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决定好了,所以小忧说要去切点水果来,要我叫你们稍微喘口气、休息一下。」梁季勋往沙发背上一靠,「你们就放轻松点吧,离婚礼还久得很,用不着那么急。」其实他巴不得别结婚算了,那他现在就可以回去找他那群红粉知己聊天、夜游,用不着在这儿承受痛苦折磨。
如果只是要他忍耐不去注意无虑是多么的可爱,和过去他所交往的女人比起来是多么的与众不同,那他或许还不会觉得疲累,但最大的问题就是,眼前还有个天大的麻烦,也就是路承希的存在。
路承希动不动就是一连串他到底爱不爱小忧的诘问,让他偶尔会有种自己身为市政首长,并且正在接受议员质询的错觉。再不然,路承希就是没话找话地插入他与小虑的谈话之间,摆明了是在跟他作对!真教人为之气结!
路承希闻言,很合作地合上面前的婚礼程序手册,「那么我们就稍微休息一下吧,小虑,反正也告一段落了,你今天一定很累吧?」
啧啧,小忧的话真像是圣旨。梁季勋忍不住在心里摇头。今天若换成是他提出要休息,只怕这家伙会第一个跳起来骂他想偷懒,然后给他冠上身为新郎却做事马虎之类的罪名,极尽所能地破坏他在小虑面前的好男人形象。
「那么,我去帮姊姊的忙。」无虑站起身就要往厨房走。
梁季勋一把拉住她手臂。「不用了,她说她一个人就够了。」
她的手腕越摸越觉得细致,皮肤粉嫩光滑,就如同她的脸蛋一样。梁季勋不着痕迹地偷吃着豆腐。
路承希可没错过梁季勋心里的想法,他出声打断梁季勋的妄想:「小虑,可以麻烦你倒杯茶来吗?」他指指面前已经空掉的茶壶示意道。
「好,我马上去倒。」无虑找到脱身的机会,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臂,捧起茶壶便往厨房钻。
梁季勋没好气地白了路承希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厨房在什么地方,干嘛不自己去倒?小虑已经很累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既然你也知道她很累了,就别再找机会骚扰她。」路承希很快地反驳道。
「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骚扰她?」他决定装傻到底。
「两只都看见了。」路承希当然不是省油的灯,梁季勋怎么问,他就照实答,而且回答得很认真。
「你该去看眼科。」这人说话就不能有点别的表情吗?他倒很想见识他失去冷静的慌张模样。
「我的两眼视力都是一点二,非常健康。」
「你……」
梁季勋还未开口反驳,无家姊妹已经先后自厨房里走出来。
「你们在聊什么?谈得这么起劲。」无忧的视线扫过梁季勋,一副你是不是又欺负承希的表情。
梁季勋挑了挑眉,表示他什么也没做,「承希在问我蜜月打算去哪?」他故意在蜜月两字上加重语气,巴不得激出路承希的真心话。
看在不知道这场婚礼内幕的两个人眼里,梁季勋与无忧看起来就像是在眉目传情,路承希的视线扫过无忧,神色一黯,淡淡地应道:「季勋说得没错。」
就只有这个时候承希才会表现出真正的心思,平常的态度却像只老狐狸一样狡猾,总是把事情藏心里!真不知道小忧到底看上这面带忧郁的家伙哪一点?还是小虑好多了,镇日带着笑容,看起来多么赏心悦目。
梁季勋边想边将视线偷偷往无虑的方向看去,却没想到竟会瞧见她略带落寞的眼神。
瞬间,他感到胸口一震,细微的刺痛感在身上慢慢地扩散开来,就像是被打了麻醉针一样。
怎么回事?刚才她不是还挺有精神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的?他说错了什么话吗?他只不过是提起蜜月旅行的事……这该不是……疑问在梁季勋的心中渐渐扩大,他拿起茶杯,一边假装喝茶的样子边自杯缘打量无虑的神情。
她出现这种神情的时间与路承希很一致,让他不得不做个大胆的假设,猜想无虑会不会对自己有那么点喜欢?所以她才会在听见蜜月旅行的事情时有那样的落寞反应。
唉!怎么会这样呢?在他好不容易决定放弃追求无虑的时候,却发现无虑可能已经被他吸引,那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问题好像又回到原点,他又得从头厘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放哪边多一点?是原本的生活,还是无虑?
「喂,季勋?」无忧见他捧着茶杯发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唤道:「季勋,你怎么了?想什么事想得那么认真?」
「呃?」梁季勋匆匆收回心神,他将手中已经冷掉的茶一饮而尽,「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咱们的蜜月旅行要去多久?我得现在开始排行程表,免得公司到时候一团混乱。」边说,他边偷瞄无虑,果然见她歛起了眉,头略低垂,视线也不知道是对准哪里,一点精神都没有。
又是相同的刺痛感自胸口传来,只是这回的疼痛比起上次要痛得多,而且是疼到他皱眉。
真糟糕!过去他虽然也见过不少美女为他的移情别恋露出心痛的表情,但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令他感到怜惜与心疼哪!
这是不是表示,他多少对小虑有一点认真呢?否则不停地在他胸口蔓延开来的这股莫名疼痛,到底是所为何来?
或许,他应该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态。
与其说他无法放弃现在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不如说他没办法立刻适应,但如果他慢慢的改变呢?如果他对小虑的心意够浓烈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改变,他应该都能够承受得了吧?再者,若是他可以维持这样的心境到老,那么整天与小虑对看到年老,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可怕或太难办到的事情。
总之,问题的症结在于,他对小虑的爱有没有浓郁到可以填满他空虚的心?还有这份爱情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
在梁季勋的脑海里闪过千百个想法的同时,时间已接近晚上十点。
「糟糕,已经这么晚了?」无忧自沙发上跳起来,「承希,你不是还得赶回家吗?」
「没关系,我今天是开车来的。」为了不和梁季勋坐同一辆车,也为了能够多陪无忧一点时间,所以他特地开车出门。
无忧摇摇头,「可是晚上毕竟不比白天,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而且你父母会担心的。」当然,她指的是另一回事。路家父母要承希娶温雅歌,然而承希却为了忙前任女友的婚事成天往外跑,她想路家父母应该不太赞同吧?为了不让他们的家庭关系恶化,承希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好吧,我明白了。」聪明如路承希岂会听不出无忧在暗示什么,为了不使无忧蒙受父母无故的指责,他只能顺从民意早点打道回府了。
「那么梁大哥呢?」无虑跟着起身,打算送路承希到门口,回头见梁季勋还霸着沙发不动,忍不住疑惑道:「梁大哥,你明天还要上班吧?」虽然她其实是很想他再多留一会的。可是她每次一看见姊姊与他在一起的甜蜜样子,就会感到有点心酸。或许她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这样子她才能压抑住胸口频频冒出的酸楚。
「不了,我好累。」梁季勋摇摇手,「反正明天早上没什么会议,也不用听主管们作周报,可以的话就让我留宿一晚吧?」末了,他恶作剧似的对无虑眨了下眼。
无虑心慌地别过脸去,她转向无忧询问,毕竟她与梁季勋是未婚夫妻,住下来也没什么不妥的。
「可以呀,既然明天公司没什么事要忙,那你就留下来好了。」无忧倒没什么意见,而且这样子可以让路承希彻底误会他们两个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不失为一个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路承希原想出声阻止,但是一想到自己并没有开口的资格,只得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回去。「那么,我先走了。」路承希担心地瞧了两姊妹一眼,他怕梁季勋会趁他不在时对无虑下手,但是家里还有无忧在,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大胆吧!
纵然有再多的无奈与关心,他的立场让他只能缄默罢了,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转身离去。
看着门板合上,梁季勋几乎要闷笑到内伤,瞧刚才路承希那一脸送羊入虎口的表情,真是够绝!他八成是在担心自己会对小虑下手吧?嗯哼,很可惜,要是他胆敢做出这种事,只怕小忧会先痛打他一顿。
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无忧将大门锁上,回身对梁季勋说道:「楼上还有间和室是空着的,待会儿我整理客厅的时候,小虑会带你上去,记得自个儿搬棉被进去,否则冷死我可不负责。」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往二楼走去,「和室在哪边?」
「在这一边。」无虑匆匆赶上梁季勋的脚步,带着他往和室走去。
八坪大的空间只有一张矮桌与几个坐垫,搬开后地方还挺大的,睡上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棉被和枕头在隔壁房间,你等一等。」无虑说罢,匆匆跑出和室。
梁季勋跟着她来到隔壁,才发现那竟是她的房间。整理得有条不紊的空间里,简单地摆着单人床与书桌,以及放满各类书籍的大书柜,除此之外便是衣柜和几个坐垫。
「你的房间好干净。」梁季勋走进房里打量着。
无虑的房间与他过去所拜访过的女人们的房间完全不同,既没有化妆台和全身镜,更没有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但却有股清新气息。相较之下,他倒与这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你坐一下,我马上把棉被拿出来。」无虑搬来矮凳子架在壁柜前,打开最上层的柜门,努力地想将棉被拉出来。
「等等,还是我来吧!」梁季勋被她的举动吓得胆战心惊,瞧她一副随时要从凳子上跌下来的样子就教人足以吓掉半条命。
但是他还来不及阻止无虑,棉被已经被扯了出来,而且是整件掉落在无虑的头上。
「哇!」无虑忘了自己还踩在凳子上,一个闪身想往后退,整个人不偏不倚地跌进上前准备救人的梁季勋怀里。
厚重的棉被正好掉在他们身上,将他们两个从头到脚蒙住。
「好重。」梁季勋摸着碰疼的后脑勺,「小虑,你没事吧?」他边问边在棉被堆里摸索着寻找无虑,没料到左手却触上一团温热又柔软的物体。
嗯?怎么摸起来的感觉那么熟悉?正当梁季勋这么想着的时候——
「啊!」无虑的尖叫出声,紧跟着棉被被掀开来,她紧抓着衣服,连声谢字都没说便狼狈而逃。
在她跑出房间前,梁季勋发誓,他看见她的耳根子是红透的。
现在他不用想也知道刚才他摸到什么了。
看着自己的左手,方才的温热触感彷佛还残留在掌心,让他不由得联想到无虑身上其他的部位……
梁季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肯定自己今晚是失眠定了。