
“我经营的经纪公司,旗下的男人全是一些懒鬼,恶习难改,而且外食又专挑最贵的吃,让我存不了钱,当然,供应三餐和住宿是应该的,不过呢……”
她越讲越心虚。
奇怪了,照理说应该是他比她更不好意思才是,怎么看到他回过头的眼神,她会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呢?
“你得先弄干净这一身,我不是嫌弃你,只是亚尼他们……”
“我明白。”
她开始后悔刚才说的那番话,她简直是在自找麻烦。
要是四大美男子知道这件事的话……她那间爱的古厝肯定永无宁日。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她还得去警局看看她的爱车,也许,所谓的心理准备,还不至于只剩四个轮胎那么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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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已经进厂大修……对,我必须先把中村的合约搞定……什么?阿丹跟你谈过了……费多,你这个王八蛋,不要来挖我的人。”
没错,这个张牙舞爪、气得两颊通红的疯婆子,就是刚从警局回来的楼沛。
费多还真是包打听,连她出车祸的事都知道,而且还马上打来取笑她。
想到这里,楼沛更气了。
该死的阿丹,欠她最多钱,还敢私底下跟费多谈合约的事?
不,不行,这时候她可不能放他走,伊美奈的封面合约昨天才签,要是他跑了,她上哪收钱去?
对,打电话叫他回来,她才这么决定,就发现刚被她砸下的话机已经阵亡,这是这个月壮烈牺牲的第十支了。
怎么这么烂,才轻轻一砸就坏了!
“不该这么冲动的。”
她把自己瘫在沙发上,两眼足足瞪直三分钟,然后自怜自艾了好一会儿。
“对了,那场秀我能掺一脚吗?你推荐我去,肯定没问题的。”是阿丹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总算愿意回来了。
在那么无情丢弃她之后,他们怎么还有脸回来呢?
“推荐你是没问题,问题是你跟小沛的合约还没签好,对方不肯用小楼经纪公司以外的人,关于这一点,你得自己解决。”
亚尼才说完,便看到她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
“咦,你怎么先回来了?嗯,怎么有股臭臭的味道?”
这个死阿蚱,鼻子竟然这么灵!
什么鬼小孩嘛!表面上是个万人迷的超级名模,私底下却是一个没有耐心、没有爱心的小混蛋。
早知道当初就别捧红他,让他继续留在那个鬼酒吧里当个受气的服务生。
“哎呀,干嘛一张臭脸,怎么,车子永远离你而去了吗?”
中村上前抱紧她,完全当她是哥儿们。
“呃,真的有点臭臭的味道。”
他也闻到臭味了,而且一怀疑是来自她后,他突然离她好远,还污辱的用跳的方式逃走。
“嗯,的确有点臭,是什么味道呀?”
亚尼走近她闻了半天,确定不是她身上发出来的,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那张俊脸立刻变色。
他听到浴室传来一阵阵的水声,声音高了八度问:“死小沛,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那鬼同情心是不是用到那个脏鬼的身上?”
亚尼才说完,中村立刻拿出香水来喷。
“难怪那么臭!”
阿丹也从柜子里拿出空气清净机,阿蚱只顾自己的拿出手帕捂紧鼻息。
天呀!这些男人,真的是男人吗?楼沛不禁攒紧眉头。
就在客厅里展开一场混乱大战时,流浪汉出现在大家眼前了。
“对不起,要我帮忙吗?”
好有教养……不对,现在不是讨论他的家教,而是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他哪件不挑,竟挑那一件!
“该死的,小沛,我要你亲口告诉我,那件衣服是你新买的。”
阿丹的咆哮让楼沛总算有点小小报了仇的感觉。
“没错,那件衣服是我买的,不过是我去年买给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人,说,你跟费多谈得怎么样?干嘛,耍我是不是?”
她原本应该是温柔又脆弱的双鱼座,但,很抱歉,跟这些没良心的男人同居三年后,她的温柔早就丢还给上帝了。
阿丹铁青着脸,答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但,铁青着脸的人,可不只他一个。
亚尼看着流浪汉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好似世界顶尖名模站在他面前。
“好了啦,也没这么严重,他已经洗完澡,你们刚才不也消毒过了,而我几近破产的人生开始有了转折,从此不必再吃外食和自行打扫,所以说呢……”
楼沛还没说完她那一套哲理,阿蚱突然将她拉起来,转身面向流浪汉。
“干嘛,我只是……”
她还想挣扎,但看到流浪汉洗净一身后的模样,她的嘴巴竟然因讶异而合不起来。
眼前的流浪汉真的是世纪绝无仅有的美男子。
她看了亚尼一眼,然后再望向那名流浪汉。
真的,亚尼已经是她见过最最漂亮的男人了,但比起流浪汉,他又差那么一点点。
这男人真的是在医院里的那个脏鬼吗?
“小沛,你确定他就是那个臭得要命的流浪汉?”
当然,他的头发还打着结呢!看得出来好久没洗头理发了。
“请问……”那流浪汉想问明究竟的时候……
“楼沛,你捡到宝了,快,快点打电话给国际大师,我们要靠他出人头地了,快点,大师的电话是几号呢?”
亚尼极高兴,这流浪汉的型,肯定对了国际大师的胃口,而他们四个美男子想要搭顺风车。
楼沛也感染到他们的愉悦,翻出电话簿准备打电话给国际大师时,这才赫然想起,电话刚才被她摔坏。
“该死的小沛,我今天绝不饶你。”
流浪汉完全看不懂眼前是什么状况,不过,他知道自己有地方可以住了。
只是,光是住还不行,他现在肚子饿了,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