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牵着她的手穿越人群及甫送达的众多花篮,走进病房。当门板合上时,首先窜入她脑中的感受是来到一个无声息的世界。
老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目光温和地迎向非羽,牵动嘴角勉强地笑。病床边,不知是谁送来的野姜花束,幽幽地散发着奇诡的清香。四周的舞者沉着脸,无奈之中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真是对不起。”老师开口的第一句话,着实令非羽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反应。“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心里也不好受吧。”
“老师……”非羽咬着唇瓣,万般情绪无从说起。不是这样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全是她一个人的错,和老师没有关系的。
她明明知道父亲会不惜任何代价伤害她周遭的人,她明明清楚哥哥那么担心的提醒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什么还要任性地去挑战?为什么要以为自己有机会可以改变?
“别道歉呀,老师。”李洵微笑地说,眼神中有着支持。“大家难过归难过,但绝不会被这件事打倒的。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错。”
“不,怎么说都耽搁了大家的计划,再说你在国外也有工作的,不是吗?”老师轻轻吸了口气再开口,“不管怎么说,总该说句抱歉的。”
“老师。”非羽的内心沉痛,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魔鬼诅咒的利刃,反复地戳刺她的内心。抱歉,这应该是自己最该说的话,却成了现在最难以开口的词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变得一点也无能为力?变得什么也无法决定?这不是她所认识的自己呀。
“怎么了?非羽。”老师认真地注视着她问。
“其实我……”非羽眼眶中闪动着泪光,第一次发现要从自己口中证实父亲对她的厌恶,实际上真的很艰难。
因为一旦说出口,就似乎是扭转不了的事实了。
“你们都出去一下,我有话单独对非羽说。”老师向围在床侧的舞者们说。
“为什么?”玎妮不解。
非羽则是一脸的惊讶和感激。
“总之,你们先出去一下。”老师扯了扯玎妮的手,半是强制性地说着,硬是将一群人赶了出去。
“对不起,老师,这件事情——”非羽底下的话全被老师伸出的手所挡下。
老师看见她如此苦恼自责,想起纵火案也许和舞团里的人的私人恩怨有关,然后记忆起非羽的复杂身世,以及一段无法忘记的往昔,她心里便有数了。
“非羽,你记不记得第一次来学舞,我问了你什么?”望着非羽那双黑紫色的瞳孔,会有种时空迷离的错觉。
虽然不解老师为可提起这事,但她仍照实回答,“老师我为什么要学舞蹈。”
老师点点头,“没错。那时候你告诉我,是为了得到幸福。”
“嗯。”非羽应声同意,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提及这些?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老师陷入回忆里,“我的好友也和你一样,非常努力地想要追寻幸福。她嫁了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并且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幸福。只不过对方的工作太沉重,彼此相处的时间不多,那种存在于她心里梦幻的理想不得不面对现实挑战。最后,她即使爱着丈夫,还是带着孩子与另一名男子私奔。”她叹了口气,又说:“她不断地追寻幸福,却没有想到距离幸福越来越遥远,一天比一天更加沉痛。”
“老师……”非羽还是不懂,老师提及这样的故事到底想说明什么?
“你要问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是吧?”老师注视着她轻轻微笑,“非羽,我的朋友一直不幸福,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忘了责任的意义。虽是自己的决定,如果没有所谓对与不对,就应该努力去实践它。人,在决定的当初,就应该认真去选择,什么也不要害怕,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够后悔了。”说到这里,老师握着她的手,以认真的口吻说:“不管你遇到多大的困境,都要努力克服它,明白吗?仔细去倾听自己内心真正希冀的是什么,然后勇敢地面对它。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的。”因为非羽不是她的母亲,不是注定悲剧的主角,不是记忆中那么美丽天真却令人心怜的友人,相信她不会步上她母亲的后尘。
“是吗?”非羽不确定的喃语着。
她真的还有挑战的资格吗?真的要把拥有的一切尽数赌上,才能够终止这场悲剧吗?她真的有必要或者有权利这么做吗?
不,她凭什么再以自己的决定去伤害所爱的一切?她并不想这样做的。
???
非羽在火场时的思绪,被李洵对非翊的误会打断,然而探望过老师后,她心底又再次被这种无力抑止的伤感所笼罩。所谓罪恶感以及愧疚感,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置身在气氛沉郁的病房内,看着围绕老师的舞者们莫不是一脸惨淡,而老师所说的道歉以及鼓励的话语,更是让人心疼。
应该说道歉的人是她,是她把大家努力的目标砸得粉碎,把所有美丽的回忆付之一炬,但除了哀伤,却什么也不能做。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非羽在内心苛责自己,也在内心恐惧未来。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要这样下去,一直到失去所有为止吗?
跟着李洵走出医院大门的非羽,凝望着他的身影,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吗?”李洵察觉她的神情有异,关切地问道。
非羽吸一口气,把口袋中的金属片掏放在掌心中,“这个是我哥在火场找到的。”
“咦,这东西和早上我给你的金属片好像。”李洵征询地望着她。
“完全一样,只是烧黑了。”她以指尖翻着金属征,犹豫一下后说:“早上你不是问过我,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嗯。”他点点头。见她神色凝重,心想必定不是轻松的语题。
“这是警告。”非羽抬起头注视着他,以肯定又伤痛的口吻说。
他微蹙起双眉,“警告?”
“也许你听说过,也许没有。”非羽委实不想提起这些事,但事关李洵的安危,若不说明清楚,他也许会落得和舞蹈教室相同的下场。“我们兑家是隶属于一个以八大部门组成的集团,负责所有法律相关工作。这个金属片的颜色,”她拿起另一枚完好无伤的金属片,“黑紫色,也就是兑家的象征。而昨天晚上突然冲过来的车子,还有今天舞蹈教室失火的事件,全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是这样的,非羽。”李洵以恳切的口吻说,“不是你的错。”
她摇摇头,挤出牵强的微笑,“我父亲希望我过得不幸,他曾说会使出一切手段,让我乖乖就范接受婚约。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一贯的伤害和警告。都是我,害得大家的梦想破灭,害得所有人都感到伤心,如果不是因为我……”她的眼里开始泛起泪光,紧握掌心里的金属片。
“真的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李洵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说,“没错,教室毁了大家都感到伤心,不过不代表梦想就终止了,虽然成果必须晚些时候展现,不过,所有的人都会一起努力,不是吗?记忆的象征毁灭了,但是记忆会永远留在心里,并且不断创造出更多回忆。”
“可是,”非羽摇头,眼角滑落晶莹泪珠,“现在没有人受到伤害,以后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非羽,不会有事的。”李洵不是不担心,只是必须给她更多信心,她所承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不能再增加她的负担。
他很心疼她,尽管有些事情,怕是他也无法帮上忙。
“不是这样的。”非羽抓着他的手臂,潸然泪下,“再来也许就换成你了!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她有种心力交瘁的无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根本什么办法也没有……”
“你变爱哭了。”虽然这会是种威胁,但非羽的关心仍令他温暖。他伸手抹去她的泪水,轻声的说:“你一向很开朗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自己决定的,就什么也不怕地努力下去。”他咧开唇角,露出一抹带着支持鼓励意味的笑容,“所以你不必害怕,要和以前一样开朗,好吗?”
她眨了眨眼,让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因为我害怕失去重要的东西,所以变得脆弱。”
“你错了,非羽。就是因为要守护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要变得更加坚强。”
“因为要守护重要的东西?”非羽睁着双眼,若有所感地望着他。
李洵倾身,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
“不会有事的,答应我要放心。”他带着笑意说。“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你也要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好吗?”
“可是——”她还是很担心,但他阻止她说下去。
“放心,相信我,真的不会有事的。”李洵语带保证地说。
非羽望着他认真的神情,无奈地点点头。果然没有用,他还是没有弄懂。
“啊!发生这么多事,都忘了吃早餐。”李洵想起什么,换上愉快的口吻说:“真有点饿呢,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我再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嗯。”非羽带着牵强的笑容,淡淡地点头,只能在内心暗自忧虑着。
希望是真的不会有事才好。
或许她该去问问止境,应该怎么做才好?
???
李洵送非羽回家,再返回自己公寓,甫走到门前,他意外地看见有三个身材高壮的大汉站在那里。
“请问你们找哪位?”
“李洵。”男人语气不善地回答。
“有什么事情吗?”
“你就是李洵?”为首的男人推了推墨镜打量他。
“正是。请问你是?”李洵有所警觉地问。
“我们素不相识,不过是想向你借个东西。”男人扯开嘴角笑了笑,“一个小东西。”
“喔?是什么?”李洵话刚脱口,便见对方持着铝棒直挥而来,他反射性向后闪躲。老天爷呀!这是打哪里来的凶神恶煞?非羽平常都是跟这样的对手过招的吗?
“你。”男人以食指指着他,肯定地说。
“是吗?”李洵回以浅笑地说,“这还真是特别,你们打算借我做什么呢?”
“借你来看看一个人有多少关节可以肢解。”男人说着,狠狠地又是一棍击来,脸上的笑容狰狞嗜血。
真是不好玩的游戏,李洵想着,他可不想违背和非羽的约定,让她担心自责。
“是吗?那可真不巧,我不太想出借呢。”
“这样呀,那还真是糟糕,看来我们只好强行抢夺了。”男人刚说完,双手一挥,一旁的伙伴便冲了上去。
李洵连忙左右闪躲,一面扯开嗓子说:“喂!你们有没有搞错?”
“搞错?”男人大笑一声,“你是李洵,不是吗?我们必须拿你回去交差了事,真不好意思,要得罪了。”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难道真的是因为非羽的关系?”
男人耸了耸肩,“你说呢?猜猜看呀。不过猜对可没有奖赏。”
李洵试图问清楚对方的来历,却一个不留神,“砰”的一声,重重一棍直击而下,什么也来不及思索,他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你答对了。”男人摘下墨镜,打量已昏厥的李洵,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只可惜身手差了一点,真遗憾呀!没想到,比起兑大小姐更简单搞定呢。”他摇了摇头,“看来这下子,有人可要担心了呢。”
???
非羽试图以理智去抑止内心纷扰的各种意念,她疲惫地推开公寓的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紧吧?”止境迎上前,温柔地问。
“不太好。”非羽递给她一抹无奈何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金属片,淡淡地说:“还有一个,昨天扔在兑家了。”
“是吗?”止进收敛起笑容,接过金属片端详着。
李洵先前已经问过她了,看来兑伯父这次是下定决心了,非羽的日子不会很好过的。
“今天舞蹈教室被烧了。”非羽十指交插,若有所思,“老师打击太大,现在住院休养。”
“她还好吗?”止境低头望着掌心的金属片,关心地问。
“她还好。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非羽抬起头,以一双布忧郁的眼眸看着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拿我身边的人开刀,却什么也不做。”
“我明白。”止境理解似地拍拍她的肩头。
非羽看了她一眼,心里满是笑不出来的苦涩。对于未来充满不安的预感;对于所谓的明天,只怕是今日悲伤的延续。发现自己的力量微弱得有限,只有什么也不做地,等待痛苦降落。
“止境,”她以指尖拨了拨发丝,“告诉我该怎么做吧?回去乖乖当傀儡新娘?或者继续反抗下去,一直到与我相关的所有人都遭殃为止?”
“非羽姐?”止境可以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只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一直以来,我都是顺从自己的意愿,过自己的生活,也一直相信这会是最正确的方式。但也许我错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非羽顿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很多事情不能完全随兴所至,因为不是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所以也应该为身旁的人着想。”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早点乖乖听话,老师一生的心血也不会毁于一旦。妈也是一样,如果为我们着想,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止境,我想爸爸下一个下手的目标,应该就是李洵了,请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非羽姐,不能自己作决定吗?”
非羽扯开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没有勇气吧。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像我的个性?”
止境温柔地看着她,“不,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可是非羽姐,不去伤害任何人的决定是不存在的,总会有人伤心的。虽然随着自己感觉去做事,会有所不妥,但是顺从一切也未必是正确的。什么才重要,怎样才正确,不是任何人可以评价的。也许你离开李洵,可以令他免于受你波及,但是你们不会伤心吗?如果你选择了李洵却招致祸害,你不会后悔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止境温婉地笑了一下,拉近非羽的手,将金属片放在她的掌心上,“你喜欢李洵吗?”
“我……”她移开目光思索后说:“也许吧。”
“要确定喔。”止境神情认真地说。
“你在想什么?”非羽不解的问。
止境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我不会也不能告诉你怎么作决定,既然你喜欢李洵,那么就该交给你自己决定。”
“可是止境,我相信你会比我更——”非羽想说“客观”两个字,却被止境打断。
“非羽姐,你要记得,要认真作所有的决定,一旦决定了就去完成,绝对不可以拿后悔来做借口,那只是证明自己是个傻瓜而已,没有其他意义,我也会尽力帮助你的。”
非羽还是不明白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但是止境——”
叮一声,蓦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两人的对话。止境绕过她,打开了门,是个送快递的人。
“这是要给兑非羽小姐的。”男人边说边掏笔给止境签收。
“谢谢。”止境接过小小的包裹,道了声谢后关门。包裹没有寄件人的资料,显得特别诡异。
“给你的,来路不明。”
“帮我开了吧。”非羽心情郁闷地点了根香烟。烦恼无法解脱,感觉越揪越紧越难受。
止境依言拆开包装,意外地跌出一块黑紫色的金属片,然后是一个以牛皮纸包起来的瓶子。“咦,这是什么?”
“怎么啦?”非羽走近她,目光在接触金属片时,微微一愣,旋即毫不犹豫地剥开牛皮纸。在透明玻璃瓶中,有一根瘀紫红渍的萎缩小指头。有那么一瞬间,她什么也想起来,只能瞪着瓶子。
这就是父亲所给的警告吗?
“该死!”非羽脱口而出,登时将香烟一折,狠狠捻熄,转身抓起外套就向外冲。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清楚了,她再不回家,一切就只有走向毁灭。
“非羽姐,你去哪里?”止境追上前问。
非羽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无奈的说:“我必须回去,否则,被肢解的不就是一根指头了。”说完,她急急忙忙跑下楼,伸手拦了辆计程车。
李洵在他们手上,她没有别的选择,除了立即回家。
回家,然后是乖乖顺从婚约?或者像拯救公主的王子,将恶魔一一消灭,再回到所谓的幸福快乐生活?非羽不知道,她只是衷心希望李洵一切安好。
分开前,李洵要她放心。但她没有想到,她所害怕的是比梦境更残酷的现实。
目送非羽的背影离去,止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了地上的烟蒂一眼,非羽只有在心烦意乱时,才会抽烟的。
她拿起搁在桌面上的玻璃瓶,拔开软木塞,将瓶中的东西倒到掌心,仔细看了半晌。
真没想到,兑伯父也会捉弄人。
止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将东西装入塑胶封口袋,塞进背包,随后拎了背包外套,走出屋子。
就像她曾告诉李洵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这一次她不能袖手旁观了。
???
心急如焚地赶回兑家,非羽完全不顾守卫的拦阻,一迳冲入大厅当中。果不出她所料,管家带着为数不少的保镖和仆役,一脸胜券在握的等着她。
非羽重重掷下刚收到的金属片,扬声问:“李洵呢?你们把他藏在哪里?”
“大小姐稍安勿躁,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管家笑得异常虚伟。
“心平气和?”她讽刺地一笑,“我爸呢?我要见他。”
“抱歉,老爷人在书房里,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再说,不管和什么人谈,结果都是一样,大小姐就将就点吧。”
“什么叫结果都是一样?”非羽抬高了音量,“你以为你算老几?我要你把那老家伙叫出来,你就给我去叫!”
管家闻言,得意一笑,“大小姐,真不好意思。事实上,你和李先生的事,老爷已经全部委托我处理,我们就心平气和说清楚吧。”
“委托你?”非羽有点惊讶。对她而言如此重要的事,她父亲竟然交由他人处理?这到底算什么?
管家拿出一张文件,轻轻丢向非羽脚边,“只要大小姐签个字,我们马上放人。简单明快,绝不多嗦一个字。”
“签字?”她瞄了一眼脚边的结婚证书,不悦地以鞋尖左右辗破。“开什么玩笑?”
“不要紧的,你的情绪我可以了解,我特别准备了三十张证书。”管家晃了晃手中的纸张,浅浅地笑,“你慢慢考虑好了。只不过老爷曾吩咐,十分钟一个关节,先从手指开始。”
“你——你不要太过分!”非羽一股怒气直冲而上,握紧拳头往管家走去,却被一旁的保镖按住身子。
“别那么激动,大小姐。不是说要心平气和吗?”管家走近她身边,塞了一张文件给她,“慢慢考虑呀。”
“考虑个头!”非羽一把甩开保镖,用力将纸张撕成碎片。“你再嗦下去,相不相信我会把你的关节统统拆了?”
“相信,当然相信,大小姐的身手我怎么会不清楚呢?”管家的表情令她异常不舒服。“只是就算拆了我,也救不了李先生。”
“你——”非羽睁大眼睛,明白他说得没错。她不知道李洵被藏在哪里?也许还没找到他,一切就被迫结束了。
管家瞥了她一眼,“依照大小姐对老爷的了解,不是一向不和什么人有瓜葛,以免被抓到把柄吗?虽然和周遭的人相处融洽,却少有关系密切的朋友。真没想到,十年前有个李洵,现在又冒出一个,大小姐和这个名字可结缘不浅。”他又抽出一份证书塞进她手中,“你可要为这个李洵多多考虑呀。”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根本就是违反人身自由……根本是恶意胁迫!”她忿忿地吼道。
“我差点忘了,大小姐是念法律的吧?”管家还是无动于衷地笑着,“这就有意思啦,当年不是怎么都不肯听从老爷的话,现在不也过得好得很?那么这一次,将来也会习惯的,不是吗?大小姐又何必如此固执,把李洵的性命都赌上了呢?你说对吧?”
“你——”没错,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顺从他们摆布,一是反抗他们控制,实践打败魔鬼救出公主的神话,只不过这当中的风险又该怎么衡量?到底怎么样做才最好?
“剩下五分钟。”管家看着厅里的大钟,微笑地提醒。
非羽握紧手中的结婚证书,脑中彻底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